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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弦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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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啊,笨,笨蛋!”她咬着牙骂着,突然一件袍子盖了过来,将她严密的包裹。她微怔间,他已经回过头去:“下次再出门,你要穿厚一点。”

    “别,别说,你,你对血河,还,还是不错。”她牙齿打战,拉紧了那件裹绒的长袍。他不再说话,她也不想再问。反正也要回太康了,魔宗什么样,很快就知道了。她不指望他能帮着找父亲,能指望也不希望他去找。找到了,还不一样落在他手里?她的血好,她老爹的也差不到哪去。再找机会跑算了!至于迎舞,算了吧,她留在那里总不会有什么事。有羽光的罩着,谁还敢招惹她?再过一阵子,她也会把她忘记了的,原本,她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十八章 宣喑】………

    第十八章宣喑

    迎舞托着腮坐在花池边上,这雷云山,远看是一番风姿,入到山中,却又是别有洞天。一环环的山体,但向上却没有山路。环形只是围山,再向上便不知道要如何上去了。就算轻功绰绝,这山体如此陡峭光滑,根本没有踏脚之地。但偏偏山顶还有一座多宝塔般的飞楼。

    出了这个大殿,外面山壁连棵树都不长。从这里的高嘹台上,可以俯看西雷,半环着包围着山下。从这里往后,两边的飞楼有如鸟翼,开山而建,一直向上。中间长阶俑道宽广恢宏,最顶端的飞楼层层如塔,两个侧翼有如灼烧的火焰开散一般。而山顶便在它的身后更高远处,那五色的彩云,便团团罩在上面,为这里蒙上奇诡的色彩。

    来了这里快十天了,才知道这山上有四座殿院,分别以东,西,南,北的方位围山而建。可以看到四个雷城,这里是西雷凤羽宫。从西面山脚开始,一直到山腰。占地非常广,房舍无数。中间俑道可层层上通,一直通到最上层。

    那天她醒来,便没再见到洛奇。然后鸣春便陪着她上了山,说洛奇的债主,将她托给这里的主子。虽然她惶惶然,但鸣春说过几个月,他们还会回来。听了这个消息,她便安定了许多。不知道洛奇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跟她说,他一直没说的那件事?他们想的是一样的吧?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甜丝丝的。她原本对自己的人生是没什么指望了,但是老天偏要让她遇上了洛奇。他清秀得像个女孩子,有时虽然粗鲁,但温柔的时候却如此动人。他不说好听的话,但却对她细致周到。他虽然整过她,但却总是对她心软。甚至还会担心她的病,在半夜的时候守在她的床下。看到她有危险,便不顾自己的安危跟人拼命。会细致的给她上药,偶而会偷看她,甚至被她觉还会脸红。

    她看着手中的小包,鸣春说,是洛奇要来给她的。说是很好很好的药,可以治她的病。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病还能治好。她现在吃的药,已经是父亲千方百计找来的,如果身在普通人家,她早就一命呜呼。她将小药包捧在手心,她一直没舍得吃。他才刚走,她就开始想念他了。一天又一天,她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再这样几十次,便又可以看到他了。他会对着她笑,虽然骂骂咧咧但却带着宠溺,会捏她的脸,看到她流泪便会讨饶。她忍不住傻笑起来,如果自己身体好了,他便会带着她闯江湖了吧?等再过一阵子,等她爹把这件事压下去,她要带着他回家去,跟父亲说,她不要嫁那个播云城的少主。她想嫁的人,她已经找到了!一想到这里,她已经觉得满脸热烫,不由的捂着脸颊。傻瓜啊,在想什么呢!

    她微微站起了身,这个院子很安静,位于整个宫落的东边。东边有一个大院子,这里只是划出一个小角落,她只认得鸣春,这里还有几个丫头,看起来都不过十来岁的样子。除了日常起居,也没人管她。她也从没出这个院子。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静静的,偶而有丫头的身影在穿梭。她慢慢的向门口踱去,鸣春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在她起身,便过来招呼。

    “这里可以参观吗?”迎舞今天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之前一直奔波。这几天好好养了下,也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便动了想四处走走的心。

    “这里出去了,东院还有好几个园景,姑娘想往哪里去?”鸣春一听,便开口:“我陪姑娘走走吧?这些天,也闷了。”

    “那你带我去个好园景,咱们去逛逛吧?”迎舞轻轻一笑。

    “去菊苑吧,花都开了,可好了。”鸣春笑着挽着她,两人一起出了小院。出了门,便看到一大片的花林,好几条步道蜿蜒着向着各处。她们刚走了几步,忽然身后有个小丫头追过来:“鸣春,凤爷爷找你呢。快去!”

    迎舞一听,便说:“那你指给我,我自己逛逛去。”

    “也好,反正这会没什么人。姑娘去了再沿路回来就行!”鸣春想了想,便顺着西一指:“走不了一百步就是了,对着一个月洞门,进去就是。”

    “好。”迎舞一听这么近,便放下心,慢慢沿着花道便向着西而去。这里花枝错展,密密遍布,花繁叶贸,却皆是她没见过的品种,似是桃,却比桃花更大朵,而且季节也不对。花朵皆是双层瓣,白得像雪,红的似梅。飘着淡淡的芬芳,花枝不高,她伸手可得,却舍不得摘。只看着它们竟芳吐艳,格外美妙。

    她刚走了四五十步,那个月洞门便已经远远隐在花枝之中,她心下一喜。刚要再迈步,忽然听到一阵低呼声。像是一个女子,似是痛苦哀求,呜咽低诉。她怔了一下,停了脚步,竖着耳朵听,却听不真切。若有似无般的,她正迟疑,忽然一声大叫,一下让她整个人惊跳了一下。这下她听清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断断续续的呼叫着。声音正是从月洞门里传出来了。那女人大声尖叫了一声之后,便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好像在叫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之类的话!

    这下迎舞吓懵了,本能的就想跑回去叫人。这里是凤羽宫,难道有人趁主子不在谋害人命?她心跳如鼓,忽然听那声音越的凄惨起来,哭得像是喘不上气来,一会低,一会高,还伴着不停的哀求声。鸣春让凤爷爷叫走了,再去找别人怕是来不及了。她咬了咬牙,凤羽答应照应她。来的时候鸣春还说已经通报了所有人,该不敢对她怎么样吧!

    她捂着胸口,强压下那如雷的心跳,狠狠的定了下气,弯下腰便在花丛中乱摸,终是让她摸着一块石头。她猫着腰,连鞋也脱了,赤着足走在小路上,这样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是没功夫的,强出头搞不好让人杀人灭口。所以她一点点的接近,那女人的呼救声越的凄惨,声音一阵高似一阵,弄得她极度的紧张。她慢慢走近,离了快十几步的时候,已经觉得腿直打晃,浑身竟然冒了一身汗。她没行侠仗义过,但是也不能眼瞅着别人死。她听着那声音似乎就在月洞门墙根底下,那声音越来越急,伴随着还有一阵花叶的簌簌声。

    她再不敢往里走了,猛的伸手就将石头向门洞里扔去,扯着脖子大叫着:“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她手劲本来就有限,加上她极度紧张,那块石头根本没丢进去,而是砰的一下砸到了墙上。她一看没扔中,弯着腰就要再捡,嘴里还不甘体的喊着:“救命啊,救命啊!”她正叫着,忽然感觉门洞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她有如得到鼓励一般,手里又捏了一块石头叫着:“里面的,你别乱来啊,我这里有好几十人!你快点放开那个姑娘,乖……”她还不待说完,忽然感觉黑影一晃,她根本没看清,就觉得一股朔风扑面而来。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身体还没站直便直将向后坐去,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已经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来不及细看,下一刻已经让黑靴的主人一下给拎了起来,她闭着眼,挣扎着就拿手里的石头没头没脸的照着他扔过去,嘴里乱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随着她的呼叫,身后已经响起一叠连声的脚步声。她挣扎的越加剧烈,忽然听到一串细小微惊的唤声:“宗主。”

    耶?迎舞更是懵了,不由的睁开眼,一下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半扬着眉,挺修的鼻,微狭的眼此时戏谑的盯着她看,唇角半扬,带着嘲弄。她明明这么近把石头扔出去了,怎么没打得他脸开花?他一手拎着她,另一只手伸向她:“你找这个?”

    他的手攥着拳,此时慢慢张开,却是一手的粉沫。她的眼一下瞪大了,盯着他扭着身体:“你,你是宗主?”

    “这个傻子是谁?”他拎着她向着面前跪倒的女侍们,看着她居然还赤着脚,两只足弓紧紧的并着,腿还在乱踹。

    “是舞姑娘啊,宗主!”鸣春急急的应着:“奴才是看着她闷了,所,所以……”

    宣喑微扬了眉毛,看她已经快被勒断了气,松了手将她放下来:“你说我杀人?”迎舞勉强站直身子,还不待开口,忽然见一个女子摇摇摆摆的从他身后走过来,长披散,衣襟半开,肌肤红如娇花,满面春色,一伸手便掏进他的手臂,半垂着眼看她:“看你也不小了,不会白痴到认为宗主在杀人吧?”

    她这话一出,迎舞的脸轰的一下快冒了火。她偷眼看鸣春几个,看她们已经憋着一脸紫胀,说不出是想笑还是害怕。她根本不敢看那个男人,怪不得他之前一脸那样的神色。谁让那个女人叫得像被人宰,再说了,这种事不是该好好回房去做吗?花园是谁都会逛的啊,他们是不是有病啊!

    她缩着头,吞吐着低语:“既然是误会,那,那我告,告退了。”她尴尬的盯着自己的脚,真是白痴啊,居然还把鞋给脱了。

    “那小子不是你的相好吗,走的时候还辟里啪拉废话一堆。既然有相好,怎么还白痴到认为在杀人?”他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听得她心头一刺。

    “哼,听说这位大姑娘是个病秧子。八成能看不能吃吧!摊了这号的,还不是有多远跑多远?”那女子懒懒的声音一响,迎舞的身体更是僵硬了起来。

    那男人听了居然还在笑,他的笑声简直就是对她的鼓励,她的话越加的过份了起来:“女人不能碰,简直跟废了没两样。怪道跟个傻子一样!”

    迎舞低着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她细碎的留海挡住她的眼眸:“狗肚子饿了,就算是屎也会扑上去吃。”她慢走几步,仰起脸冲他们笑着。笑颜单纯无邪,飞花之间,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她看着他的笑意在渐渐敛去:“人就不一样了,再怎么饿,也不会拿屎充数!宗主,对吧?”说着,她微微一福:“迎舞寄人篱下,本不该踏行越步。是我无状了,二位继续吧!”说着,她掉头便走,赤足踩上小石路上,连走到鞋的位置也不去捡了。一直向自己所在的小院里而去。

    “死丫头,这样就走了?”那女人一声低喝,伸手便要去抓她。宣喑一手扯住她的手腕:“你想两个月后,我交给月君一具尸体吗?”说着,他伸手向后一带,那女人便踉跄着向后跌去。他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眼睛不由自主,便落在不远处地上的一对粉白的绣鞋上去了。



………【第十九章 两地】………

    迎舞坐在床上,一边揉着自己的脚一边暗自懊恼。我看书&;斋她一向不是一个尖刻的人,偏是今天有些忍不住了。跟了洛奇这些天,没来由的竟然受了他的影响。变得暴燥起来了吗?好死不死的碰到这种事,闹出大笑话。这里竟然是这样的,宗主竟然是如此之徒,随便就在花园里寻欢作乐,根本不避忌人。委任掌城的城主就昏溃不堪,任由自己的儿子在城里作恶,原来是上行下效。难怪华阳府要与他们分立,有这样的当权者,再怎么风光华丽之景,也是昙花一现而已。

    她看着自己肿起的脚丫,真是不该跟自己过不去,不穿鞋一路走回来,真是痛死了。她一向皮嫩,碰一下就青一大块,现在,恐怕三天也消不了肿吧。她环着双膝,下巴点着膝头怔。洛奇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了。看起来,他的债主虽然面无表情,但好像待他是不错的。还知道给他买新衣,还会因为他,给她找去处。这里的主人,当然不会是因为洛奇,而是买他那个债主的面子。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接近,就会觉得冷森森?

    她听得门帘响动,头也不抬的低语着:“鸣春,我没事了,不用管我。”

    “你的鞋不要了?”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许低沉。这声音让她一下回过头去,一眼看到之前那个男人正倚在门框边,他此时换了衣服,换了一件浅蓝的立领对襟的四摆长衫,手指勾着她的鞋。眼中依旧带了戏谑,一想到刚才,她就对他没好感,一副妖孽的样子。

    “有劳宗主大驾了,用不着小女子跪迎了吧?”明明是她借住在这里,但她就是没办法堆起笑脸对着他。

    “早知你这么有趣,就该早些来瞧你。”他不以为然的轻笑,眼尾飞扬之间,更**一丝妖冶。他慢慢踱过来,站在床边看着她微微缩了一下:“迎舞,是你的名字。姓什么?”迎舞轻哼了一声:“姓病啊,宗主!”

    他的笑意更是浓深了起来,他忽然一下坐在她的床边。这动作让她明显有种压迫感,不由自主的往里缩了一下,抬起头盯着他:“你要怎样?”他不似洛奇,他让她觉得不安。他的眼神让她觉得有威胁。

    “我叫凤宣喑,不过是凤羽的宗主,并不是整个羽光的宗主。”他微倾了身向她,看她随之慢慢的后仰。

    “那又怎么样?”迎舞觉得他的话说的没头没脑,最近遇到的人都是怪里怪气的。那个寂隐月像个石雕相,这个凤宣喑又感觉很喜怒无常。之前她骂他是狗,看他的表情似是阴郁,当时也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控制不住情绪。居然还说了粗话!

    现在他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把之前的事都给忘记了一样。他会这么好心过来给她送鞋?不会在这两个月开始整治她了吧?气她搅了他的好事,就决定让她生不如死?反正就算弄死她,回来跟那个寂隐月说没看好,自己跌死了。或者说她犯了病了,没注意死掉了。她跟寂隐月也没关系,死了也不会怎么样。是她太冲动了,怎么也不该得罪这样的人。毕竟现在自己住在这里,鱼肉在案呐。

    他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离的这般近,她略微急促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芬芳。睫毛微颤,像是蝶欲落欲飞一般,双瞳翦水,有如凝露。又是困窘,又是紧张。身体崩僵着,手肘支着床,拳头握得死紧。分明是随时准备好了一拳挥到他的脸上!

    “没什么,介绍一下自己而已。省得你天天在这里出入,不识得主家是谁!那便不是待客之道了。”他直起腰:“我就住在菊苑边上的院子里,我们还会再见的。希望下一次,不要以为我在杀人。或者是在,狗吃屎!”

    他最后一句话一出,迎舞顿时满脸通红,错开了眼盯着自己的拳头:“放心好了,我还怕长针眼呢。”她的声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他却笑了起来,看着她一对已经肿起的脚:“想来是我慢怠了,我会好好招呼你的。”

    他的话让她心头一跳,他真的很记仇,看来她得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千万不能再让他揪着小辫子才好。病死是一回事,让人折腾死就是另一回事了。更是何况,她现在不想死,她还想活着再见洛奇呢。

    洛奇看着太康,这里竟然是一座大城,太康山的轮廓在更远的地方,只有蒙蒙的山影,绵延无尽,像是天然的屏障一般。越近了北地,洛奇越是惊讶,与她想像的不同。魔宗掌管之地,并不像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样,哀鸿遍野,白骨森森。

    看来硝烟不断,杀戮四起的,只是西面大片的土地而已。现在北属魔宗,南属华阳,东属羽光,都是平静非常,不见刀光。魔宗黑色大旗,旗上缀七星环绕一轮血月,黑中映红,与之前华阳,羽光一般。所过之城,皆有双旗,一为当家城主之旗,一为所靠宗派之旗。

    他们一行经过数座大城,皆是繁华的紧,北方城镇,不似南方飞楼精致小巧。却自有一派古朴雄壮之风。北地民风彪悍,高壮勇武者比比皆是。越到了北,便越是寒冷。而且洛奇觉,那八个抬榻之人,根本就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行动之间,根本不知从何而来,有如从天而降一般。消失的时候也异常古怪,她刚站稳,就见那几人连同榻一齐渐渐模糊,然后便消失无踪。诡异的她一想起来就寒毛直竖。这里虽然繁华,但洛奇渐渐觉,每个人的额上或者颈上,都有一个黑色的印迹,所有人都是一样。黑色的,七星环拱的印迹。他们行动皆是如常,但是偏偏都有一个共同的标记。

    他们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已经自东南一路到了北方最大的城市――太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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