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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北上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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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以上都是“高素质”人口的“宏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也有人说北京服务业的态度比早两年改善不少,但正如广州政府大声叫屈说已经大力整顿治安,但还有人抱怨广州火车站是贼窝、匪巢一样,这实在因为之前过于“劣迹斑斑”了。而且现在依然没人能保证,你一个外省人兴致勃勃跑到北京,就不会被某个服务业的服务人员冷不丁“上一课”,以致像徐坤一样终生难忘,非要把这种情绪宣泄在小说中,广为传看不可。

更不幸地是,让纯洁的爱情在北京人莫名其妙的门第观念和圈子意识里,触礁。北京,确是一座不必言大而自大的城市,而生活在城里的北京人更是“高深莫测”,与他们交往,似乎需要时时防备有暗礁。尽管他们乍看热情,“有事儿您说话”,但你仍需牢记,这种热情也只限于某个圈子内部。如果你不幸站在圈外,请绕道,以免贴上冷屁股。

2。官味冲天

几乎所有论及“京派”的文字都抓住了“官”的特点。京城是和官场相连的,它的语言成为中国的“官话”,它最重要的产出是京官。

有作家称京城对中国人的吸引力正像好莱坞之对于满怀明星梦的美国人:“直到20世纪30年代,十分相似的情境在中国的京都还存在着。那里,数以千计的官迷,年轻的,年老的,聚集在饭馆和省、乡的会馆里等待着长久渴望的与某位要人的会面或信使的到来”,“一旦机会来临,就意味着名利会在一夜之间变为现实。”

老舍曾揭示北京的普通市民中亦多是大大小小的“官迷”。

但罗大佑的那句“北京的官僚气氛太重了,好像每个人都有个亲戚在中南海做事情一样”的感慨,却说的是这座城市的官味。“官”已经渗入北京的肌理,透进每天最寻常的生活点滴中,即所谓无处不在。

“弼马温”耍威风

易中天认为北京人的霸气,“说穿了就是官气”。

什么又是“官气”呢?“官气就是骄虚之气。骄,因为是官,高人一等;虚,则多因底气不足。为什么底气不足因为官们自己也知道,官也好,民也好,都是人,都要吃饭穿衣拉屎放屁。如果不是头上这顶乌纱帽,他和平民百姓也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为了表示自己高人一等,就必须摆谱。比方说,出门时鸣锣开道,打出‘严肃回避’的牌子等等。”

放到京城里某些“弼马温”的身上,就演变成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恶声恶气。这一点,台湾人龙应台深有体会,她还为此专门撰写《吵架》一文,该文最早发表于1993年10月31日《文汇报》的“笔会”版。原文摘选如下:

在走之前,我这个因“生气”而出了名的中国人就一再给自己作心理教育:到了北京不要生气;第一,你一个人带着两个稚龄的孩子,没有那个力气。第二,那是别人的地方,你没有充分的发言权。第三,如果你寻找的是干净、秩序、效率、礼貌和谐,那你就该留在欧洲——到北京,你显然有别的需求,不是吗?

是的,我不生气。

到了北京机场,孩子和我夹在涌动的人潮里——因为是德航班机,乘客多半是德国人。人潮挤过检疫口,坐在关口的公务人员,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妇女,马上就在一群白人中挑出我:

“你!”她用凌厉的声音高亢地说,“就是你!”

手指穿过人群指着我:“过来过来,你给我过来!”

我乖乖地挤过去,牵着孩子的手,心想:才踏上北京的土地就来了。她说话的这种声调、这种气势,好像一条抽得出血的鞭子。

我没注意到,一旁七岁多的安安,脸都白了。

“证件!”女人不多浪费一个宇。

递上证件,女人立即像泄了气的球,松缓下来,她没想到我是个“台湾同胞”,不是个她可以颐指气使的自己人。

我们对看一眼。一言不发地,我拉着孩子继续往前走。检查护照的关口列着一条一条的队伍,我们开始排队等待。飞了十多个小时,三岁半的飞飞倦怠地倚着母亲的腿。安安扯扯母亲的手臂,我这才注意到他忧愁的脸庞。“怎么啦安安?”

他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妈妈,刚刚那个女人为什么那样对你说话?我好怕。”

哦——我觉得事态有点儿严重。这个在德国成长但是和我讲中文的孩子,一辈子还没听过那样凌厉如刀片的中文。

“安安,”我把孩子搂过来,尽量放轻松地说,“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能因为人太多,她紧张了,所以那样说话。”

“在德国没有人那样说话,对不对,妈妈?”安安抬起头来,“就是工作紧张也没有人那样对人说话,对不对?”

随着队伍挪动,我说:“不对,安安,这不是中国人和德国人的不同。你记得吗?以前还有东德的时候,东德边境上的警察也是那样凶的……”

“可是西德人没有那样的,”孩子边思考边说,“台湾人也没有那样的。”

哦!孩子,你碰触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同年12月10日《北京晚报》将全文转载,立刻收到很多读者来信。有人说:“不知怎么那么巧,龙应台短短两天听到的这些语言,她一写出来就让人感到那么熟悉。恐怕许多人都已是司空听惯的了,而且对这些话语早已是生不起来气了,更谈不到吵架了。”他还提到了“顾客是上帝”的口号,“其实顾客并没有那么大野心想当什么‘上帝’……要求低的也就想当个街坊邻居;要求高些的也就想当个熟人朋友”。

对于这种想当街坊、朋友的观点,易中天爽快地否决了:“没门儿!”

为什么?

“因为她是‘官’呀!而且是‘检查官’。”即便不算什么大官,甚至连芝麻绿豆官都算不上,但她有权。“她既然有权决定你通过还是通不过,走过去还是停下来,那她就有资格在你面前耍态度抖威风。没听说过‘不怕官,就怕管’嘛,‘管’有时候比‘官’还厉害。所以,即便是真的官(比如地方官)来了,她也会这样。除非官大得可以坐专机,或者可以走特别通道,否则,就算你有个县团级、司局级的职务官衔,也得听她喝斥:‘你!就是你!你给我过来!’只有对‘台湾同胞’她没办法。因为她这个‘官’,暂时还管不到‘台湾同胞’的头上。那女人倒霉就倒霉在她‘不幸’碰到了一位‘台湾同胞’,不但立马威风不起来,而且那同胞还有权把自己的遭遇公之于众。这一回,她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且,她肯定要凶,不凶的话,一个小小“弼马温”如何现出自己是个人物呢?这真正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后来,这篇文章被收进《啊,上海男人》(学林出版社1998年版)一书中。这本书一共四辑,即上海、北京、星洲、思路。《啊,上海男人》是“上海”那一辑的核心,《还好我不是新加坡人》是“星洲”那一辑的核心,而北京这一辑的核心却是《吵架》。

从官气到痞气

有句话说:“广东人看外地人,都是北方人;上海人看外地人,都是乡下人;北京人看外地人,都是小地方人,都是下级。”即所谓的“长安的和尚,潼关的将”。北京人在外地人面前都是官,而且“见官高三级”。

网上有观点认为:新北京“爷文化”保留了胡同文化的特点,但是却掺杂了浓重的官气,添加了一些政治元素。

用网友老肖的话来说:“其实爷文化也是官文化,不然怎么有官老爷的说法呢。北京人的官气不仅表现在当官的身上也表现在老百姓身上,你随便和一北京人聊天,都会感觉他们从动作到语气透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关切:拍拍人肩膀然后说:哥们儿,有什么事言语一声啊!爷们说话喜欢总结归纳,好为人指点迷津,着调不着调架势要有,办事总是慢悠悠的绝不小跑……没办法,全国的部委官员都在这混,北京人耳濡目染也就成今天这样了。”

北京的售货员、服务员虽说不是官,但就是这么巧,他们是“北京的”售货员和服务员,所以不但是“官商”,而且还是“京官”的“官”。

用易中天的话说,就是“官气流落到市井,就变成了痞气”。

痞气“也是骄虚之气,只不过骄不足而虚有余。因为痞子比官员更没有资格骄人。但为面子故,又不能不骄。结果,摆谱就变成了耍赖”。正如龙应台在日坛市场遇到的小贩(《吵架》):

“同志,这个多少钱?”表姐的声音。

“称呼谁呀?谁是同志呀?”一个着汗衫的年轻胖子挑衅地问。

这表姐,就因为她有上海口音就得老被欺负吗?

“那该怎么称呼呢?”表姐细声细气地。

“学了再来!”胖子说,“学会了再开口!”

我放开孩子的手,走到胖子面前,说:

“请您现在就告诉我,该怎么称呼您?”

胖子有点儿吃惊,逞强地说:

“学了再来。”

“我现在就跟您学习,您请说。”我固执地站着。

旁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透着看热闹的欣喜。

胖子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眼睛注视别的地方,说:

“你晚上来,我教你。”

旁边的人吃吃地笑,看着我。

我弯下腰,和胖子平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还不够资格。”

这就是所谓的北京市井小民的痞气了。而且,“这种蛮横无理心理内容也是一样的,即都是因处于权力中心而产生的对他人(尤其是外地人)的蔑视:你算老几?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又能怎么着?如果你不能怎么着,这种蔑视就直接表现为霸道;如果你还真能怎么着,这种蔑视就会转化为赖皮。不要以为耍赖就是服输。它的深层心理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我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痞气本是一种病态:一牌之积名曰痞气。一旦在北京,它又是一种生存之道。所以北京人甚至不忌讳痞。北京的孩子在自家阳台上看见街上自行车带人,会高声唱道:‘自己车,自己骑,不许公驴带母驴。’遇到这种情况,上海的家长会把孩子叫回来,训道:‘关侬啥事体!’北京的家长则会不无欣赏地笑骂一句:‘丫挺的!’”

然而,不管痞气也好,爷脾气也罢,北京人的这副德性就是不招人待见。也因为其身处首都这样的中心位置,而引起外省人更多的愤懑。鉴于此,早有专家、媒体大声呼吁,北京人必须改掉这种“爷脾气”,否则将“不利于北京的发展建设”。这个帽子扣大了,但仔细想想,难道没道理吗?

于是,北京市商务局在2006年11月30日公布了《北京市商业零售企业员工行为礼仪规范(试行)》,禁止商业零售业服务人员乱发“爷”脾气,如不得有不耐烦情绪,严禁用轻蔑或审视的眼光扫视顾客等——这套礼仪规范倒是列得细致,但其中关于“轻蔑或审视的眼光”,您想想这得在服务业有多大的普遍性和普及率,才能被正儿八经地“规范更正”呢?

全国人民眼瞅着北京人当了这么多年“爷”,终于想到要改一改了。只是光明网的记者针对这一“好消息”仍然止不住发了一通牢骚:“来北京创业的,先要把舌头拐个弯儿,把北京话说溜了,才好在北京街头混,如果不是北京创业者而是游客,那也得装得像个北京人儿,下了火车飞机,立即把舌头尖卷起来,装出半个北京腔来拿捏着自己,生怕自己被当成孙子。”

官气熏庙堂

让我们从江湖回到庙堂。之前就说过,官味已经渗入北京的肌理,这座城市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官味无处不在。在这城里当官的身上,自然就更明显了。

平头小百姓每天睁眼闭眼地过日子,也不定能真正接触到多少头顶“官”字的人。不过,来北京投资的外省商人们,可就真有发言权了。

2004年“两会”期间,北京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台就专门邀请了北京市政协委员施祖麟,在线谈“优化北京发展环境”问题。施祖麟说,北京有三资企业18000多家,港澳台侨占了67%和32%,但是数量上跟江苏、上海和广东等南方地区相比仍差得很远,这方面的投资要少些。其中的原因不乏如下几点:一是这些港澳台侨的企业认为北京市整个政府职能有了很大的改变;二是觉得审批部门太多,手续太繁锁,整个服务效率低下;最后一点就是台商反映北京做官的官气比较大。

对此,施祖麟也“检讨”了其中的原因:过去大家都感觉北京是在皇帝脚下,重官轻商的意识比较严重。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爱来不来,反正有人来。这种观念下,对外商、港澳台资都不是那么的热情,不像苏州昆山那样,提出的口号叫“轻商、安商、富商”——企业的事情找到市长,市长就帮助他干,工商税务等部门,只要你有问题也会帮着干。但在北京,北京官最大了,可能找市长不容易,但是委办局的领导也很难找,加上有些部门之间的协调差一点了,许多事情就让老百姓感觉像在踢皮球:人难找,脸难看,事难办。

对于京城的“官僚主义”,署名为“香山紫烟”的网友发表了一通颇为逗趣的言论。他说:“我不爱来北京,真的就因为自己的官太小。”因为官小,他很无奈地在北京吃瘪了。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1998年,他因为参加国家某协会的会议,就顺道进了京城。在宾馆报到的时候,遇到一位负责接待的处长,此前这两人曾见过面,还一起喝酒划拳,但是“不到一年,他就把我忘了,问我啥级别?那时我还是正科级,就如实说了。处长说,我们这是国家级的会,你不够级别的。不够级别自然不给安排食宿。头儿有些尴尬,说,你们的会议通知并没说谢绝县处级以下干部参加的啊。解释了半天没用。人家床铺不够。处长碍于情面,做了让步,说你可以参加会议,但必须到外面吃住,做为基层的同志,一生参加一次国家级的会不容易。我一听,差点哭出笑声来”。

在很多人眼里,这可能都不算个事儿,因为这在北京也已司空见惯。

实际上,北京的冲天“官味”,你都不用直接和大小官员们接触,去城里的旅行社转转,也能“深有感触”了。

国家旅游局规划发展与财务司司长魏小安就做了一番分析:北京市场太“官气”,上海市场太“民气”,广东市场太“商气”。

魏小安认为北京旅游市场是“三大一小”,旅行社只盯住“三大”——大款、大官、大鼻子,最终却形成了一个小市场。北京旅行社的经营观念和外地旅行社的经营观念差得太远,常常看不到百姓视角。旅行社基本上把“三大”作为主要客户,所以都在高楼深巷里,甚至都没有“找一间临街的房子,把旅行社的牌子竖起来”的概念,因为它不需要这一套。到外地一看,旅行社的招牌满街都是,因为它面对的是老百姓,这就是两种不同的市场观念形成的两种根本不同的经营方式。北京1100万人口中有300万人口是在郊区县,这300万人口我们基本上没有看到,这么大的市场摆在那里也不想去挖掘,一天到晚只盯着现有的“三大”,这就形成了一个小市场的格局,这也和北京那种官商意识有关系。

上海和广东的景象就大为不同了。魏小安说,上海旅游市场的特点就是“两小一大”:“两小”一是小市民,二是小算计,也就是“民气”,但它却培育了一个大市场。而广东旅游培育了“三大”,即大市场、大旅游、大格局,概括起来说,广东市场就是一个“商气”。

虽说北京的旅游市场“官气”有余,“商气”不足;然而,京城高校和学术界却是这两大气味都沾染了。

易中天虽表示赞成学者、科学家“学而优则仕”,但同时认为“‘在商言商。在官言官’,在学就该言学,不能吃着碗里想着锅里,更不能做着学者却想着摆官谱过官瘾”。可是,“北京学术界却真有这样的人”,他描述了自己的一次亲身经历:

1997年,我在北京海淀区某民营书店里偶遇一场民间举办的作品讨论会。民间活动,又在民营书店举行,应该颇多“民气”吧?然而不,官气十足。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竟安排了主席、列席、与会、旁听四个区位。主席台上,依官方会议例,摆了写着姓名的牌子,几个文坛领袖、学界泰斗、社会名流仿佛登坛作法似的,严格按照左昭右穆的序列对号入座,一个秘书长之类的人物则煞有介事地宣读官腔十足的贺信贺词。说实在的,我当时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正如鲁迅先生曾说的:“文人之在京者近官,没海者近商,近官者在使官得名,近商者在使商获利,而自己也赖以糊口。”所以,北京学术界历来就有“近官”甚至“进官”的传统,而于今尤甚。

退一步说,学者尚官,也不是什么大罪,但如果因此误人子弟,就罪该万死了。各大媒体就曾报道过大学里的横生怪象:有的校长掉进基建项目的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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