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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八方-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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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张君自卫开的枪……”渡边犹豫着回答。
晴川这次注意到像死鱼一样瘫在地上的张涛,和他手里面还紧紧握着的手枪。
“那还愣着干什么?送张君去医院!”晴川一边对着日本兵大喊,一边走到了张涛的跟前,小心翼翼地把张涛扶了起来,“张君,张君,你的怎么样?”
张涛的三魂七魄这才回窍,呆愣愣地看着晴川,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直愣愣地问:“我打死他了?”
“事情的,我的明白,张君自卫的干活。”看张涛没有反应,晴川急急叫道,“担架!担架!”
张涛就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他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四叔就问:“四叔,这是哪儿?”
“这是日本宪兵队医院!”四叔看见张涛醒了过来,倒了一杯水,“少爷睡了一天一夜了,来,喝点水。”
“我打死了张掌柜……”张涛喃喃地叨咕着,“我打死了张掌柜……”
“少爷!少爷!”四叔急忙扶住了想要挣扎着起身的张涛,“这事儿晴川和我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我打死了张掌柜,是他自己让我打死他……”张涛看着四叔,眼泪流了出来。
“快别哭,这里是日本人的医院,不能哭!”四叔手忙脚乱地帮张涛擦干净了眼角的泪水,刚刚放下毛巾,一个里面穿着日军中尉军装、外面套着白大褂的日本军医走了过来:“病人的醒了?”
看到张涛以后,军医示意后面的护士拿来听诊器,小心检查了一番,还测量了体温和血压。
“恢复得很好,大事情的没有,脑袋的没事,继续住院观察。”那鬼子医生在记录本上用日语一边刷刷地写,一边对张涛和四叔说。
“我要出院!”张涛一使劲坐了起来,随即脑袋一阵眩晕。
“出院的不行!”日本军医马上就拒绝了张涛的请求,“晴川队长的命令,你的必须康复。”
“晴川呢?我自己和他说!”张涛气呼呼地嚷嚷着。
“张君要和我说什么?”门一开,军装笔挺的晴川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身穿便装的黄公子。
张涛此时已经清醒了,但还是感觉很疲惫:“晴川太君,你来得正好,帮我说个情,我还是回家吧。”
“身体的不好,出院的不行!”晴川假装生气地说,“你的安心的住院,有事情的通知黄局长。”
“局长?”张涛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原来是黄队长荣升了。恭喜恭喜!”
黄公子连忙说:“呵呵,这是太君抬举兄弟,让兄弟做了警察局的副局长,大哥可得好好养病。”接着自嘲地一笑,“看到您没事,兄弟就放心了。我来看您好几回了,四叔就没给我好脸子看。”
晴川接过了话茬:“张君受伤,是我的考虑不周。希望张君身体早日康复,再展宏图。”
张涛乐呵呵看着这俩家伙一唱一和演戏,心里阵阵冷笑,略一合计:“唉,张来财不管咋说也是我的朋友,我想晴川太君给我个面子,把他的尸体交给我安葬可好?”
“啊?这……”黄公子吃惊地看着张涛,心想这家伙是不是疯了,晴川好不容易打消了一点对他的怀疑,这咋还自个儿使劲往前凑呀?
“张君果然的讲义气!”晴川没有黄公子那么多的想法,“这个要求的,不过分,我的同意,你叫人到宪兵队的认尸!”接着一回头,摆了摆手,进来了两个日本兵,把一大兜子水果、点心放在了张涛的床头,“我的,买东西的不会,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张君的胃口,张君安心养伤,我的不打扰了。”
张涛又和他们两个虚情假意地客气了几句,就让四叔送他们出去了,四叔回病房的时候随手带上了张涛住的单间房门:“少爷,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张涛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四叔,让‘人精子’过来吧,我打死了张来财,总得给那边一个交代!”说着,又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终于抑制不住流淌了下来。
3天以后,在张涛死皮赖脸的要求之下,小鬼子的医院终于把他放了出来。由于地下党放风说一定要杀了大汉奸张涛给他们的同志报仇,为了保证张涛的安全,黄公子亲自带了两辆警车和四辆宪兵队的摩托车浩浩荡荡将张涛从医院接了出来。
张涛的别克发动以后,和张涛一起坐在后排的“人精子”对张涛和四叔说:“待会儿听我的提醒,半路上我们要给小鬼子演一场戏。”
“演戏?”张涛疑惑地说。
“必须让小鬼子尽量打消对你的怀疑,要不然张来财同志牺牲的就太没有意义了。“人精子”沉重地说。
提到了张来财,汽车里面的气氛压抑起来。当车队经过一个路边小市场的时候,“人精子”突然按住了张涛的脑袋,急忙喊道:“快趴下!”
“啪啪啪!”3颗子弹准确地打在别克的后玻璃上,等护送的鬼子警察反应过来,一个人影早就消失在四处奔逃、惊慌失措的人群当中。
车队马上就停下来,黄公子拿着手枪气急败坏地从打头的警车里面出来:“留下一半人跟着本局长抓乱匪,剩下的护送张参议赶紧走。”
张涛的车又发动起来,小市场早已是一阵鸡飞狗跳。
“看这次小鬼子还能怎么着!”“人精子”轻蔑地说道。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张涛的心情却依旧非常不好,静静地望着车窗外边混乱的人群和横冲直撞的警察,他没有吱声,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问:“张掌柜安葬好了吗?”
“唉……”“人精子”叹了口气,“东家你都问了四五遍了,都安葬好了,最好的寿衣、最好的棺木,也葬在南山,和‘唱破天’他们葬在一起,也替你烧纸了。我们那边非常理解你的苦衷,也相信张来财是自己主动要求你开枪的。该说的又说了一遍,你该安心了吧?”
“哦!”张涛把头往后一仰,眼睛又闭了起来。
张涛回到家里以后的生活非常简单,每天不出屋,也不说话,就是睡觉、喝酒。这天晚上,四叔、“山兔子”、张贵和“人精子”凑到一块儿,“人精子”第二天就要回到刘家铺子继续掌管四海旅社了,这3个人给他送行。
“我说这么下去不行呀,东家再这么下去就废了。”张贵忧心忡忡地说。
“谁说不是呢?”“人精子”喝了口酒,“我不放心的就是这事。”
“要说少爷也挺不容易的,这‘地耗子’刚在新京折了,接着是‘唱破天’那档子事儿,然后又被逼着打死了张掌柜,这么多事放一块儿,搁到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四叔的情绪也不是很高。
“咱们得给他找点事儿干……”张贵夹了口菜,“有事干,省得他整天瞎琢磨。”
“刚出那么多事儿,鬼子又是巡街又是封山的,老狼营都老老实实的,现在能干啥?”“山兔子”郁闷地说。
张贵狡黠地一笑:“我呀,明儿上午让他见两个人,保证他能精神起来。”
“谁呀,这么大能耐?”“人精子”急忙问道。
“那你就别管了,这事不用你们操心,包在我身上。”张贵拿起酒壶给每个人满上,“今天咱就喝酒给‘人精子’送行。”
第五章 再战滨岛
1
张涛又做噩梦了。
一会儿是自己的父母,一会儿是槐花,一会儿是唐晓云,一会儿是“唱破天”,都是在他身边,但是谁也不搭理他,任凭他和谁说话,这些人就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突然这些人消失了,把他一个人扔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面,张涛在黑暗中拼命挣扎。
“啊——啊——”张涛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天已经大亮了。
四叔递过来一条温毛巾让张涛擦了把脸:“又做噩梦了?”
张涛也没有搭理四叔,踉踉跄跄地走到八仙桌前面坐了下来:“酒呢?给我把酒拿来。”
四叔轻声轻语地说:“少爷,先别喝了,来客人了,都在客厅等了半天了。”
“客人?谁来了,是晴川还是姓黄的?”张涛大大咧咧地说道,“不是和你说了吗,送礼就收着,就说我现在在家静养,谁也不见!”说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把酒给我拿来。”
“少爷,不是他们,您见见就知道了。”四叔说道。
张涛知道四叔从来都不诳自己,既然是让自己见,那就见见吧。
还没有进去大厅,就听见了一个大嗓门操着京腔在屋里嚷嚷:“就没见过这样的!我告儿你,可着老北京的四六城打听,谁敢给爷寄子弹?要在前清的时候,爷不砍了他的脑袋。”
张涛笑了一下,对身后的四叔说:“这是勒五爷吧?整得神神秘秘的。”
四叔长出了一口气,自从出院以来,他就没有看张涛笑过,看来张贵这个法子还真管用。
“呵呵,勒五爷,别来无恙啊?”张涛走进客厅对勒五爷拱了拱手。
“哎哟!是张参议呀,不是说你出门子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勒五爷穿着长衫,脑袋上还带着瓜皮帽,大概50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中等,留着两撇八字胡,脑袋上还留着辫子,油光锃亮的,并不是很长。见张涛盯着自己的辫子看,勒五爷笑着说:“皇上都是前清的皇上了,这保不齐规矩哪天就得恢复成前清的规矩,我是先走了一步,您也甭看,不定哪天您也得留上这辫子。我大老远的从北京进关,可就是为这一天,想当初大清的时候……”
张涛冷冷地说道:“大清的时候可没少给老外割地吧?”
“那也比民国强!要不是张胡子的部队一枪不放,皇上也不能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回这龙兴之地。”这一下还真把张涛给噎得没话了。
张涛尴尬地笑了笑,喝了口水问道:“勒五爷,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也没有!”勒五爷喝了一口茶。
张贵和勒五爷打交道多,签个租约,收个房租啥的都是张贵的事儿,他笑了笑:“要是没事儿您跑到蜂蜜沟干啥去了?”
“这个……”勒五爷眼珠一转,“您不是玩古董的您不知道,好东西可都在穷山沟里埋着呢。原来琉璃厂有个张四爷,跑到保定的乡下,您猜怎么着?收了一老农腌咸菜的破坛子,回来给行家一瞅,敢情是北宋宫里的东西,没几天就起了大宅子!嚯!那房子盖得那叫漂亮……”勒五爷还在比比划划地白话,张涛本来心里就不是太敞亮,听他这东一句西一句的没完,冷不丁说道:“勒五爷这是不把我当朋友啊?”
勒五爷听得一愣:“张参议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要是在滨岛就一个朋友,那也得是您不是?”
“呵呵!”张涛笑着抿了一口茶水,“勒五爷,说说东亚路的商铺到底是怎么回事?”
勒五爷一听这话,当时就蔫巴了,叹了口气:“唉,我勒五爷啥时候吃过这亏呀?这场大祸,说起来还是我惹的。”
“哦?”张涛弯了身子,“说说!说说!”
原来,半个月以前,日满商社开张的时候,黄公子代表冈田四处发请柬。
滨岛城市不大,有头脸的商号也就是这么几家,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还不定期地再聚一下,要是谁有个大事小情,比如赶上进货现钱不够啥的,大伙儿拆借点帮一把也不是新鲜事儿。
听说又开了一间新商社,还是日本人开的,又是红得发紫的黄队长亲自送的请柬,大伙儿也没多寻思啥,穿上了体面衣裳在吉时之前来到了五里河桥头的日满商社。
可是一到了这里就感觉不对。这商社敢情啥都卖:衣服、料子、锅碗瓢盆、针头线脑、鞋子帽子,街面上常见的货就没有这家不卖的。这还不算,刚开业还酬宾,所有的东西都要比现在市面上的价钱便宜。大伙儿也没说什么,谁都知道日本人财大气粗,加上滨岛也确实缺一家百货店,人家刚开业,亏点钱拉拉人气也是常理。
放完鞭炮开张以后,冈田还准备了酒席,说是要认识认识滨岛的同行,大伙儿高高兴兴地就跟着去了,饭菜还丰盛得很,连大虾海参都上来了。
讲到这里,勒五爷喝了一口茶水,叹了一口气:“就是我这破嘴,没有个把门的,这要是谁有后悔药,多少钱我都买。”
“后来呢?”张涛疑惑地问。
“后来就是喝酒呗!”勒五爷郁闷地摇了摇头,“开始还人模狗样的,后来喝到中间的时候,冈田问了,你们滨岛做生意什么地界最好呀?我嘴快,张口就说,您要是说做生意,这个滨岛就是共荣路冲阳面这七间铺子。您猜怎么着?当时他就说,租金多少?我租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说,您租了我们喝西北风去?冈田还没说话呢,黄队长就先不干了,说是我们不把铺子租给日满商社,就是破坏日满亲善。我就说了,这铺子不是我们的呀,它是张参议的,就是您找他租,我们有租约在手,他也不能租给您呢。黄队长好像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冈田也没再吱声,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法喝酒了,我们几个就告辞回铺子去了。谁知道,晚上就出了事儿,七家铺子有五家掌柜的都被抓走了,说是有通匪嫌疑!我就纳了闷了,这共产党要这么多做买卖的干啥呀?树林子里面也不能开铺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涛冷笑了一声,接着又问,“那后来呢?”
“嗨!后来就有人给我送来了好几个子弹,问我要铺子还是要命,我得等您回来做主不是?就躲到蜂蜜沟去了。”勒五爷叹气连连。
张涛笑了笑:“那你把铺子给他们腾出来不就完了吗?”
“给那帮兔崽子腾地方?姥姥!”勒五爷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爷再不济,也不能让那小崽子吓唬住,庚子年的时候,爷就在家藏过义和团!”
说到这,勒五爷灌了口茶水道:“这会儿您回来就好办了,您看这事儿……”
“哼!”张涛冷哼一声,“算计到我头上了?不错啊……我还真得会会那冈田不可了!”
“那敢情好啊!”勒五爷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椅子上,抿了一口茶水,斜着眼睛看了看张涛,话里有话地说道:“我说您可想好了,那冈田可是日本人,我可是听说您跟日本人关系不错呢。”
“勒五爷,我是买卖人!”张涛点起了一支香烟,不冷不热地说道,“能给我带来利益的人,那可是要交往的,要是想断我财路的,那就对不起了!今天他能从你们手里面强租,明天就得寻思着在我手里面强买!”
“得!”勒五爷放下手中的茶杯,“您能想到这一层,我这心里面就踏实了,我也跟您撂个话,大同江人参行的金掌柜也没走远,正竖起耳朵等着听我的信儿呢!您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好,我要你们两个明天开板营业,您敢吗?”张涛微笑着直视勒五爷的眼睛。
“你敢说这话,我就敢开板做买卖!爷还就真不怕那帮孙子!”勒五爷很显摆地拿出怀里的金怀表瞄了一眼,“时候不早了,我还得找那朝鲜兄弟报个信,另几家我也帮你找找,看看有没有够胆子的。”
“好!”张涛站了起来,回头说道,“张贵陪着一起去,告诉几个掌柜的,我张涛回滨岛了,都踏踏实实地好好做买卖,天塌下来我撑着!”
“就等您这句话,那我就先告辞了!”勒五爷也不废话,站起来转身就走,张贵和张涛点了下头,也跟了出去。
“等等……”张涛突然说了一声,“让‘山兔子’开我的车送你去!”
望着绝尘而去的别克,张涛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四叔,您老跑一趟车站警署,问王刚一件事。”
“去找他?”四叔迟疑了一下,“这个节骨眼……”
“嗯,这事儿只能找他这个满铁警察署长。”张涛眯缝着眼睛,“就问他一句话,晴川和冈田的关系到底咋样!”
第二天上午,警笛呼啸。
几十个警察冲进了东亚路,把刚刚开门营业的四家铺子围了起来。
黄公子的脸上带着冈田赏赐的大手印,气势汹汹地喊着:“最新情报,这四家铺子的掌柜通共,都给我抓起来!”
“你说通共就通共啊?”身后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还说你通共呢!”
黄公子一回头,正好看见了从万瑞祥绸缎庄走出来的张涛。
张涛穿着一件黑色的马褂上衣,黑色的马裤,戴着黑色的墨镜,看上去就和街上的小痞子一样。四叔和“山兔子”站在身边,他这一说话,每个铺子里面都冲出了两个别着家伙的护院。
黄公子一愣:“大哥也在呀,今天怎么出来逛街了?身子好了?”这家伙脸变得还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换上了一副笑模样。
“好不好的也得出来了!”张涛点着了一支烟,“今天撵我的租户,明天就得拆我房子。”
“大哥,您是不是误会了?”黄公子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个和您没关系,冈田太君不是要租这房子吗?我把人带走了,也不耽误您收钱。”
“我一个房东连租户都罩不住,以后咋在滨岛混呐?”张涛一口烟喷在黄公子脸上。
黄公子现在可是警察局的副局长、代理局长,当着几十个手下的面被喷了一脸烟,这脸上可是有点挂不住,他面色一沉:“张参议,本局长是在执行公务。”
“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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