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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旗袍-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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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俺的儿子们小,俺就先抢了你做俺的儿媳妇。”
  白香衣苦笑不得,说:“嫂子,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什么时候就成真好人了。”
  玉翠一本正经地说:“俺这话可是正经得很,没有半个字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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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媾和
更新时间2009…1…2 14:08:23  字数:5462

 13媾和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进了腊月门。年味儿浓了,白香衣的愁味儿也浓了。和孔宝柜生活了短短几个月,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福,对于他的死,她有过真实的悲伤,但那不是出于爱,更多的是同情和自责,悲伤过后,隐隐约约有一些轻松,尽管她自己不愿意承认。
  胡桂花隔三岔五过来走走,来了就和白香衣的肚子过不去,说什么有三个月了吧,怎么还不显山不露水呢?白香衣知道她怀疑什么,也知道一旦自己假怀孕的事情露了馅,她在这个村里将会没有立足之地,但是香衣也只能挨一天算一天,没有别的法子。
  白香衣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和宝柜短暂的婚姻使她成熟了不少,她不敢再奢求什么。嫁给孔宝柜只想拥有一个家,可这个家刚刚搭建起来就倒塌了。对于高原,她不知道爱还是不爱,但是他是第一个真正走进她心里的男人,她也曾一度以为小高是爱她的,只需她轻轻点一下头,小高的怀抱就是她的。可现在看来,那一切都是错觉,包括这座倾注了她的心血的小院,还有正在积雪下沉睡的麦子,从来没有一天真正的属于过她,很快她将一无所有。
  哀怨的白香衣,忽然记起严蕊的一首词《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尽管和严蕊相隔几百年的光阴,白香衣觉得这首词就是为现在的她准备的,她终将会离开这里,寻找她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园。
  这些日子高原过得也不舒坦,一直被同一个梦境纠缠着,午夜梦回,总是大汗淋漓。梦中反复出现他和孔宝柜喝酒的场景,他们谁也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忽然孔宝柜的脸就像一块发酵的面团肿胀起来,还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珠。
  宝柜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点小高心知肚明,良心的谴责使他寝食难安。当玉翠要他娶白香衣的时候,他忽然恐惧到极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爱白香衣,实施了一次罪恶的谋杀。他不能答应,觉得如果娶了白香衣,就是验证了这是个事实。
  高原偷偷去了一次孔宝柜的坟墓,烧了一些纸钱,对着坟墓祈求孔宝柜原谅他无意中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恶,并流着眼泪让孔宝柜放心,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像一个弟弟那样保护白香衣,照顾白香衣,但绝对不会娶她。
  从孔宝柜的坟墓回来,高原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是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一看到白香衣就溃不成军,后悔对死人立下那个誓言。他心中有一个渴望,势如潮水,汹涌不绝。那就是他渴望拥有这个女人,不管她的过去如何,他都要拥有她。可是他又不得不一次次狠着心警告自己,这是万万不能的。
  那天他在白香衣家替她看门,白香衣的味道缭绕在身边,让他一夜心猿意马,死劲搂着一个枕头,满腔的热血像一壶炉子上的水,沸腾不止。早晨,玉翠兴冲冲地跑来做大媒,他却忽然记起对死人发的誓,任凭玉翠磨破了嘴皮子,也是狠着心摇头说不。最后被玉翠逼急了,落荒而逃。以后的日子里,他不想冷落了白香衣,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面上就淡淡的。
  白香衣也在明显地躲避高原。高原发现白香衣的美丽增添了几分冷艳,那种冷直逼他的心,会让他的心忽然痛起来,有许多次差点儿使他忘乎所以,把白香衣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白香衣的冷。可是那个坟墓中的男人总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把他逼退,他在和一个死去的人进行着一场没有希望获胜的战斗。
  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学校放假了,校园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开始强烈想念白香衣,同时也强烈想念自己的父母。记忆中父母的形象是模糊的,小时候很少能够见到他们,他们总是很忙。他和一些小伙伴们被几个叔叔阿姨照顾着,辗转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在那段时间里,他陆续学完了小学到中学的课程。起初一年中还能见到父亲或者母亲一面,后来就完全失去了音讯。十八岁那年,他走进了军营,在一次战斗中负了伤,其实那只是很轻的一次伤,部队的首长却命令他在这个村子里养伤,伤好后也不必追赶部队了,就在这个小村里教孩子们识字,并说这也是革命任务,让他务必服从。在这个村里已经四五年了,他认真执行着首长的命令。
  高原站在太阳地里,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街上偶尔有孩子们的欢笑和零星炸响的鞭炮,提醒着新的一年即将来临。高原百无聊赖地走出学校,看到几个老人在墙根排成一溜,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就走过去听他们的闲话。
  老人们亲切地和小高打招呼,并说要给他说一个漂亮的媳妇,问他乐不乐意。小高就腼腆地笑,央告他们讲一个瞎话。
  一个老人就说在一个很闷热的夏天夜里,他一个人在场院里乘凉,忽然觉得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开始他吓了一跳,但马上镇静下来,不动声色地一袋接着一袋地抽烟,直到把烟袋锅子烧得通红,然后狠狠地戳在那只爪子上,就听吱的一声叫唤。
  小高问:“后来呢?”
  “完了。那东西跑了还不就完了?”老人笑呵呵地说。
  “大爷你说,这个世界上真有鬼吗?”小高又问。
  “鬼这东西,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鬼在人的心里头。”老人的回答充满了智慧。
  小高听了若有所思,恍惚起来,他的心里就藏着一个鬼。
  “呵呵,看呀!”另一个老人叫起来,“大坡上来了一只大甲虫,真是稀罕物!”
  大伙往大坡上看过去,看见一辆吉普车缓缓驶来,车后腾起一丈多高的尘土。
  吉普车开进了村子,停在了学校门口。村里人听见动静,都跑出来看稀奇,男女老幼围了一大堆人。小高有几天功夫没见白香衣了,顾不得看吉普车,却在人群里寻找白香衣。
  吉普车里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军人,都三十来岁的年纪。男军人环顾一下围观的人,清了清喉咙问道:“老乡,咱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叫高原的人?”
  高原没有找到白香衣,正在走神,忽然听到“高原”这个两个字非常熟悉,细一想何止是熟悉,自己就是高原啊,只是在村里久了,人们都习惯叫他小高,他对自己的名字也生疏了。高原心里恐惧起来,心里嘀咕:“难道他们知道了我打孔宝柜的事,来抓我了?”但又想做了就做了,被他们抓了去,一了百了,于是挺身而出,大声说:“我就是。”
  男女军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彼此相视一笑。女军人轻声对男军人说:“真像,这回错不了了。”
  女军人走上前来,拉着高原的手说,亲亲热热地说:“高原同志,你让我们找得好苦,我们以为年前又不好向首长交差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高原被她拉着很不自在,把手挣脱出来问:“找我啥事?”
  女军人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小高说:“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边角已经破损不堪。照片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军人,女的英姿飒爽,男的刚毅挺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小不点儿,咧着没牙的嘴笑。小高想起来了,在病中他梦到的那个离他而去的女人就是相片中的女人,也是他朝思梦想的妈妈,那个男人是他的爸爸,小不点儿自然是他自己了。
  他的视线模糊了,喉咙里像哽着一块什么东西,好久说不出话来。
  他听见女军人说:“这下好了,你们一家人可以过个团圆年了。”
  男军人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高原同志,别愣神了,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们走呗。”
  高原点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他想起了白香衣,他走了,她怎么办?
  “不,我不能走。”他坚定地说。
  两个军人迷惑不解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女军人说:“难道你不想念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可是想你想疯了!”
  “我想,非常想。可是我现在不能走。”高原有些激动。
  男军人宽容地笑了,对女军人说:“看看我们,找到高原都乐糊涂了,高原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一定有许多事情要交待一下,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然后又笑着问小高,“是不是呀,高原?”
  高原点点头。
  男军人用商量的口气说:“要不这样,我们明天来接你,你收拾收拾,和老乡们告告别。高原,你看行吗?再晚,我们就不好回去交差了。”
  高原沉思了一会儿,勉强点了点头。
  他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收拾,很快就打好了一个小包裹,撂在床上。
  村长听到消息来了,先祝贺他找到了父母,并说晚上给他饯行。高原力辞,可村长说不去就是瞧不起他之类的话,让高原不能拒绝。饯行宴还算丰盛,村长把准备过年的年货都搬了出来,请来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作陪。入席的时候,村长本想把他安排在首席上,无奈他坚决不肯,只得由他自己坐在了下手,为此村长在席间几次三番说怠慢了高原同志。他们一口一个高原同志,听惯了他们叫自己小高,高原很不适应,觉得他们所说的高原是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这是高原平生受到的最高礼遇的宴席,也是最难以忍受的宴席,心不在焉,老跑神儿,人家说和他亲热一杯酒,他却端起茶杯来喝。到最后他听着人们没完没了的感情话,觉得这场宴席好像要永无止境地进行下去,只得装醉,告辞出来,弄得村长非常扫兴,说他不够意思,但是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他要见白香衣,觉得再见不到白香衣自己就要疯了。
  在去白香衣家的路上,他顺便掏了几个墙洞,运气不错,收获了三只胖乎乎的麻雀。
  白香衣家院门紧闭,悄无声息,想是已经睡下了。他借着酒劲把门敲得山响。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打开屋门的声音,接着白香衣的声音飘了出来:“谁呀?”
  “是我。”
  “高老师,天很晚了,有事明天说吧。”
  “不行,你一定要给我开门。”
  白香衣还是坚持有事明天再说的话,他就说:“如果你不开门,我就在这儿敲一晚上。”
  半晌白香衣没有吱声,最后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前一后,他们走进屋里,白香衣坐到炕沿上,高原搬了一张小凳坐在屋子中央。高原伤感地说:“明天我要走了。”
  “知道,恭喜你找到父母。”白香衣很平静,不咸不淡地说。
  “我舍不得走,我还要回来。”小高表态。
  “哦。”白香衣随意地应着,意思是说你走不走回来不回来都不关我什么事。
  高原有些着急,幸亏喝了酒,有酒精为他壮着胆,否则后面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我是舍不得你呀!”
  白香衣听了如五雷轰顶,但很快稳住了心神,冷笑说:“是吗?我可高攀不起!”
  高原冲到白香衣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白香衣想挣脱,却被高原死死握住。手被握得生疼,白香衣不由地就呻吟了一声,高原略微松了一下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麻雀,一把揪下麻雀的脑袋,扒去皮毛骨头,露出白花花的脑浆来。白香衣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就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小高加了点力气不让她逃脱,柔声说:“香衣,别动,麻雀脑子治冻疮最灵了。”
  白香衣听了,知道想挣脱也挣脱不掉,就任凭他摆弄。不知是不是麻雀脑子发挥了效力,白香衣的手在小高的轻轻抚mo下,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麻酥感,并很快传遍了全身。
  小高把白香衣的两只手都仔细地涂上麻雀脑子,然后顺势把白香衣搂进了怀里,这次白香衣没有试图挣扎,而是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他们谁也不说话,他们的心狂跳在了一起。
  他们一动不动,仿佛这只是一场梦而已,只要轻轻一动,就会烟消云散。幸福来的太突然太容易,往往会使人产生错觉,但是这种幸福即使再短暂,也会刻上永恒的烙印,恒久不会变色。他们保持着这种姿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高原觉得胸前变得潮湿,他才发现白香衣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把他的棉衣湿透了一大片。
  “香衣,等着我,我去看看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小高在白香衣耳边轻声说,尽管高原把声音放得很低,传进白香衣耳朵里却像一声炸雷,把白香衣从梦中唤醒。
  她从高原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仔细端详着高原英俊的脸庞,她要清清楚楚记住眼前这个男人,记住他的每一根眉毛每一根头发,她有一种预感,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张脸了。然后她硬着心肠说:“高老师,你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
  高原点点头,恋恋不舍地走向门口,但他忍不住回过头,再看一眼白香衣。“香衣,我走之前,让我再看看你穿旗袍的样子好吗?”
  白香衣点了点头。她起身仔细地洗了洗脸,梳了梳零乱的头发,叫高原背对着自己,然后换上旗袍。她穿上一件旗袍,在小高面前娉婷走过,就再换一件。天很冷,旗袍不能御寒,她的手脚很快就麻木了,但是她坚持着,一件一件的穿给小高看。那个夜晚就在白香衣不断更换旗袍的过程中一点点消失,当白香衣换上最后一件旗袍,天已经蒙蒙亮了。
  高原再一次把白香衣抱进怀里,感觉到白香衣已经浑身冰凉。
  高原喃喃地说:“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穿那件蓝色的旗袍。”
  “是吗?要不我再给你穿一次。”白香衣冰冷的身体贪婪地吸取着高原身上的热量,她其实舍不得离开他的身体。
  “不用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高原柔声说。
  白香衣把高原抱得更紧了,她没有信心相信,高原所说的机会。
  高原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在白香衣的耳边梦呓似地说:“香衣,我想……”
  白香衣在心里呻吟了一声,她想推开高原。高原却一把抱起了她,把她放到了炕上。不等白香衣挣扎,她已经被高原的热情淹没了,仿佛在刹那间,她从冰冷的冬天里,一步跨进了温暖的春天,她听见万物复苏的声音,悠扬动听,恍若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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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绝尘
更新时间2009…1…2 14:08:37  字数:3101

 14绝尘
  吉普车绝尘而去,白香衣软软地倒进了玉翠的怀里。玉翠把她扶回家,一进门她就泣不成声了。
  玉翠安慰说:“哭啥呢?小高横竖要回来。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被你迷得魂都留在这里了。俺都被你们弄糊涂了,前一阵子还你不理我不睬的,啥时候就黏糊得像秤杆秤砣了?”
  小高临走前,出其不意地当众把白香衣介绍给那两个军人,说白香衣是他的媳妇,并委托村长要照顾好白香衣,连那两个军人也几次三番嘱咐一定要照顾好白香衣同志。
  大年三十傍晚,玉翠抱着一捆谷草,春生提着两挂鞭炮来到了白香衣家。玉翠教了一些话让白香衣在烧谷草的时候说,说叫啥弥喽佛,特别灵验。白香衣难为情,央告玉翠替她说,玉翠说:“俺在俺家说过了,这是你家,俺说了不灵。”
  春生在院门口点起了谷草,红红的火苗映红了白香衣的脸颊。在鞭炮声里,在玉翠的催促声下,白香衣依着玉翠教的话,一边向院子里走,一边说:“弥喽佛,弥喽佛,金子银钱往家驼。”
  “快说最要紧的。”玉翠提醒。
  白香衣又开口了,声音低了些。“弥喽佛,弥喽佛,黑闺女白小厮,上俺家里穿袄子。”
  玉翠笑道:“这话就应在明年,等高原回来,你们成了亲,年底准能抱上大胖小子。”
  正月十五,玉翠叫白香衣到她家吃饺子。白香衣跟玉翠说南方的风俗,这一天是要吃汤圆的,说着话,白香衣刚吃了一个饺子,忽然干呕起来。屋里没人的时候,玉翠笑眯眯地问白香衣:“好你个白老师,把嫂子瞒得滴水不露,快!把你和小高的私情从实招来!”
  白香衣还想狡辩:“嫂子,别瞎说,没有的事。”
  玉翠就冷笑:“都怀上孩子了,还嘴硬!”
  白香衣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说:“没有哇,不可能。”
  “有啥不可能的?小高好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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