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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5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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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坟小念头抬起另外一只手,双手十指如钩,极其缓慢地将自己两张脸都割划得血肉模糊。

    而她毫无痛苦之色,闭上了眼睛。

    她用今人听不懂的腔调,轻轻哼起了一支曲子。

    等到曲终,呼延大观一掌推在她额头上。

    她坠入峡谷。

    呼延大观独自负手站在原地,轻声感慨道:“这一世终于都了了。”

    那袭白衣,如一只不愿破茧而出的纤弱白蝶,怯生生躲在茧中看着外面的世界。

    世上再无那女子独处时,摘下面纱,一年又一年,一世又一世,对镜却看他。

    ――――

    北凉境内一座私塾的屋檐下廊中,一位古稀老人躺在藤椅上,晒着温煦的阳光,四周坐满了蒙学稚童,老人每唱一句,孩子们便跟他唱一句。那是一从大秦覆灭后没多久便流传开来的古谣。

    歌声悠扬。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3592+dd856+17784561……》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尽尽死() 
葫芦口烽燧林立,两座烽燧之间最远相距不过三十里,最近不足三里,洪新甲建造每座烽燧在择地一事上极为苛刻精细,站在任意一座烽燧守望台上,必可见两座以上的邻近烽燧。边烽互望绵延成势的众多烽燧中,位于一条戈壁走廊上的鹿尾巴烽燧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座,按例设置烽帅一人,副帅两人,烽子四人,北莽叩关后鹿尾巴烽燧又额外添补了烽子五名和驿马一匹。鹿尾巴烽燧设在葫芦口左侧,隶属于以钟鼓寨为核心的寨堡群,比起枣马寨要靠左和靠后,随着北莽先锋大军长驱直下,钟鼓寨虽然尚未受到大规模莽骑冲击侵扰,但鹿尾巴烽燧的烽子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战事的临近,那些在铁甲罩裘的一股股北莽游骑,出现在附近游曳查探地形,昨天更有胆大包天的十余骑北莽斥候,面朝鹿尾巴烽燧骤然突入,双方相距不足把八十步,烽燧内十几名眼力极佳的幽州士卒甚至能够看清北蛮子的脸庞,烽帅司马真铭挽强弓一箭就将为首一骑射落下马,北莽斥候头目显然大吃一惊,收起尸体后恨恨离去,临行前还举起战刀朝着鹿尾巴烽燧指指点点。

    今日清晨拂晓时分,亲自负责守后半夜的司马真铭站在高台上,抬头看着桔槔上悬挂着那只叫兜零的笼子,他作为鹿尾巴烽燧的当家人,不同于燧内大多数目不识丁的烽子,司马真铭是钟鼓寨附近小有名气的读书人,文书符牒转牒都写得很漂亮,司马真铭同时又有一手出色箭术,所以才入伍半年不到就晋升了烽帅。司马家在幽州是声望大族,司马真铭虽是偏房庶子,但本可以靠着将种门庭的余荫去临近郡县的衙门当差,由吏转官也一样不需要几年,之所以来葫芦口风吹日晒,是缘于司马真铭的一时冲动,世人皆知早年世子殿下身边有八百亲卫叫白马义从,清一色骑乘出自纤离牧场的凉北大马,佩刀负弩披白甲,若说前个几年,白马义从也就是一等豪族眼中的鸡肋,北凉只有三流末流的将种门户才乐意将自家子弟塞进去,可随着徐凤年波澜不惊地成功世袭罔替后,稍作扩张的白马义从可就不是谁都能想当就当的了,司马真铭就不幸落选,同郡望族的一位同龄人至交好友则选上了,去年秋天那家伙就踌躇满志地前往凉州,据说郡内几位原本眼高于顶的豪族良家女,差点就要给那小子自荐枕席了,司马真铭在为死党感到高兴之余,难免觉着折了面子,一气之下就跑到葫芦口几乎已经是最北的边线。起先那些鹿尾巴老卒都不爱搭理他,上任烽帅就尤其不待见他这个面容英俊的“文弱书生”,还吓唬他晚上洗干净屁股,当时司马真铭就震怒翻脸,跟那老兵痞狠狠打了一架,事后本以为殴打了顶头上司,肯定得灰溜溜卷铺盖滚回去,不料那位相貌身材跟一头熊罴似的的烽帅也硬气,虽说之后一直没有好脸色给司马真铭,但没动什么手脚刻意刁难他这个不懂规矩的刺头烽子,只是让司马真铭做了足足两个月的烧灶厨子,司马真铭也不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就这么认了。去年年末各个堡寨烽燧前往钟鼓寨校武,鹿尾巴烽燧就把司马真铭给赶鸭子上架,不曾想还得了幽州副将大人的亲口嘉奖,司马真铭至今还记得跟烽帅并驾齐驱返回鹿尾巴烽燧的一路上,多次眼角余光瞥见那满脸涨红又欲言又止的魁梧汉子,像个扭扭捏捏的婆姨,司马真铭心里头那点本就不多的怨气也就一扫而尽。今年开春,葫芦口外北凉和北莽双方斥候几乎每天都有拿命换命的急促交锋,在这种时候,他们鹿尾巴烽燧的烽帅突然就跳级升任了蜂起堡的一把手,司马真铭听燧内老人说烽帅跟那边枣马寨鸡鸣寨很多寨堡的当家人,早年都是出生入死的袍泽,得有二十来年的交情了,年轻时候个个都是在北莽境内杀过北莽蛮子的好汉。

    换值的两名烽子准时走到守望高台上,听到脚步声的司马真铭转头看着那两张迥异脸庞,一张稚嫩而朝气,毕竟是个才十六七岁的孩子,另外一张沧桑且平庸,前者是这次临时增添的烽子之一,用烽燧老卒的话说就是幽州境内来的新兵蛋…子嘛,放个屁都是香的,不像咱们老家伙,呆久了,拉个屎都没味儿。后者是鹿尾巴烽燧的老前辈,姓薛,据说是葫芦口最早一批烽燧戊卒,鹿尾巴建造好后,老人便是第一批入驻的烽子,熬了很多年才当上副帅,但烽燧后辈都喜欢喊他小薛,就连上任烽帅都说不知道这绰号到底咋来的,薛老头脾气好,也从不在意,被喊了后每次都还笑着点头。鹿尾巴烽燧另外一名副帅郭熙正值壮年,是唯一一个喊老头薛师傅的人,也是个怪人,不苟言笑,烽燧内有许多根穿凿而过的滚圆大木,郭熙每天都要在圆木上翻来覆去打一套拳,一打就能打上半个时辰,当值守夜时,则在高台边缘上练拳。司马真铭自幼便跟随幽州著名拳师练习武艺,大致清楚郭熙身手的深浅,也许把式不好看,但根基打得牢固,所以在自己担任烽帅后,司马真铭对性子沉稳的郭熙一向以礼相待,视为兄长。

    司马真铭对那少年烽子微笑道:“春眠难得,你再去睡会儿,我替你守望便是。”

    那少年摇着头灿烂笑道:“不了,邵三哥他们打鼾跟打雷似的,烽帅,你赶紧去休息吧,有我跟小薛当值,保管不出错!”

    老人和蔼笑了笑。

    司马真铭显然早已领教过那帮汉子的鼾声如雷,会心笑道:“那我陪你们站会儿,反正也没有睡意。”

    司马真铭有句话放在心底没有说出口,也许以后有的睡了。

    少年烽子像一杆长枪站在守望台边缘,举目远眺。

    身材矮小的副帅薛老头走到司马真铭身边,伸手捏了捏棉绒干瘪的老旧襟领,默不作声。

    司马真铭压低声音感叹道:“薛副帅,看情形,咱们鹿尾巴的平安火烧不了几次了。虽然北莽先锋主力不一定瞧得上眼这边,可就算他们一股脑冲去卧弓城下列营扎寨,但只要他们还觊觎着卧弓城后边的鸾鹤、霞光两城,钟鸣寨这片就必然是他们的眼中钉,现在就看会是谁带兵来攻打。”

    眼神浑浊晦暗的老人嗯了一声,搓着手轻声问道:“司马烽帅,说几句实话,你别生气啊,咱们鹿尾巴老卒其实心里头都敞亮,你跟咱们大不一样,不用在这边等死,让家族砸银子动用关系,完全可以把你调回更安生的幽州境内。烽帅你是真不怕死呢,还是想军功想疯了?”

    司马真铭没有动怒,苦笑道:“我当然想过这件事,不过上旬一封家书让我想都不用想了,我司马家虽然在幽州是堪称郡望二字的大族,但不说上一辈人,我这一辈司马子弟就有四人在幽州军中任职,加我有三人都在葫芦口,我投军最晚,烽帅根本拿不出手,我那个嫡房长孙的大哥,如今已经是霞光城内离校尉只差一步的检校了,家族本意是要全力运作,尽量帮他找个台面上说得过去的由头借口撤回境内,哪知我这大哥一根筋,就是不肯走,家族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其余那个官职稍小的四弟徙回幽州,但是幽州边军那些将军们又不是睁眼瞎,我司马家也不是真能手眼通天的存在,出身长房的四弟一走,那么我这个三哥当然得留下,我爹在书信里写得云遮雾绕,但意思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我想这样也好,好歹还有个十岁的同母弟弟,有他在娘身边,过个四五年也就能撑起来了。一旦我死皮赖脸返回幽州,我爹娘还有弟弟,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做人。”

    司马真铭原本苦涩的笑容,开始有几分洒脱之意,瞥了眼那少年烽子后,望向老人说道:“年轻的烽子我不敢问,也不忍心问,但是我很好奇薛副帅和郭熙帅是怎么想的。我在到达葫芦口之前,听说你们这类老兵油子打起仗来最精了,战功先不管,把命保住再说其它。”

    老头子伸手扶在那根冰冷桔槔上,苍老脸皮如枯树般褶皱,一条条沟壑不知其中沉淀了多少悲欢离合,这位老副帅平静道:“司马烽帅,实不相瞒,老头儿这辈子根本就没上过沙场,从未经过里战阵厮杀,只是很多年前远远见过几次。自从十七八年前到了葫芦口后,也从没想过活着的时候会瞧见北莽大军,打仗死人,老头儿活了这么久,本就是哪天一觉睡去哪天就起不来的人了,谈不上怕不怕的,只是记起很多打仗后的惨事,不敢去想啊。很多年前,还没有到北凉,看到路旁贩…卖两脚羊,按斤两售卖,边上就备有持刀屠子和沸水大锅。狗肉尚且有五百钱一斤,这羊肉才百钱一斤而已。”

    司马真铭一脸疑惑,不懂这卖羊肉吃羊肉有何可说的。

    老人手指微微颤抖,轻声道:“那‘两脚羊’啊,就是人,只有双脚。女子被称为‘下羹羊’,瘦弱的年幼孩子则被称为‘小骨烂’。一些个稀罕的读书人,只要不是太面黄肌瘦,价钱都能高些,叫做‘书香羊’。”

    司马真铭几乎作呕,但是在头皮发麻的同时,这位烽帅眯起眼,死死盯住这位缓写明是幽州射流郡人氏的年迈副帅,一只手也按在凉刀刀柄上。

    此时,练完拳的副帅郭熙悄然而至,看了眼司马真铭,默默走到老人身边。

    薛老头淡然道:“都这个时候了,在北莽大军面前,是北凉当地人,还是中原逃难的春秋遗民,重要吗?放心,老头儿不是什么北莽谍子,我丢不起薛家祖宗的脸面。”

    司马真铭冷笑反问道:“当真不重要?”

    老头儿突然开心笑了起来,指了指始终沉默寡言的副帅郭熙,“烽帅大人你的箭术跟他旗鼓相当,打捉对厮杀,可就差远了。”

    然后这个往日在烽燧内谁都能拿捏调侃的老头子,不再理睬司马真铭,脸上流露出深沉的缅怀意味,自顾自说道:“当年在西蜀冷衙门的中书科,只是做些抄写经书、篆刻官印的勾当,年俸不足百石,中书舍人,从七品的芝麻官而已,冰敬炭敬当然是毛都没有一根。那咱们怎么赚钱养家,也是有法子的,皇宫里头逢年过节,要贴很多春联子,就轮到我们中书舍人上场了,写联子前,宦官会端来调墨用的朱砂和金粉,这时候我从怀中摸出一杆大毫笔,往金粉盘子里使劲一蘸,哎呦,笔坏了,塞回袖管,换上一枝笔,呦,又坏了,就这么一鼓作气‘蘸坏’了十几杆,才能好不容易找到枝好笔,开始正儿八经书写。双袖鼓鼓的出宫以后,赶紧小心抖落金粉,怎么都有二两重,找家钱庄一熔,那就是一颗瞧着就喜气的小金锭喽。”

    完全忘我的老人啧啧笑道:“当年我买书藏书,可都是靠着这些小金锭啊。”

    司马真铭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潜伏在北凉多年的西蜀余孽,难不成真要拔刀相向?

    郭熙坦然说道:“司马烽帅,等打完了仗,要是你我和薛大人能活下,你据实上报即是,永徽二年,我郭熙就是那个在凉州关外射了大将军六枝连珠箭的刺客。但是如果我和薛大人都死了,你还活着,希望烽帅就不要提这一茬了,我郭熙自永徽六年起,就没了报仇的心思,当然,信不信由你。”

    突然那司职守望的少年烽子慌张喊道:“寇至!一百二十余骑!”

    司马真铭毫不犹豫道:“全燧备战!”

    ————

    虽说先锋军一口气推平了枣马寨堡群,杀敌三千多,但是从主帅杨元赞到几名大将所有的将校都没有半点轻松,战死之人就有整四千,那么伤患又该有多少?所幸不是疫病最易传播的酷暑季节,否则以北方游牧民族一贯的狠辣作风,极难救治的重伤者,一律就地杀死,且不以战死论!不过在先锋军中有一批人的心情照样十分闲适惬意,这些人身边大多有精骑扈从护卫,从二三十骑到数百骑不等,年纪都不大,多在十五到二十五之间,若说鹿尾巴烽燧的烽帅与白马义从失之交臂,被司马真铭引以为憾,那么这些南朝权臣子弟或是草原上悉剔子孙的家伙,对自己没能入选幕前军机郎,也是相当愤愤不平的。北莽三条战线,最重要的中线是南院大王董卓大权在握,亲自主持军务,除了董家私军,其余兵马也以各大边镇的精锐为主,而且就在董胖子的眼皮子底下,很难有外人能插上手。而西线有柳珪,以及之后的北院大王拓拔菩萨,加上八千羌骑“未战”便给打得全军覆没,傻子才去那边吃苦头,所以幽州东线就掺杂了大量又不想冒风险、同时还得捞上军功的大贵族后代,与各方势力一直人缘不错的大将军杨元赞对此没有不近人情,默许了各大甲乙姓氏的掺沙子行径,而且特意准许这些角色脱离大军,在葫芦口内主动寻找烽燧进行掠杀,若是有胆量有实力去跟堡寨死磕,杨元赞也不拦着,生死自负便是。

    在这段期间,不断有一股股人数不等的骑军从大营中来去匆匆,甚至有许多留在葫芦口外的小股骑军闻讯赶至,加入这场狩猎游戏中,就像是一场缓缓拉开序幕的血腥盛宴。

    听说昨天黄昏就有龙腰州那位谢家的二公子与八十骑满载而归,马背两侧悬挂了十六颗鲜血淋漓的幽州烽子头颅,还有两匹战马故意拖拽着两名烽帅的尸体进入军营,两具尸体在黄沙大地上拖拽了一路,血肉模糊,后背处更是可以看到白骨。

    后半夜又有一伙草原戎兵返程,是三个部落汇聚而成的四百多骑,直接就攻破了卧弓城外围边缘地带的一座河谷戊堡。这些浑身浴血的戎兵挥舞着战刀入营,而那些明显与戎人弯刀不同的战刀,无一不是那声名显赫的徐家北凉刀!几位年纪轻轻的戎兵头目更是在策马入营时,大笑着丢下几团褶皱的东西,等到有人捡起一看,才发现竟是那徐字旗!

    枣马寨堡群一役,士气略微受挫的先锋军顿时气焰大涨。

    今早天微亮,就又有七八股骑军争先恐后疾驰出营。

    随着大量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陆续运到,攻打那座近在眼前的卧弓城,便是一触即发的事情了。

    一名看不清岁数的络腮胡高大汉子很漫不经心地走在军营中,身边跟了个比他要惹眼无数的侍女,年轻女子腰间悬佩了一枚绣工精致的漂亮锦囊,只可惜那点香气早就给军营中熏天臭味给遮掩得半点不剩。当这两人走过,那些个傍马而睡的底层北莽士卒,都泛起近乎吃人的眼神。大军作战,北莽早年从来没有携带妇人的规矩,还不都是给那帮南朝官员给带坏的,只要家世的分量足够,一律出身王庭的督战官也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北莽十个高居一品的甲字大姓,北有七南仅三,但是乙字大姓的数目,可就是南朝门阀略微占据上风了。现在的幽州东线,龙腰姑塞几大州的豪门子弟一抓一大把,不是他们这帮连帐篷都住不上的士卒所能惹得起的。

    那个堂而皇之带女子随行的汉子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抬头望着那座城池高耸的卧弓城,最后他在经过一大堆帐篷时,被一个眼尖的貂裘公子哥瞧见,后者赶紧屁颠屁颠跑到汉子跟前,满脸谄媚低声道:“种大哥,这么巧。”

    汉子揉了揉脸颊胡子,瞥了眼这位公子哥身后的景象,笑道:“瞧着像是让人吊马头了一整晚,怎么,忍不住了,也要去打几个烽燧?”

    那年轻人嘿嘿道:“我跟几个哥们约好了,这不趁着还没攻城,各自先拿几个烽燧热热手,争取攻城前联手打下一座大寨,回去也好家里长辈们张涨脸面,省得他们说我没出息。”

    那个姓氏相对南朝大族有些古怪的汉子嗯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他的视线越过眼前这姑塞州三世祖的脑袋,看到有四五个锦衣貂裘的年轻人扎堆站在一起,显然都不认识自己,倨傲眼神有些不善。汉子瞥了眼他们身后的马匹,都是草原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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