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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天堂-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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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说:“别乱讲。别人怎么没事。”

福财的泪就流下了,福财断断续续地说:“大哥…我肚子……疼死了……是我杀了……她公爹。”

一群人都围着福财,没多一会儿,福财就断气了。

爷爷怎么也不明白,多吃了几个饺子怎么就会死昵?福财说是小凤害了他,他要问个明白。爷爷走回窝棚,小凤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那里等爷爷。一见爷爷,小风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死了?”爷爷点点头。小凤嘴角一弯就笑了笑,爷爷浑身就打个冷颤,瞅着小凤说“是你害了他?”小风无所谓地说:“是又怎样?你杀了我吧。”这时爷爷发现小风戴着戒指的手此时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上还留下一圈白白的印迹。爷爷什么都明白了,那是只纯金戒指,小风把戒指包到饺子里,又把饺子盛给了福财,福财吞了戒指所以队死掉了。

爷爷望着小凤浑身发冷,他想扑上去杀了小风,可一看到眼前的小风,他又下不去手,他太爱小凤了。爷爷急得在窝棚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奔出去,来到了福财窝棚里。一群人正在给福财准备后事。一个叫大发的汉子,是福财一个村的,两个人从小就结拜成了兄弟,此时抱着福财正嚎啕大哭。爷爷走到福财身边就跪下去了。

爷爷是一个重义气、讲交情的人爷爷边跪边说:“福财,是大哥害了你,要恨你就恨我吧。”爷爷的泪水流了下来。爷爷这一跪这么一说,大家就什么都明白了。

正在嚎啕的大发,哀嚎一声站了起来,疯了似的直奔小凤的窝棚。爷爷明白过来,怔了怔;忙追过去。大发扑到小凤的窝棚罩,小凤正沉浸在报复后的快感中。

冲进来的大发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拽到了窝棚外,大发的两只巴掌左右开弓,打着小凤的嘴巴,边打边说:“臭婊子,是你害死了福财,臭婊子,我今天要打死你。”

这时,爷爷从后边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大发的腰。大发住了手。我爷爷说;“大发兄弟,求你了,要打你就打大哥吧。”说完给大发跪下了。大发见爷爷这样,也给爷爷跪下了。他搂住爷爷喊了一声:“福财,你死得冤哪!”

小凤站在一旁,嘴角里流着血,她冷冷地望了一眼眼前的情景,一闪身走回了窝棚。

福财就被葬在疯魔谷旁边那块平整的土地上。望着窝棚里进进出出的兄弟们,兄弟们也望着福财。

小凤当时也想杀死我爷爷,但她不敢。她知道在这山里没了爷爷,那些红了眼的男人不会让她活着走出疯魔谷的。从福财的死她已经看出来了。小凤还不想死,她心里仍装着周少爷,她在寻找机会,寻找重新回到周少爷身边的机会。

爷爷从周大牙那里夺来了一把枪,爷爷不会使用那把枪,却整天把枪别在腰里。

他知道枪会响,枪一响就能打死人,比手里的棒子好用。

一天,小凤就说:“你知道那枪怎么使?”爷爷摇摇头,小风就说:“我教你。”

小凤会用枪,天津卫她的家里就有好几支这样的枪。她从爷爷的腰里拔出枪说:“男人不会用枪,还不如拿个烧火棍。”说完拉了一下枪栓,把枪口冲我爷爷比划了一下说:“我说让你死,你就得死。”爷爷猛地想起子福财,白了脸,一下子僵在那里。

小凤冷笑一声,把枪口抬起来,“砰”的一声,一发子弹射到了天棚上,震落了几丝土星。这一枪把所有的人都招来了。围在窝棚门口看。小风这时提着枪走了出来,她看见大发身后的树上落了一只鸟。她回头冲爷爷说:“看我把那只鸟给你打死。”众人都扭着脖子往大发身后的树上看,大发也看。

小凤举起了枪神情专注地瞄那只鸟,“砰”的一声,枪又响了。

鸟飞了,大发却一声不响地躺到了血泊中。一群人包括我爷爷在内,都愣住了。

大发伸了几下腿,想立起来,却没立起来,最后一伸腿就不动了,大发的头被子弹穿了一个洞。…爷爷嚎吼一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小凤。夺过枪的同时,他把小凤按在身下,挥起了拳头,朝小凤打去。小凤不哭不说,白着脸冲爷爷说:“我怀上孩子了,是你的孩子。”说完便开始呕吐。爷爷便打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悲哀地望着众人,众人也同样面色死灰地看着爷爷。人们目光里冷冷的,注视着爷爷和小凤。爷爷突然间觉得,众兄弟一下子离自己远了。爷爷意识识这些后,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女人就失去了兄弟,要兄弟就得赶走女人。爷爷绝望了,小凤的肚子愈来愈大了,爷爷不忍心把小凤连同孩子一起杀掉。

他想了几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让余钱和小凤一同下山,让余钱看着小凤。

那时他得知,周大牙死后,周家已举家逃到天津卫去了,眼前已没有敌人了。

他想这样可以放心,又可以拢住兄弟们。

等待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之后,他就下山和小凤安心地过日子。他让兄弟们在山下远离靠山屯的一个山坳里盖了两间亦格楞,让小凤住在里面。

爷爷没能盼来风平浪静,日本鬼子就来了。

2

父亲的部队从集安入朝后,不久便和美军遭遇了。父亲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和美军战斗。部队在慌乱中,很快稳住了阵脚,向扑上来的美军反击。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也是第一次遭到这么顽强的抵抗。美军动用了飞机、坦克开始向我军阵地轰炸。

父亲负伤了,一颗炸弹在他们临时搭起的隐蔽部门前爆炸。那时父亲正举着望远镜向敌方观望,他看到黑压压扑上来的敌人,他心里无比亢奋。他心目当中需要的敌人正是这样的敌人。他不希望自己遇到的对手是不堪一击的,在拼搏中取得一次战役的胜利,他心里会得到一种满足。

就在这时,一颗炸弹在父亲眼前不远的地方爆炸了,父亲顿觉浑身一股灼热,便被一股巨浪推倒了。父亲失去了知觉。

站在父亲身旁的马团长,听到了那颗炸弹的嘶叫。他扑上来,想用身体掩住父亲,可是已经晚了。

马团长大叫一声,背起血肉模糊的父亲,向山下跑去,那里有临时搭起的战地救护医院。父亲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一群人围在他周围进行抢救。父亲惦记着那场战斗,他觉得此时不需要救护,自己要指挥那场战斗。父亲坐了起来,正在他身旁忙着为他实施手术的医护人员,惊叹了。父亲那次身上中了13处弹片。鲜血正从身体的13个地方汩汩地向外流,父亲坐起来时,看到小腿上正有一块弹片插在那里,父亲还看见那块弹片上印着英文字母,父亲感到非常生气。他生气战斗才刚刚开始,就被这些弹片击倒了。父亲伸出手捏住了那块弹片,咬了咬牙,从腿上把那块弹片硬是拔了出来。拔出弹片的父亲,跳下床,刚走两步,他就又晕倒在床边。清醒过来的医护人员,团团拥上来,又把我父亲抬到了床上。

当时娟就立在我父亲床边,她是护士,负责递送纱布、绷带和一些手术工具。

她清晰地看见父亲把那块弹片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来,她浑身打了个冷颤,她又看到父亲跳下床,那个前扑的动作,她的泪就流了出来。她当时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流泪。整个手术过程,当她看到父亲身上一块又一块弹片被取出来,一共13块时,她一直泪流不止。

那一年娟才16岁,她是不久前才参的军。参军后她在护校里培训了3个月,就来到了朝鲜。父亲手术后因流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娟一直在我父亲床边站着。

看护父亲的还有把父亲背下来的马团长。

父亲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是娟那张挂满泪痕的脸。其实娟的脸是很好看的,秀气的瓜子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眼睛,此时的眼泪就从那双很好看的眼睛里流出来。

父亲看到那眼泪就很生气,生气自己此时躺在床上。他一生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女人的哭,父亲生气地说:“哭,你哭什么哭?”父亲低沉地吼了一声之后,娟果然不再敢哭了。她睁着一双挂满泪珠的眼睛,惊恐地望着父亲。父亲认真地看了一眼娟,发现娟还是个孩子,细细瘦瘦的腰身,父亲此时就台上了眼睛。娟看到父亲清醒过来了,吁了口气。她站得太累了,便坐在父亲的床头,望着脸色依然苍白的父亲。

马团长一直坐在角落里,他也在望父亲。父亲刚才醒来时,他一声没吭。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父亲救过他的命,他忘不了父亲的救命之恩,没有父亲,就没有他今天的马团长。

那还是在辽沈战役之前,父亲那时是连长。父亲带着队伍在长白山脚下刚打了一次仗。转移到五老峰时,他们就遇到了一伙国民党的队伍。国民党的队伍正在行刑。他们要杀的就是现在的马团长,马团长已经跑过三次了,前两次他都遭到了毒打,这是第三次,国民党就准备枪毙他了。马团长被五花大绑在一棵柞树上,面前立着一排垂头丧气的兵。兵们在长官的指挥下,举起了枪,子弹上膛,正冲马团长瞄准。马团长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完了,枪一响,他就会走向另一个世界。

正在这时,父亲带着队伍路过五老峰,他看到了五花大绑的马团长,也看到了那一排端起的枪口。父亲的枪响了,一连人的枪都响了,那一群国民党兵慌乱之中丢下几具尸体,仓惶而逃了。

父亲命人为马团长解开绳子时,马团长以为自己在梦里。

当他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父亲时,他才确信不是梦,自己真的得救了。他扑上前跪在父亲脚下,泪如雨下。父亲就说:“你还想当兵吗?”马团长那时已厌倦了战争,他不喜欢战争,是国民党把他抓来的,所以他一连跑了三次,可面对着眼前的救命恩人,不想说自己不喜欢当兵,便点了点头。

后来马团长就当了父亲的通讯员。后来就当成了排长。父亲当了营长时,他就成了连长。

那时马团长已经和母亲结婚了。长春解放时,马团长那时是营长。部队在长春休整那段时间,马团长成了纺织厂的军代表,帮助工人恢复生产。那时长春解放后,大姨就随大姨夫回乡下。母亲去纺织厂上班,马团长那时年龄不小了,父亲就对马团长说:“老马,你该找个女人了。”那时马团长比父亲大4岁,马团长当时想,自己是该有个女人了。他就看上我母亲,父亲便出面对母亲说了,母亲那时还小,不懂得婚姻大事,大姨随大姨夫走了,剩下她自己。她就想,自己也该找个男人做靠山了。

母亲和马团长结婚才3天,部队就出发了。部队一走,就是几年,后来过了长江。全国解放时,马团长回到了长春,父亲那支部队都撤到了东北。马团长和我母亲住了一段时间,抗美援朝就爆发了,马团长又随队伍来到了朝鲜。

马团长在母亲的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只知道马团长是生着大胡子的男人。

母亲知道自己是有男人的女人了,便在瞑暝中盼那个男人回来,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马团长来了又走了,匆匆地,只留给母亲一个模糊的男人形象。

马团长感激父亲给予他的一切。当时,马团长坐在屋里望着床上的父亲。

父亲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马团长,父亲就冲马团长说:“你在这干什么?部队呢?我让你去带部队,不是看着我。”

马团长嗫嗫地叫了一声:“师长。”

我父亲挥了一下手,马团长就出去了。他在帐篷外立了一会儿,便走了。

娟望着父亲,父亲完全清醒了,父亲清醒之后就不停地挥舞着手臂。父亲挥手时,牵动身上的伤口,血水就浸过绷带沉了出来。娟就伸出手握住了父亲的手,她在制止我父亲的乱动。父亲望一眼娟就不动了,娟的一只小手就在父亲的手里握着。

父亲这次认真地看了一眼娟,突然很苍白地笑了,父亲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娟见父亲笑了,她也笑子。娟就说:“师长,看你是我的任务,完不成任务院长就该批评我了。”

#文#父亲点点头说:“把你的手拿走吧。”

#人#娟从父亲的手上移开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满是汗水了。

#书#娟的脸红了红。

#屋#父亲那次住了40天院,每天都是娟来给父亲换药,娟一看见父亲的伤口就忍不住流泪,父亲就说:“你别哭。”越是这么说,娟就越哭。

后来父亲干脆就不说了。

父亲躺在床上很寂寞,娟就时常来到父亲的床前跟父亲说话。父亲望着娟一张一合的小嘴,心里就觉得很温暖。很温暖的父亲突然说:“你会唱歌吗?”

娟就给父亲唱歌,唱《小黄花》:小黄花,开满地,满地的黄花在哪里。就在春姑娘的眼睛里。父亲听着那歌就睡着了。

40天里,娟每天都来看父亲,娟还从山里采来一大束金达莱放到父亲的床头,父亲嗅着那束花香,看着眼前的娟。

后来娟固执地爱上了父亲。父亲似乎也爱上了娟。后来我才知道,眉就是娟的女儿,当年在医院产房里母亲生我时,就是娟把我接生到这个世界上。生我那天早晨,是娟把我抱到父亲的眼前。

父亲似乎有了爱情之后,他心里开始惦记娟,以后经常来医院看娟。

3

表姐死的那一年是1976年夏天的事。那一年是中国多灾多难的一年,几位著名的伟人也分别地离开我们,还有那震惊中外的唐山大地震。后来就是华国锋一举粉碎“四人帮”。表姐的死和这些著名的事件比起来,渺小得不值一提,但在大姨家还是一件大事。

得到这个消息时,大姨夫正蹲在地上抽烟。大姨夫这几年老得很快,自从表姐疯了,马驰被枪毙,大姨夫就整天不说一句话。以前大姨对他说点什么事,他还答应一声:“嗯哪。”

现在的大姨夫似乎成了一件机器,干活,抽烟、吃饭、睡觉。

大姨再和他说什么话时,他不答,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尊重大姨的吩咐干就是了。大姨夫转眼就老了,脸上的皮肉粗糙又松弛,两眼混混浊浊毫无光泽,头上的头发白了大半。那时大姨夫才50刚出头,50刚出头的人不应该这么老相的大姨夫听说表姐死时,他就半张开嘴,两眼半天没转动一下,夹在手里的烟仍燃着,一直烧到了他的手指,半晌。他反应过来,哆嗦一下,把烟头扔在地上。

大姨却出奇地平静,她望着窗外绿化起来的远山近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死了也好,早死早享福。”大姨虽然这么说,我看到大姨的眼角先是红了,接着便盈满了泪水。

大姨夫蹲在地上拼命地咳嗽。不一会儿,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大姨夫呜咽着说了一声:“老天爷让我快死吧。”

表哥那一年也18岁了,上唇已生出了黑黑的一层茸毛。

下地回来的表哥,听到表姐死的消息,“咣啷”一声把锄头扔在了地上,屋里屋外地走了几趟。我一时不知他要干什么。最后,表哥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嘟嘟”地灌下去,一屁股就坐在了门槛上。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

大姨夫仍蹲在屋里拼命地咳嗽。大姨夫咳嗽的样子让人看了非常难受,上气不接下气,纤瘦瘦的身子缩成一团。大姨就说:“让你少抽烟你就是不听,你要抽死啦。”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听到大姨夫的咳嗽声。那时我高中就快毕业了。1976年的时候还不时兴高考,仍向各大学选送工农兵大学生。我知道我就是学习再好,大队也不会送我当工农兵大学生。那时父亲仍在新疆,再加上大姨夫又当过国民党。轮遍村里上下所有的人也轮不到我头上。我有些沮丧,一天到晚正为自己的出路伤神。

我最坏的打算就是和表哥一样,下地劳动当农民。

大姨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行你就去当兵。”“能行么,我能去?”我疑惑地对大姨说。大姨看我一眼说“到时想想办法,不行就送礼。”我的心很沉重。

大姨夫仍拼命地咳嗽,愈来愈重了,大姨夫这时就憋住一口气,说:“都怨我呀。是我拖累了你们。”说完了拼命地咳嗽,大姨就抢白大姨夫道:“你少说两句,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

大姨夫就不说话了,仍是咳嗽。

大姨夫出事那天是个夜里,天很闷,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很晚了,大姨夫仍没回来。我们早就吃完了饭,各自忙各自的事了。没有大姨夫的咳嗽声,我一下子觉得家里少了什么。大姨似乎也有些魂不守舍,就冲表哥说:“你到邻居家看一看,你爸咋还不回来。”表哥没好气地说:“他啥时候串过门。”

表哥虽然这么说,还是出去了,半晌,垂着头就回来了。

回来的表哥冲大姨说:“队长说,我爸收工时看着和大伙一起回来的。”大姨就疑惑,唠叨着说:“这个老不死的,收工不回家,死哪去了?”

半夜的时候,别人家都熄灯睡觉了,大姨夫还没有回来。

一家人都有些急,我冲大姨说:“大姨夫身体不好,是不是病在哪里起不来了?”

大姨就说,“找找看吧。”

大姨、表哥和我,打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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