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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白化光环-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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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一刻,没有阴谋和谜题,没有如剑悬顶的压迫感,没有片刻不能停歇的修行压力。

    就像坐在学府的槐树下,与掌院喝茶。

    现在与师父身处花楼酒肆,喧嚣热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内心如那时一般安静。

    喝美酒,看姑娘。

    这样浪费人生的事,不知为什么,和师父一起做,好像别有种喜悦感。

    酒坛已空了一半,卫惊风不再倒酒,殷璧越也随他放下酒碗。

    这时大堂里响起一声地道的略阳土话,

    “老板娘,‘浮生欢’还有的么?”

    “最后一坛,卖那桌了。”

    殷璧越闻声抬眼望去,正与柜台前回头的刀客对上。

    双方都是一愣。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三师兄!为什么每次遇见你,不是在喝酒,就是在买酒的路上!

    燕行先看见了与殷璧越同桌的人,简直怀疑自己醉的眼花了;“师……师……”

    剑圣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空酒碗,冲他招手,“过来。”

    燕行颠颠的跑过去,恬着脸,“师父给我留的?师父对我真好……”

    “我听说师父回来了,还正往沧涯赶呢……”

    这幅有酒就是爹的模样,再次刷新了殷璧越心中断水刀燕行的伟岸形象。

    不,三师兄,你没有赶,你还来花楼买酒。我们亲眼看见的。

    殷璧越转念一想,他们兮华峰总共六个人,现在一半都在喝花酒。这叫什么事儿啊。

    但燕行喝的很开心,又跑去点了一盘卤汁牛肉和醋泡花生下酒,一边与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谈笑,“露华姑娘,今儿怎么不唱一段啊?”

    殷璧越一下来了精神,满堂张望哪里来了姑娘。

    只见老板娘懒懒的答,“我今儿犯秋燥,嗓子疼,唱不了。”

    殷璧越再次失语。

    剑圣啧了一声,像是感叹他太天真。

    这事儿我找谁说理去。qaq
第69章 【】
    略阳城的整个秋季,总是伴着淅淅沥沥的连绵雨水。

    秋雨一打,花巷里少了往来的摇曳裙摆,再绮丽荼蘼的花色,也显出几分冷清。

    雨幕顺着屋檐连成珠串落下,随微寒的西风漂进来。

    屋外是凄风冷雨,屋里是暖酒昏灯。

    殷璧越酒量一般,远比不上另外两人。喝到现在已染了几分醉意。

    只听师父骂三师兄道,“你那是活该!宋家小子我见过,正经人家好出身,你败坏人家名声,别说是我教出来的……”

    燕行嚼着醋泡花生,含混的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活该……”

    殷璧越笑起来,他想说三师兄啊你不用再躲了,五师弟已和宋少门主商量好,下次见你不拔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他张了张口,突然脑袋一沉,知道这是酒劲儿上来了。

    想不到这入口清冽的浮生欢,后劲这么大。

    他斜撑着头,晕沉沉的看师父和三师兄碰碗拍桌,聊得兴起,却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然后他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雨已停了,天色也暗下来。桌上不知何时多了盏青灯。

    酒香混着潮湿的寒风扑面,殷璧越只觉神清气爽,比打坐入定一夜更舒畅。

    是一种心境的舒畅。

    剑圣起身关上了窗户。

    喝完了最后一碗酒,对自家三徒弟道,“老夫走了。别送。”

    殷璧越和燕行告别,起身跟上。

    在他们踏出推门而出的瞬间,燕行喊了声,“师父……”

    声音不高,出口便淹没在大堂的喧嚣里。

    剑圣脚步微微一顿,背对着他挥挥手,姿势潇洒至极。

    老板娘走过来,什么也没说,放了一坛酒在他桌上。

    小巷里,有姑娘三三两两聚在滴水的檐下,轻薄的浣碧纱被打湿,低低的笑。有人将鲜花搬回二楼的露台,顺手点上红穗金彩的花灯,远望去一片红光漫漫。

    有人走进巷里,熟门熟路拐进某个小楼。狭长的巷子愈发显得逼仄。

    殷璧越与剑圣逆人流而行。走出来见空荡的长街,落叶梧桐,尽染萧索,就像另一个世界。

    剑圣看了眼半暗的天色,自语道,“还得办件事……”

    殷璧越还未听清,忽觉脚下一空,就知道师父又带他飞了。

    大风呼啸只在一瞬,耳边就静下来。

    明月在云上露出边角,仿佛触手可及。

    殷璧越站在云端,万里山河尽收眼底。

    剑圣的声音有些缥缈,“老四啊,等你以后收了徒弟,带人驾云,记得要挡风啊。”

    殷璧越一怔,乘奔御风至少也得亚圣以上,现在自己还差的远。但师父好像很肯定。

    喝了一场酒,见过三师兄与师父插科打诨,高山仰止的剑圣亲近多了,他也没了原先的几分拘束。

    于是他点头,“这还早,等我有了徒弟,师父就是太师父……风怎么挡,掐诀么?”

    剑圣摇头,“也不用,到那时候,你心念一动,想没风就没风了。”

    殷璧越觉得自己真是找虐。战五渣确实理解不了大神的境界。

    剑圣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老夫第一次带君煜,没挡风,自己当然不冷,结果直接冻僵了你大师兄。”

    殷璧越想到冷肃如冰雪的大师兄真的冰雪了。明明听着很惨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也像剑圣一样笑起来,

    “师父别幌我,以大师兄的境界,还能怕冷?”

    “不信啊?那时候君煜小,站着还没我腰高,拎起来就像拎个小猫,啧,你笑什么,是真的……还没什么修为,冷了也不知道出声……”剑圣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

    “我不是个好师父。不知道怎么教人,也没好好教过你们……”

    殷璧越从前也觉得自己有个便宜师父。除了知道他修为天下第一,别的一无所知。

    但后来,他听过师父的很多故事,听过别人口中的师父。

    常常也会想,剑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直到他在重明山下,顿悟所至,使出青天白日剑。仿佛透过雨幕,看见了那个向天斩剑,天也要避三分的疏狂身影。感受到了那人出剑的心境。

    再后来,他真的见到了师父。

    剑圣不同于他的每一种想象。

    没有掌院先生万事俱在掌握的淡然超脱,也没有初见了观时,那种前辈高人的风度。

    虽然总是自称老夫,却好酒嗜睡,嬉笑怒骂,鲜活的好似个少年。

    殷璧越原先不可置信,喝完酒后豁然开朗。

    因为没人规定圣人应该怎么活。

    他笑起来,“师父,你确实没怎么教过我。说实话,第一次在兴善寺见到你,我根本没认出来,因为峰里挂的画像,比你老二十岁。”

    剑圣嘟囔道,“那样不是显得老夫稳重么……”

    “那时候我以为已经走到绝路了,觉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和洛师兄了,但师父来救我们了……”

    剑圣声音依然低低的,“还是去的晚了……”

    殷璧越敛起笑意,正色道,“我不觉得晚。我知道师父不会教,因为天赋很高,修行近乎直觉。师父经常不在,因为在做一件很大的事。不只是我,我相信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还有五师弟,都是这么认为的。”

    关于‘做件大事’只是猜测,但剑圣没有反驳。

    “是师父让我看到了一种可能。即使修行大道俱是荆棘泥途,即使活过漫长的生命,也不用处心积虑,不用老谋深算,不用活成千帆过尽,盛年不再的模样。想睡觉就睡觉,想喝酒就喝酒,行事全凭本心……我很羡慕,但或许我一辈子也活不成师父的样子。因为师父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圣卫惊风!”

    剑圣朗声大笑,笑声震彻云霄,

    “哈哈哈哈——你根本不用活成我的样子。因为你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殷璧越。”

    被圣人这么夸奖,殷璧越一时赧然。

    剑圣想起刚才自己那句‘我不是个好师父’,觉得太酸了,反要徒弟来安慰他。于是大手一挥,“走了。”

    他带人从云端一跃而下。

    “啊——”

    毫无防备,高速下落带来的失重感让殷璧越大叫起来。呼啸的风声伴着剑圣的大笑,贯穿耳膜,只觉心脏都要跳出来。

    最终在他能提起真元之前,下落停止了。

    殷璧越白着脸大口喘气。

    就听剑圣问道,“刺激不?老四,你看,生活处处是惊喜。”

    ……我收回刚才的话。qaq

    他们仍在云雾中,脚下不是真实的土地,绵延的山岭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夜色已深,寒风吹散青山间的云雾,隐隐有淡银色的流光覆在那座最高的山峰上。

    那是阵法催发的光辉。

    与夜空秋月无边相映,显得很美。

    殷璧越回过神来,想起这一路的方向,“我们现在……在横断山?”

    剑圣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横断山上有抱朴宗。

    抱朴宗有一座护山大阵。

    虽不是兴善寺那般,从百万年传承至今,但它与山势灵脉和为一体,开启时由四位大乘境的长老压阵,亚圣主阵,更可借横断山天然之力。

    殷璧越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来这里,但心中隐隐猜到几分。

    他现在想看师父会如何破阵,而且是威势催使到全盛时期的阵法。那定然是地崩山摧,风云变色。

    然后剑圣带他下去了。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们站在了山巅,就像站在自家后院。

    殷璧越愕然,又觉得仿佛理应如此。

    圣人就该这样,要来便来,要去便去。

    哪个阵法能困他?

    山巅不止有他们两人。还有一位老者,站在嶙峋的山岩上。

    风满袖袍,仿若摇摇欲坠。却渊渟岳峙,气象恢宏。

    余世回过头来。

    看见神情漠然的卫惊风。

    他年轻的时候常想,自己不该与卫惊风活在同一个时代。

    如果剑圣不在世间,他便是最高的山。

    他站在横断山上,万里山河都在脚下。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看到浮空海上的波澜,南边青麓山上的竹楼,东陆光也照不进去的深渊,北皇城连绵一片的金色屋顶。

    这些都不如他高。

    但剑圣回来了,谁还会记得世上第二高的山峰是哪座?

    余世目光微寒。

    卫惊风没有看他,而是转头看向身后的徒弟,

    “你看,就是这个老匹夫,老夫不在的时候没少使手段。你现在打不过他,为师先替你出口气,等你以后出息了,再自己把场子找回来。”

    剑圣语气太平常,就像商量晚上吃什么。殷璧越听得怔住。

    余世面色更冷,他袖袍被狂风灌满,高高鼓起。

    阵法光华大盛,如天上的明月落在了横断山间,而在九天之上,浓云翻涌,云中透出恢宏的威压。

    阴影愈来愈大,殷璧越才看清那是一个剑的形状。

    巨大的剑影笼罩整座横断山。

    那是余世的八卦剑。

    但剑圣没有拔剑。

    狂风和沙石也吹不到他身前。他从广袖下抬起手,遥遥一指。

    就像顺手而为。

    上一刻还在酒暖花深的春袖楼里喝酒,这一刻就能站在万山之巅的横断山上出手。

    因为对于卫惊风来说,这两件事没有难易之别。

    只是前者快乐些,后者有些令人不耐。

    巨剑虚影碎裂。明月破阴云而出。

    余世从山巅跌落。

    万仞绝壁,深不可见底。

    剑圣转过身,“走了。”

    就像来时一样,清风明月,殷璧越与师父乘风而行。

    “师父办完事了么?”

    “还没有。”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中陆。”

    殷璧越想,这真是他人生中最剧情宏大,跌宕起伏的一个晚上。

    说不定能把天下的大人物都见个遍。
第70章 【】
    柳欺霜从北陆而来,一路波折迭起,披星戴月,三千里风尘尽在袖间。

    她来到中陆,准备稍作休息,再往沧涯山去。又想起燕行前阵子传信说要回来,便在澜渊学府边的凤来楼称了四两流霞酿,装坛带走。

    出门后天色已晚,正欲找个客栈先住一晚,却发现被人跟上了。

    她往僻静的小路走去,曲折回环,那道视线一直在,如影随形。

    对方很强。

    比送段崇轩回北陆时,遇到的每场明杀暗杀都强百倍。

    对危险的直觉被放大到极致。但是柳欺霜面色不变。

    她已经走了很远,到了一条废弃日久的巷子,四周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越僻静的地方,越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柳欺霜不用剑,也不用刀。她练的是一套拳法。

    没有多变的剑招,只有狂暴的真元的拳意。

    直来直去。以刚克刚。

    她飞身落在屋顶上,一拳轰出,拳风撕裂空气,四野似有雷鸣炸落。

    但这声惊雷普通人听不到,因为它会落在修行者的识海中。

    毫无保留,毫不犹豫,她一出手就用了最强的手段。因为她知道强弱差距如云泥,唯此才有一线生机。

    但拳头还是落空了。

    最坏的情况发生,她心中一沉。

    不待再出手,眼前便有一道白影飘飘落下。

    剑圣笑的开怀,“欺霜啊,长进不少啊……”

    说起去中陆,殷璧越最先想到师父要见掌院先生。

    可他们先见到的不是先生,而是二师姐。

    就像在春袖楼遇到燕行,他说不准这是巧合,还是师父有意为之。

    “师父?!”

    殷璧越第一次看见瞪大眼睛,表情惊讶的师姐。

    发现贯来面色沉着,气势锋锐的二师姐,竟还有像个少女一样可爱的时候。

    少女柳欺霜笑起来,“师父,四师弟,怎么是你们啊?我还以为……”

    剑圣接道,“你还以为老五那糟心事还没完!”

    柳欺霜正色道,“我把五师弟送回去了,北陆局势有些紧张。所幸没变天。”

    卫惊风叹了口气,“家里事,最难说清楚。”他安慰自己唯一的女徒弟,

    “他爹段圣安没事,他就没事。你别太操心了。这次全得靠他自己。”

    北陆是段氏的家天下,要变天也是家事,就算是剑圣也不好插手。

    除非段崇轩亲口说‘我不干了我回沧涯一门心思修道去,从此皇权霸业再和我没半毛关系。’

    但有些责任与生俱来,有些要守护的荣光刻在骨髓与血肉里,从来都不是一句话的事。

    殷璧越在沧涯山听大师兄说起,二师姐去浮空海送话唠一程。当时本以为有了二师姐和青翼鸾,此行应是稳妥,不曾想也有危机四伏。但师父说的没错,这次全得靠话唠自己。

    “站在这里聊像什么样子,走了。”剑圣从屋顶上跳下来,往街上走去,“找个睡觉舒服的地方。”

    殷璧越和柳欺霜跟在他身后。早已不觉得圣人要睡觉有什么不对。

    剑圣走过了四家客栈,却都过门不入。

    夜色渐沉,路上行人少了,一些店铺开始打烊。卫惊风停在空荡的街上。茫然四顾。

    没有找到令人满意的睡觉地方,他就像个没得到糖人的孩子。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小门前。

    这里是街巷深处,枯黄的杂草都长得半人高,门上的朱漆斑驳,门宽也只容一人通过,明显是哪户人家的后门。

    剑圣站在门前,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

    殷璧越第一次看到师父犹豫。

    这道门没有阵法,轻轻一推就能进去。

    就算有,又怎能拦住圣人?

    他最后转过身,对殷璧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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