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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白化光环-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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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璧越微微蹙眉。

    之前段崇轩说的是,‘使不出最强的一剑’。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最强的一剑。

    他隐隐猜到他现在想做什么。

    但他最担心的不是他现在依然使不出这一剑,而是勉力而行,剑势反噬,伤及己身。

    段崇轩闭上眼睛,顺着记忆中的轨迹,挽了个枪花。

    他的姿势看上去很古怪,但场间静默下来。

    因为万道飞羽轻震,隐有避退之意。

    段崇轩睁开眼,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他像是战甲披身,就要决战杀场。

    长枪直刺!

    被无数飞羽割裂的空气,又划出长长的缺口!

    呼啸的剑鸣,凄厉刺耳!

    犹如铁骑铮铮,千军万马踏破山河而来!

    段崇轩之前没有用这一剑,不是为了留手。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使出这一剑。

    但是现在,他使出来了。

    烽火狼烟,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帝王威仪与龙虎之气象尽在这一枪之中!

    惊叹乍起!

    看台上,那位长老终于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烽火!”

    宋棠看着场间,心中一沉。

    他知道,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对方临阵突破。

    师弟毕竟还太小。

    他从不怕小师弟输,他只怕师弟学不会退。

    师门的夙愿,飞羽剑的盛名,甚至是师尊的厚望,都是负累,足以压垮稚弱的肩膀。

    在这样压力下成长起来的小师弟,万事以门派荣誉为先,宁肯在对手剑下重伤,也不会后退。

    程天羽站在擂台上,好似面对千军万马。

    他知道自己剑势已弱,而对方剑意正炽。这已经能预见结局。

    但他神情凛然,看不到一丝惧意。

    眼看就要与对方的剑锋直直对上。

    出乎意料的,程天羽横剑疾退!

    飞羽剑的剑势直转,为他从千军万马中斩出后路!

    因为最后一刻,他莫名想起钟师兄说的话,

    “比起向前,有时候后退更需要智慧和勇气。”

    程天羽退了出来。以剑撑地,艰难站着。

    原来能在这样的剑势中全身而退,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真元和心神。

    可想而知,刚才他若不退,会受怎样的重伤。

    剑啸戛然而止,剑势尽时如鸣金收兵。

    石台上裂开一道缝隙。

    段崇轩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线,“承让了。”

    台下有惊呼响起。

    许多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开始发出惊叹。

    “你知道那是什么剑?”

    “不知道,从未见过……”

    “我看倒像一种枪法。”

    谁都听得出‘承让’是一句客气话,但程天羽很认真的回道,

    “没有让。是我输了。”

    他收剑回鞘,走下擂台,宋棠和钟山已在台下等着扶他。

    他低下头,神情沮丧,“师兄,我输了。”

    钟山却说,“不,你做的很好。”

    宋棠笑着拍拍他的头,补充道,“没有被对手激怒自乱阵脚,也没有强撑不退,你胜过了自己。”

    于是程天羽也笑起来。

    青麓剑派的弟子听见,纷纷上来恭喜他们的小师弟。

    洛明川和殷璧越将段崇轩扶下来。

    他虽然赢了,但最后一剑太过锋锐,隐有反噬之兆。

    段崇轩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笑出了一嘴血沫子。

    沧涯山弟子们跟着他笑起来,濂涧宗的女修红着脸递上手帕。

    微风摇乱榆树的影子。夏日里晴光正好。

    像是这些正值青春光景的年轻人们。

    在他们未来波澜起伏的人生中,折花会终会变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他们都会记得。

    曾于重明山下一战,那场战斗没有失败者。
第37章 夜饮
    段崇轩与程天羽的战斗,无论是观赏性还是参考价值,都达到了这次折花会到目前为止的最高水平。

    更适合作为说书素材,丰富叶城百姓文娱生活。

    程天羽年少成名,拿着青麓剑派亚圣的佩剑行走天下。

    段崇轩名义上是剑圣的弟子,但更多被人认同为掌院先生的亲族。

    圣人们的闲话不能乱说,但这些年轻天才的故事却是很有趣的谈资。

    也有人注意到,这场战斗背后另外四个人的影子。

    于是这更像一场青麓剑派与沧涯山的交锋。

    不管外面传成什么样子,这天夜里,故事的主人公们坐在屋顶上,就着叶城的月色下酒。

    段崇轩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畅快的一天。

    畅快到难以言表,当浮一大白。

    于是他买来三个酒碗,三大坛‘醉留仙’。

    殷璧越是不会喝酒的,确切的说,他从没喝过。

    但是今天他同样开怀,也向往起三师兄‘落魄江湖载酒行’的豪情。

    洛明川坐在他旁边,纵然拿着粗瓷大酒碗,也坐姿端正,衣袍不乱,全然是君子端方的气度——如果能忽略他泛起薄红的耳根的话。

    太近了,近到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感受到微凉的体温。

    这让他想起那天小巷,师弟一路扶他回秋湖。

    所幸有段崇轩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让尴尬不至于太明显。

    段崇轩已经躺在了房顶上,抱着酒坛,翘着腿。

    他似乎沉醉在月色中,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

    “烽火狼烟,我居然就使出来了,我怎么就使出来了……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行的。真不愧是我爹的儿子啊,还真是亲生的啊……我好崇拜我自己……爹啊,我好想你……”

    殷璧越觉得他真是丢人。

    多大的人了,喝醉了还叫爹。

    这副模样要是让叶城的姑娘们看见,早就不用担忧出行问题了。

    洛明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段崇轩突然站起来,走到飞檐上。

    夜风吹得他衣带起舞,袖袍翻飞,像是要乘风归去一般。

    他对着月亮,居然口齿清楚,音调正确的唱起来,

    “临浚壑而怨遥,登崇岫而伤远……于时斜汉左界,北陆南躔;白露暧空,素月流天,沉吟齐章,殷勤陈篇……”

    就在殷璧越以为他酒醒了的时候,他从房檐上栽了下去。

    片刻之后,含混的声音传来,“我没事——”

    然后就是他开房门,关房门的声音。

    于是屋顶上只剩下两个人,与一轮明月。

    夏夜的风吹来秋湖的水气与草木泥土的味道。

    近处是浮光掠金的秋湖,远方是叶城的高楼街巷和暖黄色灯光。

    这样的夜景与晚风,足以让人暂忘一切烦恼。

    纵然天亮之后,修行大道依然路远且艰,明里暗里的危机也依然在,但那又怎么样?

    今朝有酒今朝醉。

    殷璧越没用真元化酒,已有了微醺的醉意。

    他原本打算折花会第三轮之后与洛明川谈谈,因为话唠之前说过眼神不对,和心境问题的事。

    但或许是酒壮人胆,他突然觉得择日不如撞日。

    洛明川只见身边人放下酒碗,正色看着他的眼,“我们谈谈。”

    他一怔,应道,“好。”

    “师兄,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洛明川觉得这人也一定是喝醉了,只得无奈的笑笑,“没有。”

    如果是完全清醒时的殷璧越,绝不会如此直白的说下去,

    “不可能!眼神骗不了人!”

    洛明川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喝了一碗酒,‘醉留仙’在口中泛起苦涩的味道。

    师弟居然察觉了……怎么会呢。

    果然,是他低估师弟了么?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才好。

    他知道自己的心境没有问题,他只是开始修习了迦兰瞳术的第二重。

    郑渭的杀意固然骇人,但远不足以动摇他的道心。

    真正让他感到危机的,是他以他现在的力量,尚无法与那些大人物的意志对抗,保护师弟不受伤害。

    迦兰瞳术的法门很诡谲,实在无法让他相信这是正统的佛门功法。

    但这既然是如今进境最快的一条路,他别无选择。

    洛明川看着殷璧越的眼。

    夜色深沉如墨,也不如他的瞳色更深,他说,

    “师弟,我没有心情不好,也没有任何事。”

    殷璧越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居然刚才眩晕了一瞬。

    不过没有就好,没有他就放心了。

    他又给自己满上酒,看着天上的明月,想起了从学府回来那天晚上,月亮也是这么亮,像个清透的银盘。

    自从下山入世,这一路发生了很多事,有大有小。他遇见了很多人,有不喜的,也有心生佩服的。

    但身边有一起战斗的同伴,沧涯有等他回去的师兄师姐,在世界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个办大事的便宜师父。

    这很好,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好。

    似乎在这里,他才真切的活过一般。

    他很高兴。高兴的一碗接一碗的喝起来。

    月亮在他眼里都成了重影。

    他已经不想走什么‘前期好基友一起走,后期背叛捅一刀’的戏路了。

    洛明川是一个同伴,不是什么主角。

    他也不想做反派了,他想在这个世界好好过日子。

    这时的殷璧越还不知道,人生在世,许多事是不由人的。

    叶城在南陆北边,昼夜温差极大,子时之后,夜风里寒意愈重。

    殷璧越开始觉得冷,却没有运行真元的意识,反倒觉得喝酒很暖和。

    等他发现自己的酒坛空了,就毫无自觉的去抢旁边人的。

    微凉的气息骤然入怀,洛明川霎时怔了。

    身边人拿了酒坛又要退出去,洛明川按住他的手。

    或许是夜风太疾,他竟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师弟,酗酒伤身,你不能再喝了。”

    殷璧越感受到指间传来的温度,还有暖意笼罩全身,熟悉又莫名让人安心。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真的好暖和啊。

    洛明川僵直着身子坐在屋檐上。

    月光落在怀中人身上,三千白发光华潋滟,容色清冷如重楼飞雪。

    只有薄唇一点殷红,如白雪红梅,灼灼动人。

    带着清冽的酒香与寒意,怀里人闭着眼喃喃自语。

    洛明川又离近了些,才听见他在说什么。

    听完后他沉默了。

    渺远的灯火次第熄灭,长夜里万籁俱寂,月光愈加明亮。

    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师弟,我洛明川在世一日,便要护你周全。”
第38章 法眼
    殷璧越醒来的时候,看见头顶正对的流纱帐,嗅到空气中浮游的安神香。浅谈而清凉的味道让人头脑清醒。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接着猛然坐起来,抑制不住的开始捶床。

    他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脑子里灌满了‘醉留仙’。

    居然喝多了!

    喝多了还找洛明川谈人生!

    人生没谈出啥结果!人家说啥信啥就算了!还抢人家酒喝!还睡着了!

    睡着了也算了!还扯着人袖子说‘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啊’。

    过你妹啊!

    这种暴露身份的话怎么能乱说!

    咦?说完之后呢?他现在为啥不在屋顶上?

    ……话唠早就摔下去了,一定还是洛明川把他拖回来的!

    有没有耍酒疯!有没有高喊反派宣言!有没有糊他一身口水!

    太!丢!人!了!

    殷璧越沉浸在自我唾弃中,恰在这时,院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师弟,可起了……”

    他想也不想喊道,“我不在!——”

    ……

    人生惨剧。

    殷璧越差点抬手给自己一剑。

    他觉得自己一定在洛明川心中树立了伟岸的傻x*形象。

    他木着一张脸起床,对镜正衣冠,脑海里无限循环着自己的声音‘我不在我不在我不在……’,然后默默去开门。

    洛明川站在树下。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礼貌而亲切,看不到丝毫戏谑的意味。

    殷璧越心中升起了一丝侥幸……

    或许自己昨天根本没耍酒疯?

    刚才那声掩耳盗铃的‘我不在’也没人听到?

    正在这时,话唠推开房门,诧异问道,“诶?四师兄?你不是不在么?”

    ……

    师门不幸。

    殷璧越嘴角微抽。

    幸好洛明川及时清咳一声,“既然二位师弟都起了,那我们走吧。”

    殷璧越这才蓦然想起,洛明川今天有比试,他和话唠还说过一起去看的。

    心中立刻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情,后悔昨晚还拉着他一起喝酒谈人生。

    三师兄说的对啊!果然喝酒误事!

    段崇轩也面有愧色。

    洛明川笑起来,“昨天喝了点酒,晚上睡得格外好,今天起来神清气爽,通身顺畅。”

    殷璧越总算安慰了些,“那就好,我们这便走吧。”

    等他站在台下看双方见礼的时候,觉得自己精神比洛明川还集中。

    第一轮的时候,洛明川对上抱朴宗王震,以剑为棍,使出学府执教鞭。

    第二轮时,他轮空了,在秋湖闭关破障,没有去看洛明川和兴善寺普弘的对战。据说是以两人讨论佛法,普弘自认不如结束。

    但无论是执教鞭,还是佛偈,都是别家手段,自然不可能是洛明川本身最擅长的。

    他很想看,洛明川到底还会多少功法,最强的后手又是什么。

    殷璧越默默环视场间,发现青麓剑派方向,宋棠、钟山和程天羽都来了,抱朴宗那边,除了郑渭,也几乎来全了。

    看来想了解你的,不止是你的同伴,还有你的对手,甚至敌人。

    单以境界论,洛明川是沧涯山此行弟子中最高的,也被传为最有可能战胜钟山而夺魁的人。

    因此即使这一场看上去是稳胜之局,来看的人依然不少。

    洛明川对面站着一位出身西陆边陲的弟子。门派名声不显,但个人修为不错,行礼作揖也很端正,

    “久仰洛师兄盛名,今日同台交手,实乃幸事。”

    段崇轩低声道,“这人是灵修,天赋灵脉很稀有,练得功法也少见。上一轮还胜了一位濂涧宗的弟子。”

    殷璧越点头,看见洛明川谦和的回了句,“谬赞,不敢当。请。”

    那人也不再客气,右手微微抬起,指间翻飞。

    他身前出现无数细密的水滴,飞速凝聚成一道薄薄水幕,平如秋湖,可鉴人影。

    段崇轩道了声,“掐诀的速度倒是快。”

    确实很快,水幕眨眼暴涨到三丈,台上仿佛出现了一面竖起来的湖。

    与此同时,擂台周边的空气迅速干燥起来。

    万千水箭凝聚,破湖而出!

    分明是水,却因着迅疾的速度和磅礴真元,形成高昂的破空之声。

    洛明川拂袖,风声呼啸,箭矢在他身前三尺处静止折落。他脚边溅起水花,如一场疾雨落在地上。

    却未能打湿一片衣角。

    这种真元屏障的手法算是简单粗暴,殷璧越在盘龙岭时就见洛明川用过。

    不同于用剑用刀的武修,灵修的战斗节奏往往慢上许多。

    即使过去了一盏茶功夫,双方还是一招一式,你来我往的交手。

    就在许多人以为大局已定,洛明川将会仅凭真元差距耗死对方时,殷璧越却注意到,那人额角的汗越聚越多,神情也急躁起来,显然是支撑不住,要用压箱底的手段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人惊呼出声,“起雾了!”

    雾从四面八方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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