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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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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老了,耳朵开始变聋了。”
“是的,最不幸的是,这种情形还会每况愈下……”
我装出一副机智幽默的样子,但是心里却窘迫不安。我很清楚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一定会抱怨和嚎叫起来的,我根本无法相信她的这种满不在乎和轻松的表情。我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身子往后一靠,顺便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也许今天太阳真得从西边出来了?也许让她对这件事表现得如此轻松和不屑一顾,大概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不过没准我们摸彩票中了巨额大奖呢?对我来说,这杯啤酒产生的影响决不亚于一瓶海洛因的作用。我觉得我的嘴上,开始呈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
37°2(9)
“你出去溜达了一圈儿?”我问,“跟我说说,你到远处去了?”
“太好了,为了让身上变暖和点儿,我出去跑了几圈儿。嗨,来摸摸我的耳朵,是冰凉的!”
当然有另外一种假设,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呢。该死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妈的,她一定看到这封信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她到底在等什么呢,她的眼泪什么时候才能流下来,然后接着把家具从窗户里扔出去呢?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我摸了一下她的耳朵,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她身上似乎有一股凉意,还有外面新鲜的空气的味道。我站在那儿,手捂在她的耳朵上。
“那么,你发现了……它们都冻坏了,难道不是吗?”
我把手放下来,又去抱住了她的双臀,我把头贴在她肚子上。一缕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在我的脸上。她抚摸着我的头。当我要去吻她的手时,我发现她的手指被染红了。我觉得这非常奇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我说,“宝贝儿,到底是怎么弄的?”
她鼻子哼了一声,抬头望着天花板。
“啊,没什么……是油漆……沾了点儿红油漆。”
一个警报信号灯不停地在我的脑子闪烁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我非常勉强地咧着嘴笑了。我突然萌生了一种感觉,似乎所有的机器都在超速运转着,我却找不到制动开关在哪儿。
“怎么会有油漆呢?你整个上午都在刷油漆吗?”
她的眼神突然一亮,脸上凝滞了一丝微笑。
“对,我刷了一点儿。”她清楚地回答,“我练习了一下……”
我吃了一惊,接着就紧张地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该死的……你可别干蠢事啊……”
她直率地笑起来,同时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没错,是我干的,当然是我了。”
我呆呆地望着地板,摇晃着脑袋,两眼直冒金星儿。
“不,我不相信……”我说,“我不相信你说的……”
“有什么让你难以忍受的吗?你不喜欢红色?”
“但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就这样做了。我感觉好极了。”
我站起来,在桌子旁边比划起来。
“那么,每当一个出版商拒绝我的书稿时,你就用红油漆把他的门染成红色,是这样吗?”
“是的,很可能会那样。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们那副嘴脸。”
“依我看,那简直是发疯!”
我愤怒和钦佩得身体哆嗦起来了。她笑着抖动了一下头发。
“生活中你必须懂得享受,你根本不明白它给我带来了多少快乐。”
她脱掉了夹克衫,把围在脖子上的那条像五彩斑斓的蛇一样的围巾解下来。
“我想来点咖啡,”她接着说,“瞧瞧我的手,必须要去洗一洗了。”
我走到窗前,用手指把窗帘轻轻地掀起来。
“嘿,有人跟着你吗?你肯定没有人跟踪你?”
“没有,他们都吓呆了。没有人来得及把他的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
“下次警察也许会来把这座房子团团围住,我现在就已经看到了……”
“该死的,你总是想着最倒霉的事情!”她说。
“是的,我当然会感到有些不舒服。你悄悄地溜出去把半个城市都染成红色,难道我会不担心吗……”
“你听着,”她叹息道,“至少这个世界上应该讲点儿公道,对吗?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地就被别人侮辱!”
第二天,这件事刊登在报纸的最末一版上。目击者描述,他们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泼妇携带着两枚油漆炸弹突然出现了”,文章的最后说,目前还没有任何恐怖组织宣称对这次行动负责。我把这篇文章撕下来,塞进我的皮包里。然后趁卖报纸的商贩转过身去的时候,我把报纸又放进报纸堆里,因为报上实在没有别的东西让我感兴趣了。我买了一些香烟和口香糖,接着就从商店里出来了。
贝蒂正在马路对面等着我,她坐在一个露天咖啡座里,面前放着一杯热朱古力。外面天气很好,有点儿冷。贝蒂的眼睛微闭着,一缕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她的手插在衣袋里,夹克衫的领子竖起来。她看上去很迷人,我慢慢地朝她走过去。有些东西并没有离我远去,它让我在早晨的阳光中面带微笑,似乎我脚踩在了一捆钞票上似的。
“掌握好时间,”我告诉她,“只要你决定了我们马上就走。”
她俯下身来吻了我一下,然后继续喝她的热朱古力。我们不着急,我要去商店的橱窗里瞧一瞧,买一些过冬的衣服,以免冻得浑身直打哆嗦。街上走来走去的人们都穿着狼皮、野猫皮、银狐皮的外套,大部分人脸上都红扑扑的,这是气温下降的最明显的象征。毛皮销售商们又开始大把地捞钱了。
我们手挽着手,在街上走了一个来小时,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其实真的不知道想买的是什么。当我们忙活着把一堆衣服重新叠好,放回到原处的时候,所有的女店员都瞧着我们,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显然我们给她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我们最后去的地方就是一家大型的百货商场。刚一进门,我就产生了一种感觉,仿佛掉进艳阳下一个盛着阿拉伯香味点心的盒里似的。那些浸着淡淡芳香的音乐飘散在空气中。我从来不愿把这种气味儿吸进嘴里,于是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不过我突然想起来,可以嚼两块儿含叶绿素的口香糖来缓解一下。我跟着贝蒂来到了专门经营妇女服装的地方。
37°2(10)
这里的顾客不算多,附近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妇女内衣柜台转悠了一会儿,浏览着摆放在最显眼地方的几种款式,其中有一些让我看着比较顺眼的新产品已经脱销了。我在来回的穿梭中隐约地感觉到,那个站在一旁的柜台负责人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守望者。她大概五十岁左右,她的脸上总是涨得通红,身体里散发出无穷的欲望,也许她一辈子跟男人干过两三次,和谁干的她都记不得了。每次我把手伸进一盒女人内裤中,看看它的弹性是否令我感到满意,她总是紧紧地盯着,似乎想用眼神来阻挡我,不过我脸上总是面带微笑。最后当她向我走过来时,脸上已经变得像基督的血一样红了。
“好吧,请问,”她说,“你到底在找些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一下。”
“有可能,”我说,“我想给我的母亲买几件内裤,必须要那种能隔着裤衩露出毛的……”
她发出一声可笑的尖叫,但是我没来得及看到接下来会怎样,因为就在那一刻,贝蒂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她问,“快过来,我想去试几件衣服。”
她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在去试衣间的路上,我瞥了一眼那堆衣服上坠着的摇摆不定的价签。看到上面的价格,像一棵树被雷击了一样,我几乎要晕倒在地上。接着,我一咧嘴笑了。
“嗨,你看到价格了?”我说,“你没搞错吧,那可是一个人半个月的薪水啊……”
“那要看是谁了。”她回答说。
我站在试衣间外边等了很长时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像是被她抛弃在烈日下,脑袋上光秃秃的,两条腿也瘸了,感觉糟透了。我身上甚至连一半的钱都拿不出来,可怜的贝蒂,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价格,就匆忙地把衣服拿进去了。我心想,除了给她一个苍白的微笑之外,还能怎么安慰她呢?我很清楚,世界还没有被我们踩在脚下呢。隔着一道屏风,我听到贝蒂在里面喘着粗气,身体来回移动着。
“好了吗?”我问。“知道吗,你没必要花费太多心思,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根本用不着去过分地修饰打扮。”
她突然把屏风拉开了,我一下子被惊呆了,用手捂住了脸,她把所有的衣服全都穿在身上了,她看上去像一个体重有一百公斤的胖女人,脸颊凹陷着,目光异常的坚定。
“妈的,别胡闹了……不行。”我说。
我迅速地把屏风关上,然后向四周察看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我们。现在,我张开嘴大口地喘气,屏风马上又被打开了。
“行了,别犯傻了,”她说,“我们必须马上从这儿出去。”
“求你了,贝蒂。我可不想卷进去,我敢说,我们会被抓去坐牢的……”
“哈哈,”她说,“你在开玩笑吧?你和我会被抓去坐牢?”
她抓着我的胳膊,兴奋地看了我一眼。
“好吧,我们现在就走!”她说,“尽可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们开始行动了,感觉好像在穿越一片稻田,周围的树林里埋伏着一些越南鬼子。我肯定我们已经暴露了,我想喊出来:快出来,你这鸡奸痞!让我们决一雌雄吧!!我每向前移动一步都很困难,心都快要被揪出来了。越来越接近出口了,紧张的气氛也在不断加剧。贝蒂的耳朵变得通红,我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心里念叨着,仁慈的上帝啊,再向前走两三米,我们就能平安无事地回家了。
外面光线变得很刺眼。当贝蒂伸手去开门的一刹那,我被一种近乎神经质的笑声震住了,全身抖动了一下。最终一切都令人感到骄傲。我紧跟在贝蒂身后,子弹已经上膛了,当我感觉到有只手落在我的肩膀上时,她的一只脚已经落在大街上了。我心想,我真他妈没用,这下可死定了。我仿佛看见血从自己身上喷射出来,流淌在林中的空地上。
“站住!赶快停下!!”商场的雇员说。
贝蒂像一架喷气式飞机似的,从门口冲了出去。
“别停下来,把他甩掉!”她劝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像个傻瓜一样转过身去。我们两个都沉浸在一种失败的感觉中,那家伙有两只胳膊和两条腿儿,身上还带着一个徽章。他大概以为是我就是贝蒂身后的主谋,但是他搞错了。我确实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对我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我想到了应该提醒他遵守日内瓦公约,不要随便乱来。尽管这家伙以前听说过相关的法规,但是他还是朝着我的右眼狠狠地来了一拳。
我的头被打破了。我拍打着胳膊,开始往后退。门被撞开了,我的腿扭到一起,仰面跌倒在大街上。我躺在那儿望着天空,就在这时那家伙的脸挡住了我的视线,像一团原子弹的蘑菇云一样。我只能用一只眼睛看着这一切,整个过程都是在慢动作中进行的。他弯下身来,揪住了我的衣服领子。
“站起来!”他说。
一些行人在路边上站住了,反正不用花钱买票。当那家伙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我牢牢地抓住了他胳膊。为了捍卫一个伟大天才的荣誉,我准备囫囵地踹他一脚,但是我没有必要那么做。当他还在得意的俯视着我的时候,一个肥胖的姑娘飞快地绕到他的身后,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子。当这家伙撞在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车门上时,我又一次仰面倒在地上。一片刺眼的阳光照在我脸上,这个胖妞儿向我伸出了手。
37°2(11)
“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我说。
“我们走着瞧吧,”她回答说,“赶快离开这儿!”
我爬起来,跟着她逃跑了。她那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动着,像一面悬挂在海盗船上的旗帜。“嘿,贝蒂……是你吗?”我问,“是你吗?贝蒂……”
当她去找纱布的时候,我喝了杯啤酒,坐在一把椅子上。她仰起头来帮我处理着所有的伤痕。我的眼睛看上去像个受伤的海葵一样。所有这些愚蠢的事儿,都快把我烦死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已经受够了,”我说。
她拿着绷带走过来,坐在我腿上,然后把纱布敷在我眼上。
“我知道你为什么发脾气,”她说,“因为你被人打了一顿。”
“别开玩笑了,我才没有挨打呢,顶多是脸上挨了一拳罢了。”
“好吧,这又不是世界的末日。看起来不算太严重……只是周围有点儿红肿……”
“没错,只是肿起来了,”她说,“已经开始变红了……”
我用剩下的那只眼看着她,她笑了。是的,她确实在微笑。而我丝毫没有能力去阻挡这一切,世界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她也不再去责备我了。为了挽回点儿面子,我本来可以抱怨几句,但是酒精的作用已经冲到我头上了。她身边的这个冷酷和乏味的世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除了她的头发、呼吸、膝盖,和全身的颤抖,其他的东西还有什么价值呢?我还能干别的事情吗?也许我驾驭不了那些轰轰烈烈的、令人激动的场面……有时候,幸亏有她的帮助,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我不得不随时准备着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我没有按照贝蒂期望的那样去改变这个世界,其实我根本没拿它当回事儿。她笑了,我的怒气如同烈日下的一个湿脚印儿,转眼之间就没了。这种事每次都让我吓得半死,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穿上一件偷来的衣服,围着我转来转去,摆出各种姿势。
“那么……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感觉如何?”
我先把手中的啤酒喝光,然后用受伤的眼睛瞥了她一眼。
“我渴望用我的两只眼睛看着你。”我低声说道。
当我收到出版商寄来的第六封退稿信时,我意识到我的书永远不可能出版了,但是贝蒂却仍然执迷不悟。她又把自己关在屋里,神情忧郁,两天都没有开口讲话。我想尽千方百计去劝解她,最终全都是白费力气,她根本听不进去。每次她都立即把我的书稿重新包好,再寄给别的出版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真了不起。这好比是一份可以预定痛苦的菜单,明知道是一杯毒酒,还要硬着头皮一直喝光了才肯罢休。当然我没有和她这么说,我的那部可爱的小说每次从空中飞过,翅膀上总是都被打得千疮百孔。但是让我感到焦虑的不是小说,而是她。自从她发誓不再把那些人的房子涂成红色了,我就开始为她无处发泄而惴惴不安了。
遇到那种时刻,埃迪总是尽最大努力把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他经常有说有笑的,把房子里到处摆满了鲜花;他总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如果我确实需要一个真诚的朋友,那我一定会选择他。但是人的一生中不能只去索取,我可以给予的东西太少了。
丽莎同样很了不起,温柔而善解人意。我们都尽力去帮助贝蒂,让她振作起来。但是总是收效甚微。每次当我们从信箱里找到我的书稿时,就会望着天空唉声叹气,之后她又开始萎靡不振了。
外面天气变得很冷了,刺骨的寒风席卷着街头,圣诞节临近了。一天早晨,我们醒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风雪。晚上,我们在泥泞中行走着。有时候,这座城市令我们感到失望。我开始梦想着到更遥远的地方去,那里寂静而荒凉,我的目光可以渐渐地消失在地平线,静静地构思我的新小说,或者计划着晚饭该吃点什么,要不就把耳朵借给夜莺的第一声鸣唱,慢慢地直到天荒地老。
我很清楚贝蒂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这该死的小说将她牢牢地钉在地板上,捆住了她的手脚。她像一匹桀骜不逊的野马,跨越一堵石墙时碰伤了腿,想重新从地上站起来。她想往一片阳光明媚的牧场,如今却是一堵忧郁和阴暗的围墙,她从来不了解一头困兽的感觉;她可不想这样活着。她还要全力以赴去拚搏,她心里充满了怨怼,每天忙活得手指都磨破了。看到这些我的心都碎了,但是我什么事也做不了。她已经将自己封闭在一个谁都无法企及的地方。那段日子里,我可以喝点啤酒,可以花一个星期的时间去玩拼字游戏,我敢肯定她是不会来打搅我的。当她觉得需要我的时候,我仍然可以呆在她身边。等待,对她来说是最糟糕的事情。可以肯定地说,写这本书是我做的一件最愚蠢的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想像到她每次收到这种令人沮丧的退稿信时的感受,所有这些都是不言而喻的,通过这件事开始更了解她了。我发现她对逆境的忍受力更强了。一次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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