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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流浪远方
当她的眼泪滴落到这个男人冰冷的面庞上，那一刻，她对他的仇恨彻底瓦解了。确切的说她已经无力去恨了。恨与爱都是人类情感的极至，无论你对一个人是恨到极点亦或者是爱到极点，都代表你对这个人的情感已经达到了空前的顶点。当然，任何事情到达非常限的时候，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褪去。。。。。。

　　她在男人紧闭的唇上盖上轻轻的一吻：“希望你在天堂快乐！”

　　女人叫乔秀英，生的一副俏模样，两道柳叶弯眉，一双古典美女的丹凤眼，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一点点。匀称的身材，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想当年不知道多少男子追逐。面前这个死去的男人叫赵爱民，是她的前夫。

　　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有难以言语的心情。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这不正如她所日夜期望的那样吗？可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自己的眼泪如此的不争气？难道她还爱他？还对他存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恨，她对他只有恨，没齿难忘的恨。就是他，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毁了他的青春，毁了她的人生。是他让她在坎坷黑暗中前行了一生，就是他。可这分明是眼泪，但绝不是喜悦的泪水啊？爱的也是他，恨的也是他。她伫立在窗前，风吹动她额前润泽的发丝，三十年前的往事宛如昙花一现。

　　乔秀英出生在一个小县城，是一个南方小镇。镇子极小，又生的偏僻，恐怕在中国的地图上也难以找的到。但那地方人杰地灵，女子更是个顶个的生的肤如冰雪，口如含朱丹。江南自古出美女，自不必言说。乔秀英从小就生的灵秀，人小鬼大，惹人喜爱。她小名二凤，家里人都管她叫凤儿。打小凤儿就聪明，机灵的很。母亲生了六个孩子，数她最省心。大凤也生的眉清目秀的，可就是人太老实，干事动作老是慢半拍。三妹生的最标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可惜天不遂人愿，是个先天小儿麻痹，天生残疾，让人惋惜。剩下三个弟弟，都是淘气的不得了，从来没让娘省过一天心。

　　乔秀英的父亲用她的话形容，就是一个十足的酒鬼加暴力狂。母子七人跟他在一起，说实话，是遭老鼻子罪了。他酗完酒，最经常干的一件事就是打老婆，摔东西和骂孩子。只要他一喝酒，全家就被他弄得是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他曾经在北京给别人干过几年泥瓦工，当时还只有大凤，二凤两个孩子。乔秀英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子，当她看到北京的繁华之后，发誓长大后一定要离开这个小县城，到大城市打拼一番。

　　“姐，你喜欢北京吗？”二凤小声问到睡在脚那边的大凤，

　　“难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老家，山青水秀的。多好，况且那边都是亲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大凤禁不住流露出思乡之情，

　　“我喜欢北京！等将来，我一定要从咱们那走出来！”二凤抿了抿小嘴，充满信心的说，

　　“哎呀，睡觉吧！还是现实点好，你以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是那么容易的吗？”大凤好心提醒到，

　　“哼，睡觉就睡觉！反正我将来不会呆在那个地方，我一定要走出来。”二凤就怀揣着这个美梦渐渐走入梦乡。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乔秀英已经从一个小丫头，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时期，社会动荡不安，学生上不成学，工人上不成班，真可谓是风雨如晦。初中毕业的的大凤和二凤由于家里贫困，也就无法继续上学。小县城里成天就是开批斗会，哪里有工作可找啊。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于是两个人决定去山西姥姥家那里碰碰运气。

　　临行前，两个人也没刻意的打扮，都穿的是粗布的花衣，扎了两条麻花辫，每个人打了一个包裹背上就出发了。

　　“娘，我们走了！”大凤捂着嘴，差一点落下泪来，

　　“哎~~路上小心。”娘的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不能落泪，她怕自己的眼泪会让孩子们走的不踏实。

　　二凤的眼眶也红了，可仍笑着说：“娘，你放心吧！我和姐姐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走了！”说完扭脸拉着大凤就走了。就在转身的那一刻，二凤的眼泪哗啦就流了出来。

　　“记得常写信回家！”母亲带着哭腔在背后叮嘱到，两个人却怎么也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再也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乔秀英看着身旁那高大的泡桐，开满了绚烂的耀眼的紫白色相间喇叭状的花朵，心中感慨万千。他们是如此的生机盎然，充满活力，完全不因她的离去而减退一丝一毫的热情。院子的老墙因为雨水的亲吻而长满了青苔，碧盈盈的爬山虎也在偷偷地蔓延开来。而她就要离开这个养育了自己十五年的地方了，内心真有些舍不得。人生有几个十五年啊？秀英是爱这个小镇的，这里有山有水，风景如画；对自己有情有义，恩重如山。她总想报答这里，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怎样做才足以报答。可她又是那么的渴望外面世界的精彩与刺激，而未知的城市又不知道等待着她们的将是什么，是平静安康或是满布荆棘，她无从所知。

　　两个人好不容易搭上了汽车，一路颠簸着终于进了城。下了车，两个人什么都顾不得就急匆匆的往火车站赶。两个连十八岁都不到的姑娘就这样扒开拥挤的人潮，坐上了开往山西的老式火车。当火车发出闷雷一样的轰鸣声之后，朝着西北方向开动了。

　　看着车窗外迅速逝去的风景，乔秀英禁不住想：人生的旅途也不过就是这车窗外的风景罢了，或美好或平淡，高高低低，起起落落。而等到你死去的时候，也就到达了人生的终点站！这一生就在颠颠簸簸中完结。几只麻雀落在路旁的电线杆上，叽叽喳喳，不知啁啾些什么。远处的牧羊人正赶着一团白云似的的羊群向这边飘过来。田耕上，农夫正坐在那里休息，嘴里叼着个烟斗，身旁放了一个军绿色的水壶。几个孩童在他的身旁追逐嬉闹，玩的不亦乐乎。看着他们脸上的欢笑，秀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一瞬间之后，秀英的心情又沉重了下来。不是离家的悲伤，也不是对未知世界的恐慌，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一种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的惆怅。

　　“姑娘，吃个西红柿吧！”对面的大娘热情的问到，乔秀英这才从风景中走出来。

　　“不了，谢谢大娘！”她腼腆的一笑，红扑扑的脸蛋煞是好看，

　　“瞧这俩姑娘，长的多俊。”大娘咬了一口西红柿，夸赞到。两个人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涨得跟大娘手里的西红柿一样。

　　“两个姑娘这是去哪啊？”大娘眨了眨布满皱纹的双眼，

　　“我们去。。。”大凤刚要说我们去山西榆次，秀英趁大娘没注意碰了大凤的胳膊一下，说到：“大娘，我们回老家！”

　　“噢，老家哪里的啊？”她接着问，秀英只好应付到：“山西的！”这下对方明白了她的意思，感情这孩子人小鬼大，人家对你留着个心眼呢，就不告诉你。想到这里，她也就没再多问，接着啃她的西红柿。

　　看着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乔秀英巴望着赶紧到榆次。毕竟在火车上熬着的滋味不好受。她在一遍一遍的回忆着老家人的模样，从姥姥到院中的大黄狗。她庆幸自己的那一点残存的记忆还能在此刻为她解除烦闷和无聊。正在这时，火车上一阵骚动，只听见有人喊道：“我的钱包丢了！”

　　紧接着听见那人哭天抢地的说到：“我的娘呀，这可让我怎么活啊，个家里东拼西凑的五百块钱，准备给孩子到城里看病，哪个缺德的把我的救命钱给偷了哇！我的娘诶。”

　　“你别哭了，赶紧报案吧，可能还来的急！说不定小偷还在车上。”周围的群众好心建议到。

　　正在这时，列车员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啊？”

　　“这个老汉的钱被人偷了，正哭呢！你看看能不能帮帮他啊，那可是救命钱啊。”大家都替他着急。

　　“别哭了，赶紧跟我到乘警室去详细讲一下情况吧！”等他们走了，刚才还嘈杂一片的车厢这才算安静下来。

　　“二凤，那老汉真可怜！”大凤同情的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心里想这老汉为什么如此的不小心，身上揣了那么多的钱，还不看紧点，这下可怎么办。

　　“是啊，幸亏不是咱们！”秀英长出了一口气，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包袱。

　　“去，别说不吉利的话。”大凤瞪了她一眼，

　　“我没，姐！”秀英巧舌如簧的辩解到。

　　没过多久，车上又开始骚乱起来，听人说是要挨个搜身。一听说要搜身，很多人都纷纷抱怨起来。　。　想看书来

2。流浪远方
“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搜我的身！我又不是小偷。”一个矮胖的女人很不情愿的说，

　　“是啊！凭什么搜我们的身？”大家都随声附和到。

　　此刻，只见乘警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用机警的目光扫射着人群，然后摆了摆双手，示意大家不要过激：“大家请冷静一下，为了能尽快找到小偷，希望大家配合一下，好吗？你们看看这位老汉多可怜，如果你们不配合，何时才能抓到罪犯呢？我先谢谢各位了！”

　　老汉泪流满满面，“我给大家跪下了！”

　　“别，您可别这样！”眼见他要给大家下跪，被众人给搀住了。看到老汉可怜的样子，大家顿时心生怜悯，也就不再声了。都非常积极配合乘警的调查。正在这时，坐在秀英旁边的一个身穿褐色皮夹克的男青年起身要上厕所，刚站起来就被乘警拦住了。

　　“同志，你要去哪里？”乘警警觉的问到，

　　“上厕所！”男青年显得很冷静，

　　“那得等搜完身了才可以！”乘警的语气坚定而严厉，

　　“可以，你先搜我吧！我真的内急。”男青年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想上厕所的样子。

　　在男子的再三请求下，乘警先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搜查，结果是一无所获，不得以，只好对他放行。男青年一扭身，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中。

　　当搜到秀英她们俩时，两个人自然是放心大胆的让他们检查。她们心想，我们肯定没有偷老汉的钱了，随便搜。就在这时，乘警从秀英的包裹里翻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什么东西？”

　　秀英看着这个信封，当时愣在了哪里，一时语塞。“这不是我的东西啊！”秀英惊叹到，

　　“不是你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包里？”乘警的目光像两道弯钩，直逼人的内心深处，

　　“是啊，警察叔叔，这真的不是我妹妹的东西啊！”大凤赶紧替秀英申辩到，急得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我没有问你！”乘警打开信封，里面整整装着五百块人民币，

　　“这就是我丢的钱啊，民警同志！谢天谢地。你们两个小姑娘，看不出来竟然是两个女贼，太无耻了，你们！”老汉面目狰狞不问青红皂白的就骂到，两个那女孩子吓得立刻抱在一起，哭作一团。此时，车上所有的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姐俩。

　　“哎呀，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偏学人家偷东西！”刚才那个妇女指责到，

　　“就是，就是！”旁边的人纷纷的议论到，

　　正在这时，一个年龄不大，眼睛圆圆的小女孩站出来说：“这钱不是她们偷的！”

　　“不是她们偷的，是谁偷的？人赃俱获，就是她们偷的。一个小孩，别瞎掺和！”老汉不耐烦的打发到，

　　“真的不是她们偷的！我刚才看到是那个男青年把钱塞到这个小姐姐的包里面的。”小女孩面带委屈的看着大家，

　　“孩子，别着急！慢慢说。”女乘警温和的摸了摸女孩乌黑的头发。

　　“刚才就是那个男青年趁小姐姐不注意，就把这包东西塞在了她的包裹里！然后就要上厕所，我当时好害怕，所以，所以没敢说！”小女孩把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大家顿时气愤不已，满车厢的人都嚷嚷着要让那个毛贼就地阵法。可是那个男青年早已消失在车厢里。乘警队长下令，所有车厢的人一律不许乱走，动员车上所有乘警围捕小偷。最终在乘警和群众的配合下，在厕所中堵住了这名男青年。

　　罪犯终于绳之于法，车厢内的人才算安静下来。

　　“两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是我鲁莽了。没想到小偷如此的狡猾！”老汉不好意的向她们俩道歉，大家也对刚才的错误表示抱歉。

　　“没事，您的钱找到了就好！我们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的！”秀英和大凤听到这里也不再哭泣了，火车在平稳中开往榆次。

　　“姐，咱们可有够倒霉的！”秀英吐了吐舌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闭上你的嘴吧！”大凤小声回应到。

　　由于路途困倦，姐妹俩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想。梦里有家乡的小河。。。。。。。

　　“火车上的旅客请注意，有在榆次下车的朋友，准备好您的行李！”列车广播员甜美的声音响起。

　　“姐，榆次到了！咱们赶紧收拾行李吧。”被惊醒的秀英叫醒了沉睡中的大凤，

　　“哎~~”大凤整了整衣服，又整了整秀英的衣服领子。

　　“终于到了！”两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当她们还未走到姥姥家门前，大姨就已经先看见她们了，“呦，瞧这两个孩子。到了也不打个电话，万一摸丢了可咋办啊？赶紧到屋里坐吧。妈，大凤她俩到了。您出来看看吧！”大姨热情的招呼着这姐俩，进屋里就忙着给她们倒水。推开那扇红油漆的大门，只见里面是一个二层楼的古朴小院。窗户上贴着大红的窗花，有年年有余，有龙凤呈祥等等，剪得煞是好看。院子里摆着几盆时令的花草，数指甲花开的最旺，红霞一样的花朵，将整个院子点缀的生机盎然。房子的墙壁上雕着镂空的花纹，看上去活灵活现的。抬头望去，整个天空只剩下那么方寸之间。一切都和小时候看到的一样，只是稍显陈旧而已，不同的是，如今的她们已经长大成人。

　　“渴不？先喝杯水吧！”大姨非常朴实的一笑，露出一排有些泛黄的牙齿，她的牙齿不是太整齐，门面的地方还有一颗是假牙。

　　“谢谢大姨！”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说到，虽说是亲人，可这么多年未见，毕竟还是有几分生疏了。

　　“呵呵，瞧你们客气的。吃饭了吗？我给你们做饭去！”还没等她们来得及客气，大姨就一转身进了厨房。老人家听说外孙女到了，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秀英姥姥今年将近六十岁了，但看上去顶多五十，除了眼角有几条皱纹外，根本看不出是个六十岁的人。她家当年是当地的财主，家庭条件相当富庶。秀英姥姥的命好，嫁了个知疼知热的男人，她男人是做小买卖的，虽说比不了有钱人家，可也是一家儿女过的亲亲热热，羡煞旁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秀英她姥爷是个短命鬼，四十五岁那年就一蹬腿，呜呼哀哉了。她姥姥那叫一个哭天抢地，可是人就是死了，任凭你哭瞎眼睛，喊破喉咙也没有用。从此她姥姥带着四个孩子含辛茹苦，好在孩子都不小了，没过几年是嫁的嫁，娶的娶，都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除了二姑娘嫁的远些，也就是秀英的母亲，剩下的都在自己身边。

　　说起这秀英妈的远嫁，还有一段来由不得不说。想当年，秀英爹年少轻狂，自己一个人打工来到榆次。一日，正走在街上的秀英爹，看见一个人急匆匆的从自己身旁跑过，没过多久，一个年轻俊秀的姑娘一边跑，一边喊捉贼。他这才明白，方才那个跑过去的人是小偷。秀英爹放下手里的材料，撒开鸭子就去追那个人。年轻也有一股傻劲，那贼可能跑的太累了，还真被他捉住了。他和秀英娘一来二去，就这么熟络了。没成想渐渐的两个人竟暗生情愫，就私定了终身。

　　可惜天不遂人愿，谁知道秀英爹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婚后就不成样子了。成天只知道喝酒摔东西，骂孩子，也不务正业，还在外面找女人。那女人有一次竟然跑到秀英家里，和秀英娘打了起来，揪着她的头发不放。秀英娘别提跟着他遭了多少罪。

　　翌日，大舅和二舅也来了。看到两个姑娘都出落的这么水灵，又聪明伶俐。大舅嘴上不说，心里十分高兴。只有这二舅，脸色十分难堪。他知道，外女来了，还不得招待她们啊。而这个二舅天生一个铁公鸡，谁也别想拔他的毛。人倒不坏，就是抠，见不得别人沾他一点便宜。

　　“舅，我们这次来榆次，想找份工作。看能不能帮帮俺们？”大凤眨了眨眼，操着一口地道的湖北腔恳求到，

　　“我没本事帮你们整工作，求你们大舅吧！”还没等其他人开口，这二舅就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了。

　　“大舅！”秀英她们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