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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越走越觉得害怕，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他，回头一看，又没有，一来二去，他觉得浑身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知哪次回头，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竟是猛地看见了那被他殴打致死的王铁匠那满是鲜血的脸。

　　　　那黑乎乎的脸变得十分惨白，冲着他竟是很诡异的在笑，伸手就要去抓他。

　　　　他吓得亡魂大冒，再顾不得其他，接近崩溃的飞奔了回来，一路上，根本不敢往后看，他跌跌撞撞一直跑到了韩府。

　　　　在敲门的时候，是他最煎熬的时间，那仅仅几息的时间，就好似过了几年一般，他不停的回头看着，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直到后来，鲁管家给他开了门，他咋眼一看，竟是发现那开门的鲁管家好似长了一张王铁匠的脸。

　　　　这一瞬间，他的精神彻底被击溃，以至于后来拼命的跑到了韩大人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腿。

　　　　……

　　　　此时的韩立，他的神智已经恢复了一些，面对爹爹的质问，他摇了摇头，根本不敢跟爹爹说，他十分紧张的看着爹爹。

　　　　“你不说是吧。”韩大人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丢下了一句话，“那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来找我给你背着！”

　　　　说着，韩大人大步流星的就要出了房间，韩立见此，竟是“蹭”的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嗖”，就连夫人都没看清究竟怎么回事，他就从床上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韩大人的腿。

　　　　他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可韩立却是一点感觉不到疼似得，韩大人正向外走，差点被韩立给拉了个跟头，不过知道韩立这是要说了，韩大人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

　　　　韩立抱着韩大人的腿，大声边哭边喊道：“爹，您别走，我说，我全都说！”

　　　　“好。”韩大人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了夫人，示意她不许再插嘴，之后问韩立道：“那你说说，你这次出去究竟干了什么，碰到了什么事，能把你吓成这样。”

　　　　“我……我。”韩立酝酿了好久，始终是说不出来。

　　　　韩大人瞪了他一眼，怒喝道：“说！”

　　　　他的这一喝，就好似惊雷一般，吓得韩立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说道：“爹……我杀人了。”

　　　　“什么？”韩大人一愣，惊讶的看着韩立，好似不敢相信刚才韩立说的话一般，又或者是他希望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爹，我杀人了。”韩立的声音颤抖，小声说道。

　　　　虽然这次，他的声音很小，但韩大人能够听的清清楚楚，听到这句肯定的话，韩大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向一旁倒了去。

　　　　多亏旁边的鲁管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鲁管家的脸上也是堆满了震惊，少爷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虽说是没干过什么好事，经常做一些惹人臭骂的勾当，但也从未伤人性命，怎么这次……

　　　　这他是不好说的，鲁管家扶住了韩大人，说道：“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韩大人看了鲁管家一眼，看了夫人一眼，夫人这时已经惊得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说着，韩大人推开了一旁的鲁管家，可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他看着韩立，面入铁青，声音低沉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立就把之前的事跟韩大人一五一十的说了，气的韩大人浑身直打哆嗦，夫人也是急了，他们本以为之前韩立说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说是真心悔改，但怎么也能消停几天，没想到竟是干出了这么个蠢事。

　　　　居然带着人去找王铁匠，报复他，甚至动手打人，直到最后还把人给打死了。

　　　　韩大人气的鼻子都要喷出火来了，怒声吼道：“好你个兔崽子，你跟我保证的那些全是放屁？当时你说你要杀人，我只当你是气话，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干出来了，你，你，你可真出息呀。”韩大人的胸口不停的起伏着，就要炸了似得。

　　　　此时的夫人可是慌了，跑到韩大人的身前，急切的问道：“老爷，您看这可怎么办……”

　　　　韩大人回头狠狠的瞪着夫人，也顾不得其他了，回手“啪”的给夫人了个耳光，怒吼道：“你还有脸说？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连杀人的事都能干出来的好儿子。”

　　　　夫人捂着脸，退了好几步，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但她绝不是因为韩大人动手打了她，而是因为，老爷他说的没有错，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她的过于溺爱。

　　　　一直以来，韩大人是颇为严厉的，小的时候，韩立犯一点错，韩大人就要狠狠的打一顿，韩大人说，‘子不打不成器。’可却看的夫人很是心疼，就以各种方式阻拦。

　　　　犯了错，没关系，韩立知道，母亲会替他挡着，父亲会在上面顶着，自此后，虽然韩大人十分严厉，可却是没有真正打过他，也造就了一个了屡教不改的韩立。

　　　　夫人十分自责，若是她不为自己的那点儿溺爱，如今的韩立也绝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她以为儿子免去了皮肉之苦，便是对儿子好，没想到却是亲手毁了他。

　　　　“体不正，尚可复，品不正，无可复。”这时，夫人可算是明白了老爷之前经常说的这话。

　　　　韩大人转过了身子，叹了口气，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保不了你。”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身旁的人。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静的可怕，针落可闻，韩立抬头，看着爹爹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一直以为，不管自己干了什么事，都有爹爹在上面顶着，他永远不用怕。

　　　　韩大人把腿从韩立的胳膊搂抱中抽了出来，大步的就要离去。

　　　　还没等他踏过门槛，韩立就又扑了上去，一把又抱住了韩大人的腿，哭喊道：“爹，您救我，您可得救救我呀，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呀。”

　　　　“不想死……”韩大人转过头来看向韩立，问道：“世上有几个人成心想死？被你打死的人他可曾想死？你问过么？”

　　　　韩立一时无言以对，把头埋低。

　　　　韩大人的夫人也哭着劝道：“老爷，您救救立儿吧，咱们家可就他一个独苗儿了，咱可就他一个儿子。”一时间，屋子中变得十分嘈杂，韩立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夫人急迫的哭声，和鲁管家的劝声。

　　　　韩大人听了这些，面色变得十分复杂，他得知韩立真的杀人了之后，真的是恨不得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可说是那么说，要真让韩大人亲手把自己的儿子给抓起来，偿命，杀头，他怎么可能做到？那可是亲骨肉呀。

　　　　为人之父，就算孩子犯了再罪大恶极的勾当，当爹爹的也会想各种办法替孩子扛下，这时的韩大人也是如此，他虽然是说着不管韩立，但怎能真的不管，他一直在心里想着怎么保住韩立的法子。

　　　　韩大人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叹声说道：“保住他，我也想，可我怎么保他？那个王铁匠和他的女儿与仙师相处许久，出了这样的事，他女儿能不去求助仙师么？到时候，仙师堵上了府门，你们告诉我，谁能保住他？！”

　　　　“仙师来了，咱们就死不承认，他们也不能严刑拷打。”夫人一咬牙，想了个主意。

　　　　“不承认？”韩大人冷笑出声，“你以为仙师都是吃素的么？你不承认人家就没办法了？你可真是想了个好主意。”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人业障一人偿

　　　　韩大人的夫人知道这的确行不通，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索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着韩大人叫喊道：“老爷，您可得想想办法，要是立儿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听夫人哭了，抱着韩大人腿的韩立也哇哇大哭了起来，顿时，屋子中变得十分嘈杂，吵得韩大人直皱眉。

　　　　韩大人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猛地喝道：“行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在家中，韩大人的威严是最盛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韩大人一个怒喝，俩人吓得“嘎”的一声噎了回去，声音戛然而止，不敢在发出一点儿哭声。

　　　　“老鲁。”韩大人对一旁的鲁管家说了声：“去给我拿些银两来。”

　　　　“是，老爷。”老鲁听了连忙点头退了出去，韩大人这才转头看向了韩立与自己的夫人。

　　　　“想我韩忠，二十余岁初踏仕途，半生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自问从未做过愧心之事，如今，这半生的清明，毁于一旦。”韩大人韩忠摇头叹道，“今日往后，我如何面对江陵的乡亲父老，你呀……你呀。”他指着韩立的头，一张脸充满了悲愤。

　　　　无人可知，当年韩忠自小读书，又修习武艺，十年寒窗，一朝面圣，受天子赏识，就这样被当今圣上所封于黄金殿中，自此踏入仕途，那时的他痛下决心，从今清廉为官，不与黑鸦合污。

　　　　事实上，韩忠这些年也算是做到了，一路走来，以他的才能，若是做一个随波逐流的官宦，那这时也不会仅在江陵城当一位县官了。

　　　　韩忠为官多年，每一个案子，只要是送入公堂，他都会明察，不会有一点点偏袒，不论那人是什么身份。

　　　　这么些年，他把整个江陵城治理的井井有条，狱中囚室，十有虚九。

　　　　在很久前，韩大人是很受江陵百姓爱戴的，觉得他是一位好官，后来，他有了孩子，就是这个韩立，到处闯祸，韩大人甚至会亲自登门去道歉，那些百姓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变更是传颂韩大人的好了，至于韩立，就觉得他还小，不懂事，也就没人去计较了，多少给韩大人些面子……

　　　　曾经，韩大人把名声，把自己的清廉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如今让他去包庇自己的儿子，这要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尽管如此，那又如何呢？韩立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没办法不管。

　　　　不久多时，鲁管家便拿了一袋银两来，递给了韩大人。

　　　　韩大人拿过来掂量了下这钱袋的重量，里面应该有不少银子，随即他把钱袋扔给了韩立，说道：“如今，你若留下，谁也保不住你，这是些盘缠，你拿着吧。”

　　　　“爹，您是说……”韩立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他何曾离开过父母，他现在一看，爹爹是要让他走了，他心中也后悔万分，若是当时自己不冲动，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他一想到，今日之后，就要在外面活了，他真的很害怕，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你走吧……躲出去住，等有离开江陵的商队，你跟着走便是。”韩大人把头别过一边，不去看他，“从今往后，你一切都要靠自己，我权当没你这个儿子。”

　　　　“爹，我不要！”韩立一听，大哭了起来，喊道：“爹，我不走，不走。”

　　　　“不走，你得死！”说着，韩大人转头对一旁的鲁管家说道，“老鲁，把他送走。”

　　　　“是，老爷。”鲁管家应了一声，就拉着韩立起来。

　　　　韩立一边被鲁管家拉扯着，一边喊道：“不走，我不走！”

　　　　鲁管家只得小声劝他说道：“少爷，您不走的话，仙师早晚会抓你来的，您先出去避避风头，等这事过去了，您再回来也不迟啊。”

　　　　听了这话，韩立也点头应是了，鲁管家与韩立这便出了去，一直走到门口，后面的韩大人和夫人一直在跟着，他们也舍不得。

　　　　从小视若珍宝的儿子就这般要走了，离开家里的庇护，他们怎能不担心，他们走的是后门，正当韩立和鲁管家刚要出门的时候，夫人突然说话了，“等一下，你们等一下。”

　　　　说完，夫人便连跑带颠的往回跑了去，回去了自己的屋子，半晌之后拿来了一个小包袱。

　　　　韩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竟全是首饰珠宝，韩立看去，这些珠宝他并不陌生，这是他娘平日里带着的，他抬头看向了娘的身上，竟是连刚才带着的都摘下来了。

　　　　“立儿，出门在外，娘给你拿了点首饰，等钱花没了就拿去变卖，别苦了自己。”说着，她的眼泪流下来了，她说是拿了一点，哪是真的拿了一点，她把自己最值钱也是她最喜欢的首饰都拿了出来，几乎已经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韩大人看了一眼夫人，又看了一眼刚刚接过这些首饰的韩立，摇着头叹了口气，夫人还是这般惯着韩立，比起拿了这么多的东西，韩大人更希望韩立出去能够自食其力，真正的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

　　　　“爹，娘，我走了……”韩立回头看着爹娘，脚步就很难再移动了，到了后来韩立几乎是被鲁管家拖着出去的。

　　　　看着韩立和鲁管家离去的背影，韩大人好像瞬间老了十岁，夫人在门前几乎没有一点儿力气了，扶着墙这才能勉强站住。

　　　　她一直挥着手，与韩立作别，嘴里还唠叨着韩立曾经最烦的唠叨，“以后出门在外别惹事……”“别再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

　　　　韩立离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这一夜没睡却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困，倒是十分清醒，他连忙找了个商队，是去往临城的，怕仙师抓到他，他连忙就搭上了商队，离开了江陵城……

　　　　【韩府】

　　　　这日夜晚，自此韩立离开之后，韩大人在家中忐忑不安，一来是担心韩立到外面会不会不适应，二来则是担心仙师来找上门该如何。

　　　　果然，不禁念叨，韩府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这门声一响，韩大人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鲁管家听到了敲门声，不知该不该去开门，他这回头间，竟是看见韩大人正在院子之中站着，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把门打开。

　　　　“嘭。”大门就这般被打开了，墨非明、楚浩歌等一行人便涌了进来，韩大人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位青云弟子把韩立之前的几位帮凶给推到了前面，接着，也不理一旁开门的鲁管家，就直奔韩大人而去。

　　　　看见仙师们来了，韩大人沉着脸，语气复杂的说道：“你们来了。”

　　　　“你既知道我们要来，那便也应该知道我们来是所谓何事了吧。”墨非明声音十分严厉，看着韩大人，眼中闪烁着微光。

　　　　那微光照耀这韩大人，可却照不亮他那如同死灰一般的脸，韩大人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你们找立儿。”

　　　　墨非明冷声问道：“你既已知道，为何还不将他叫出来，难不成你要包庇他。”

　　　　韩大人平常虽然没有什么官威，可也算是久经官场的人，怎么能被墨非明这般吓住，韩大人也拉下了脸，说道：“这件事，好像和你们没有关系吧。”

　　　　“没有关系？为恶者，我青云宗怎能不管？我墨非明怎能不管？”墨非明心中有火，但毕竟杀人者并不是这个韩大人，他不能和韩大人动手。

　　　　墨非明还记得，当时他见韩大人的时候，韩大人对他十分恭敬，何曾这么与他说话？说来也不奇怪，他们来是要对韩立兴师问罪的……

　　　　韩大人不去理墨非明，看向了一旁的潇儿，问道：“你就是潇儿吧，王铁匠的女儿。”

　　　　潇儿听到他的话，把头转向了一边，不去看他，他的儿子可是亲手打杀了自己的父亲，而韩立之所以敢这么粗狂的为恶也正是因为他有着这么个有权有势的老爹，所以，潇儿对韩大人的恨丝毫不比对韩立的少。

　　　　韩大人说着，走上前了两步，却被陆秋晴拦住了，她手中的剑没有出窍，用剑柄抵住了韩大人的胸口，不让他再进一步。

　　　　“我有话想和潇儿姑娘说。”韩大人说道。

　　　　“就在那说。”陆秋晴冷声说道，她怕韩大人走近了对潇儿姑娘不利。

　　　　韩大人看了陆秋晴一眼，又扫视了众人一番，闭着眼睛呼出了口气，等到他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众人能看见，他的腿缓缓弯曲，接着“噗通”一声，对着潇儿跪下了，这还不算完，接着，他狠狠的一个头磕在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他再抬起头时，头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印子，在地面之上，也有着血红的印记，那是他头上磕出的血。

　　　　众人都愣住了，刚才还见韩大人这一副死活要包庇，仗势欺人的模样，可现在居然跪下磕头了。

　　　　一方的县官，居然给一个平民家的姑娘跪下磕头，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干什么？”潇儿也被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惊讶的看着韩大人，问道。

　　　　韩大人没说话，狠狠的又磕了一个头，又是“嘭”的一声，磕的众人心里都是一颤，等他在抬起头的时候，粘稠的血液已经从他脑袋上滴在了地上。

　　　　仅仅两下，他就把自己磕的头破血流，众人不由得都暗叹这韩大人对自己可真是狠。

　　　　韩大人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