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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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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和长江、京杭大运河、黄河、钱塘江几大内河水系运到了大江南北、黄河上下。

报纸上的图案,是随军记者的铅笔素描,淮扬之地被张珪践踏的惨烈场面,活生生的出现在人们的眼前:赤身露体的女尸、被焚烧的家园、还有襁褓中的幼儿被武士们挑在大汗弯刀的刀尖……

《扬州之屠》,文天祥用他的如椽大笔活灵活现的描写了李庭芝殉国之后,扬州城遭到的毁灭命运,文字生动、催人泪下,就如他此前所写的《指南录后序》一样,令人无法忘怀。

豪杰扼腕、壮士嗟叹,这样惨烈的场面,已经承平的临安人并不陌生,常州之屠、扬州之屠就发生在身边。

“辽人起于塞外,金人起于辽东,蒙古起于朔漠,长城并不曾挡住他们南下的步伐,草原铁蹄一次次践踏了我们的家园。敌人可以越过长城进入中原腹地,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塞击敌?恶狼并不会放弃它的猎物,它只是待在隐蔽处悄悄舔舐伤口,等待着下一次出击!”

临安府谏议院中,谏议员崔世安朗读着这段话,眼中已是老泪纵横:“我混蛋,我傻呀!不舍得年纪轻轻的儿郎们像我儿子那样血染沙场,却不知道鞑虏怎么会乖乖待在塞外喝风?辽人、金人、蒙古人,都想来抢咱们的中原花花江山啊!”

报纸上的图文,深深的激怒了谏议员们,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百姓,并不是有什么深刻政治思想的大政治家,讲太多的大道理他们不会明白,倒是这样直观的图文,让他们分外清醒。

“岁币,买不来和平,盟约,换不来友善,只有出击塞外,彻底消灭敌人,消灭这个战争的策源地,我们才能一劳永逸,给子孙后代一个和平环境!”

出塞,这是谏议院下一个议题!

第505章 高利贷

中原初定,大汉帝国的行朝没有按计划回到温暖的琉球度过冬季。而是留在了临安就近指挥机宜。

南下的西伯利亚寒流跨越蒙古高原、吹过黄土高坡、翻越中原山川、渡过黄河长江,到达西湖边的临安时,早已失去了它的凛冽,西太平洋温暖潮湿的气流沿着喇叭形的杭州湾一路涌到了临安城下,将南下的冷空气堵了回去,使得隆冬季节的临安,山水之间也泛着一层青黛。

皇宫东角楼上,楚风点头叹息道:“大都此时已满天飞雪、朔风劲吹,室内不生火炕便能冻掉鼻子。江南却于隆冬中犹带春意,频频有暖风自杭州湾上吹来。如此锦绣江山,怪不得历代草原英雄们都伸长了手,以抢占中原为毕生之目标!”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山献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赵筠吟诵着柳永的名句,嘴唇丰润、秋波婉转,绝美的姿容令人目眩神摇:“当年金主完颜亮看了柳三变这首《望海潮》。便生了下江南抢这花花江山的狼子野心,诸如完颜兀术、忽必烈、耶律德光辈,有此心者层出不穷啊。”

“所以我一定要出塞,犁庭扫穴廓清寰宇!”楚风揽着赵筠的纤腰,脸上笑盈盈的,谁能想到,他口中轻轻巧巧说的事情,足可与霍去病封狼居胥、李靖北击突厥前后辉映的壮举呢?

角楼旁边一株红梅盛开,赵筠渗出纤纤玉手往那旁逸斜出的一枝上掐下两朵把玩,只见她肤色莹白如玉,涂着蔻丹的指甲比红梅更艳。

“汉武帝北逐匈奴三千里,霍去病封狼居胥,然而为了筹措军费,国内弄得十室九空,富户凋敝、中人破产、贫者卖儿鬻女,虽有犯汉者虽远必诛的光彩,也留下了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恶名……”

赵筠有些担心的看看楚风,“夫君,你可不要做汉武帝哦!”

这话,有所指。

汉军在战场上高歌猛进,但火器化近代军队就是一部吞金巨兽,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汉军士兵的盔甲、被服、武器就不消说了,每人每天消耗的火药、铅弹、军用食品、粮草军饷就是个无底洞。

火药,给了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公平作战的机会,游牧民族花十年时间培养的精锐骑士,哲别、把都鲁和射雕儿们。和农耕民族花三个月时间培训,刚刚训练营中走出的手持步枪身穿板式甲的新兵相比,在战场上占不到什么优势。

但财政支出则完全相反:游牧民族从小学习骑射,培养精锐武士的成本并不由忽必烈,而是由草原上的整个民族承担,从军之后,也以劫掠为敛财手段,忽必烈甚至不必给他们发军饷,只要许诺攻下汉地的城池,任他们放手抢劫就行了;大汉帝国的士兵,则要花去高额军饷,和巨大的装备、训练、作战费用,目前汉军达到了八个主力军、三十多万人的兵力,按每人每月五两银子计算,单发出去的军饷每月就得一百六七十万银子,折合一亿六千万大汉金钞!

财税部长张广甫已经多次抱怨国库要见底了,老头子打了那座“金山银海”的主意,被赵筠拦了下来……其实张老头子也是说说而已,金山银海是大汉帝国纸币信用的根本,焉能轻动?财税部长不过是抱怨发泄一下罢了。

可财税部长都一筹莫展了,情况自然是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赵筠知道这老头子从来不乱咋咋呼呼的,有什么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帖帖,一旦真叫起来,必定到了揭不开锅的程度。

“内库呢?皇帝授权我随时动用内库金银,便拿给你填补如何?”当时赵筠这样问张广甫。

老头子只是苦笑:“也就皇后您不清楚自己家的银子钱,海外开采金银、纺织贸易、玻璃这几项款子,财税部已经连续三个月没往内库解送了,老头子都给您挪用啦!”

赵筠不禁失笑,大汉皇帝的内库并不完全独立于财税部,各笔款项都由财税部核算、解送,自己这个皇后呢又不太关心自家存着的钱……楚风下令汉军受伤、阵亡兵员的抚恤费用和立功受勋者退役后的额外津贴都由内库拨给,如今上游断水三个月,淮扬、中原、燕云三大战役的伤亡抚恤也不小,下游还在不停放水,池子里剩下的,只怕也见底了吧!

赵筠看了最新的财务报表,如今大汉帝国的财政状况,已让这位掌管工商部、在楚风外出期间事实上主理朝政的第一皇后有些担心。

呃……楚风摸了摸鼻子,嘻嘻一笑道:“怎么会是汉武帝?我都说过了,文武双全,是汉斌帝嘛!”

虽然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笑话,赵筠还是笑得花容失色、云鬓散乱,小拳头一下一下擂着楚风的背:“就你坏,人家说正事呢!”

侍女红莺赶紧转过了头去,脸上的笑容却是遮也遮不住。

当大汉帝国的第一皇后还是故宋的玉清郡主时,她就是郡主娘娘亲如姐妹的侍女,两人一起经历了和这位大汉皇帝相识、相知的全过程,发誓要陪伴郡主一辈子的她,四年前也在皇上和郡主的介绍下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帝国财税部的一位儒林出身的局长。青年才俊、前程似锦。

然而她却总觉得和夫君相处缺了点什么:那位儒林士子决不会和夫人如此调笑,更不会让夫人在外抛头露面,就算现在这个宫内女官的职务,还是郡主和她谁也舍不得谁,这才保留的呢!

唉……为什么,为什么我的那个“他”不能像楚风这样随性、自然呢?听说“他”和同僚们在勾栏瓦舍、青楼楚馆也有风流才子的名声,可为什么回家就像个小老头子似的?要是“他”能这样对我,那该多好啊……

红莺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望着远处的西湖痴痴出神,便没注意旁边的动静,忽然有戎装贯带的女兵,粗声粗气的通报,倒把她吓了一跳。

“启禀皇上,陈子龙、祝季奢、郑发子、范文虎等人求见!”

哦,说曹操曹操就到,楚风刮了下赵筠可爱的鼻子,“我做不做汉武帝,会不会留下穷兵黩武的名声,就看这几位配不配合啦!”

赵筠心头一惊:当年汉武帝常年维持大军和匈奴作战,缺乏军粮军饷,便以各种名目搜刮商贾,令富户败家、中人破产、贫者卖儿鬻女。莫非楚风打的这个主意?这些富商虽由你扶持而起,但人家也是辛辛苦苦守法经营,历次出兵征集粮饷、被服,调动海船运兵,人家都欣然配合,可称得上“义民”两个字了,还要搜刮他们,未免太过分了吧?

“富户虽然钱多,也是人家辛辛苦苦流汗水挣的,咱们不好再额外要求吧?”赵筠扯了扯楚风的衣襟,略带担忧的道:“我大汉以工商立国。惟保护好私人资产权益,才能令商人放心投资工商、开办厂矿,令朝廷税赋丰沛,同时吸纳产业工人,转移农村多余的壮丁,降低地主租税……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轻易动摇啊!”

楚风一怔,忽然咧嘴微笑,轻轻拍了拍赵筠青丝如云的小脑瓜:“都想到哪儿去了?咱们又不是梁山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么!”

到此的富商当中,诸如郑发子、陈子龙、祝季奢等人还好,范文虎心头就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

自打背元降汉,眼见着张弘范、李恒、汪良臣、吕师夔这些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他抱定了明哲保身的宗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什么事就交给管家去办理,过去的门生故旧、军中旧部上门拜访,十次有九次要吃范大都督的闭门羹。

心头有愧,范文虎对大汉朝廷是一个高举紧跟,要修学堂,赞助,要降田租,降,要在长江、大海上运兵运粮饷,给船……

也不知是因为两浙军作为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兔子不吃窝边草,对家乡百姓还没做太过分的事情,还是给天下人树个千金买马骨的样子,范文虎降汉以后虽然被剥夺了一切职务,军队也全部解散,但除此之外没有另外的折辱,文天祥写着的对联固然语含讥诮,不过贴在门上倒也没有人上门来骂了。

对比同被大汉报纸痛骂,“留梦炎趋炎附势,范文虎为虎作伥”中的留丞相,巴巴的北上,跟着忽必烈想换个荣华富贵。到头来却被忽必烈利用完了,就像块垃圾一样扔掉,不,是抄家灭族,把财物全部掠走!

留梦炎的可鄙下场传回临安,范文虎听了之后背脊上出了好大身冷汗,范家军“坐拥两浙、雄视中原”忽必烈就不忌讳?若不是赶紧的投降了大汉,只怕北方那位凶狠的君王,迟早会把“尾大不掉”的帽子扣到范大都督头顶上……范文虎没有想错,事实上另外一个历史轨迹,蒙元灭宋统一天下,两浙范家军再没有了左右逢源的资本,忽必烈下令征伐日本,在第二次征日作战中,台风让范家军全部葬身鱼腹,范文虎只身逃回,这才去了蒙古大汗的心病。

范文虎不是傻瓜,他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皇帝甚至让他承包了部分军粮供应合同,让他从他所熟悉的江浙大地主中间征集粮食,再集中供应给汉军,虽然利润很薄,但田地里的出产有了销路,另外更让范文虎感觉到朝廷的善意,感觉到自己还有些用,所以他非常欣慰。

可今天皇帝突然传召,范文虎毕竟做过汉奸,正是心头有鬼,见了纸人都怕,一路上陈子龙、祝季奢几位和皇帝走得近的汉商互相说说笑笑,没人和他答腔,范文虎就一路上低着头自己寻思:

那位倒霉族叔,几次三番劝他收敛,偏又去当什么谏议员,听说这次给皇帝上个折子,说什么北伐糜费军饷,花去无数汉军儿郎的生命,倒不如和蒙元以长城为界,反正长城以北不毛之地,大汉也收不到税赋,与国无益,末了还说什么假若蒙元要岁币,临安各家大商户、江南各富家巨室愿替皇上出了这份钱。

妈的!范文虎知道这事当时就在家里骂了娘,叫了那位倒霉崔的叔叔来,也不管什么辈分高低了,当面就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当富可敌国这四个字是好的?且不论皇上开海外金银矿,还有那东印度公司垄断麻六甲海峡以西的贸易,可谓日进斗金,便是你家里钱真比皇上多,那皇上才容不得你!

江南富户,哼,江南世家大族,葛明辉葛家、吴耀文吴家,谁掺合你这事了?没事乱上折子,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范文虎一顿骂,把他族叔吓得三魂去了二、七魄飞走六,磕头如捣蒜只求族长侄儿救一命……

这次被叫来,范文虎猜想十成有九成是为了那不争气的族叔。

“请坐,看茶!”大汉帝国的皇帝,楚风依然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范文虎心头却是先入为主,只觉得皇帝每一个笑容都带着别的什么意味,每一个动作都有点像要动杀心。

嗨,可笑那傻头傻脑的族叔初时还和自己理论,说大汉帝国是讲法律的,谏议员在谏议院里议论朝政、递交谏议折子,都受法律保护,不受任何形式的追究、惩罚,还说他在海关上被税吏敲诈,到谏议院发了折子,廉政局很快就过去查清了真相,还逮出一大串贪污腐化的犯罪团伙。

范文虎就笑了,大汉帝国是讲法律,可情报司、保安司的人会没办法让你屈打成招?李鹤轩能让大黑熊承认自己是只兔子……红绣鞋、鸭儿浮水、请君入瓮、仙人指路,哪一样你熬得住?到时候再找个该死的北元探子来指证,看你怎么倒霉!

一席话说的范老爷心肝肚肠都吓破,在地上软瘫成了一团泥……范文虎虽然不才,也有几分枭雄见识,无论大元朝还是大宋朝的经历,蒙古大汗忽必烈、丈人贾似道和学生陈宜中的所作所为,让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法律可言。

楚风和诸位商人寒暄着,问问辽东方面的生意因为大雪停下来,开春是否加大规模?南洋方面南洋总督陈宜中打击海盗是否得力,东印度公司在麻六甲海峡以西的贸易,和德里苏丹国、伊儿汗国、大食的生意进行的如何?

范文虎却是坐立不安,好生生的太师椅子好像上面长了钉子似的,屁股怎么放都不舒服,是跪下请罪吗,会不会显得太突兀?然而自己先请罪似乎好些,等皇帝提到那不就被动了吗?

偏生另外几位汉商都是皇帝扶植的心腹,和楚风谈笑风生,也没人来理睬范文虎,让他心头惴惴不安到了极点。

却听得楚风问长问短寒暄之后,提到大汉帝国目前的财政困境:“诸位,你们现在都比我有钱呐!训练营三个月、甚至一两个月就能呼啦啦把部队拉起来,可军装、军饷、军械、军粮,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我现在穷啦!”

北宋的《武经总要》上记载,要培养一名合格的弓手需要训练两年,要培养一名骑兵还得加倍,这是冷兵器时代的训练标准;但培养一名合格的步枪手,慢则三个月、快则一个月,在战场上就能胜过冷兵器部队……要知道,后世的义务兵服役时间才短短两年、三年,要是像冷兵器时代的弓手、骑兵,这点时间还没走出训练营呢!

这正是楚风的军队越打越多,能快速扩编的道理,有地方上的新兵营训练新兵,新兵直接进入军队,由各部队的老兵负责带,这样以老带新,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部队就像滚雪球一样的发展壮大。

人力成本上农耕民族也有优势,虽然经历了蒙元惨无人道的屠杀,炎黄子孙仍然比漠北风沙中成长的马背民族多得多,楚风用高额军饷可以很快征集到一支大军。

于是,限制部队规模和进攻距离的唯一条件,就落到了金钱上。

“皇上您穷,那咱们都衣不蔽体了。哈哈,皇上真会说笑。”郑发子只当楚风开玩笑呢,和北元打这么久的仗,国库从来没枯竭过,那金灿灿的金山银海现在还摆在冬都琉球城,前一阵子还听说要在国都临安照原样再做一个呢!

祝季奢闻言也来打趣:“皇上您要真缺钱,把东印度公司的股份卖点出来,一下子就不缺钱了嘛!”

楚风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祝季奢的后背:“狗日的,丧天良了。当年我借钱给你,从阿合马手上赎回一家老小,这事还没算完呢,倒算计起老子的股份!”

“皇上有句话叫施恩不望报……”祝季奢一脸幽怨,像大便憋住了的表情,让楚风心头一阵恶寒,心说这家伙还真“怨妇”啊!不过老子不喜欢那个调调……

别看祝季奢现在谈笑风生的,其实他只觉得楚风拍在后背的手,简直有千斤之重!

这位雄材大略的君王,初见时还只是琉球岛上小渔村的一个盐贩子,以晒盐法制得了大批食盐,和自己做贸易……那时候祝家生意在内陆,南下泉州本是布的一枚闲棋,若不是自己海上力量不强,甚至有可能对这位皇帝来个黑吃黑呢!

谁能想到,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能从那么个小渔村起家,泉州蒲寿庚、大宋海上行朝、北元的铁骑劲旅,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大汉帝国像朝阳一般从东海之滨冉冉升起,炽烈的光辉照耀四方,广袤无垠的南洋成为大汉的内湖,中原天下成为汉军与北元逐鹿的沙场,金底苍龙旗的身影,甚至开始覆盖着遥远的天竺、波斯!

皇帝不是当年的盐商,自己也不是当初祝家支房的小辈,而是掌管全家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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