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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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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得那为首的汉子越发不像话了,他干脆扯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口来,直往守门士卒兵刃的刃口撞上去,口中还喊着:“这越州城老爷今天是进定了,不是竖着进,便是横着进,尔等若是个真男人,便刺进去便是。”他从军前本是一个泼皮,平日里在市井讹诈些良善人度日,今日重操旧业,倒也熟练的很。

守兵们事先受过叮嘱,切不可和明州兵发生冲突,否则不论有理无理,都要吃军棍,只得不断退让,那汉子见状,突然往地上一倒,四周他的同伴顿时喊道“杀人了!”,拔出腰间佩刀,便要上前厮杀。

眼见便是一场厮杀,突然一人挤到那无赖汉子身旁,一把便将其提了起来,那无赖还要装死,却只觉得自己被对方手掌抓住的地方便如同被一个钳子夹住一般,剧痛无比,顿时惨叫起来,他刚要挥拳反抗,却被对方一肘顶在腰上,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了,哪里还有力气反抗,只是软成了一团。

“尔等莫急,你们兄弟无事。”胡真说道这里,突然反手猛地一把抓住那无赖衣服猛地向下一拉,他手力甚大,竟然将对方的衣服从上到下撕成了两块,本来这无赖身上便未着内衣,这一下被对方撕开袍服,便全身曝露在众人面前。那校尉指着那无赖的裸体道:“列位可看清楚了,他身上并无半点伤痕,方才倒地想必是鬼上身了,像这等病症,须用狗血淋头,大粪灌口,方能驱除鬼魅,来人,快些去取狗血大粪来,莫耽误了这位兄弟的病症,咬了舌头可不是开玩笑的。”

原来古人不识病症,往往把羊癫疯发作当成鬼魅上身,又认为狗血大粪等污物可以驱邪,民间便有以狗血和大粪能治疗羊癫疯的说法。那无赖挣扎了几次,可在那校尉手上却半点也没有办法,四周他的同伴虽然也明白那校尉是在耍弄自己同伴,可一来四周人已经看清楚了他身上并无外伤,且那无赖也有几分力气,可在对方手中却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童子一般,自己上去也未必能讨得好,在身后人群中的头领又没有发出信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无赖挣扎了几次,只是徒然吃了些苦头,眼见大粪和狗血已经取来,光棍不吃眼前亏,只得口吐白沫,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道:“我怎的在这里,这般打扮。”

胡真见此人倒也识相,冷笑了一声,放开那无赖,对众人拱了拱,做了个团揖,道:“列位要入城,也不过是喝杯酒,耍耍钱,逛逛瓦子(就是妓院,取来时瓦合,去时瓦解,易聚易散之意)罢了。这般事城内能做,城外亦能做,等会我令手下在城外搭上十几件竹棚便是,明州兵的弟兄便可在这里耍个痛快,今天的花费,就让小弟做个东道,也算是对列位仗义来援助的一点谢意吧。”说道这里,城门口出来了几辆驴车,车上装着的都是些酒坛,后面还跟着六七名女子,便是城中几家酒肆的当胪买酒女,原来方才校尉在城门上看到这般情景,便先派手下去城中准备,此时便已经送来了。

那些明州兵见对方这般手段,又被那几个买酒女身子一贴,一个个不由得便软了三分,俗话说:“当兵三年,母猪也变貂蝉,”更不要这几个买酒女身材丰腴,颇有几分姿色,这伙兵丁早把来时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个个欢呼着抱着买酒女往一边去了,那无赖也赶紧把身上破衣在腰间打了个结吗,勉强遮住身体,赶着往驴车那边跑去。

“废物!这刘三还说他抬手间便把对手给料理了,想不到却这般脓包模样。”看到这般情景,夹杂在人群中的一个黑衣汉子气急败坏,原来此人姓吴名过,本是明州军中一名押衙,方才那几名起哄作乱的汉子都是他的手下,便是准备激起事端,然后让身后乔装打扮的士卒一哄而上,好趁乱夺下城门,取了这越州城,可没想到竟被对方不动声色的便化解了。

“吴舍儿莫怒。”吴过身边站着的锦衣汉子却气定神闲的很,右手还好整以暇的玩着一柄玉笛,:“这守门校尉精明厉害的紧,刘三也不过一个市井无赖罢了,输在他手上倒也不冤了,只是越州军中有这等人物,某却一无所知。”

锦衣汉子闻言,神色立刻惶恐起来,转身跪下道:“属下行事不妥,误了使君大事,请重重责罚。”

“罢了,起来吧,草莽之中,实有龙蛇,他也不过是个统领几十人的一个都长罢了,你不知道倒也正常。”这锦衣汉子笑道,吴过这才站了起来,只见其短短一会儿,背上衣衫已经汗湿了,显见方才他惶急之极。原来这锦衣汉子便是明州刺史赵引弓,自从他夺取明州后,在州中威权日重,其行事又喜怒莫测,往往谈笑间便取人性命,其下属对其实在是害怕得很。

吴过还是有些不甘心,低声道:“使君,我们这里还有百余精兵,不如假装前往饮酒,将那守门校尉擒拿,顺势取了这越州城便是。”

赵引弓摇了摇头,道:“罢了,这人行事如此周密,连酒水、买酒女都准备好了,只怕城头上已经满是守兵,若是不成,与越州兵撕破了脸,反不为美。”说道这里,赵引弓突然笑道:“方才见此人行事,倒是有趣得很,某家倒要会会他。吴舍儿,你我便去他那里讨杯水酒喝便是。”

胡真见此间事情差不多了了,吩咐了手下几句要注意的,正准备回到城头,却听到身后有人朗声道:“兄台方才行事果决,将一桩祸事消弭于无形之间,在下好生佩服。”

胡真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两人,说话那人身着锦袍,手上把玩着一柄玉笛,那玉笛乃是一块羊脂白玉雕成,只怕价值不下万金,脸上却和说话颇不相符,满是倨傲之色,平日里应是习惯居于人上。身旁那个黑衣汉子虽然没有说话,可神色间却对自己颇有敌意。胡真打量完来人,后退了一步,拱手道:“不敢,这不过是在下应尽职责罢了,听口音,二位不是越州人,这等兵荒马乱的时节,来这里作甚。”

吴过本就心中有气,见胡真这般无礼,直接开口盘问,正要出言冲撞,却听到赵引弓笑道:“我们是明州人,来越州取点旧账,至于战乱,赵刺史兵锋所向,逆贼自然化为粉末,还有什么战乱。”

胡真闻言,冷笑了一声,却也懒得搭话,拱了拱手便要离去,却听到赵引弓继续说道:“我们也有些口渴,想讨杯水酒喝,不知道可否?”

胡真已经有些厌烦,可看这两人应是来历不凡,不愿多生事端,便令军士取来两碗酒来,与赵、吴二人,赵引弓将酒饮尽后笑道:“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某受校尉酒水,却不知阁下名讳,还请赐告。”

胡真冷哼一声道:“一杯酒水又算得什么,二位饮罢了自便吧,恕不远送。”

说罢便转身上城去了。赵引弓也不恼怒,在后面大声喊道:“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纵然你有千般本事,又岂能独完,不如为自己留条后路,省得覆巢之下,一同陨灭。”

胡真闻言,不由得全身巨震,转过身来,却看到那锦衣汉子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将手中那柄玉笛扔了过来,胡真接在手里,只觉得入手温润无比,果然是少见的宝物,仔细一看,却看到玉笛上镶嵌了几个字:“明州刺史赵。”抬起头来一看,那两人已经转身离去了。

第19章 龟船

~紋许无忌那日见了吕方之后,后面六七天便是毫无动Χin静,整日里都是在府中休憩养伤,他也知道出兵援~嗝!助不是件小事,想必吕方这几日都在与手下商议,便索性好生休养。这天他正在院中舞刀,松松筋骨,却听到外面人生鼎沸,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便好奇的走了出来,刚快到院门,便听到一阵抱怨声,探出头去一看,却是四五名当值的亲兵围作一团,在说些什么。

|“陈璋那厮算什么玩意,不过一介降将罢了,竟让他当行营参军,出兵击贼,我们王总管岂不胜他百倍,什么时候轮到他了,当真是让人好生不服。”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汉子满脸都是不服气。

旁边一人却嗤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且不说我们王总管勇冠三军,又是主公身边须臾离不开的人物,便说论资历,论军功,怎的也不会低于陈司马,又岂会屈居一介参军之位,依我看这参军之位让牛校尉、徐二校尉,王校尉三人中任一人即可,怎么也轮不到那陈璋。”

一众人纷纷点头,在不远处偷听的许无忌听出了一点来了,这王总管指的大概便是那亲兵队的统领王佛儿,想必是吕方委任那陈璋以要位,他的旧部便有些不服气,在这里抱怨。许无忌听到这里,觉得与己无关笑了笑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到先前那人道:“不错,听说这次出兵是攻伐睦、歙、衢三州,想那钱缪号称枭雄,集两浙之精锐于坚城之中,却当不住我们三日攻打,拿下这几州还不是反掌间的事情,想不到这等好事,主公却让那些降兵去做,让我们这些子弟兵在杭州苦等,可是好没来由。”周边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纷纷喟叹,显然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许无忌听到这里,顿时停住了脚步,沉吟了片刻便转过身来,走出院门,朗声道:“列位方才说吕公欲出兵睦、歙、衢三州,这可是当真?”

那几名亲兵见隔墙有耳,顿时大惊,有两人还认出了来人却是武勇都的使者,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若是按军律算,重的便是斩首示众,便是轻的也是吃上一顿军棍穿箭游营,不由得脸上都是惶急之色。

许无忌看他们脸上神色便已经猜出了究竟,也不多话,霍的一声转过身去,快步往吕方节堂方向跑去。

吕方此时正与诸将议事,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争吵之声,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随着他官位日高,不知不觉间威权日重,虽未出言斥责,当值的自生赶紧躬身道:“那帮兔崽子想必是皮痒了,待属下出去看看究竟。”

吕方点了点头,刚说了几句,便见自生回来了,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什么,许无忌在外面和卫兵争吵,说马上要进来见我?”吕方讶然道。

自生点了点头,周围的将吏愣了一下,陈五皱眉道:“这节堂乃是军机要地,他许无忌不过是一介区区使臣,岂能说进便进的,自生,你且让他先回去歇息,主公有空时再见他便是。”

自生点了点头,正欲出去,却看到吕方摆了摆手道:“且慢,许无忌到没有什么,不过他此行来代表的却是武勇都的数千精兵,如今我莫邪都风头太健,四周都对我们有猜忌之心,不能再树强敌,须得和他们搞好关系,好无后顾之忧。自生,你且下去让他上来,切莫与其发生冲突。”

不过片刻功夫,许无忌便上得节堂来,不过双手草草一揖,便算行过了礼,急问道:“某方才听闻吕明府欲出兵攻伐睦、歙、衢三州,此事是否当真?”

此时吕方已是三品大员,坐拥二州之地,麾下雄兵万余,许无忌不过是一名偏俾将领罢了,却在节堂之上如此质问,实在是无礼之极,将吏中脾气暴躁的几人已经是怒形于色,若不是吕方尚未发话,他们早已喝骂起来。

吕方却是神色如常,道:“不错。”

许无忌闻言已是怒形于色,上前一步喝道:“吕公莫非忘了昔日杭州城下的约定了吗?”

吕方听了一愣,还尚在思索,却听到许无忌接着道:“当日在我军营中,吕公允诺,若武勇都助你攻下杭州,则不取浙东诸州寸土,,越州,婺州,衢州,处州,温州,台州,明州等地悉数为武勇都所有。相距不过数月,余音犹在,难道吕公便忘了吗?”

听到许无忌如此质问,吕方不由得哑然失笑,道:“贤侄何必动怒,待我解释与你听,并非是我贪图浙东之地,只是许、徐二位将军战况不利,向我求援。汝也是将门子弟,当知道兵法中致人而不致于人的道理,现在浙东诸州援兵尽集越州,便是我将州中兵力尽数渡江,与二位将军合兵一处,也未必能胜。与其这般,不如出一支偏师,击其必救之处,只要他们本州被攻,敌军自然无心恋战,回师救援,那时彼劳我逸,破敌也不过易如反掌罢了。某这番苦心请贤侄好生回去与二位将军说明白,许、徐二公熟知兵法,定能体谅任之的苦心。”

“这,这。”听到吕方这般说,许无忌只觉得满口的黄连,有苦说不出,吕方的话在兵法上说的没错的,的确分两路,迫使浙东诸州首尾不得相顾,在效果上是比前往石城山要好。可现实情况是武勇都面对的是重兵所在,而吕方出兵之处却是空虚所在,结果肯定是武勇都辛苦一番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至于吕方说的什么不是贪图浙东之地的话,那更是只有傻瓜才信的。

许无忌见事已至此,苦笑道:“吕公熟知兵法,既然这般说定然是有理的,只是我来杭州之前,叔父叮嘱过,眼下前线形势紧急,一定不能空手回去。这计策虽然巧妙,可生效却须时日,还请与些援兵,也好和叔父交代。”

吕方皱了皱眉,道:“既然许将军这么说,吕某自然不能推辞。周安国。”

随着吕方的声音,一个矮胖汉子走出行列,吕方指着他对许无忌道:“此人便是我莫邪都的水师统领,那日码头之战时,大破钱缪水师,你也是亲见的,这次他便带领二十艘战船与你同去。”

许无忌想起过去武勇都水师火攻之术的犀利,不由得反怒为喜,毕竟江南交战,水军便是重中之重,有了这等强悍水军,便胜算大增,至于吕方违背诺言,侵入浙东之事,反正武勇都现在也没法一口把浙东尽数吞下来,先按下此事,待将来自己势力壮大之后再提。

待许无忌退下后,周安国有些疑惑的走近了,问道:“主公,那纵火药剂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此次出征可能发些下来。”

“那些药剂十分紧缺,已经所剩不多,你这次去便不再发了,还有,新建成的战船你可操练的如何了?”

周安国躬身道:“属下让将士们日夜操练,可未曾上过战场,还是有些心虚。”

吕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这次去你便将新建成的改造好的尽数带去吧,也好看看在实战中效果如何。”

次日,许无忌便赶到码头,准备返回石城山,只见码头上停靠着二十余条战船,其中有两艘形状颇为古怪,长约七八丈,船首有一个巨大的龙首,散发出金属的光泽,想必是用来冲撞敌舰的冲角;在普通的船甲板上又搭起了一层船壳,外面紧要部位还附有铁板,在容易被敌军登船的部位还有突起的铁锥和锋利的铁刺;在船壳的表面还有许多射孔,想必是用来发射弓矢之用,船的两侧有两排长桨,用于划行。整个船体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龟,漂浮在水面上。看到许无忌惊讶的表情,一旁的周安国得意的笑道:“这就是我家主公发明的新式战船,这次便到越州与武勇都并肩作战,定然能大破敌军。”

许无忌的神色却是复杂得很,他暗想吕方用兵打仗厉害倒也罢了,想不到制造兵器也这般厉害,此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好像什么都会似的,虽说古书上说有些人天纵奇才,可那些都是些传说中的圣人,如今天子暗弱,群豪四起,谁都知道这李家天下是不成了的,不少人心里都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古人说,每五百年必有王者兴,难道这吕任之就是这天授王者不成?想到这里,许无忌突然觉得自己对先前吕方染指浙东的行为没有什么厌恶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个开国皇帝行事不是这般,若是个为个人小诺所束缚的迂腐君子,谁也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投入其中放心追随。想到这里,许无忌暗自叹道:“还是先看看吧,这可是百代富贵的大买卖呀!”

越州刺史府,座上济济一堂,武勇都退驻石城山后,其余诸州援兵也逐渐赶到,随着他们的赶到,越州守将的心也逐渐放下来了,不再担心城外的明州刺史赵引弓会找个借口攻进城来,把自己给吞并了,倒是原先放在一边的武勇都的问题又提上日程了,毕竟石城山乃是越州屏障,当年钱缪灭董昌之役,顾全武便是在此地大破董昌部将骆团,武勇都驻军那里,他在城中也安心不得,便与诸路援兵在府中宴饮,一来感谢各位仗义来援,二来便是商议如何进攻石城山之事。

第20章 下士

座上诸将你言我语,话语中暗藏机锋,争夺那统领之位,那赵引弓却只小口啜饮着杯中酒,脸上微微露出讥讽的笑容,自己却不发言。一旁随行的押衙吴过低声问道:“明公,诸州头领皆争为统领,本州兵力最强,到得最早,为何不说话呢?”

赵引弓摆了摆手,示意吴过稍安勿躁,果然堂上诸人逐渐分为两派,一派人以为赵引弓最先赶到击退武勇都强兵,解了越州城之围,熟识兵法为由,支持赵引弓担任行营统领,而其余的人害怕赵引弓权力太大,击退武勇都后会吞并诸州兵,反以为害,便推举浙将方永珍为主,与其对抗。两方的人数都相差不多,眼看争持不下,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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