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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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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子来到了渡口。
  他坐在岸边,看停泊在对岸的船。
  撑船佬站在船头,他抽着烟,在等待哑巴大叔和新娘的到来。
  “来了来了。”船上有人说,“看,哑巴大叔背着新娘来了。”
  黑子在此岸看到彼岸的哑巴大叔背着一个穿红衣服的人,他看不清红衣人的脸容,他看着哑巴大叔上了渡船,他没有放下新娘,就那样一直背着。船动了,撑船佬把船撑过来。船上有人放起了鞭炮。
  船渐渐地近了,黑子看到了哑巴大叔生动而欣喜的脸,他还看到了另外一张白皙的脸,那双眼睛虽然是瞎的,那也是一张美丽动人的脸。碧莲是个娇小的女人。
  黑子突然对碧莲有了种厌恶。
  哑巴大叔朝黑子大声地笑着。
  撑船佬对黑子大声说:“黑子,快回去告诉你妈,哑巴大叔马上就要回去了,快去。”
  黑子转身往村里狂奔。
  在他狂奔的过程中,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哑巴大叔的家里,满脸通红地对母亲说:“来,来了,马上就到了。”说完,他就来到哑巴大叔家门口的一棵树下,他爬上了树。母亲对他说:“黑儿,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他在树上看见了背着新娘的哑巴大叔。
  哑巴大叔像个得胜的将军带着战利品班师回朝,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出来看热闹。
  “哑巴把女人娶回来啦——”
  曲柳村的人们奔走相告。
  黑子心里却难过,他想,哑巴大叔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和自己亲近了。
  母亲在哑巴大叔的家门口放了一盆火。
  哑巴大叔背着新娘跳过了那盆火,鞭炮声又响了起来。哑巴大叔家顿时喧闹起来,乡亲们涌进了哑巴大叔的家,乡村里的孩子们也在大人的裤裆下钻来钻去,嘻嘻哈哈。
  黑子爬下了树,他独自回家。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
  那个中午,谁也没有来叫他,大人们把他给忘了。他一直在流泪,仿佛哑巴大叔家的喜庆离他很远很远。后来,他听说,那天中午,哑巴大叔喝醉了酒,哑巴大叔喝醉酒之后才想起了黑子,他要去找黑子,没走出家门几步,就瘫倒在地上了,几个汉子把他抬回了新房。
  从哑巴大叔结婚的那天晚上开始,黑子又陷入了噩梦之中,在噩梦中,他不单单是梦见被河水吞没的父亲,他还会梦见奔跑中的老四,挑泥土的李来福,还有被杀猪刀捅死的穿白粗布褂子的王时常……这些人在他的梦中交替着出现,他的惨叫声又开始出现。他的惨叫声没有引来暴怒的撑船佬,这让黑子的心灵有一丝安宁。
  新嫁娘碧莲很早就起了床。
  她摸索到了门口,打开了门。曲柳村夏日清晨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整个心肺舒畅开来。她想,自己的幸福生活将从此开始,她从此摆脱了父母亲沉闷的家庭,摆脱了父母兄弟的白眼和指桑骂槐的谩骂,她不再是父母兄弟眼中的讨债鬼了,她现在是一个幸福的妻子。
  在此之前,她对哑巴大叔心怀恐惧。她怕离开家之后又会陷入另一种痛苦,新婚之夜哑巴大叔的表现让碧莲心安。新婚之夜,从酒醉中醒转过了的哑巴大叔发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红红的烛光中,碧莲洁白的脸朦胧而又真切。碧莲没想到粗犷的哑巴大叔会如此的细腻。哑巴大叔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她的唇,然后,他一点一点地把碧莲的衣服褪去,他发现碧莲的身体洁白如玉,闪耀着白瓷的光芒,他惊呆了。哑巴大叔吻遍了碧莲的全身,然后才轻轻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在哑巴大叔吻遍她全身到轻轻进入她的身体到猛烈的撞击,碧莲的泪水痛快地横流着,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幸福的漩涡。
  在这个清晨里,碧莲品味着新婚带来的喜悦和甜蜜,她站在家门口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哑巴大叔悄悄地起床了,他来到碧莲的身边,把娇小的碧莲扶进了厅堂。他们没有语言和目光进行交流,碧莲只是用心灵去感受哑巴大叔的爱。哑巴大叔让她好好坐在那里,然后去弄早饭。碧莲可以感觉到哑巴大叔的心同样沉浸在幸福之中。
  哑巴大叔扶碧莲进屋里的情景,被躲在不远处的黑子看见了。黑子的眼中满是忧伤。他 想,哑巴大叔再也不会和他亲近了。
 
  黑子的忧伤引起了母亲的注意。
  母亲问黑子:“黑儿,你昨晚又做梦了?”
  黑子点了点头。
  母亲说:“黑儿,你也长大了,你应该学会自己生活,应该学会坚强。”
  黑子点了点头。
  母亲说:“黑儿,我看得出了,你对哑巴大叔结婚,心里是不高兴的。”
  黑子否认道:“没有哇。”
  母亲说:“黑儿,你不用嘴硬,你是从我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把你养大,你心里想什么,我都很清楚,你骗不了我的。”
  黑子低下了头。
  母亲又说:“你想想,哑巴大叔对你那么好,他如今娶亲了,你应该替他高兴才对。难道你愿意看到哑巴大叔孤苦一生么?”
  黑子摇了摇头。
  母亲的话是对的,但黑子还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心里酸溜溜的不好受。
  新婚的那段时光,碧莲是曲柳村女人们羡慕的新娘。
  哑巴大叔把碧莲当成了宝贝,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不但什么活都不让她干,而且把碧莲伺候得舒舒服服,对她百般疼爱。每天晚上,哑巴大叔烧好水,把她抱进澡盆里给她洗澡,把她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村里的女人们看在眼里妒在心头,她们会说:“瞧那瞎婆娘,成皇太后了,也不撒泡尿照照,是什么东西!”
  碧莲自然听不到那些嫉妒万分的话,她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三朝回门那天,哑巴大叔背着她回了河背村娘家。河背村的人对她刮目相看,都说她好福气,嫁了个如意郎君。她娘家的人也高兴,打了酒割了肉杀了鸡宴请哑巴大叔。碧莲找回了从未有过的自尊。
  碧莲被哑巴大叔兴冲冲背回河背村的路上,她伏在哑巴大叔的背上,闻着哑巴大叔身上男人特有的那种汗味,陶醉极了。
  黑子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棵树下,用草须玩着蚂蚁。他逗得那只蚂蚁无所适从。他其实早就看到了哑巴大叔。要是换在往常,他会笑着朝哑巴大叔迎了过去。可今天,他没那种勇气,他不喜欢碧莲。哑巴大叔背着碧莲来到了黑子面前,笑着朝黑子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黑子扔掉草须站起来,头也不回远远跑开了。哑巴大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黑子怎么啦?他万分的无奈,他看着黑子瘦小的背影消失,心里难过极了,他的眼中出现了迷离的色泽。碧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开始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那以后的一段时光里,黑子不理哑巴大叔了,他认定哑巴大叔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疼他了。
  哑巴大叔并没有像黑子想像的那样,哑巴大叔还是很疼爱他。
  一天夜里,哑巴大叔来到了黑子家。
  黑子一看他来了,就把卧房的门关插上了。他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屋顶,脑海里一片空白。
  母亲在门外说:“黑子,你怎么回事,哑巴大叔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还不理人家。”
  黑子一声不吭。
  母亲说:“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哑巴大叔白白的疼你了!”
  黑子还是一声不吭。
  撑船佬和哑巴大叔一起喝茶。撑船佬说:“哎,他不愿意出来就算了,逼他也没用,别在那里鬼叫了。这孩子,倔,牛的脾气。”
  哑巴大叔坐了一会,喝了几杯茶,看黑子不出来,也觉得毫无趣味,很不高兴地走了。
  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晴朗的天空好端端的也会雷鸣电闪下起倾盆大雨。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哑巴大叔和碧莲生活一个月之后,就起了惊人的变化。
  那天中午,哑巴大叔和社员们顶着炎炎的烈日正在割稻子。从村里跑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对生产队长说:“不好了,哑巴的老婆出事了。”生产队长赶紧让哑巴回家。哑巴大叔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地上有打碎的陶盆。碧莲的手被烫伤了,起了一片水泡。哑巴大叔明白了,碧莲是在做饭,不小心把盛稀粥的陶盆打碎了,还烫伤了手。哑巴大叔二话不说地把碧莲抱到医疗所去了。
  哑巴大叔把碧莲背回家,重重地放在凳子上,气呼呼地对碧莲叽里咕噜地发了一通无名火。碧莲第一次被哑巴大叔凶,委屈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哑巴大叔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从来不用碧莲干家务,可她偏要干。其实,碧莲也是好心,想替哑巴大叔分担一点家里的责任,没想到弄巧成拙,她是一个瞎子,干事情凭感觉,当然容易出事。
  碧莲没有吸取这个教训,她手上的伤好之后又出了一件让哑巴大叔目瞪口呆的事情。碧莲手烫伤之后,哑巴大叔和碧莲的婚姻就有了裂缝,生活并不是过家家,当新婚的喜悦过去之后,实际问题就出来了,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哑巴,除了每晚的肉体相交,根本就没有交流的可能,况且哑巴是把碧莲当宝贝养着,这样似乎更危险,更缺乏一种实际生活的真实性。
  那天,哑巴大叔同样的和社员们在田野劳动。突然,有人看到了村里的浓烟。“不好,失火了!”有人惊呼。村里也传来了呼叫:“哑巴大叔家失火啦!”“救火呀,哑巴大叔家失火啦!”
  社员们和哑巴大叔往村里狂奔。
  哑巴大叔的厨房浓烟滚滚,发出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哑巴大叔冲进了厨房,把窒息的碧莲抱了出来。大伙提着一桶桶水往哑巴大叔的厨房里泼。好在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黑子也端着脸盆参加了救火。
  火扑灭了,哑巴大叔的厨房一片狼藉。
  哑巴大叔坐在厅堂里气得脸都发青。
  黑子站在门口看着哑巴大叔。
  哑巴大叔的手在发抖,他捏紧的拳头松了又捏紧,捏紧又放松。
  黑子的母亲和几个村里的女人在卧房里伺弄碧莲。碧莲一口气缓过来,便悠悠地醒转过来。黑子母亲对她说:“碧莲呀,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哎,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碧莲呜呜地哭起来。原来,她是想做好饭等哑巴大叔收工之后回来吃,没想到一块燃烧的柴从灶口掉了下来引燃了其他的柴禾,火就烧起来了,火一烧起来,她就吓得束手无策了。
  碧莲呜呜的哭声在炎炎的夏日的空气中波动着。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看到哑巴大叔把碧莲背回河背村去了。撑船佬发现哑巴大叔回来时是一个人,打着手势问他怎么回事,哑巴大叔摇头摆手,嘴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叽咕声,那意思好像是碧莲不行,不能这样过下去了,碧莲不听话,不好!
  撑船佬知道哑巴大叔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是九头牛也拖不回来的。撑船佬也没再说什么了。
  黑子的母亲又劝过哑巴大叔,他还是油盐不进。母亲回来后对黑子说:“黑儿,你去劝劝哑巴大叔吧,他对你那么好,他听你的,碧莲是个好人。”
  黑子原先恨碧莲。
  碧莲出了几件事后,他对她反而有些同情。碧莲被哑巴大叔送回河背村,他就更同情那个不幸的女人了。
  黑子听了母亲的话,去了哑巴大叔家。
  哑巴大叔仿佛苍老了许多,像秋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黑子期期艾艾地走了进去。
  哑巴大叔一看到黑子,眼中闪烁着一种光芒。他一把把黑子拉过来,抱在怀里,哑巴大叔的泪水落在了黑子的头上脖子上,泪水滚烫。
  黑子也没让哑巴大叔回心转意。
  黑子又和哑巴大叔一起了,从那以后,黑子的噩梦消失了。那噩梦会不会再缠绕黑子,黑子不得而知。
  黑子内心中对哑巴大叔那种情结不会改变,他已经把哑巴大叔当成了内心中的父亲。 
  黑子在一个清晨醒来,他听到了清脆如玉的鸟鸣。他起了床,走出门外。他惊讶地看到碧莲坐在门槛上,面无表情。他赶紧去叫哑巴大叔。哑巴大叔一看到碧莲,脸色马上变了。他二话不说地背起碧莲往河背村狂奔。一路上,碧莲凄凉地哀叫着:“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黑子心酸极了。
  这时他想,假如哑巴大叔能再次接纳碧莲,他愿意帮他们干一切事情,他宁愿重新回到噩梦缠绕的黑夜里。
  可他改变不了哑巴大叔。
  他的力量是多么微弱,无助的仿佛不是可怜的碧莲,而是他自己。
  在这个夏天行将过去的这段时光里,碧莲一次一次地返回曲柳村,她一次一次地被哑巴大叔送回去。她逢人便说,哑巴大叔如何如何的对她好,刚开始,人们会报以同情,并给她出主意。到后来,人们一见着她就躲着她了,人们怕听到她凄凉无奈的唠叨,她祥林嫂般的唠叨根本就激不起人们的关注和同情了。
  同样一个清新的清晨,有人敲开了哑巴大叔的门。
  那人把哑巴大叔带到了河边。
  在河边的水草丛中,漂浮着一具尸体。
  黑子看到那具尸体,尸体浮肿着,碧莲的脸比往常更白了,有一种圣洁的光芒。哑巴大叔哽咽了,他扑了下去,抱起了碧莲的尸体。哑巴大叔干嚎着呜咽着,清晨的空气中浮动着一种莫名的伤感。
  哑巴大叔把她埋葬了。
  黑子采摘了一束鲜艳的野花放在碧莲的坟头。他祈祷着,他愿碧莲在天堂里幸福地生活,永远脱离人世间的苦痛,假如有来生,他祈祷上天赐予美丽的碧莲一双明亮的眼睛,看清人世间的一切美丽景致和心爱的人的脸。

狂犬病
  黑子怕狗。
  他一听到狗吠心里就一阵阵地抽紧。他看到吐着舌头目露凶光的狗,就会远远地躲开。对狗的恐惧来自他和母亲来到曲柳村之前那段行乞的时光。
  有一次,他和母亲来到一家人的门口。
  他们正想开口行乞,没想到从屋里蹿出了一条狗,那狗凶狠地狂吠。要不是母亲手中拿着一条棍子,那狗早就猛扑过来了,黑子躲在母亲的身后,睁着惊恐的双眼。
  狗的狂吠引起了主人的注意。
  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的三角眼朝他们盯了一眼:“又是要饭的,这年头,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哪有剩饭给你们呀。”
  母亲满脸堆笑:“您行行好,给点什么都行。”
  那三角眼的中年汉子发火了:“快滚快滚,别在这里添乱了,我告诉你了,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什么东西给你们呀。”
  母亲只好拉着黑子走向另一家。
  那狗见主人出来后就一直没叫,黑子偶尔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条不叫了的狗离弦的箭一般朝母亲射过来。
  黑子惊叫了一声。
  黑子还没叫完,那狗就在母亲的腿肚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母亲哀叫了一声,转过身举起棍子要打那狗,狗已经跑回那家人的屋里去了。黑子看到血从母亲的小腿的裤管中渗出来。母亲一瘸一瘸地带着黑子离开了那个伤心的村庄。母亲的小腿上永远留下了一块伤疤。
  黑子的心里也留下了一块永远的伤疤。
  那伤疤在黑子苦难的童年熠熠闪亮。
  春暖花开的曲柳村,对黑子而言,并非美好。春天里是饥饿的季节。黑子在小学校里已经上四年级了。他渐渐地在曲柳村的斗转星移中长大。
  曲柳村的少年王其祥在这个春天里走进了黑子的视野。
  王其祥有些阴郁。
  他是个孤儿。他一个人住在一间泥屋里。白天,他会和生产队的社员们一起去出工。空闲的时间里和夜晚,他是曲柳村里的一个游魂。
  黑子不知道他的父母亲是怎么死的。
  黑子有点儿怕他,但不像当初怕老四那样恐惧。王其祥的目光像一把软刀子,当他从某一个角落里注视你的时候,那把软刀子就会一下一下割着你的皮肤。黑子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那把软刀子的锋利。
  王其祥不敢正面袭击他。
  王其祥知道黑子背后的两个人,哑巴大叔和撑船佬都是不好惹的,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一巴掌把他拍碎。王其祥似乎永远势单力薄,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虽说他是生产队的一员,他似乎又游离于这个集体之外。
  王其祥真正走进黑子的视野是在一个傍晚。
  黑子到田野去拔兔草。
  他正拔着兔草,他看到了矮胖子王其祥像一个球一样滚进了一片地瓜地里。那片地瓜地是刚把地瓜种埋在土里发苗的地瓜,地瓜叶子都没长出来,那地瓜才发出嫩黄的芽。王其祥 显然没有发现黑子。那时生产队的社员们已经收工了,田野上静悄悄的。黑子看王其祥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有一丝害怕,他伏在草丛里,大气不敢出。在他害怕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孤儿王其祥怎么会长那么胖呢。这的确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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