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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三米开外一脸恭敬地耶赤勒看出了城主有心事，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心事的来源正是因为两天前自己对他说的那番话。
　　　　那个浑身包裹在黑衣中的年轻男子，会给狄马城带来灾难！
　　　　听到这句话，呼延陀感觉心惊肉跳。据说说这话的是一个唐人萨满，这点并没有引起呼延陀的怀疑。一个汉人，怎么可能知道应邪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秘密？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懂得那种神秘莫测的占卜之术。预测到拔也古的死，已经是对他预言的最好检测。
　　　　所以，从耶赤勒嘴里听到“一片云”的神技能力，他就对这个人产生了浓烈的好奇，他派人查过这个人的身份，可是除了能从阿里商队的人最终打探出这个人是“半路上遇到的高人”以外，再也打探不到一丁点信息。他又怎么会知道，危机意识格外强烈的唐安早已经让阿里的属下都串了口供？
　　　　或许…这个人是长生天给自己的礼物吧。
　　　　再也得不到任何情报的呼延陀，决定见一见这个神奇的年轻萨满。联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机遇，“一片云”的占卜对自己来说格外重要，呼延陀发现，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同样紧张的还有唐安。
　　　　虽然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可是行骗这种事一旦被识破，就要面对匈奴人疯狂的报复，代价也许就是自己的性命。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阿里一起进了象征地位的城主毡包，宽敞的空间内，他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主座上的中年男人。这位匈奴城主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一些，也阴狠一些。
　　　　“尊贵的一片云萨满大人，您总算来了。”一旁的耶赤勒脸带笑容，先给了唐安一个大大的拥抱，继而转身指了指首座上的呼延陀：“来来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咱们狄马城的城主大人了。”
　　　　唐安单手抚胸，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匈奴礼仪，道：“尊敬的呼延陀城主，久闻您的大名。”
　　　　呼延陀冷着脸摆摆手，声音沙哑地如同一只野兽：“萨满先生不必客气。您的事，耶赤勒已经和我说过了，之所以想要见你一面，是因为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您能否让我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萨满的神奇占卜？”
　　　　早已算准呼延陀目的的唐安自信地笑了笑：和大长老勾结意欲置教主于死地，要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说心里没鬼才是假的。所以呼延陀真正想要知道的是，如果按照“计划”行事，自己将会得到什么？
　　　　“如您所愿。”唐安站直身子，傲然对阿里勾了勾手指头：“把我的道具拿上来！”
　　　　阿里吞了口唾沫，听到唐安的吩咐急忙出了毡包，不多时，两个魁梧的武士将“道具”抬了进来放在地上。
　　　　当看清楚占卜工具的庐山真面目，呼延陀和耶赤勒表情顿时都变得精彩起来。
　　　　因为地上放着的，赫然是…一口铁锅。

第四百一十二章　心理博弈
　　　　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占卜工具，不是拿着沾满羽毛的掸子；不是在地上画满稀奇古怪的符号；不是用龟壳摇晃特制的铜钱，而是一口铁锅。
　　　　铁锅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铁桶，里面正燃着炭。滚滚热浪让有些寒冷的毡包里顿时温暖起来。漆黑的铁锅中盛了满满一锅油，随着温度的升高，平静的油面泛起点点油花。
　　　　呼延陀疑色，冷冷瞥了旁边的耶赤勒一眼。
　　　　耶赤勒赶忙赔笑，支支吾吾地轻声道：“唔…中原占卜都是这个样子的。”
　　　　唐安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冷笑。
　　　　这几天他思考了很久，到底怎么样才能够表现出与自己这个“中原大萨满”相匹配的占卜之术？想来想去，江湖上常用的骗术进入了自己的视线。
　　　　这样的骗术看起来神奇，其实原理都分外简单，就好比现在唐安准备用的“油锅洗手”，只不过是提前先将一定量白醋倒到锅里，然后再倒入油，因为白醋密度较大，互相不会融合融掉，所以当白醋达到沸点的时候，其实油的温度并不高，看是看上去好像整锅“油”完全沸腾了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毡包里的每个角落都能感受到一股热浪。在狭窄的毡包里，铁桶的热量很快散发出来，但给人的感觉这“热”的来源仿佛是眼前铁锅中的油一样。
　　　　油滚了，翻起一朵朵油骨朵。
　　　　唐安暗道时候到了，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哇”地大叫一声，将屋子里其余三个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只见他煞有介事地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一会儿将胳膊直指天空，一会儿又匍匐在地，整个人摆出一个个奇怪的造型，嘴里还振振有词，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乍一看去，还真有几分大萨满开坛做法的味道。
　　　　似是为了释去呼延陀的疑惑，早已对唐安本事深信不疑地耶赤勒俏俏附到前者耳边：“这是大萨满在跟长生天沟通了，为窥探天机，咱们的萨满大人要付出三年的寿元。”
　　　　呼延陀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也不知道相信还是不相信。
　　　　感觉装神弄鬼差不多了，唐安再度大喝一声，让众人又是一阵哆嗦。
　　　　他来到滚烫的油锅面前，五指成掌，慢慢地将手像油锅伸了过去！
　　　　呼延陀面色大变，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对这种人类无法想象的诡异画面，谁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在耶赤勒看来，这或许就是洞悉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他想不到，这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为了救他一命，竟然不惜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好哥们，够义气！
　　　　唐安深吸一口气，将手直接插入“油”中。早已做过好几次实验的唐安丝毫不觉得紧张，整锅油看上去温度奇高，但实际上却只有40度而已，热乎乎的煞是舒服。
　　　　众人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情不自禁得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以血肉之躯硬撼滚烫的“油”，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奇怪的是，唐安既没发出尖叫，也没有半分痛苦的表情，依旧安静的闭着眼，碎碎念叨着“咒语”。
　　　　蓦地，唐安忽然睁开双眼，表情凝重地看着油锅表面，似是看到了一个又一个长生天指引的画面。后面的三人伸长脖子，可是除了能从油面看到被冲地支离破碎的毡顶倒影之外，再什么也看不到了。
　　　　过了好半晌，唐安终于拿出手来，让众人惊奇是，那只手依旧光洁如玉，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呼延陀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的疑虑一点点消失，和耶赤勒一样，满脸只余下深深地震撼。
　　　　眼前的情景，怎能让他再有怀疑？
　　　　“此情此景，堪称神迹！”阿里眼带崇拜，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选择跟唐安做对，否则恐怕早已经变成了大草原上的一具白骨了。
　　　　唐安脸色有些憔悴，道：“可以把油锅抬出去了。”
　　　　开玩笑，在烧下去白醋的味道就要扩散开来，不惹人生疑才怪。
　　　　耶赤勒当即派了两名武士抬走油锅，急切地问道：“萨满大人，怎么样？”
　　　　唐安摆摆手，忽然“嗯”的一声满脸痛苦，舌头压碎早已藏在口中的袋子，羊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但是在众人看来，这分明就是过度窥探天机引起的“后果”了。
　　　　呼延陀踏前一步，道：“萨满大人，您没事吧？”
　　　　唐安摆摆手，叹息着坐了下来，道：“城主大人，情况很不乐观。我得到了长生天的指引，看到了那个黑衣男人所引来的灾祸。”
　　　　“灾祸？”众人齐声道。
　　　　唐安点点头：“我看到了一个样貌极美的女人，带着一脸绝望的表情…还有一个老者狰狞的笑容…奋勇厮杀的军队…着了火的城池…然后，我看到城主大人您浑身是血地站在城中央，缓缓地仰天摔倒…”
　　　　简单一番话，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说的这些画面，在耶赤勒和阿里听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早已经熟悉大长老计划的呼延陀，却听得明明白白，顿时脸色煞白。
　　　　一脸绝望的美女和面目狰狞的老者，自然就是凌冰焰和大长老了，通过画面不难分析，大长老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目的，成功刺杀了神武教教主。
　　　　而奋勇厮杀的军队，肯定就是匈奴人和铁勒人了，这也在原本的计划之中。对夏国无比重要的大人物死了，总需要有替死鬼出来担责，铁勒人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至于幕后主使是谁，难道给人留下的想象空间还不够么？
　　　　唯一让他意想不到的，就是最后自己的死。想想也对，自己知道了如此重要的秘密，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只怪自己太天真，以为成为了大长老的心腹，以后就会步步高升。
　　　　能够想出如此阴狠计谋的人，又岂会让一个自己的心腹大患安然活在人间？
　　　　想通了这些，呼延陀的冷汗涔涔而下。他毫不怀疑唐安这番话的真实性，因为他不过是阿里在路途中偶遇的一个汉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大长老的安排，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他已经看到了未来最真实的“画面”。
　　　　这个画面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美好，正相反，还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原本以为找到了一条扶摇直上的通天大道，谁知道却是走向地狱的幽冥路。
　　　　呼延陀吞了口口水，道：“敢问萨满大人，这个局…可有破解之法？”
　　　　看呼延陀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信了大半。唐安心中暗喜，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冒险问了神使一句，到底怎样才能保住匈奴勇士的性命？神使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天资愚钝，想不通这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
　　　　“什么话？”呼延陀紧张得问道。
　　　　唐安脸带“回忆”：“他说…一切的灾祸起于源头，一切的荣耀归于源头…”
　　　　说完，唐安试探着偷偷看了呼延陀一眼，只见后者满脸深思的表情，显然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整个计划的源头，除了神武教大长老还能有谁？
　　　　如果呼延陀能够狠下心来，杀掉大长老，眼前的局自然迎刃而解。神武教教主死了，匈奴人的目的就达到了，若是能够再害死圣女，应邪即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以他对匈奴人的暧昧态度，足以满足匈奴人捧一个傀儡上位的需求。
　　　　这样看来，大长老对匈奴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失去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反倒更会让匈奴可汗更加高枕无忧。
　　　　再然后，按照原定计划，将铁勒人一举歼灭，到时候谎称大长老勾结铁勒人行次神武教主，而匈奴人揭竿而起，为教主报了仇，并且平定了东疆铁勒人的暴乱，他呼延陀非但没有任何损失，反倒会成为整个夏国的英雄。就算匈奴可汗知道了结果和计划有悖，也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地责怪，反而要重用这位足以让整个夏国尊敬的英雄。
　　　　看着呼延陀的眼睛逐渐变亮，唐安嘴角带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他知道，呼延陀已经看到了自己为他规划好的“美好蓝图”。
　　　　这世上最难测度的就是人心，尤其是心思驳杂的人，只要得到一点点“暗示”，就会把自己推测出的情节变得越来越丰富。
　　　　现在，唐安已经在呼延陀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让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养分就是时间。每一天，呼延陀都会在疑神疑鬼中度过，只要他生出疑心，就必然会为自己留下退路。
　　　　唐安拱手道：“在下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真心希望城主能够逢凶化吉。”
　　　　呼延陀点点头，看向唐安的时候露出一丝凶光。
　　　　能够预测未来的萨满是可怕的，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相助，必然无所不利，可如果落到敌人手中怎么办？
　　　　这一刻，呼延陀的确懂了杀心。转念一想，他连狄马城的末日都能预测到，又岂会预测不到他自己的危机？若是杀了他，算不算违背长生天的旨意？
　　　　“呵呵。”呼延陀干笑几声，终于打消了杀人灭口的念头。“萨满大人的神术，真是让呼延陀大开眼界。若是我此次大难能够化险为夷，将来必定会予以重谢！”
　　　　唐安感激的拱拱手，道：“如此，多谢城主大人了。大人要操持的事还有很多，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两位慢走。”
　　　　毡包外面，一直躲在暗处的慕绒像是一只蛰伏在树枝上的蝉，冰霜般的俏脸上写满了紧张，一直当她看到唐安笑呵呵地从城主的毡包里走出来，紧绷的身体才终于舒缓下来，眼角的线条逐渐柔和，如同冰雪初融。
　　　　轻轻叹了口气，慕绒却又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大感莫名，喃喃自语道：“他是死是活，又与我和干？”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对狗男女（求订求评）
　　　　第四百零九章一对狗男女
　　　　月朗星稀。
　　　　狭小的马车里，一波又一波地喘息声过后，夜又重新归于平静。
　　　　如约而至的苏媚儿蜷缩在唐安怀中，白皙的胸脯不住起伏，俏脸上带着两坨胭红，凤目含春地望向唐安，道：“如果大唐男人在战场上能够像你方才那般勇猛，恐怕天下早就统一了。”
　　　　这样的话对男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褒奖，唐安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道：“如果夏国女子都像你方才妖娆，那我们大唐男人早就缴械投降了。”
　　　　听到情郎变相的赞美，苏媚儿咬着下唇白他一眼：“油嘴滑舌。”
　　　　唐安抚摸着她的秀发，道：“我今天去见呼延陀了。”
　　　　苏媚儿神色一变，道：“他没为难你么？”
　　　　“对于一个能够未卜先知的萨满，你猜他会杀我还是拉拢我？”唐安微微一笑，把自己今天的经历说与他听。
　　　　苏媚儿叹息一声，道：“难怪那支残兵能够走到今天，有你这样的主帅，现在奴毫不怀疑你们真的能够走出西域，回到大唐。”
　　　　唐安笑道：“不打算阻止我了么？”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苏媚儿幽幽叹道，“如果没有大长老的阴谋，奴会竭尽所能协助莫凌图抓到你们，再以奴的威望保全你，把你留在身边。但眼下奴自身难保，师傅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是让大长老的阴谋得逞，神武教就不会再是从前的神武教，奴的所有心血都将付诸东流，就算拦下这三千残兵又有什么意义？”
　　　　唐安道：“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合作。”
　　　　苏媚儿眨眨漂亮的大眼睛，道：“合作？奴只有一个人，而你们更是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咱们怎么合作？”
　　　　唐安摇摇头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别人，咱们虽然在暗处，可谁也不能疏忽咱们的作用。我已经成为了狄马城城主的座上宾，至于你——在大长老的阴谋得逞之前，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魔教妖女，哦，是神武教圣女。”
　　　　苏媚儿横他一眼，道：“哼，妖女又怎么样，还不是把你这位大唐的年轻才俊迷得神魂颠倒？喔——唐大人，唐公子，你饶了奴家吧，奴再也不敢了。”
　　　　唐安收回一双作怪的大手，笑道：“不要质疑长生天的使者——来自中原的萨满一片云。我既然说能合作，自然有我的道理。不过在公布答案之前，希望圣女大人高抬贵手，给我一个承诺——让我和我的兄弟们安然离开的承诺。”
　　　　苏媚儿正色道：“只要你能救了奴的师傅，便是放你们离开大草原又如何？”
　　　　“好，有亲亲小媚儿这一句保证，我也就放心了。”
　　　　一会儿圣女，一会儿亲亲小媚儿，饶是苏媚儿足够大胆泼辣，却也被他说得脸红心跳。
　　　　“不过…眼下却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唐安补充道，“莫凌图的那支大军，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变数。他们离狄马城太近，近到让人不得不防。如果因为他们的存在而让大长老放弃此次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条暴露在人眼皮子地下的毒蛇，总比隐藏在灌木丛中更让人放心，因为你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再咬你一口。苏媚儿蹙眉道：“你要怎么做？”
　　　　“不是我要怎么做，而是你要怎么做。”唐安指着苏媚儿的鼻子道。“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都是为了我们这三千残兵，还有早已故去的老将军。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他们三千残军早已走远，你猜他会不会忍受让一只苍蝇在大夏国境内耀武扬威？”
　　　　“我？”苏媚儿指着自己的鼻子。
　　　　唐安点点头，叹道：“这是眼下唯一支开那支部队的机会。只有他们走远，大长老才会放心地动手，我们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而复仇者联盟也能够高枕无忧地离开。唉，那臭小子显然对你有想法，你可不准跟他眉来眼去的！”
　　　　苏媚儿吃吃笑道：“你是在吃醋么？”
　　　　，要自己老婆去游说别的男人，老子难道还要笑脸相迎么？
　　　　唐安插着双手，扭头道：“老子这辈子从来只会给别人醋吃，长到这么大还不知道醋是啥味道。”
　　　　“唐安…”苏媚儿水蛇般的胳膊缠绕唐安的脖子，含情脉脉道：“夏国的女子或许会嫁给很多男人，但她们的挚爱，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就算那莫凌图再优秀，可是在奴眼中，他也及不上我男人的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