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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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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嘶着逃出了村庄,连回头再看一眼的勇气的都没有。
也因为这一点,项群方和胡不斩结了仇,因为胡不斩在逃离之前杀死了落入敌人手里的一个弟兄,按他的描述,那个人正是项群方的外甥!
项群方愤怒的质问胡不斩为什么不尽力救他,胡不斩只是一句:“直鸟贼有病!替你们灭口还嚷嚷!”
谢六横闭起了眼睛:是啊,如果是我或者别人去了,肯定拼死要救那个弟兄的,但胡不斩如果会救人,那也不会做杀手了。
对于那场血战,胡不斩言语里极度蔑视对手,对问话总是爱搭不理,总是说有机会他可以杀死他们一百个,但不经意说了句被那两个小兔崽子缠住了。一个用刀一个用剑,却能缠住胡不斩,这是好手。因为胡不斩是个绝对的长兵器高手,而长兵器对刀剑先天就有一定的克制,能缠住胡不斩这样水平的人不会是庸手,更兼他后来说还有一个不用兵器的拳术高手,更让谢六横对这群护卫的评价全改观了。暗器难练,赤手空拳的武功更难练,而且练了没用,因为你不用兵器总是要吃大亏,所以练拳术的人往往都有别的技能,比如易月练的是碎玉手,他就是用也是辅以刀,但却是以高超的战术指挥能力冠绝江湖。所以这样的人的地位一般都不低。
更可怕的是,自己在黎明赶到那个村庄时候,发现村口的树上居然挂着三个兄弟的尸体,都是被草绳勒住脖子吊在树上的,尸体上除了勒痕之外毫无伤痕,这分明就是那个赤手的高手做的,是在警告自己。就那么几个人还敢警告人数超过他们近十倍的敌人,这是的何等的狠辣心态?!简直和疯了毫无区别,但是疯子又是非常可怕的。
不要命的也怕疯子。
正想着,胡不斩又说话了:“我去杀了那老家伙。”
谢六横一愣,马上就明白他要去杀那摆渡老汉,“杀他作甚?”
“灭口啊。”
“去问话的人都蒙面了,他又一直被关在屋里,没见过我们的脸。不用了。”
“你下手太软。不知道你是怎么当贼头的?”胡不斩冷笑了一声,拍马就要往小屋那边过去。
“呛啷”谢六横抽刀在手,横在胡不斩的胸前,他盯着胡不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不准你滥杀无辜!我们是段刀门,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贼!”
“哼!你追杀女娃子不是滥杀吗?!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胡不斩冷冷的说了一句。
本来胡不斩说话没有口德再加上他杀了项群方的外甥,这些都让段刀门的人对他很愤怒了,而这句话让段刀门的人全愤怒了,人人抽刀在手,夏慕阳赶紧过来,拉了一下胡不斩,向谢六横陪笑道:“掌门莫怪,我和胡不斩这样的人其实只想用武艺赚钱而已。各位莫要计较,我们还是赶紧追银子来得要紧。不要浪费时间,掌门你说怎么个追法?”
谢六横怒视胡不斩好一会,无奈的收刀回鞘。看着前面滚滚的河水,胸中全是悲愤:他们段刀门本来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门派,虽然不是慕容世家历史悠久,但也差不了哪里去。后来慕容世家席卷了江南地区,段刀门和其他无数个在江南的门派一样,成为了慕容世家的仆从帮派。慕容世家就像大家的盟主,有时候会让他们协助一些生意,打仗的时候,会让他们出人出钱,协同慕容世家作战。慕容世家对他们倒也客气,他们对慕容世家也尊重,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处了好多代人。
慕容龙渊和他父亲经营家族不力,做大了长乐帮,在两个巨头无数次的交战中,段刀门也为慕容世家贡献过自己的门徒和银两。谢六横当年还对长乐帮恨之入骨,对慕容世家的衰落忧心忡忡,因为慕容对他而言更加的亲切,更加的可靠。
“我做奴才做出瘾来了!”谢六横想到这里恨恨的骂道:过了没几年,凭空一声惊雷,六合滩一战,六个黑道门派的血流成河见证了天才慕容秋水的名震江湖的一战。
当时谢六横听到这个消息还很吃惊:怎么慕容成公子这么早就出江湖,他还没到弱冠之年啊。他所处的杭州战争并不多,因此不太熟悉慕容世家的前线悍将,结果他联合杭州的各个门派去苏州为慕容成庆贺,去了才发现自己和很多人一样出了个大丑,慕容世家居然还有个二公子,大家才想起传说中慕容龙渊带回来的那个娼妓来。
慕容秋水带着一副与年纪不相称的老练和大家见礼,谈话,吃饭,还拉着自己平起平坐的吃饭,自己当时出来慕容家之后还兴奋的握紧拳头,说老天开眼了,慕容世家有了明主。
“妈的,我是个傻瓜!”谢六横哀叹一声:后来,慕容秋水声望越来越大,但他对外的疯狂扩张需要大量的银两和人手。他盯上了生活在江南的这些附庸门派,他决定对内整合,大的门派一个接一个被吞并了,生意归慕容了,好手编入了慕容世家了。原来的掌门要么顺从为慕容世家做事,或者拿大笔钱退出江湖,要么就被。。。。
“唉,多少老朋友都变了。”谢六横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急得在大厅里踱步踱了一个月,最后他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我谢六横一天在,段刀门一天在!”
慕容秋水对他很耐心,谈了很长时间,最后一次,慕容世家地盘上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门派掌门都来,有白道有黑道的,都想说服自己,慕容秋水和他从天明谈判到天黑,自己毫不退缩据理力争,最后慕容秋水无奈的一摊手,说:“和谢掌门这样的人没法谈。”
说完,他就站起来领着一堆手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剩下的所有人脸“唰”的一下都白了,人人都盯着自己看,好像在看着一句死尸,而自己当时腿马上就剧烈抖了起来,“笑话!究竟谁不讲理?!”自己在满头冷汗中对着那些武林同道硬挺着说出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完全嘶哑了。。
回去之后,马上就准备退路,还好,来打的不是慕容秋水而是吕甄,他的侦察并不严密,让我们从地道跑了。
“也许是吕甄故意的,慕容秋水那样的人怎么能让人服?!这个娼妓的儿子!”谢六横不受控制的在心里喊道。
“现在,慕容秋水又和长乐帮和谈了,一直拿自己为工具的长乐帮很快就会给自己一口!他们是和慕容秋水一样的强盗!只要帮他做成这笔生意,我们就可以得到大笔的银两,也可以在遥远的丁家得到一块地盘,重起段刀门!这样我就可以对得起我的这些好兄弟了。他们抛家弃业,唉!”谢六横扭过头又看了一遍身后这些好男儿,非常仔细的,每个人都凝视了一会,他要把他们的相貌印在自己心中。
“掌门怎么办?”
“敌人战斗力很强,我们还要用扇形队形前进,防止他们逃跑,这需要很多人手,所以我们不能分兵,重点集中去下游!”
“上游的呢?”夏慕阳问道:“不去追他们了?”
谢六横看了看四周的弟兄,说道:“皮泰你带着两个弟兄去上游。”皮泰是后来加入的,和自己的老兄弟毫无关系,虽然他的能力很强,但自己总是不太信任他。
“帮主!”皮泰马上喊道:“我想去下游!上游的那几个人明显是诱兵,我们不要上当,一个人也不要分啊!”
谢六横点了点头,对付那么凶狠的敌人,他实在不敢分兵也不想自己的弟兄再白白牺牲了。
“小心被人杀光。哈哈。”胡不斩大声笑了起来,他用一种轻视异常的眼光看着这群人。
“你!”谢六横真的发火了,他指着胡不斩的鼻子大声的说道:“就是你!你去上游追!”
“掌门,不可啊。。。”夏慕阳看了一眼胡不斩,他不想让胡不斩和自己分开,毕竟胡不斩的功夫实在是太好了。
“你也去!”谢六横回过头来对夏慕阳吼道。
“不熟悉路,给个向导!”胡不斩看着谢六横那样子,不屑的说道。
“还有皮泰!给他们当向导!你们三个去!”谢六横被这些外来的人烦死了,他绝不信任他们,既然让外人都离开,那么索性痛快一点,正好皮泰也去。
“可是,”皮泰大声说道:“我拿着神击弩的啊,你们不能缺少我啊。”
谢六横微一沉吟,马上下了决心,一把神击弩远不如信任和团结重要:“你就带着吧,见到他们就用弩结果他们!然后快去快回!”
“掌门,我也去。”项群方伸手握住了谢六横的胳膊。
“群方,你?”谢六横问道。
项群方把马贴近谢六横的坐骑,附耳说道:“你信的过他们吗?既然分兵了,不能白分啊。而且得手之后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谢六横马上明白了项群方怕这三个人无所事事,根本不上心做事,反而白白的浪费人手。而且就算得手,在这块地上乱晃,被长乐帮的人捉住就麻烦了,所以就算分兵也得有可靠的人看着他们。
“说实话,我也最放心你。但那你脾气好一点啊。”谢六横拍了拍兄弟的手说道。
项群方点了点头,“我刚才失态了,这事赶紧做完就好。为了大哥我也不会意气用事的。”
谢六横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力一夹胯下骏马,已经朝着下游方向窜出了丈许,他大声呼道:“弟兄们跟我来!”
不过项群方的担心多余了,因为在追击中,胡不斩毫不偷懒,铁塔一样的身体在风雨中一直跑在四人的最前面。
“和尚,现在你倒买力!你刚才何必那样!不然我们也不会和大家分开了,唉。”夏慕阳拼命抽打马匹跑近胡不斩。
胡不斩啐了一口,说道:“看见他们我就烦。婆婆妈妈的。我现在倒开心,就两个人,其中那个青城的小子坏了我的好事,还居然敢趴在我的背上!追上了不要和我抢,我要先让他痛哭流涕的跪地求饶,然后再宰了他!哈哈。”
“你这和尚,杀人还如此开心?!”项群方忍不住了,大声喝道:“你怎地如此好杀?”
“哼,”胡不斩不屑的回头看了项群方一眼,答道:“世间太苦,无聊的鸟厮也太多,我是渡他们去极乐世界!不像你,和我一起去杀他们,却还说我好杀?!都是杀人,还有好坏?难道你杀便是好杀,我杀便是坏杀?!直娘贼!”
“有船。”梢夫正蹲在屋檐下喝水,他看着两个男子满面的焦急笑了起来:“你们看着渡口没船担心了是吗?因为这两天突降暴雨,山洪爆发,渡船被冲走了,不过村后的小湖里还有几条船。那湖连着这条河,但现在水大,你们要付双份的钱。还有,船小,马匹我们是渡不过去的。”
一席话,王天逸和程铁心笑逐颜开,
等梢夫收拾停当,四个人一起去村后取船,原来王天逸听到他说是小湖,他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北方村子里池塘,等见了才倒抽一口凉气:南方人嘴里的小湖原来是那么大啊。程铁心也出了口气:“江南真是的,遍地都是河流。真不如我们那里舒服,可以从骑马这头跑到那头。”
“各位外地人啊?”
“是啊。”
“这么大的雨还出门啊?”
“做生意嘛,呵呵。”
“这小哥半边脸怎么肿了?还有条疤。遇到贼了?”
“是啊。还没到?”
“嗯,雨下得太大,这条路本来没有那么难走,马上就到了。”
四人一边聊天,一边沿着那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湖边长满了人高的蒿草,还有密密的小树林,而且在雨水的冲泡下,地面泥泞不堪,一脚踩上去,简直像踩在粘糕上,有些地方又滑的很,四个人走高走低,穿林拨草的往前慢行,王天逸不仅庆幸听梢夫的话没带来马是对了,而程铁心背着翠袖,走得也是踉踉跄跄,王天逸不得不扶着程铁心。
走了好长时间,几乎是到了这湖的另一边,才见到了离湖不远处有一间小房子,三条船就静静的停在湖边的水草里,中间是一条乌篷船,旁边是两条小舢板。
“乌篷船一百钱,舢板五十个铜板。你们坐哪个?各位不要怪我涨价,只是河里的水太急了,现在还下着雨。”梢夫笑道。
王天逸说无妨,翠袖却叫了起来:“管家,又坐船啊?上次我可是晕船的!”
程铁心马上躬身说道:“小姐,请您一定忍耐。现在有人在追杀我们,我们不是说好要赢了他们吗?”
他的神态语气绝对的恭敬,简直就像是在和真正的小姐说话,所以王天逸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愣,随后想到程铁心是不想在梢夫面前露出破绽。
梢夫已经到了小屋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开锁,回头远远招呼他们道:“各位稍等,待我把橹和桨拿出来。外边雨大,哪位客官付钱?不妨先到屋里把钱付了。”
程铁心对王天逸说道:“你先和小姐上船。”说罢扭头朝那小屋走去,一边从怀里掏钱。
王天逸轻轻的扶着翠袖上了中间的乌篷船,他们都是北方人,不习水性,两人刚上得那乌篷船的船头,船身就摇晃起来,两人一起变色。翠袖更是浑身发抖,王天逸强自镇定,努力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站稳,一边握紧了翠袖的胳膊,他怕自己掉入水中,更是怕翠袖掉进那满是水花的湖中。
翠袖颤抖着说:“上次我们是坐好大的船,我还害怕。现在居然是这么小的船,我们。。。我们。。我们不会掉下去吧?我可不会游泳。你会吗?”
王天逸也是浑身一震,强笑道:“游泳?我。。,不过你。。不用怕。。没什么的。很快就过去了。咱们先进船篷下面避雨好吗?”
王天逸正扶着翠袖看着低头往船篷下钻,突然一声惨叫传来,王天逸扭头一看,不由得眼睛瞪大了:程铁心一动不动的躺在小屋前,不知道是死是活,在他头前,骇得吓呆了的梢夫在门口呆若木鸡,嘴里可以放得下一个西瓜。在他身边却是一个掉头往这边冲来的蒙面人。
“糟了!”王天逸心咯噔一下,这个蒙面人能够解决程铁心,说明自己绝非是他的对手,那么现在必须赶紧跑!他反身抽出长剑要砍断系船的绳子,愕然发现系乌篷船的居然是条铁链。他一扭头,看到系小船的却是普通绳子。
毫不迟疑,王天逸一把把翠袖拦腰抱起,一下子就跳到旁边的小船上,他把翠袖丢到船上,一剑砍断那绳子,翻身下船入水,双脚全力蹬着水下面的泥沙,双手用力推船,小船马上迅速的离开了河岸,王天逸直到脚开始蹬不到实物在水里踏空的时候,才奋力爬回船上。
当不会水的人把全身浸到水里的时候,尤其是双脚再也踏不到东西的时候,那种脚底失去支撑的恐惧是直接透到骨头里的。
王天逸翻身回船的时候,不由得怕的上下牙关打架。他抬起头,小船离开河岸已经快二丈了,而那个蒙面人已经到了湖边。
“成功的甩开他了!”王天逸一口气还没喘完,就看到那蒙面人毫不停留,在湖岸一跃而起,从空中直往小船扑来。
王天逸这才想起,他怕水,别人却不一定怕。他回头看去,翠袖已经缩到了另一边的船头,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两侧的船舷,一张小脸骇得已经煞白煞白的了。
“你放心。”王天逸咕噜了一句,猛地扭回头,拔出另一把剑,朝着凌空而至的敌人双腿划去。
但他的剑还没近身,对方的刀已经带着一片水珠兜头而至,本来就势大力沉又借着他凌空下落的势头,威力实在可畏。王天逸别无他法,双剑交叉生生的架住了这一刀。
“啷”的一声巨响,在刀剑相交的火星中,王天逸眼前也是金星乱冒,浑身受的新伤全痛了起来,手腕更是像断了一样。他还没反应过来,小舢板一阵乱晃,这是对方落在舢板上引起的巨震,让从来没有经历过船战的王天逸仰天摔倒在船上。
“快起来!”王天逸心中大呼,也没时间管自己头压得翠袖痛不痛,撂在船弦的左手,仅靠大拇指和手掌夹住飞鹰剑,全靠其余四指捏着船弦用力,无暇管左手在船弦上擦的鲜血淋漓,腰一挺就坐了起来,对方的刀光已经亮起。
王天逸一边尽力半跪在船弦上,一边全力去用双剑去封对方那刀,“当”的一声大响,王天逸又是朝后仰去,右手的剑只剩下了半截,这把剑不像李孝先的飞鹰剑,而只是普通的剑,在那次雨夜战斗中已经被砍的全是缺口了,这次又遇到好手,没几下就被砍断了。
王天逸哪里有空去管手里拿的是什么,别说是半截剑了,就算是根稻草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也不会放手的!但是双方每一下拼斗,每一下发力,都让水面上的小船摇摆不定,这简直要了王天逸的命。
他连游泳都不会,更别说在船上进行水战了,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半跪着竭力支撑,这样还无数次的差点仰面摔倒,而对方却在船头站的很稳,每一下劈砍都势大力沉,让王天逸痛苦的要发狂,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打斗,全靠腰来寻找平衡,这样王天逸的腰此刻好像都要断了,还不知道如何发力。
“啊啊啊啊”身后的翠袖好像这个时候才睡醒一样,发出了尖叫。王天逸心一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紧咬牙关,半跪在全是雨水的船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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