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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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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心地好,我们都知道。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你伤很重。”甄父母跟着抹眼泪,突然甄母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问道:“孩子,我家畜生可有去石仞?”

王天逸一呆,抬眼看去,只见两个老人眼里满是遮掩不住的关切,他低声说道:“他去了。”

“什么?!”两个老人的眼睛陡地睁大了,眼里换成了期望和恐惧,他们已经知道王天逸大开杀戒了。

“放心,他没事,他最后还追我来着。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找人去青城问他。”王天逸语调中带着悲哀,他毕竟曾经认为过甄仁才是自己地好兄弟。

甄父母同时松弛下来,但马上又都低下了头:不仅追杀自己的恩人,而且杀王天逸父母,他们儿子肯定有份。

“伯母伯父不用多虑,他是为帮派出力,我们没有私人恩怨。”王天逸叹了口气说道:“况且你们还救了我命。”

“我家对不住你啊。”甄母泪流满面。

正说着,那乞丐提着一只鸡推门进来,一看见王天逸就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显得很扭捏的样子。

“老黑还不给天逸道歉!”甄母叱责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算不认识。也不能那样打人啊!”

那诨名老黑的乞丐红着脸给王天逸赔不是,王天逸这才知道,原来甄仁才父母是这乞丐地恩人,他们赁了一个破落的院子,就和刚才自己差点被打死的屋子连着。这乞丐就睡在那里,而甄仁才父母乐善好施,经常接济这乞丐。

几月前乞丐染了风寒,差点病死,是甄仁才父母发现了乞丐病倒在破屋中,赶紧给他请大夫,拿出钱来买药熬制,才救了他一命。

因此这乞丐感恩戴德,经常帮两个老人打水劈柴什么的,也舍不得离开那两个老人,索性就打算在这个镇常住了。

刚才那乞丐正要砸王天逸的时候,甄父恰好经过,救了王天逸一命,没想到他一看昏在地上的人,就大吃一惊,这不正是自己家的恩人王天逸吗?赶紧把他抱回了自己家,慌不迭的又是请大夫抓药、又是灌姜汤灌热粥,终于把王天逸救活过来。

对于这个差点杀了自己的老黑,王天逸是哭笑不得,因为他自己是乞丐,却拿乞丐不当人看,这样地家伙能怎么办呢?所以王天逸只好苦笑着说“无妨无妨”。

王天逸本打算明日就离开,他不想连累别人,但甄父母根本不让他走。

“你这样的伤势,怎么走得动?在这里养好了伤再做打算。你放心,我们在这里是外地人,别人不熟悉我家底细,我们就说你是我们侄子投奔我们来的,没人会知道的。”

老黑拍着胸脯说道:“大哥,你是大伯和婶子的恩了,就是我老黑的恩人!我帮你看着,只要是有带武器的人进得这个镇子,我就赶紧回来报告,你安心养伤!大伯和婶子都是善人,你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好心。”

看着真诚地三个人,再感受一下浑身酸痛,王天逸含泪点头。

甄仁才父母不仅给王天逸上药换药,还买了鸡、鸡蛋、猪肉这些他们平日根本就舍不得吃的奢侈品给王天逸补身子,晚上让王天逸睡床,而他们就睡在地上,因为他们赁的院子只有一间正屋和一间厨房,他们在自己身上从来不舍得多花一文钱。

在这样精心的照料下,感激涕零的王天逸地伤愈合的很快。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王天逸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一能活动,王天逸就想报答这两位老人的恩情,不顾他们阻拦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在第七天中午,王天逸正坐在屋檐下里劈柴火,他劈的很慢,因为甄仁才父母不舍得买斧子,就用一把生锈地菜刀做柴刀。钝的要死。

就在这时,满头是汗的老黑从墙上的洞里钻了过来,大叫道:“大哥、大伯婶子,不好了!”

原来刚才他在街上听到两个骑马带剑地武士正打听甄父的住所。赶紧慌不迭的回来报信。

“老黑,你赶紧带天逸出去躲着!”甄父插上院门的门闩,扭头招呼老黑。

王天逸跟着老黑从墙洞里钻出去之后,甄父对他妻子说道:“听老黑的描述,倒像是那畜生找来了。你赶紧去收拾屋里,那里面还熬着药呢,席子上也有血迹,儿子难免不会起疑。”

话音未落,门外马蹄声响过,接着有人大力地敲门:“爹,我是仁才!开开门!”

一听儿子的声音,甄母的眼神就好像被勾住了,唰的一下钉在了门上。好像没了魂一样向门口走去。

谁家父母不爱儿子,听到儿子回来,谁家父母不想赶紧抱在怀里?

甄父也是一样,但他看了看墙洞,跺了跺脚,一把扯住了妻子,低声道:“来不及收拾了!不能让儿子进屋子?!”

“你说啥?!”甄母猛地回过头来,眼里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就是震惊。

“把他赶走!”甄父声音虽然决绝,但有些哽咽了。

甄母好像从来不认识丈夫一样盯着他看了一眼。猛地转头朝院门冲去。

甄老爹狠狠的一把把妻子拉了回来。他瞪着妻子的眼睛红了,那是悲伤,但他的声音却低沉而愤怒:“你想让人家王天逸被杀死吗?!”

甄母呆了,接着她蹲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爹?妈?开门啊!是我!快点!”敲门的力气更大了。

门猛地被拉开了。

甄仁才抬眼一看。不由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自己的父母并排堵住了门口,两人眼睛都红红地,尤其是母亲好像要扑过来的样子,却身体摇晃而脚不动,眼泪止不住的从凝视着自己的眼里流了下来。

本来以为父母见了自己会笑脸相迎的甄仁才,哪里料想却看到他们这样,他呆了片刻说道:“我听说你们在这里赁了房子,来看看你们。爹,妈,哈哈,进去说。让我看看你们住的怎么样?”

看见儿子站在筷面前,甄老爹的身体也摇晃起来,他眼睛闭了起来,两滴泪水从那里滚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甄仁才不解的笑问道:“你们怎么了?哭什么?儿子我回来,不高兴吗?”

“你滚!”甄母突然嚎吻大哭起来,她猛的冲出了门槛,扑到了儿子地身上,好像在往外推着他,但她地手在触到儿子身体的时候无比的温柔,捏着儿子的骨肉,手上的每一寸温暖都让做母亲地感到无比的舒畅,但必须赶走儿子的事实却让这舒畅变成了刻骨的伤痛,这伤痛让母亲哭得更加的伤心。

“你干什么?!失心疯了吗?!”甄仁才由惊到怒,一边后退一边挥着手臂挡着母亲,他并不知道母亲的心里是多么的希望多摸摸他,哪怕是摸摸他的衣服也可以啊。

右胳膊上缠着纱布的刘元三站在旁边笑道:“甄老弟,这就是你父母?你们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你滚!我们没有你这种恩将仇报的儿子!”甄老爹手指颤抖着指着自己儿子说道,这凶狠的语调让甄老爹的心都要碎了,他的眼泪不停的落下来。

“什么?!”甄仁才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一闪身避开又扑过来的母亲,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时,刘元三探头朝院里看去,“你干什么?!出去!”甄老爹用手推着他,但对方是练武的高手,他怎么阻的住。

刘元三倒没在意甄老爹的态度,他看清楚了破烂不堪的院子,收回了头来朝被他母亲弄得怒吼连连的甄仁才笑道:“你不是说自己家是财主吗?原来这般穷啊。”

甄仁才抓住了母亲的两只手腕,不让母亲碰到自己。扭头说道:“我可没说过,这下你可看到了。”

原来罗天死了,刘元三更坚定了要从甄仁才身上敲出一笔钱来抚恤兄弟家人的想法,对甄仁才逼得是变本加厉。甄仁才毫无办法。

刘元三因为受伤干不了活就被青城镖局指派来搜王天逸,恰好张五魁还要选几个弟子继续搜捕王天逸,但自从石仞一战之后,这原本是得送礼、求人才能去地任务现在已经是人人畏如蛇蝎了,并没有人敢去。甄仁才借这个机会要了这个任务,和刘元三一起出来搜捕王天逸,其实是想借机让刘元三看看自己家的真实情况,他实在没钱拿出来了。

刘元三笑了:“我不管你家是财主还是乞丐,我只知道欠债还钱……”

“什么?”甄老爹眼睛瞪大了,他颤巍巍的问道:“你又借别人钱了?”

“你不懂,别管!”甄仁才大声说道。

被儿子握住双手手腕的甄母停住了挣扎,她定定望着儿子问道:“孩子,你借了多少?”

甄仁才把母亲地手扔了下来。把头扭到一边,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刘元三看着一家人这样子,笑了起来:“大步,他借了不少呢。嘿嘿。”

甄老爹恨恨的瞪了刘元三一眼,迈出了门槛走到了儿子身边,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了好一会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来,递到儿子面前说道:“畜生!够不够?赶紧还他!”

甄仁才接过来一看,眉头一皱,又把银票塞了回来。不屑的说道:“就这?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甄老爹老两口没想到儿子会这个反应。同时呆在了那里,这时刘元三一把把那银票抢了过去,看了一眼,大笑了起来,又把银票塞给甄老爹:“就八十两啊。不够塞牙缝地呢!哈哈,喏!拿好,确实应该您留着自己用。”

就这八十两还是王天逸给的,当时王天逸给了甄老爹两口一百两,但甄老爹他们并不敢花,省吃俭用自己还挣点,才省下这八十两,就是防着花钱如流水的儿子会用的着。

“你究竟欠他多少?”甄老爹跺着脚问,泪花跟着在脸上乱抖。

“你别管!”甄仁才大吼道:“我找到王天逸就还人家!”

“儿啊,你找天逸干啥?”甄母满脸震惊的问道。

“还能干嘛!用赏金还债啊!”甄仁才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

刘元三嘲讽般的抱臂笑道:“就你?逮王天逸?你睡醒了没有?他一个人就杀了多少高手?告诉你,我要是了他,我扭头就跑!我的脑袋比两千两值钱的多!你武功比我都差地远,还想这好事?”

两千两!

甄仁才父母只感到天旋地转。

“你能跑,我不是欠你钱吗?为了债我不也得拼命吗?”甄仁才冷笑着说道。

“你死了我找谁要钱去?劝你别痴心妄想,还是借钱是正道。”刘无三同样冷笑说道。

“畜生……王天逸怎么了?你欠人家两千两?”甄老爹咆哮着问。

“妈!爹!”甄仁才一手拍上了他娘的肩膀,却躲开了两个老人的眼睛,急急的说道:“王天逸可能就在这一带!听好了,你们要是看见了他,赶紧躲着走!先去报官或者找江湖帮派,千万别和他相认,也别自己去捉!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什么自己捉!人家对我家有恩……”甄老爹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不说了!不说了!”甄仁才满面阴云的翻身上马,打马就要走。

“儿!儿!儿!……”他的父母一起朝他走了过来。

“别烦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再过来!”甄仁才打马就走。

“儿啊,你……你……小心啊!”甄母流泪嗫嚅了好久,才大声冲儿子的背影喊道。

“富贵险中求!”甄仁才并没有回头,他只是朝风里挥了挥手里的马鞭算作回答。

剩下他的父母朝着他地背景痴痴地伸出手去,两人泪流满面。

刘元三笑着走了过来。对甄老爹说道:“大步啊,看你儿子都急成什么样了?竟然想逮那王天逸拿两千两的赏金,但可能吗?为了他,我们在石仞死了很多人。而且现在上头实际上对逮他根本不上心,根本不给银子,就连请画像的银子都不舍不得花!也不想给人,你看现在就我们两个来搜捕胳膊还受了伤。根本不能用剑!这样的情况下拿赏金还债更是痴人说梦,有三个脑袋都不够!你们还是多帮着他点,他欠我两千两,八十两是不够地,八百两不差不多,去找亲戚借借。”

言至这里,刘元三收了笑脸,他抖着自己地长袍恶狠狠的说道:“看见没有?我是镖局镖师!而你儿子不过是没武艺只会拍马的瘪三弟子而已!跟我赖账?我搞定你们儿子易如反掌!要是一个月之内还见不到银子,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说完也翻身上马追上了在巷子尽头看着他的甄仁才。

“你和我父母说了什么?”甄仁才问道。

“你管得着吗?我告诉你。罗天死了,他家亟需银子,一个月内你必须给我凑够!你要是再给我拖,小心我揍死你!”刘元三一鞭子抽在甄仁才脸上,瞪了他一眼,接着转怒为喜,嘻嘻一笑后,纵马向前:“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山上洗洗温泉吗,现在去吧。”

马鞭抽在儿子脸上。疼在父母心里。两个老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刘元三回头瞄了一眼自己地师弟,这个年轻人正坐在马上低头皱眉在苦思着什么,刘元三得意的一笑,心道:“小子,盘算着怎么找银子的吧?你这种没本事又没胆废物。吓唬吓唬总能榨出油来!不要骂我卑鄙哦,我也没法子哦,谁叫你坏过我好事呢?我可真是个才子啊,呵呵。”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废物师弟正盘算着怎么杀掉自己,而且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向自己同门下手。

而甄仁才纵马缓缓前行,他低头捂着自己的脸,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冷笑:“现在是张师傅当家,人事变动大的很,正是用银子的时节,你却要抢光我所有能找到银子,岂不是要葬送我的前途吗!孰可忍孰不可忍!刘元克,我已经向你露了我的家底,你居然还死缠不放,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现在你根本不能用剑,这里又是荒郊野外,一会从背后扎死你个狗贼,让你找罗天逍遥去!等等,回去是说遇到王天逸奇袭了呢?还是说这狗贼掉下悬崖了呢?若是后者就得用石头砸了……”

甄仁才没有武艺地才能,但他却有另外的才能,他卑鄙。

更要命的是他总是勇于卑鄙。

卑鄙也是一种力量,有勇气的卑鄙更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所以甄仁才做事从没有任何负担,哪怕是谋杀自己同门这种事。

他更敢想,更敢做,更卑鄙。

因此他比刘元三更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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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如何?你们这是怎么了?”王天逸从躲藏的地方回来,看到两个老人正抱头痛哭。

甄母低着头哭着走开了,甄老爹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对王天逸说道:“那畜生来了,被我们赶走了,根本没让他进门,他不会来了,你放心养伤吧。”

王天逸感觉到甄家父母和儿子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两个老人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哭,晚饭吃的很难受。

天色黑了,王天逸喝了药躺在席子上,盘算着是不是赶紧离开,他不想再给两个老人添麻烦了。

正想着,突然腹中一阵撕心裂肺的搅疼,王天逸地身体就跟这疼在席子上搅成了麻花一样。

王天逸捂着肚子咬牙站了起来,正打算开门叫人,因为甄仁才地父母都在厨房,并不在这里陪他。

但他的手刚触到木门,耳边听外边传来隐隐的磨刀声,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击中了腹疼如搅的王天逸,他马上汗如雨下:莫非药里下了毒?

胡不斩就是中毒。路上聊起来也说了不少中毒地症状和应急方法,王天逸跌跌撞撞地又转回屋里,他扣住喉咙剧烈的呕吐肚里的任何东西,然后从篮子里拿出鸡蛋。磕破了蛋皮,大口大口的吞起了蛋清。

厨房里点上了蜡烛,甄老爹正霍霍地磨刀。

汗珠混着泪珠一起滚落,甄母用手巾给他一起擦干。

甄老爹抬头问道:“他喝药了?”

“喝了,”甄母突然哭了起来:“我……我把药老鼠的毒药都放进去了……我们不是人啊……”

“啊啊啊”甄老爹一抬手抱住了老伴。两人再一次痛哭起来。

“不是说好了吗,给了儿子银子,我们就一起撞死在天逸的墓前……”甄老爹抽泣着说道。

“你刀磨快了吗?万一药不死他,他武功那么好,我们两个行吗?叫儿子吧?”甄母问道。

“不行也拼了。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也不能叫他。我们两人伤天害理,自己去地狱受罪就够了,不要拉他。他的路还长着呢!”

“嗯,对。这件事很危险,不能拉儿子一起冒这个险,我们两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在乎死活了……”

谈到儿子,两个老人眼睛都是一亮,哭得苍白的脸色同时泛起了一抹红晕,两人静静看着对方,却谁也没说话,心里都在念着有关儿子地一切:从哇哇坠地。到咦呀学语。再到蹒跚学步……

终于,甄母叹了一口气,她低着头哽咽着说道:“老头子,但我们这样对不起人家天逸啊!我们这样做是畜牲啊!”

甄老爹抬起脸,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怎么办呢?两千两啊!上哪里去找?!找不到。儿子就危险啊!我们上辈子欠仁才小畜生的,所以这辈子才不得不还债。为了儿子,我们只能当畜牲了,来生我们做牛做马给天逸谢罪!”

说罢,眼泪长流的他对老伴说道:“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话音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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