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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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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她,他像砍去了半个,浑身都是尖利的刺与棱角,拒人千里,再不曾与谁贴心亲近。这些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就这么在他心里成了个永远忘不掉、解不开的心事。而于雅予,那苦命的中原女孩最初便是落囚在他帐下,别说她的人,连她的命他都不曾怜惜过半分。奴役她,欺负她,毫无人性地强了她!至于后来非要带她走究竟是当真动了心,还是把她当成个玩物,宁愿自己打碎了也不肯与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这么说来,老六有了阿莉娅就不要雅予了不成?” 原先也听姐姐说起过曾经,如今再瞧这一家的合计、那钦的脸色,诺珠方觉这故人的份量,蹙了眉道,“家里如此决定竟是为着偏护雅予丫头了?”
诺珠的话仿佛一根刺扎进了那钦心里,不耐地提了声儿,“这一年在北山,他两个相依为命、早已比旁的夫妻更亲近!一场大难,雅予为了救老六险些把命搭上,反过来老六照看她也是不眠不休。如今老六心里究竟如何谁也不能就说准!依我看,跟她们两个都不必说什么,待老六回来再决定。”
诺珠本是想回说,既是比夫妻更近,为何几天前他说不要就不要了?可听那钦的语声起了急,便轻轻咽了一口没再吭声,不想再为了那丫头与他争执。
乌兰瞧着眼前这两人各有各的心事,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家说商议也不是就要替老六做主,你大哥何曾摁过你弟兄们的头?只是这一回,实在是情势不容。阿莉娅一家为老父送终、捡回幺弟的性命,更千里之遥将人送回来,又留下小女儿与他疗伤,于咱们恩重如山。额吉在世时早就将她认在膝下,临终前更亲手递赠了那枚狼牙佩。阿莉娅,就是额吉认定的儿媳,是咱们至亲之人!更况,当初他两个已是成亲当日,事出有因,老六才会送她回乡,应着的名儿便是探望岳家。虽说这一去生了变故,可兵荒马乱、天灾*,谁又挡得住?该有的都有了,只没在大营过成礼那一夜就不是夫妻了不成?如今她回来了,受尽艰难,给她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于情,于理,于义,咱们都推脱不得。”
大嫂说话、行事从来都是温和,自额吉走后,长嫂比母,最是他兄弟们贴心的人。可此刻这暖心的声音入在耳中那钦只觉心底生凉,“大嫂所言极是,单是为父送终、多年祭扫尽孝,咱们一家就当结草衔环而报,雅予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儿家自是比不得。”
乌兰闻言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你也不必把这话噎给嫂子。若是能当真都这么懂理,你大哥与我也不必如此忧心。一年前那一场闹了个天翻地覆,连带着差点陪上老六的命。这些年行军打仗多少险情绝境,谁人能比悍狼六将军更果断、冷静!可为着这一个丫头,他抬手就敢做,打死宗王做下大祸,连他亲手造就的探马军都不要了。谁又敢小瞧这女孩儿的本事?”瞧了一眼那钦阴下的脸色,乌兰略是缓了缓语气,转而道,“儿女情事,咱们看不懂,也不想管。分分合合的,你大哥只说随你们去。譬如几日前,他两个又闹,是娶还是弃,谁负心,谁薄情,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可如今,阿莉娅一回来,不论老六心里如何,哪个吃得准他不会又为了雅予再做出出格的事来?到时候如何使得?伤了阿莉娅,咱们家又算什么?返回头再说,若是老六一心只有阿莉娅,就此丢下雅予,先不说负了那丫头的苦,就是金帐之上一年前的事影子还未消就悔了这因由,咱们老六与那滥性子的阿日善又差在了哪儿?遂如今这商议的决定不过是想着能几处都顾及到,尽力把事情做周全些。”
“周全?”那钦拧了眉,“阿莉娅一走十年,再是情意深厚也该料得到他会娶妻有子,心里怎么都过得去。可雅予呢?好端端的,自己的男人就分了一半出去!”
早知道这兄弟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可听着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替一个小女子争风吃醋,乌兰依旧觉得不大入耳,“旧情渊源,雅予也不会从未听说过阿莉娅。再者,成了亲,掩了帐帘,如何过日子就只看他们自己了。当着你两个的面,嫂子说句不知大小的话,阿莉娅年纪大得多,这些年不见我瞧她脸色寡、身子也弱,怕是个福薄之人。雅予正值年华,与老六又亲近,到时候多养几个儿女,谁还能压得过她?不过予人一个名分而已,若是当真连这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也就不该着她做正妻。”
没有人再接话,房中好是安静。看那钦低着头,手指轻轻在茶盅转着,乌兰只当他被堵了心里不痛快,又不好当着她姐妹的面太过为雅予挣,便又开解道,“好了,眼下说什么都还早,明儿我先去瞧瞧雅予。阿莉娅回来两日了,她心里也该有了主意。至于旁的,都待老六回来再说。”
“诺珠,你先去,我有话跟大嫂说。”
那钦并未抬头,只轻声一句。诺珠一愣,转而看向乌兰,乌兰蹙了眉,轻轻点点头。
……
只道他旧情难忘,又要儿女情长为雅予理论,谁曾想一句话缓缓道出,惊得乌兰腾地站起了身,“你说什么??雅予再也不能生养了??”
“嗯。若非雅予,老六早就失血而死,如今还议得什么大夫人侧夫人,曾经往后……”那钦语声低沉,一句辩驳的话说得好是颓然。
“这……”乌兰慢慢坐□,“这可如何是好……”
“大嫂,咱们老六可会无子?”
乌兰扭头看他,好是僵硬。想着老六与小恩和,眉头挣了挣,展不开,也答不出……
“所以,大夫人是老六能给雅予唯一的安置。”
“……做了大夫人,她便能忍得?”
那钦苦笑笑,“她如今活的就是老六,不能忍。可做了他的妻,她许是能开解自己,还能活。”
默声许久,乌兰长长叹了口气,“都是苦命的女人。让阿莉娅做侧夫人实在是……容我再与你大哥商议,只是,若老六自己执意,恐怕就……”
“若是如此,还求大嫂能劝下兄嫂们,既然不能娶她做妻,不如不娶,放她一条生路。”
如此恳求,让乌兰忽然觉得全无头绪、好是无措……
“……老五,大嫂虽是诺珠儿的姐姐,可也是你的长嫂,看着你们兄弟长,都是我至亲的人。此刻并无旁人在,你跟嫂子说,你可是还……惦记着雅予?还想要她?”
那钦低头抿茶,没言声儿。
☆、第82章
号角声远远传来;低沉浑厚;中城里这特别的打更声风雪中总好像出征的鸣号;听得人血热,却此刻无风;空荡荡的苍凉仿佛盘旋在撕杀后的战场;让这幽静的夜越发深去……
院门早早上了锁,除去几盏守夜的灯笼;小院里里外外都黑漆漆的,悄无声息。
厚厚的窗纸、棉帘遮掩住卧房中一点点豆光;雅予抱着膝坐在床头,瞅着高几上将尽的小烛;烛泪缓缓融下聚出亮闪闪的一汪托着火苗;静静地倒映出晶莹的水光。
光着脚丫儿;肩头随意搭着薄袄,一身粉白嫩嫩的棉绸中衣儿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夜显得好是清凉。空中余留着淡淡的奶香,和着头发上湿润润、花草清新的味道,一屋子将将出浴的暧昧……
落得这一日的清静,好是悠闲。前晌她工工整整写了景同识字的册子,后晌绣荷包,色彩斑斓的蒙绣终是与那细腻清雅的江南有了分别,晒在窗台下,日头照得好是耀眼。晚饭时英格凑了来,两人说笑着也真是吃了不少。待到夜里,一个人无事,吩咐拉嘎悄悄煮了小半桶奶来倒入浴汤,好好儿地泡了一会儿。
此刻身上软软的、乏乏的,脑子里这几日漂浮不定的思绪也似沉了下来,分外清晰。阿莉娅回来了……得着信儿的时候雅予正握着景同的小手蘸墨,略略愣了一刻,提起笔未待落宣纸上掉下好大一颗墨滴。景同拿小指头一抹,浓浓的墨味。给景同洗了手,她又换了一张纸,仔仔细细地,娘儿两个识字。
这名字又不是头一回听,曾经为着个影子心灰意冷;后来实实在在听着那几个字便似小针扎了般跟他吵,跟他闹。如今想起那一夜缠着他,连即便成了亲都得把心许给她这么不知羞的话都逼他说出来,不觉嘴角抿出了笑。被他伤得狠,也被他疼得狠,曾是发了疯地恨他入骨,又痴痴地期许着与他天长地久。疯疯颠颠的,一个人乐在其中。直到他为了那难言的不能要撵她走,她才明白,命早已予他,何言出路……
此刻心里钝钝的,没有一丝余力去吃醋担心,只念归人……
又是一声低沉的号角荡起在夜空,长于之前的鸣声两倍之久,寂静中仿佛近在耳边,笼罩整个中城。这是封城号,这之后若非十万火急的军务,日出前城门都不会再开启。
最后的余音灭去一丝风都不曾带起,看着那笔直的小火苗,雅予不由轻轻出了口气。这才觉得夜冷,身子缩成一团正要埋头下去,忽地一激灵!那是什么??怎的像是院门吱扭的声音?紧接着,隐约似是上夜的人叨咕了一句,雅予腾地坐直了身,竖起耳朵仔细去辨却再没了声响。心提在半空中,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窗,不过一刻门外突然有了脚步声,不待她再辨,一巴掌拍在门上,静夜中震耳欲聋!紧绷的人魂儿都似被拍了出来,来不及摁住那怦怦的心跳,雅予跳下床,飞奔出去。
黑暗中手直哆嗦,门栓被她摇弄得吱嘎做响,门外却没了声音,她不敢问,不敢叫,哪怕就是臆症耳迷,她也定要打这扇门!
一股冷风灌入,高大的身影山一般威武,一步跨进来险是将她冲倒。这力道与气势生生将那提起的心烧了起来,不及看清来人的眉眼,她便狠狠扑在他身上。他并不言语,铁钳一般的大手握着她的腰肢举了起来,许她就势环了脖颈紧紧缠在他身上。光滑的皮袍渗着冰冷的寒气,她像一只奋不顾身的鸟儿张开了翅膀,用单薄的身体将他拢在怀中。太过用力,埋在他颈间气息喘喘,贪婪地嗅着风尘仆仆而来那熟悉的味道。
满怀柔软暖去他一身的戾气,一手抱着她,他一手毫不怜惜地摁着她的头狠很啄了几口,看把她冰得直打颤却也不躲,这一路来的心渴总算稍稍缓去些……
“来,让我瞧瞧。”
闻言那肩头的人儿越发埋了下去,在他领子里蹭得他好痒。再拍拍,她索性转了头。大手悄悄摸到那薄绸里轻轻一挠。
“啊!”雅予终是耐不得直起了身。
就着暖笼的火光他仔细端详着,细玉如脂,精雕细刻,散开的青丝垂在腮边,淡淡清香,画儿一般的人几日不见比那藏在心窝里的念更添了几分媚色楚楚、饶是撩拨得他心头难耐。将她搂近轻轻抵了额,看着那眸中点点晶莹、满是细碎的水光,轻声问,“哭了?”
她是想答话的,可不知是他的语声还是他的气息,她薄薄的唇颤了颤竟是一个字没吐出,随即就扁了嘴巴。
“有人欺负咱们了?”
这么一问,鼻子一酸,她竟当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趴在他肩头心酸得再不肯抬头。
“不怕,”抱紧她,他轻轻拍着,“明儿咱搬走了。”
“嗯嗯。”她嘟囔着赶紧应下,更环紧了他,“那……那今晚呢?”
“今晚住下。”
将将涌在眼眶里那热热的东西立刻就凉了下去,雅予抬起头,“我给你做了衣裳呢,我这就去拿。”
泪还没退,那酸酸的小脸竟是露了笑,他的心不觉又是一软。她挣着要下地,他伸手挠了一记她的脚心,“做病!”
“呵呵……”她笑着踢腾着,任他将她打横抱了往床榻去。
……
昏暗中待了这半天,转过厚厚的帐帘,一点豆光映得一室暖暖的桔黄。空中依旧余留着水汽,带着她发上那淡淡的清香。赛罕走到床边,俯身将她放在被褥上,欲要起身,她却不肯放手,只着了绸裤的腿勾起,越将他卡在身上。
赛罕低头,咬咬她的鼻尖,“我去洗洗。”
“我没哭。”说着雅予把脑袋往外挪了挪,挪出他遮挡的影子,“你瞧瞧。”
浴后的小脸白皙光滑,烛光中与水灵灵的双眸相映,娇嫩欲滴。果然,并无半点残旧的泪痕。
赛罕笑了,“好样儿的。”
她也笑了,略欠起身捧了他的脸庞将他贴在衣领里,轻轻咬着他的耳朵,“香不香?”
“嗯。”瞬时,他喉中便有些哑,“知道我回来啊?”
她摇摇头。
“那弄这么香?”
“嗯……想你呢。”
娇滴滴的语声丝毫不掩饰,腻得他手臂一紧,咬了牙,“好。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敢叫饶,小心我揍你。”说着,狠狠捏了一把那该揍的地方。
“哎呀!”她立刻松了手去打他,哪里还得得着。
赛罕笑着就势脱了身,褪去皮袍皮帽扔去一边,又将内里的中衣也脱了去,光着膀子往盆架边倒水。雅予赶紧踩了鞋,颠颠儿地来到身旁,随手取了手巾。
“把儿子送哪儿去了?”赛罕边哗啦啦地洗着边问道。
“哪里是我送的,”雅予湿了手巾给他擦着后背,“是公主府给接去了。”
“巴图的伤好了?”
闻言雅予的手略是顿了顿,随即便道,“小鼻梁还肿得老高,却耐不得一个人闷,这便不计前嫌了。见了面亲得不得了,原先倒像是大人们多事了。”
“亲哥儿俩,计什么计?往后且要在一处呢。”
“总在一处也是闹。这两日我教了几个字,恩和倒也坐得住。可那小脸绷得,不知心里怎样念你呢。咱们得商量个管教的法子。”
“哪个要你教了?”
“儿子是你一个人的不成?”雅予嘟了嘴,“好爹爹,整日纵着他玩儿,长大要成白丁了!”
赛罕直起身擦了把脸,“好,说说看,教什么了?”
“《弟子规》会念头一句了,就是意思还不大明白。”
赛罕闻言哈哈笑,“多余!”
“哼,说的就是!跟着这狼阿爸可用得着知道什么规矩礼数!”这哪里还能商量?雅予转过他来瞪着他,“你带着他怎么疯我不管,往后识字学规矩得听我的!”
赛罕抬手捏捏她的脸蛋,“行,赶明儿就让他上京赶考去。”
“可该着呢!”
当真也好,说笑也罢,横竖他算是应下了。洗得*一身,雅予又取了烘得暖暖的手巾来,“绍布可曾为难你?”
“哪里。”软软的小手揉擦着胸前,他懒洋洋的极是受用,“这回出去就咱们俩,好得都快喝交杯酒了。”
雅予扑哧笑了,“你仔细着吧,那可是一字王!”
“好稀罕猎到一只银狐,”手搭在她肩头,摩挲着那雪白细嫩的脖颈,“想给你做顶帽子,可还得听三哥的献给那一字王的王妃,可惜了。”
“我不要。”雅予把那大手拽下来,塞了手巾给他,“毛绒绒的带着狐狸头,怪吓人的。”
“嗯。丫头胆儿小,什么都怕。”
雅予怔了一怔,他似是话里有话,可瞧他自顾自擦去了,便也没再理,只去衣柜里取来了做给他的衣裳。候在一旁瞧着,高大的男人一身铁疙瘩般的肌肉好是健壮,配着这张英俊冷肃的脸庞,恍惚像是那梦里的天神。只是,伤痕累累,一处覆着一处,再旧,再淡,也不能复之如初……
“……赛罕,”
“嗯,”
“她回来了。”拖了这半日,终究还是她先说了出来。他连巴图受伤都知道,何况这最重的事……
“谁?”
“阿莉娅。”
“阿莉娅是你叫的?” 擦好了身子,他把手巾丢进盆中,“叫大姐。”
雅予抿了抿唇,将衣裳打开从身后伺候他穿上,“你饿不饿?”
赛罕转过身,正要系衣带,瞅见她一身薄薄的绸子,小脸寡寡的,随即脱了衣裳扔到衣架上,“不饿,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啊四月,让我创造个完结的奇迹吧。↖(^ω^)↗
☆、第83章
……
小烛终于燃尽,瞬间浓重的黑暗后;廊下守夜的灯笼打在厚厚的窗纸上;映出模模糊糊、稀薄的光晕。没有了号角低旋;夜沉沉入睡。
脸颊贴在他心口;冰凉的脚丫儿被他捂在腿间,蜷缩成一团;雅予像要躲什么似的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裹在他怀里。赛罕要把她拎起来说话;她不肯。没法子;怕闷着她赛罕只好把被子打开到胸前,只给她掖好。一个晾着;一个暖着;半天安静;竟也都不在意。
“她就住在正院儿呢。”
冷不丁的,胸前冒出这么一句。黑暗中,赛罕嘴角微微一笑,小鱼儿这半天不动不出声儿,连揉搓她最怕痒的地方都不应,那脑袋里却是一刻不曾闲。知道她会怕,倒还真不知道她会如何应对,这一会儿,赛罕竟是生了些趣,假意不明白她话的意思,没做声。
头顶上依旧是他沉稳不变的气息,缓缓均匀,像是要睡着了似的。雅予不觉噘了嘴,阿莉娅被接回太师府的那一日就被安置在了正院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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