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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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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接应?”赛罕冷笑一声,“还要我向那女人登门谢罪?”
乌恩卜脱抬头瞥了一眼,不出所料,兄弟那面上霎时就阴沉下来,乌恩卜脱不觉嘴角曝笑,摇了摇头。自家幺弟就是这么个东西,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主意,天塌下来都敢承当,绝不低头。只是原先谋略过人,手段狠,重大局,取舍从未出差,这一回却为了个女人惹下大祸。消息传来,乌恩卜脱绝不相信他是“一时”怒起,更不相信他老六会“失手”。事后兄长们只管商议应对,未曾有一句责怪、甚至没人想过去问问所为何来,兄弟既然做了,必是有他必须的道理。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他非但不悔,便是再来一回,怕是犹过甚之。一个小女子能让他料定后果还肯豁出自己,可见真如娜雅所言,这一个当真是弟妹了。原当兄弟六个里头就这老幺还算个硬心肠、不为情动的,弄了半天,一个不如一个。
“登门倒不必,谢罪躲不了。”
“三哥!我……”
乌恩卜脱一抬手不许他多争,“绍布这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咱们也已然退了一步未借机落井下石,这个情他心里明白。只是面子上,总得做到。绍布喜欢猎冬物儿,每年白节来金帐都要出去围猎,实则也得不着什么好的。今年你陪他去,猎下头狼献给他。”
自古以来马背族人驰骋草原、猎捕为生,捕杀最凶猛的野兽标示男人的血性与强壮,而猎物的最后归属更象征着尊贵与屈服。猎下头狼献给绍布,这架势无异于单膝下跪、俯首称臣,是于他至高的尊严。这古老的礼数血淋淋带着十足的气势,却不曾再赔上任何实际的利益,也未曾抹杀敬献者的力量。闻言赛罕的心里虽极是别扭,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实在是破冰之良策。是以虽仍是冷了一张脸,终是点头应下。
“顺带着,打一张好皮子给他夫人。”
“什么?”一个字就让赛罕挑了眉,“皮子哪能现打?那得提前做陷阱!”
“那就做吧。”
听三哥语声轻闲,悠悠然好似眼前静夜的细雪,赛罕终是按不住性子,“我没那闲功夫!还没给我媳妇儿弄件像样的皮子呢。”
乌恩卜脱闻言住了脚步,一脸正色的惊讶,“是么?那还不赶紧着?”
于三哥的揶揄,赛罕面上有些挂不住,咬咬牙。乌恩卜脱笑了,拍拍他的肩,悄声道,“顺便给你三嫂也换换新。”
“你这可是以权谋私。”
“横竖你也是个闲散劳力。”
“你等我回给大哥的。”
“小心再带上大嫂那份儿。”
兄弟相视,哈哈大笑,几时有过这等轻闲时候?一路再往前走,便是乐融融家长里短,从子侄们喜人的长进说到小恩和与赛罕惊人的相像。乌恩卜脱不由口中称奇,说亲父子也不见得能如此。赛罕不满:分明就是亲,何来干的?乌恩卜脱赶紧应下,说的是,白节定要将孩子入了族谱。说着说着,不免就提到膝下空空、至今尚是孤身一人的老五。事过境迁,兄弟夺妻的一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如今中间没了隔碍那钦与诺珠非但未得亲近反倒越加疏远,这亲事眼看着就遥遥无期。
于三哥的担心,赛罕不以为然,“五哥又不欠她什么!” 。一句话,多少年的等候一笔勾销,乌恩卜脱笑笑,未再言语。幸而诺珠痴心的是老五,若是老六,铁石一般的心肠根本就暖不化。这便又想起那果然能将石头暖化的两位弟妹,这一回暗中派人往波斯去寻又是无果而终,意料之内,乌恩卜脱的心终是放下,如此也算仁至义尽。至于雅予,究竟是何来历已然不重要,兄弟能有个贴心人方是终身幸事。
“你的亲事你三嫂正在预备,只走家礼倒也不费什么事。只是,” 乌恩卜脱略顿了顿,“有一桩得再斟酌。”
“哪一桩?”
已然来在太师府,下人早早开门来迎,兄弟二人却就此停在了台阶上。
“你为何非要用公主府?”
“走家礼也得有个走法,我总不能从这屋把她抱到那屋就算礼成。四哥府也在中城,离得近,无需太多排场,不是正好?”
“那不是四哥府,是公主府。”
赛罕看着乌恩卜脱,嘴角挑起一丝笑,不辨冷热,“三哥定要跟我嚼这两个字?”
“不是跟你较真儿,搁在从前,多大的排场咱们都摆得起,只如今……”
“如今怎的?我落了囚,他就不是我哥哥了不成?”
“他是。可他也是绍布的侄姑爷。当年小公主落难,真正怜惜保护她的只有绍布这位叔叔。先几日应下你也是公主爽快,可谁能料到奕宗王妃亲自前来?你可知王妃头一天的落脚处就是公主府?你叫她一声四嫂,她叫那边一声婶子,两边都是自家人,一边尚带着孝,一边就要成亲,又非要挤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让公主如何做?”
赛罕一时闭了话,牙根紧咬。实则自打听说绍布王妃来到,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可心里只想着一场亲事不求排场,好歹给她个正礼,而后甘苦相守再不关旁人事。而如今,心底一个空悬的虚礼也被生生卡了回来。
“老六,事出意外,要大局为重。”
“大局”,这是他多少年来下手行事唯一的依据,夺营屠寨,射杀人质,眼都不眨,可此刻这两个字听来却是如此刺耳!借个虚名都借不得,可谁人又知道若非他的小鱼儿深明大义,战火早就烧焦了疆土!如今大局安定,各得其所,却要为了一个作死的爬虫讲究脸面,那堂堂大周郡主、肃王遗孤又有谁怜顾?!
看那眼中落寒、面带怒色,竟能听得到那袍袖下紧握的骨节声,人似有些把持不住。乌恩卜脱不免意外,心道这倔东西少年得志就独领军队闯天下,心狠身硬最是经风历雨撑得事的,如今怎的一点气都受不得?细想不得,眼前并非探马大将军,只是自己的幺弟,几个月前一场死劫险是丢了他,如今这么个小事又要驳了他乌恩卜脱也心生不忍,因劝道,“你若定要走这一场,也未偿不可,只是时机不妥。依我看,不如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哥哥为你好好操办。”
抬起头,雪花飘飘洒洒、漫天晶莹,沁人清凉中传来月下悠扬的笛生。眯起眼,小头巾跳跳,点得荒山生趣;俏语娇音,蹭得满怀柔软……赛罕长长吁了口气,忽觉心口疼,“不必了。”
“嗯?”
“明儿当着众位兄嫂行个礼我就把她接走,无需喜车洞房,我的囚帐就成。”
乌恩卜脱皱了眉,“老六,何必急在这一时?不过略等几个月……”
“不等了。”
赛罕大步进了府门,径直往里走,乌恩卜脱云里雾里被独个晾在了大门前,“哎,你做什么去?”
“哄媳妇儿去!”
望着茫茫雪夜中已然模糊的背影,乌恩卜脱咬了咬牙,真真无法。这骨头硬得砸都砸不碎,又从来不知计较个礼仪脸面,怎的此番非要讲究排场?一句话显是未说尽,反过来又什么都不要了。怎么回事?心里隐隐掠过一丝担忧,哪里不对……
独自抬步往里,穿过议事堂踱进正院,一眼瞥见黑呼呼的堂屋,乌恩卜脱不觉挣挣眉,叹了口气。后院的事他知道早晚要漏,先时他还盼着,而后为了随她心安,只小心遮掩。这些年相安无事,两人终是盼来了麟儿。谁知日子果然不能太安逸,知心话原本只说给了最亲近的四弟苏赫,鬼知道怎的也落给了老六,两个混帐东西那一日是端端把他给卖了,还只管惹祸不管扑火,笑他是自作孽。
草原霞光,真真好涵养,不吵也不闹,当天夜里就把他轰了出来。从此落榻帘帐外,亲不得芳泽,进不得房,连儿子哭了都不许他瞧一眼!却是面子比什么都当紧,气得茶水都咽不下了,白日里还要拉他在人前做戏,好一对恩爱夫妻、得体的太师夫妇,若非脸庞消瘦,那笑便是连他这枕边人都看不出差错。
想起那眸中的伤,泪光闪闪,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像是在对一个天底下最无耻的负心人。乌恩卜脱忽然气得心疼,罢!罢!罢!扭头就走,打今儿起住书房!看你还如何在人前做贤妻,如何在众兄弟妯娌面前开解!陪你演了这么多年的戏,这回,你自己演!
这么想着,脚下轻,心头竟是难得的快意……
……
又到了时辰,眼前这碗药雅予已是盯着看了好半天,热气慢慢散去,黑色的汤漾着缓缓的波纹,稠得好像曾经的豌豆羹。将将凑近,那又涩又苦的味道便直直钻进了鼻子里,雅予不觉就屏了气。心里碎碎叨叨,该是越喝越不在意才是,怎的反倒忍不得了?难不成这草原的药也比中原的烈,越久越苦?知道自己分明是在胡乱找借口,遂嘟着嘴皱着眉,两手依旧把碗捧了起来。
这是女人养身子的良药,娜仁托娅就是靠这个怀了那胖小子的。原先自己傻,总当是男人女人要亲近好久才会有孕,却原来每一次竟都是机会!他那般强壮,若是,若是换了旁的女人,说不定早就当爹爹了。跟她却是折腾了一年才有孕,难怪他说累死他了,到头来,还,还怀不住……泪不觉就在眼眶里打转,低头更想,这如今伤了,身子该是更不如前,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她可等不得了,得赶紧养好才是。
抿了一口,竟不那么苦了,雅予果断端起来正是要一口气灌下,月亮门上的暖帘忽地打起,跌跌撞撞闯进一个小丫头。手指着窗外急得直跳,脸憋得通红,死屏了声音还是漏出了气,“六,六……”
天哪!一旁伺候的拉嘎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一把握住了小丫头的嘴。六将军就是个阎王,还是个耳朵极长的阎王!主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前儿都挨了揍了,还敢背着他偷偷儿吃药。得亏她长了心眼儿安排人在外头哨看,这要是再逮住了,六将军说了,主人挨揍,她就是即刻打死!
紧紧闭了嘴,踮起了脚尖,拉嘎麻利地收拾好药盘药盅递给小丫头打发出去,转回身抓了一把香片扔到暖笼中,房中登时腾起腻人的香气,又冲到桌旁倒了碗清水。
看着拉嘎在眼前蹿来蹿去,雅予心慌得头晕,直到茶盅递到口边方才知应,赶紧漱了漱。咂咂嘴巴,还是苦,低头从荷包里捻了一片甜梅塞进嘴里。急急站起身正要往外去,忽地想起那日的情形,一转念又坐回床上,轻轻摆手让拉嘎出去。机灵的小拉嘎立刻会意,噗地吹熄了床头的烛灯,摸黑退了出去。
雅予正琢磨着可是该蒙了被子做一副气得昏睡的模样,院门口已是传来跪迎六将军的声音,这便也顾不得了,一头躺倒在被垛上。听着那熟悉的脚步渐近,雅予屏了气,按不住心慌怦怦直跳。
……
外间高几上点了一盏烛灯,一点小光透不过夜,整个屋子依旧借着暖笼里噼啪燃跳的火光。毫无意外没看到那扑出来迎他的人,赛罕自顾自摘下帽子,抬手把衣袍上的雪珠拍了拍,走到暖笼边驱着身上的寒气。
月亮门上搭着碎花软帘遮得严严实实,帘子里头安安静静的,想着那定是噘了嘴的小模样,赛罕轻轻咂了咂嘴巴,抿出一丝笑。转念又想赌气也好,长记性。
劫后余生,余了他,她却只剩了半个……不敢以实情相告,怕她太伤心受不住,也怕她心灰意冷就此离了他。这事瞒不住,可他却千叮咛万嘱咐五哥不可于任何人知晓,在他没想好如何应对之前,绝不能让一个字落入她耳中。入牢前,将她托付给三嫂,每日都仔细打听她吃饭用药。只当三嫂精心,他慢慢放了心,待到出狱,果然见她气色红润,身子大好。可他何曾料到曾经苦求无子的三嫂真真成了她的知音,身子将将好些就求着人家寻了大夫寻了药,一日三餐倒要灌下六顿药,人灌得虚肿,嘴唇都开始泛青。若非他正赶上时辰撞上了她吃药,不知要何时才能知道这要命的求子!
他心惊不已,身为大夫竟是如此大意,受不住自责和后怕,他勃然大怒!当时就命人砸了药盅药罐、将剩余的药全部倒掉!她不依,跳着脚地跟他争。他耐了性子说药毒,要伤了身子;她不听,顶嘴说只要能唤回小孟和,把她泡在毒药里都行!他气极了,将她扣在身上揍了一巴掌。其实手落下去就后悔了,却也收不回来。只当她要委屈撒娇地哭,谁知趴在他膝头,她硬挺着身子动都不动,任他打。一把拖起来,满满含着泪就是不肯掉,瘪着小嘴像恨仇人似地看着他。
这一闹,两日不见人。
挑起软帘,香气刺鼻,赛罕不觉就蹙了蹙眉,几时好上这个了?抬步进去,暖笼的火烧得旺旺的,借着光亮看到烛台上还飘着袅袅余烟,床上的人和衣而卧,被褥整齐。心一软,这可不是做给他瞧又是怎的?
赛罕走到床边,弯腰拢着她的身子撑了手臂。果然,小脸绷着,噘着嘴,忍不得的气憋得鼻息颤颤的。想着明日就要洞房,今日新娘子还这么不知所以,也是有趣。看了半天,也不睁眼,郡主又被打了屁//股,合该人家不理他。越探近了身,手指轻轻点点那小鼻尖,“梦见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这章只能卡在这儿了,对不住了。T T
谢谢亲爱滴落叶,手榴弹弹和祝福都收到;再谢谢亲爱滴小猪,又砸了颗雷雷。╭(╯3╰)╮
☆、第76章
……
原当还得再逗她几句;谁知话音刚落;白皙的小脸上两排绒绒的小刷子忽然就掀起,昏暗的夜里墨漆的眸子那么大,火光背在他身后;漏了一缕点进其中,将那水朦朦的晶莹点得波光滟滟。看仔细;里头没有心酸的泪,没有夜乏的红丝;连自己的小火苗蹿一蹿都没烧起来、融在那清凉凉的水波中。真真是漂亮,赛罕心里乐正看得好;小声儿直直地冲了他来,“梦见了!梦见你揍我呢!”
“呵呵……”他笑了;眉梢眼角那雪凉的冷意都被暖化开,将才心里的憋闷一刻就都散尽,浑身放松就势压了下去,不待她嫌弃不待她叫,手脚并用将那软软的小身子包裹严实侧身一躺。
他生气的时候,她就算生气,再吵再闹也是气势低,争不过总被强,委屈里头好是悲壮;他不生气的时候,她不管生气不生气,就着他的宠脾气就莫名变得肆无忌惮。此刻两腿被他的膝弯裹压着动弹不得,两只手却是利利索索,使足了力气在那宽大结实的胸膛上拍打着,“你欺负我,你打我,你舍得打我!”
“不听话,不该揍啊?”
不遮不挡,任那小巴掌噼里啪啦拍软了他的心肠。语声沉,话说出来连志气都灭了几分,似是忘了那一日气极的理由,悔得不该动手,又一丝念头悄悄庆幸,若是不惹她,怎得此刻这怀中的娇赖……
“怎的就不听话?我身子不好,吃药你都不让!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个浑霸道!你,你……”
“身子怎的不好?”低头蹭在她唇边,鼻息重、毫无顾敛地嗅着那暖暖香甜,他一手轻轻搂住两只小拳头,一手已经解开侧襟的扣子伸了进去,惬意地揉搓那软软的腰身、软软的肉,腻人的光滑从指尖和掌心揉进了喃喃的语声里,“好得不得了,实在是……”
就是这么个东西,什么都能说下了道!雅予狠狠顶了一记他的鼻子,“一年才有孕,还好么?!”
丫头最喜欢用这招,酸得他差点流泪,不得不忍了忍才道,“那啊,那是咱们要的不够。”
“还不够?还要怎的才够?”话到此也说不得羞了,眼前是最亲近的人,心里那些私密话不说给他又说给谁?雅予急急争道,“我听说人家,人家有的女人头一个月就怀了。我,我可不就是不中用?好不容易得着了,但凡硬实些,孩子也不会……”
“行了,”他打断了她的话,目光依旧温柔暧昧,声音却是复了平常,“女人跟女人不一样,”大手摸上她的腰肢张开手指卡了卡,盈盈纤细、不足一握,“喏,天生的咱们就单薄,哪能跟那些体力壮、血气足的女人比?”
“是不如啊,那药正对症,不知你拦的什么!”
“傻丫头,这女人的身子虚,得养,不能下猛药灌。”
“养?夫人养了多少年都没养好!我打小就凉,月事一直不好,在家时就一直补,补来补去都是掩耳盗铃!”
“鱼儿,” 听她又别了劲,他只得耐着性子劝,“不是从前调养得不好,是这两年你受了大罪。都赖我。咱们不急,慢慢儿来,啊?”
“慢慢儿?我,我等不得!”包裹在怀中她像一只不安分的小蛹,又急又娇,不停地抖擞着蹭着,“夫人等了这些年不都是一场空?后来不过将将吃了几个月这药就怀了呢!我便是不如她,时日拖得久些也断不会拖过今年!”说着这仿佛近在眼前的盼,她的两只眼睛越发闪了光亮,抬手环了他的脖颈,“赛罕,六郎,你就依我就依我,啊?那大夫说他担保我的病……”
“从哪儿来混帐大夫?!”赛罕忽然有些按不住火,“你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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