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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志安沉默了一下，老马好歹是前蹭光党成员，如今这么不明不白地跟在陈骄阳的队伍里，说是俘虏吧，他似乎并没有被限制活动，说是队员吧，那肯定也不是。

　　　　然而无论他显得如何老实，肯定是不可能接近陈骄阳的核心圈子的。郭志安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觉得他没用。

　　　　老马却说道：“郭队……其实陈队挺好的，她还允许我帮忙，给我一口饭吃……”

　　　　自末世降临以来，老马一直过得比较纠结，按照他的是非观念，郭志安带人去抢陈骄阳，绝对是不对的，他人微言轻，劝不了，这已经够他难受的了，而陈骄阳转瞬杀三人，这同样也冲击了他的三观。

　　　　老马不明白这个世道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让人变得那么可怕，年轻后生视人命如草芥，人们也将这当作理所当然。

　　　　如果是哲学家或者诗人，大概会发出“错的是我还是这个世界”的慨叹，然而他甚至不是什么文艺青年或者2b青年，只是个老婆孩子都死了的没用窝囊农汉，这种复杂的命题他无暇去思考，也没有力量改变世界。

　　　　他甚至无法责备郭志安和陈骄阳这样是错误的，因为他们不是自己一个人，也为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其他人，为了生存下去。

　　　　在蹭光党中，他也属于混得最差的那批，他没有激发变异，不敢杀人，不敢抢劫，这不敢做那不敢做，最后只能拣些别人不愿意干的活儿去干，混口饭吃，他自己是没法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了，也接受了作为社会底层随时能被舍弃的边缘人物命运，反正这与末世前也没什么差别。

　　　　老马本来就是个记恩不记仇的人，不然也不会仅仅因为郭志安收留了他，而一直感激到现在，他还有一点从来没跟人吐露过的心思：他的娃儿，差不多就是郭志安那么大……

　　　　老马从来不记得自己受到过多少糟践，却在陈骄阳随口说，他可以暂时留着帮他们搬物资，按照量给他算饭钱的时候，感动于被尊重的感觉，并且从此觉得她是个大好人。

　　　　一个是收留了他的恩人，一个是对他也平等相待的大好人，老马当然不希望两人互相敌视……咳，虽然大概只是郭志安单方面仇视陈骄阳，不过，他显然不会听老马的。

　　　　“行啊，老马，几顿饭就把你收买了？你干脆跟着陈骄阳，比我有前途多了！”郭志安心里全是火，上好的受气包在前，为什么不撒？

　　　　老马也知道他的焦虑，一点都没生气，犹豫了一下，担忧地看着他说道：“郭队，没有的事！我、我先去帮忙了……一会再来看你。”

　　　　“滚你的吧！”

　　　　老马从猪棚出来，记着郭志安的事，就先去找了荆不言，荆不言去找了陈骄阳，提起这事见她一拍脑门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把这茬忘了。

　　　　“郭志安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骄阳皱眉，当时没直接把郭志安砍了，留到现在还真是个麻烦，她看不上这个人，没有将之收纳队伍中的打算，一开始她跟郭志安想的差不多，觉得蹭光党丢了首领，总要回来找吧？到时候再说得了，结果这两天愣是连个音讯都没。

　　　　“先把他跟老马叫来吧。”

　　　　陈骄阳发话，没过几分钟，老马和五花大绑的郭志安就站在了她身前，有几个听说她要发落人的，都凑过来看热闹。

　　　　“郭老大，咱们明天就要离开李家村了，你的队伍现在还没来人赎你，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还没等郭志安说话，尤北冥插言道：“骄阳，照我说，这种人只会吸吮其他人的血汗，标准的寄生虫，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老马踏踏实实。这两天要不是抢了老马的口粮，他还能活得那么滋润？”

　　　　老马惶恐道：“是、是我自愿把食物给郭队的……”

　　　　郭志安哑然，有点心虚，大声反驳道：“他又没跟我说过，我怎么会知道！？”

　　　　老马连忙点头，“是的，郭队他也是不知道……”

　　　　其实如果有心，就能看出老马饱经风霜的脸上又瘪下去一点，这纯粹是饿的——陈骄阳说话算话，干了活就给了他一口饭吃，但却把郭志安忘在了猪棚里，其他人也不会去关心俘虏的三餐问题，所以，这两天郭志安吃的那点东西，其实都是从老马的口粮里省出来给他的。

　　　　一个兜里只有100块钱，却愿意借你50块的朋友，和一个你说尽了好话把他逗笑，终于肯砸你一刀票子的土豪，如果让郭志安选，那绝对是选后一个啊！不为什么，就因为钱多啊！至于老马这样，兜里只有10块钱，听说你有困难，主动全掏出来给你，说朋友你有困难就不用还了，这在很多人眼里看来纯粹就是个傻逼。

　　　　“你看看，这种人就是死性不改，直接杀了得了。”尤北冥摇摇头，点了点郭志安，对陈骄阳说道。

　　　　陈骄阳眯起眼，像在是考虑尤北冥说的话。

　　　　老马被吓住了，他这时候又想起来，大好人陈队是个能砍瓜切菜杀人的主儿，他没有别的办法，惊吓到了极致，竟然一骨碌跪下，膝盖在地砖上重重磕出了一声，眼看着就要伏倒磕头，陈骄阳连忙一个闪身，避到一侧，拉住了他的手臂，这才让他磕不下去。

　　　　其他人也都被这个变故惊住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要向一个年纪能当他女儿的年轻姑娘下跪磕头，这……窝囊是真窝囊，然而又让人见着有点心酸。

　　　　“老马，你先起来。”

　　　　老马的眼中满是祈求，老泪纵横：“陈队，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郭队他，他是我恩人，我不能看着他……”

　　　　“好了，我没有要杀他。”陈骄阳无奈，连忙打断他的话。

　　　　得到陈骄阳的准话，老马这才破涕为笑，顺着她的力道从地上爬起来。

　　　　“我可以放了你们，不过，老马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会给你们准备两人三天份的口粮，明天我们离开之后，过了三天，你才能解开绑郭志安的绳子，到时候他的异能禁制也会自动解开，你能做到吗？”虽然不怕郭志安，但总有个人骚扰也挺烦的，反正以变异人类的体质，绑个三天压根不算什么。

　　　　“能的！”老马一口答应。

　　　　陈骄阳言而有信，留了一些米和没带走的土豆蔬菜之类的给他们，第二天他们车队离开李家村之后，郭志安当即就要老马给他解绳子，老马不断摇摇头，只是不说话。

　　　　怕出门遇上丧尸，老马索性留在了陈骄阳他们的小楼里，这里附近被清扫得很干净，至少短期内，不必太过担心有丧尸。

　　　　郭志安威逼利诱骂了他半天，最后不知道是骂累了，还是担心声音会引来什么，只得放弃，要知道就算解开绳子，他现在也没法用异能，更加不能指望老马，还是安分一点吧。

　　　　虽然有米有菜，但老马怕煮饭烧菜的味道引来其他东西，就没开火，用水泡着生米，希望把米泡软一点，再喂郭志安喝下去，要不然就是直接啃生菜和生土豆。

　　　　安全地过了两天，第三天白天，老马发现村子里有蹒跚的身影。

　　　　他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郭志安，把他转移到了顶楼阁楼，希望大门和两层楼能隔开他们的气味。
第049章　三合一
　　　　普通丧尸由于肢体关节僵硬，走路时都是拖着脚走的，脚步中总带着脚底磨地的声音，仔细听上去就能分辨出来，很有特色，不像这个脚步声一样干净。

　　　　而且，没有智慧的丧尸是不会蹑手蹑脚的。

　　　　李家村早不知道被清扫了多少遍，有丧尸偶然闯入，进入腹心地带的几率，几乎可以低到不计，守夜更像一种以防万一的例行公事，以及，防着丧尸以外的东西。

　　　　比如人类。

　　　　陈骄阳今天刻意关注四周动静，因为荆不言至今未归这点太不同寻常，她能理解荆不言回去通知蹭光党李家村很快会有大波尸潮涌来的消息，也算是为这段时间的照应做个了结，然而他的人缘可没好到可以把这场道别，维持到入夜还未归的程度。

　　　　既然如此，他的迟迟不回，往好处想是被人扣住了，往坏处想……这个时候再想补救已经迟了。

　　　　蹭光党的首领是个志大才疏之人，但有个优点就是还算识时务，或者说忍功到家，按以前的作风来看，这人应该不敢对荆不言怎么样，至少陈骄阳挑走那些女性时，他虽然脸色难看却还是忍了下来。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也，老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而陈骄阳就是李家村的“现管”，之前蹭光党首领敢怒不敢言，是因为他还要在李家村混下去，不敢开罪这个强大的邻居，但既然无论是陈骄阳的团队还是他都不得不离开此处，那情况又完全不一样了。

　　　　蹭光党组织松散，其中大半战斗力差劲，因此至今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固然，作为首领他不至于混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但条件也十分有限，也许还比不过陈骄阳团队中的一个普通队员。

　　　　今天一整天陈骄阳他们大张旗鼓地做着离开的准备，只要有眼睛就不难看见，那一样样被搬上车的各类物资，简直要闪瞎人眼，而大学城那里的情报贩子那边传来了相同的消息，也让蹭光党的首领相信尸潮将至的消息不是作伪。

　　　　眼红到了极致，一个大胆的念头也从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为什么不趁临走之前，干他娘的一票！？

　　　　反正都要走了，趁着夜色抢走陈骄阳他们今天准备的物资，黑暗中追击困难无比，日后天南地北，往哪儿逃不成？

　　　　他也知道黑夜中行路，撞上尸群基本就是个死，但人天生有种侥幸心理，总觉得自己不会正好这么倒霉。就算其他人试过后付出了血的代价，仍旧会有人不信邪地认为，自己去做结果肯定会不一样，非要吃了苦头才肯承认，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

　　　　于是，就有了这次临时起意的抢劫行动。

　　　　这面，陈骄阳正在仔细分辨，她听到的脚步声不是来自于几幢他们居住的小楼，而是从外而来，那个方向，正是蹭光党的驻地。

　　　　打头一个似乎是探路的，仔细分辨，稍远些还有一些脚步声紧随其后。

　　　　脚步声直接向着他们停车的方向过去，因为白天搬了不少东西上车，他们把车分别都停在了几幢小楼门口的晒谷场上。

　　　　她发觉了蹭光党的异动，只是不知道他们准备做些什么，因此才是沉住气准备接招，此时大致猜出了他们的打算，有了计较，翻身下床拿起斩矛。

　　　　守夜人对此似乎毫无察觉，新下来的那组守夜人交谈的声音，将本就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掩住了，如果陈骄阳没有特意留意，也许也会疏忽掉，她决定以后一定要定个守夜不准聊天的规矩。

　　　　正当此时，陈骄阳的房门轻轻地被敲响了。

　　　　……好吧，往好处想，起码守夜人的交谈声，也把这些动静掩去了。

　　　　陈骄阳知道来人是谁——她不是个托大的人，既然早知道不对劲，当然不会毫无准备，或者独自应付，临睡之前，她就通知了一部分人晚上可能有行动的消息。

　　　　她轻轻打开房门，除了她通知过的于川、司马少杰、冯明、侯小亮、李大头之外，还有个预料之外的人。

　　　　为了不惊动外面那些蹭光党，尤北冥没说话，只是对陈骄阳比了个一切ok的手势。

　　　　黑暗中看不清他眼瞳的颜色，但看样子，他应该已经激发成功了，陈骄阳点点头，和六人一起往外走去。

　　　　“……哎，老林，大姐头说接下去几天都没肉，这太残忍了吧？不如明天我们出去转转，冬天是逮麻雀的好时候啊，你捉过麻雀吗？……”

　　　　守夜由于是预警外敌为主，守夜人都是正对着篝火、背对着小楼的，不过其中一人那一头黄毛太过好认，转过头来，果然正是宋是非，他毫无紧张感地笑着对几人挥了挥手，双目中满是兴奋的光。

　　　　觉察到宋是非的动作，另一个守夜人也转过头来，陈骄阳记得他叫林渊，见到他们愣了一下，还带着困意的双眼突然瞠大，张嘴就要打招呼。

　　　　宋是非眼明手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在嘴巴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神奇的是这个过程中，他的嘴皮子一点也没停下来。

　　　　“……我没试过，不过有朋友教过我，只要在笸箩下放些米粒，麻雀被吸引下来的时候拉掉支撑棍就行，要不要去试试看？我去偷拿点米，屋后还有个箩筐，放心，我就抓一把，那么晚了不会有人发现的，烤麻雀不知道好不好吃呢？不好吃的话就给溪风好了，他今天又在实验室里宅了一天，反正他做实验的时候，把盐巴塞他嘴里他都感觉不出来，那次我问他午饭味道怎么样，他还说很好吃呢！哈哈哈哈哈我废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出来……”

　　　　宋是非一边跑着题，一边放开了捂着林渊嘴的手，倒是丝毫没有当着人面说要去偷米的尴尬，光听响动的话，一定不会有人想到，陈骄阳他们就在这里，好像就只是他在对林渊一人絮叨个不停而已。

　　　　林渊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几人的脸色，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点头打过招呼后，放空目光发呆。

　　　　陈骄阳瞪了他一眼，不过能被一个眼神吓住，宋是非也就不是宋是非了，他冲陈骄阳挤眉弄眼地眨了眨眼，笑得十分荡漾，不过他笑到一半就止住了，回复成一脸正经，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陈骄阳回过头，正看到身后比了个抹脖子手势的尤北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淡然样子放下手。

　　　　陈骄阳：“……”

　　　　有林渊的反应作对比，不难看出宋是非并没有被惊到。或许别人可能以为他也被事先告知了，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陈骄阳很清楚，他并不在通知的范围内。

　　　　也就是说，他在之前就已经发觉了他们的行动了吧？既然如此，他不可能没听到蹭光党的动静，说话声是掩去了蹭光党的脚步声没错，但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掩护他们起身的动静？

　　　　……虽说没必要，看在他还算机灵的份上，就改成特殊状况除外，守夜不准聊天好了。

　　　　陈骄阳对两人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就带着人向停车的晒场行去。

　　　　……

　　　　此刻的荆不言正缩在蹭光党驻地自己的房间里，熬着夜红着眼睛，以晶壁系异能封住门窗。

　　　　他的异能级别还低，无法一边维持晶壁一边行动，不过一心只维持异能的话，一时半刻想要他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反正蹭光党首领只要他不去报信就好，干脆就着人看着他，只要他安安分分地呆着就不去理会，如果他有破门而出的举动才会招致攻击。

　　　　之前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现在外面很久都没有动静了，荆不言长长吸了一口气，扬高声音道：“小六？小陆？老马？你们还在吗？还有人在外面吗？没人了？我出来了！？”

　　　　半晌，外面传来一个中年人迟疑的声音，“你、你别出来……”

　　　　荆不言沉默了一会，问道：“老马？没猜错的话，现在外面只有你一个，他们都不在了吧？”

　　　　“……他们都在！我知道你脑筋活，别想套我的话！”

　　　　“是嘛，那你让他们吱个声给我听听？”

　　　　荆不言等了很久，外面都没有传来说话声，连老马也不出声了，他继续道：“老马，你应该听到了我下午说的那些话了，郭志安应该带他们去抢陈骄阳那队了吧？小六和小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不管他们成不成，一会儿倒霉的都是你！”

　　　　老马不吭声，他原来是李家村的村民，孩子尸变，把老婆咬得鲜血淋漓，他吓得逃了出去，逃的时候什么也没来得及拿，又念着家人，在外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来了，然后被蹭光党收留。

　　　　为此，他非常感激蹭光党首领郭志安，也很听他的话，虽然在荆不言看来，郭志安可能只是游戏打多了，以为来一个熟悉村子的“npc”，是不是给他发任务送好处来的而已——当然，结果是什么都没。

　　　　荆不言也不需要他回答，摸清楚外面只有老马一人之后，就直接开门走了出来。

　　　　老马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见他出来，很紧张地对着他，“你、你怎么出来了！郭队说你出来我就……就可以砍死你！”

　　　　荆不言不在意斜睨了他一眼，不论是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