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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破口大骂，发现对方是安国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快，请刘大夫过来！”安国夫人淡淡地声音从叶思晴的背后传了过来。

　　　　杨淑仪这小贱人，惯会装死！

　　　　自己打她几下又怎么了？

　　　　“就她最会装！姑母没来之前，她还可劲的抓我呢。”反正都是女人，叶思晴也不避讳，直接撩了袖子给安国夫人看。

　　　　哪想安夫人理也没理她，只沉声道：“快摘一扇门下来，把杨姨娘给抬到屋里去。”

　　　　叶思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扭头去看杨淑仪，不想她那白绫裙，已经猩红一片。

　　　　这小贱人，该不是怀孕了吧？

　　　　叶思晴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腿摇摇欲坠，可偏偏就是没倒下，好容易熬到刘大夫过来，号过脉，直言道：“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怎地这么不小心？”

　　　　“贱人，怀孕了不出声，故意想着来栽赃陷害人呢！”叶思晴冷笑着说道，然后又眼珠子一转，“阿明不是早检出来不行了吗？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刘大夫皱眉：“叶大老爷的病早被老朽给治好了！孩子当然是叶家的！”

　　　　叶思晴一把抓住刘大夫，“你这庸医，莫不是和杨氏患通好了？”

　　　　刘大夫这次可真是不高兴了，“若老朽没记错，这位是叶大姑奶奶吧？躺着的这位肚子里可是你的亲外甥！”难道你就这么想给自己的亲弟弟戴一顶绿帽子？

　　　　叶思晴这才傻了眼。

第八十一章　报丧

　　　　自打叶锦辉从杭州回来，接到了厚厚一撂子请贴，金家的，刘家的，姚家的……

　　　　叶锦辉顶着张枯黄的麻子脸赴了金姑娘的宴。

　　　　金姑娘倒是不嫌弃她这张脸，十分高兴地拉了她的手，“你之前没出麻子，我总觉得咱们站一起不太相衬，现在可好了。”

　　　　叶锦辉淡然地挥手，“容貌如衣裳，总有褪色的时候，过于注重外貌并不可取。”

　　　　金姑娘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这话我爱听，不过别人听了只怕会说咱们这是妒忌。”

　　　　叶锦辉不慌不忙地道：“别人怎么想我们又管不着，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我才懒怠迎合别人。”

　　　　金姑娘照着叶锦辉的肩猛然拍了一下，“对，我也这么想！该咱俩成为朋友。”

　　　　金姑娘祖籍鲁地，身材异常高挑，浓眼大眉，英姿勃勃，但并不符合当地人对美女的要求，最先愿意去看望叶锦辉，追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同情叶锦辉的麻子脸，如今却觉得对方的言谈举止很合自己的脾气。

　　　　“更难得的是，你去杭州，回来还给我送了好多东西。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收到这么多礼物。”

　　　　金姑娘是老幺，上头有四个身高过丈的嫡亲兄长，整天只忙着打打杀杀，根本忘了自家妹子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叶锦辉送来的礼物，金姑娘最喜欢的是胭脂水粉，擦在脸上之后，心情便无端地好了起来。

　　　　金姑娘拉着叶锦辉絮絮叨叨，但也没冷落在场的小姑娘们，“我最不喜欢那些扭捏之人，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一向知道我的脾气，咱们怎么高兴就怎么着，你们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下人们就是了。”

　　　　众人笑嘻嘻地应了。

　　　　但凡小姑娘们聚会，总会攀比一番，除了家世和衣裳首饰，顶顶要紧的就是“才”名了，尽管她们多数生于军户之家。

　　　　可叶锦辉并不想凑这样的热闹，她不会做诗，也不想做诗，倒是叶锦华，在这次诗会上得到了第三的名头。

　　　　在叶锦辉看来，叶锦华写出来的这首诗似乎比第一名和第二名更出采一些，但第一名是姚大姑娘，父亲姚铮是泉州指挥使司的将军，而第二名王姑娘的父亲是本地的御史，而叶家现在能指望的也就是安国夫的名头了，可安国夫人这十余年几乎过着隐居的生活，根本已经被众人给无意间忽略了。

　　　　但叶锦辉却莫名地觉得，这首诗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有说不出的熟悉。

　　　　“叶三姑娘的诗细细读来，意境居然不输那些男儿。”王姑娘点头赞道。

　　　　被王姑娘这么一说，叶锦辉一下子反应过来，难怪她觉得这诗十分熟悉，这诗根本就是叶锦华写的，而是郑铭写的，叶锦辉去郑先生那里送礼物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半句。

　　　　真没想到，叶锦华会做出盗用他人诗句的事情来，并且盗用的诗还是自己先生的儿子的诗，或者，她是觉得郑先生母子无依无靠，根本不敢揭穿她吧？

　　　　可叶锦辉却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万一郑铭不知道，再将这诗给别人看到，到时候叶家要保的人必定是叶锦华，那样郑铭岂不是要被叶锦华给害惨了？

　　　　叶锦辉回了叶家，本打算直接找到安国夫人说了这件事情，但叶锦华竟先她一步去了郑先生那里，主动当着叶锦辉和叶锦月的面，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先生责罚。”

　　　　郑先生摇头：“你的天赋是我平生未见，若真是用心作诗，必定要超过阿铭。”当然，有一点郑先生未说，那就是郑铭的志向根本不在作诗上面。

　　　　但安国夫人知道了这件事，还是用戒尺直接打了叶锦华二十下手掌心，“若是有人杀了人，事后再忏悔就能得到原谅，那大宋国岂不是不需要律法了？”

　　　　安国夫人打完了叶锦华，才道：“你挨了罚，心里可有不服？”

　　　　叶锦华垂头，“侄孙女并未不服？”

　　　　安国夫人已笑了起来，“对我，你虽有怨恨，只怕也不敢显露出来，但是你心里这会儿只怕恨极了郑先生吧，觉得你已经主动坦白了，但却在心里暗恨她将此事告诉了我？”安国夫人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估计你还不知道，这诗并不郑铭所做，而是他的父亲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做的，而我恰好认识他的父亲。”

　　　　这下连叶锦辉也意外起来，看来，郑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也不知郑铭那父亲现在在那里，怎肯让妻儿流落到闽地来。

　　　　叶锦华却在暗暗寻心，郑家和金家也是亲戚，难道是金家找到安国夫人说了这件事？若真是这样，那她这二十下手心只怕是轻的了。

　　　　若真是这般，她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安国夫人手段强横，并不是像叶老太太那般好说话的人，也不知会怎么牺牲她来保全叶家的名声。

　　　　她越想越后怕，忍不住轻轻地颤了起来，脑袋里却转得飞快，抬起巴掌，照着自己那吹弹可破的脸，猛然掴了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上房只余巴掌的响声。

　　　　叶锦华一连打了数下，左边打完换右边，一直到两边的脸颊都木了，却听安国夫人道：“你如今年岁尚小，这么不知轻重我也不怪你，只怪你那不着调的姨娘误了你。罢了，你们几个，从今往后就暂跟着我住罢。”

　　　　叶锦华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那诗文到底是不是金家告发的，又觉得安国夫人性子要强，也不喜欢她们母女，若是跟着她住，只怕今后的日子会格外难过，可脸上半点也不敢显露出来，而是装着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谢过姑祖母，侄孙女给你添麻烦了。”

　　　　没想到安国夫人竟然点头道：“你若真知道给我添麻烦了，以后就安分一些，我们叶家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自以为聪明，而把别人都当做傻瓜的姑娘。”

　　　　安国夫人的话让叶锦华无端地涌起一阵寒意，心里却忍不住反驳道：叶思晴还不是叶家的姑娘？

　　　　可她做的那些事，还不够让叶家名声扫地吗？

　　　　但是，就算叶家没人管这件事，她叶锦华却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总有一天，你们这些人，全部要后悔！

　　　　哪想隔了一天，李家来报丧，说叶思晴暴病身亡了。

第八十二章　根源

　　　　杨淑仪得知叶思晴死的消息，一下子从躺着的床上坐了起来，“贱人，死得好，也算是为我那没出世的儿子偿命了。”

　　　　叶锦华正好过来看杨淑仪，闻言嘴角讥讽之色一现而逝，她这老娘可真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如今家里的下人差不多全被重新更换了一次，若让安国夫人听到这话，只怕又要罚她们母女了。

　　　　“阿娘，大夫已经说了，让您好好将养，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可惜杨淑仪根本没想到闺女这个时候已经会婉转的提醒她了，只以为闺女是在挑自己的不是，马上板了脸，指着叶锦华道：“你个小没良心的，给你我出去！”

　　　　叶锦华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还请姨娘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老说出与身份不相符的话来。”

　　　　自己花了无数心思，请来刘大夫替叶思明治好了病，杨淑仪再次有了孩子傍身，偏她要争一时之气找叶思晴的麻烦，如今孩子也没了，再争这些闲气又有什么用？”

　　　　杨淑仪喝斥了叶锦华，心里本是有些后悔的，听她这般教训自己，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如今连你也嫌弃我了，对不对？可是你嫌弃我也没用，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托生到了我这个当姨娘的肚子里！”

　　　　儿不嫌母丑，她当姨娘怎么了还不是为了叶锦华！

　　　　早知是个闺女，当时就该狠心一些，一碗药打掉了省事。

　　　　叶锦华气得脸色惨白，扭头就走。

　　　　我运气不好，才托生到姨娘肚子里吗？

　　　　你怎么就不说是你自己不尊重、不自爱？

　　　　我上一世也托生在你肚子，一样嫁了全天下最有出息的男人，那时候父母爱我，祖父母将我捧在手心里当成珍宝！

　　　　可是现在呢？

　　　　叶锦华越想越觉得凄凉。

　　　　重生一世，她还是她，怎么一切都变了？

　　　　不过，现在就下结论未免太早了些！

　　　　“姑祖母，姑太太无缘无故暴毙，只怕和那李家脱不了关系，我们不能这般算了。”叶锦华奉了一杯茶给安国夫人之后，恭敬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安国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哦，你竟然是这么想的？难道你就不恨她昨天害得你姨娘流产的事？”

　　　　叶锦华心知安国夫人这是在试探自己了，却一点也不慌张，自顾自地道：“这件事，说到底姨娘也有责任，何况姑太太根本不知道姨娘的情况，尊卑有别，姨娘实不该挑衅在前。”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把错全算在叶思晴身上，可她已经死了，传出去影响的是叶家未嫁的姑娘们的名声。倒不如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客观的看待这件事情，反倒会让安国夫人觉得她是一个明白是非的姑娘。

　　　　安国夫人听了这话，果然对叶锦华刮目相看，“你能这么想，也不枉我把你放在我身边了。李家那边，我已经派了人过去了。”

　　　　叶锦华这才发现，余嬷嬷已经不在安国夫人身边了，忙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来，“孙侄女觉得无论姑太太做过什么，她总归是我们叶家的人，轮不到李家的人这般对她。”

　　　　安国夫人点头：“你倒是个心里明白的孩子，不错。”

　　　　安国夫人本就是英姿飒飒的女子，赏罚甚是分明，昨天觉得叶锦华做错了事，便不由分说直接罚了她，这会儿见她明白事理，也就不吝于赞美她。

　　　　叶锦华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看来她抄郑家的诗根本不是金家人告发的，而是自己的这位姑祖母在自己身边有眼线！

　　　　堂堂国夫人在她身边埋有眼线，这难道不是一件该值得骄傲的事吗？

　　　　你就擦亮眼睛看着吧，叶锦辉不过是我成为耀眼明珠之前的踏脚石罢了。

　　　　安国夫人哪里知道叶锦华片刻之间就动了这么多的心思，在她眼里，叶锦华不过是个爱慕虚荣、喜欢表现的小姑娘罢了，此刻的安国夫人，正忙着听余嬷嬷汇报李家的事情。

　　　　“奴婢要求要看姑太太一眼，奈何李家人死活不肯同意，找了一大堆理由不说，还专门使人拦在棺材前面。”

　　　　安国夫人眉眼未动，只道：“直接拿了我的名贴去衙门。”

　　　　余嬷嬷低眉顺眼地应了。

　　　　老虎不发威，真就被你们当成病猫了吗？

　　　　知府大人当然不是那起没眼色的妇人，深知安国夫人并不是他能得罪的人，得到消息立刻命人将李家人抓到了大牢里。

　　　　不出一天，审问结果就出来了。

　　　　原来，李家姑爷因为债主上门的原因，当时心情十分恶劣，本想等着叶思晴从娘家拿了银子回来，好好出去散散心的，哪想叶思晴不仅不给银子，还威胁他说若是以后他再问她要银子，她便要和离！

　　　　李家姑爷喝了一头酒，听到叶思晴在那儿骂骂咧咧，心情本就不爽快，又见她说和离，一下子恶向胆边生，捉着叶思晴就是一顿好打。

　　　　自从叶思晴嫁到李家，包括丈夫在内的李家人一向对她恭敬有加，从来都是将她当祖宗一般地供着的，哪想到会有拳脚相加的一天？

　　　　更不要用，叶思晴从小就被叶老太太娇纵着长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这会儿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何肯罢休？

　　　　盛怒之下，直接拿了剪刀就捅丈夫，但叶思晴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妇人，下手并不重，不过将丈夫的手划了个口子。

　　　　男人吃痛，酒倒是醒了一半，怒气冲冲地夺了剪刀，照着叶思晴的脸狠狠地划了数下，又拉着她的头发，在墙上撞了半天，这才停了下来。

　　　　几个姑娘一听到父母打架，早躲到一边去了。

　　　　爹娘的脾气都不好，谁又愿意留下来挨打呢？

　　　　等反应过来，叶思晴早已经浑身冰凉了。

　　　　李家人怕叶家不肯善罢甘休，这才守着棺材不让看。

　　　　可越是这般，越是让人怀疑。

　　　　安国夫人听到这儿，已冷冷地笑了起来，“若只将这个败类送进牢里，也太便宜他了！”

　　　　叶家很快撤了诉，只要求要抚养叶思晴留下的三女一子。

　　　　李家族长权衡利弊，马上应了下来。

　　　　叶家人得知消息，都觉得安国夫人处理得十分好，唯有叶锦华背后升起一片凉意。

　　　　叶锦华更相信，此事背后绝对有安国夫人的参与，但面上却一派若无其事地道：“姑祖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表姐表哥位好，是个宅心仁厚之人。”

第八十三章　赞美

　　　　安国夫人看着叶锦华那恭顺的小脸，马上反应过来，这浑身长满了心眼的小丫头肯定以为叶思晴的死是她在背后动了手脚。

　　　　也不想想李家算什么东西，她一个国夫人，就算想算计人也该算计李家姑爷而不是自己嫡亲的侄女，若早知道叶思晴会是这般结局，她多的是办法让李家和离，却没想到李家这么胆大妄为，直接要了叶思晴的命。

　　　　但这件事她却不会对叶锦华解释，家族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女罢了，她那点小聪明她还不看在眼里。

　　　　可让李家放弃叶思晴儿女的抚养权，只是安国夫人对付李家的第一步罢了，紧接着，安国夫人派人拉走了叶思晴的嫁妆，虽然那些金银首饰早没有了，能拉的也不过是家俱之类的东西。

　　　　安国夫人非常看不上李家姑爷这样的男人，交待余嬷嬷，“一根针都不要放过！”

　　　　余嬷嬷听了这话，忙保证道：“老奴办事，夫人尽管放心。”

　　　　于是余嬷嬷到了李家，连些旧衣裳、破被子全拾了出来。

　　　　叶家自然看不上这样的东西，直接舍到善堂里去了。

　　　　而李家的债主知道叶思晴被李家打死，对李家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叶家虽然大不如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人看在叶家的份上，并不会过度为难李家，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有那些急于想讨好叶家的人，开始高调地派出下人到李家讨债。

　　　　没钱？

　　　　好说，拿一个盆子，拔一棵树，拿一叠盘子，拣几个碗，搬米搬面……

　　　　一天时间不到，李家便家徒四壁了。

　　　　那些去得晚的人，拿不到东西，开始直接上房子揭瓦；而那些揭不到瓦的人，直接扛檩子、椽子；至于那些动手晚的，只有搬土坯了。

　　　　就算这样，那些要债的人也没有放过李家的打算，更有甚者，有人让下人直接扒了刘家男性的衣裳，将李家姑爷打得鼻青脸肿，只好躲在戚家里。

　　　　可那要债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追到亲戚家里去。

　　　　“你们这么喜欢帮他，不如就好人做到底。”债主们说完顺手牵羊，看到什么拿什么。

　　　　三番五次之后，根本没人敢收留他了。

　　　　李家借了那么多债，前来要债的人每天多达上百。

　　　　众人本着罚不责众的心理，连挨着李家姑爷屋子的李氏族人的房子，都被人拆了去。

　　　　知府大人对于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姑爷住亲戚家不成，又没钱住客栈，只能变成了一个流浪汉。

　　　　又有人给他出主意，“叶家既然能抚养你那几个孩子，必定也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