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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抚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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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上调出号码,传到她的手机上,说:“千万别说我给你的。”  当天晚上施小茹就联络上马萍,但上来就遭到拒绝。马萍声称再有类似电话就报警,说完关机。她呆坐那,知道这样做已经超越心理咨询范围。施小慧一进门就兴冲冲地问她对象搞得怎么样。  “挺好呗。”  “好到什么程度?他没有请你吃饭?”  “请了,我没胃口。”  “呸!农民!你以为吃饭就是真的吃饭吗?”  “你怎么不早说?”她顺手拿起姐姐带回的报纸,立刻不再往下说,头版印着一幅巨大彩照——段思宏的笑脸像盛开的向日葵。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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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抚摸》第十章(1)
段思宏荣膺全国电台最佳节目主持人的消息通过媒体传遍全城。  他下飞机没回家,直接到台里,参加了一个迫不得已的记者会后,他们终于相见。两个人隔很远就张开手臂,完全不顾周围目光紧抱在一起。“想我吗?”  “天天都在扳着指头。”  “这是给你的礼物!”段思宏把金灿灿的金话筒奖杯放进白鲜手中。“对我来说,你比荣誉更重要。”  部门主任凑上来,欣赏着奖杯说:“段兄呀,什么时候给我们传达传达北京精神,让我们也长长见识。”他嗯了一声,继续扯着白鲜唠。“我得谢谢你去我们家,虽说小事,但对我媳妇就是大事了,对我来说更是国家大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咖啡煮好。白鲜递上马萍寄的两包快件,都没拆封。段思宏看出徒弟学乖觉,心中暗喜。他们喝咖啡,一直泡到白鲜上夜班,段思宏才想起回家。他一走章阿姨就凑上来,眼镜片后边眼珠子乱转,说:“你认为有免费的晚餐吗?”  白鲜听不明白,但他明白要在这里干下去,这个女人得罪不得。  段思宏一度停下往家走的步子,心里犯怵,虽然当时摔了电话,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轻轻捅开门锁。选择这样的时机也是颇费了心思,估计家人已经入睡。他踮起脚尖,一只脚悬空定住——他最怕见的人正坐在对面; 笑吟吟等着他。“亲爱的……没睡?”他一脸惊喜。  “你不也一样?”  从听见第一个字他已感到不会有什么事,搂住妻子:“想我吧?”怀里人并没反应。“你手机一直关着。”这声音听不出娇嗔的成分。段思宏心里发虚,为什么关手机,心照不宣。  “孩子睡了?”  “嗯。”  段思宏到女儿房间,见女儿仰面大睡,电风扇还在转,上前关了,自言自语:“睡觉吹风容易感冒。”黎云靠在门框默默看着这一幕。  “饿吗?饿我去煮水谱蛋。”  “不饿,你休息吧。”  “去洗个澡,坐了一天飞机。”  “你先睡吧,我还要整理一下东西。”  “那好吧。”黎云朝寝室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问:“奖杯呢,我看看?”  “被台里收去了,放在荣誉室。”  “不是发给个人的吗?”  “是个人的,可也是集体的荣誉呀。”  “真是的,”黎云进寝室还唠叨。“都什么年月了……”  段思宏点着一支烟,打开电视,调到最小音量,看见晚间新闻正在播他下飞机的镜头,心里多少得意。一支烟烧到头,起身进卫生间,边洗边决心按计划行事。走出卫生间,先听听各门里都没动静,才贼似的溜上阁楼。  这间散发出陈味的亭子间里,他可以蒙住眼睛从堆放物中找到任何一件想要的东西。他手伸进工具箱,却怀疑找错了地方,伸手拉开灯。这时; 身后一个声音说:“你是不是找它?”他身子定住足足有半天,缓缓回过头,看见黎云手指尖挑着塑料袋——正是他魂牵梦绕的东西。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黎云也没躲,冷笑道:“现在该谢幕了吧?”  “卑鄙!”  “许你欺骗,就许我卑鄙。”  段思宏这才看清一切都没过去。  “我不想跟你吵,只想知道她是谁?”  “你少乱来。”  “是台里新来的哈尔滨风骚女郎?”  段思宏心里硌了一下,没想到黎云在暗地里调查他。  “我只请你不要胡思乱想。”  “乱想?我就是太天真,太轻信你了,才有今天……”黎云说着眼圈红起。  “这事我很难向你解释,但我发誓,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云忍住眼泪,嘴唇在颤抖。  “我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真的,为什么不把实话说出来?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要分什么。”  “你应该相信我。”  段思宏终于砰地爆发:“我发誓,没干过对不起你的事!”  “演得太像了……”黎云眼泪流下来。  一股力量顶上段思宏脑门,一跺脚:“你还想叫我怎么着?”  “你应该把妈妈要的东西给她。”两个人同时回过头,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光着脚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这里。“男士应该让着女士,才有风度。”  俩大人对视。  “说得对,我这就把你妈要的东西给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段思宏嬉皮笑脸:“那就五匹马。”  “段思宏!别当我好欺负!”  段思宏见黎云劲又上来,小声说:“《国共谈判协议》!”就像一盆水浇灭火,黎云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自打结婚他们就有协议,不论发生多大矛盾也不当孩子面吵架。段思宏顺水推舟,把那包掖给黎云,对女儿说:“成了把?”  樱桃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黎云狠狠地剜了一眼丈夫,扔下包; 悻悻回寝室。  “这是什么?”樱桃弯腰要拾,段思宏抢在手里。  “咱家逮住个老妖精!”  “叫我看看?”  “小孩子不能看,好利害,专吃小孩子。” 
《轻轻的抚摸》第十章(2)
后半夜,他溜到街上,将一包衣物扔进垃圾站。周围不再那么燠热,他来到马萍自杀的地方,依然是岸津如魇,他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马萍敢做敢为,而他是深藏不露。“深藏不露有什么好处呢,烂心的苹果放不了多久。”他对自己说。  天亮,他回到家。衣服也没脱就倒上床,一睁眼已经天黑,赶紧起床做饭。饭做好,一直等到半夜娘俩儿也没回来,只好自己吃。  过了两天他才明白,担心已是多余,黎云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一去不返。  转眼又到了去博爱的日子。  段思宏刻意打扮一番。外边阳光很好,街上走的大部分是旅游者,穿着时尚,三五成群在湖边说说笑笑忙着照相。正好一艘龙头渡舟离岸,游客们兴奋地叫着冲他挥手。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见到施小茹该怎么表现。上次分手时留下的话,现在想起来悬念大了点,人家不定抱了多大希望呢。  咨询室里拉上|乳白色薄纱窗帘,漂过似有似无的音乐。施小茹见到他,倒茶,让座,行业话。刚刚排遣掉的压抑又回到他心头。“今天准备对我说点什么呢?”这女人这样漂亮的脸,却说出这样干巴的话; 简直不能容忍。  “我想说单位里发生的事。”他说。  “很好。”  “全国都在加大改革力度,我们单位也无例外。国有制毛病你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电台几十年如一日,我们这些人说句好听的,全是马戏团里的鹦鹉,人家让怎么说就怎么说,怎么唱就怎么唱,上班不用带脑子,一张嘴就能混饭。”这番话是他在部门改革会上说过的,所以不用过脑子。  “我们那第一步抓收听率,一部分节目实行承包,订短期合同,效益好再延长。这样就产生一个竞选承包人问题,你知道各单位表面上看是一群人,实际上都是一伙一伙的,各有派系,这样就导致开会时候你选你的人我选我的人,都想把自己人推上台,领导只好出面,根据票数,当面指定,结果我被排在第一。”  施小茹不卑不亢,等他往下说。  “中国历来这样,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你不能表现太突出,太突出肯定没好事,这一点我领教过多次。当场,就有人站出来反对,说我在外面搞灰色收入,播音吃零食,还有的人简直就人身攻击……”他气哼哼不再往下说。  “喝口水,慢慢来。”  “一说这些就生气。”  “每个单位都如此,尤其面临改革大气候,矛盾会突出暴露。”  “你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说的与工作完全无关!”施小茹不动声色,还记着上次分手时段思宏语气沉重的样子。“说我平时穿衣不检点,喜欢花里乎梢,与身份不符,你说这不是没茬找茬吗?谁规定了上班该穿什么,不该穿什么?这也成缺点了?啊?想穿什么那是我的自由,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们还不顺眼呢!我当时就站起来,表示弃权,什么改革,纯粹他妈胡扯淡,就这种观念,改回春秋战国去吧!”  “喝水。”  段思宏喝了一口,在纸杯沿留下浅浅的唇膏,闪耀一丝丝银光,施小茹看在眼里。“我们那儿说是‘上层领域’、‘政府喉舌’,其实一帮乌合之众,文化素质极低,还不如大街上卖烤地瓜的,跟他们没理可讲。我们部门主任是军队上转业下来的,问我对大家的意见有什么看法,我说没看法,挺好,但我不会改。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呢?一个人应该按照自己心里的意愿去穿戴,不应该强求自己与外界一样,应该尊重自己,使衣着成为建立人格的一个组成部分,树立起一个健康的、属于自我的衣着穿戴观念。这些报纸上天天提倡,照说我都算落伍的啦。我当场反击,这根本不是在选举么,纯粹批斗会!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说呢!我说了,我以後该怎么穿还怎么穿,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本来么,它是一种很个性化的东西,是内心素质的一种外在体现,不是说你想改就改,想怎么搬动就怎么搬动的。不信你去看一个人,不用看他的脸,也不用多接触,只要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就能有一个大概的测定,他是干什么的,人怎么样。你说对不对,这怎么可能你说改就改,你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呢?再说就算我穿的不符合你们要求了,可工作并没有落下,而且比你们谁干得都好!再退一步说,我就是工作没干好,这和穿衣戴帽有什么关系呢?你说看,对不对?我没客气,跟他们说,你们也别费神提意见了,我压根儿也就没有想当这个官儿,哪天真的讨了饭,也不会讨到你们家去,我就这么说的。对谁都没客气,我怕谁?真是的,无欲则刚,行者无疆!”  自从段思宏来到这里,空气中就浮动了一股典雅的香水味。尽管他语气激动,但比起那些经常出现的感情失控场面要好得多。施小茹注意到他衣饰的每一细节,可以说非常考究,心想日常上班他一定也是非常潇洒,难怪招人非议。段思宏还是那个淑女坐姿,脚踝竟然戴着一根很细的白金脚链儿呢。  她一直等待他说出许诺过的情感生活,但他一直在说穿衣戴帽,从时尚上说到礼仪,又说到国际潮流,城市装点,始终没腾出嘴来说家庭……  一个咨时很快过去。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很乐意跟你说说,心里舒服许多。” 
《轻轻的抚摸》第十章(3)
“谢谢,冒昧问一句,你下一次将告诉我什么呢?”  “下次?”他一怔。“不知道。谁知道又会遇到哪些麻烦呢?”他起身,习惯地抻抻衣摆,看一眼外面将斜的夕阳,说:“下班了,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不行,我们有纪律。”  “可是据国外报道,又有了新说法,咨师接受了咨客贿赂,非但不会影响咨询效果,反而可以促进双方关系。”  “那是国外。”  “真不肯赏光?”段思宏笑得有点儿官场化。“那好吧。就贯彻国务院办公精神,只办事,不吃饭。”  段思宏走后,施小茹取出咨询记录,半天无从落笔,眼前段思宏头顶上光环正变得黯淡……
《轻轻的抚摸》第十一章(1)
自从白鲜跟了段思宏的班,剩下的时间就全用来倒头大睡,轮到他的课才爬起来。小魏劝他安心当教师,别再瞎折腾。他眼一瞪:“想结婚吗?靠这点工资够吗?”  对于男友的悄然变化小魏看在心里——他不再穿弹力背心包腚裤,脖子和手腕上的金链也摘掉,还四处打听什么地方可以消除纹身,准备把肱二头肌上刺的字抹掉。取而代之的是花不少钱买来中高档服装,说话咬文嚼字,更像是语文老师。她也曾给他买了两件华伦天奴裤衩,他没看就扔一边,说是桐乡货。后来她起疑,是因为他不再陪她上床,以前可不是这样,他们床上广播体操花样多着哩。她试用老套数勾引他,他只说了一个字:“累。”  她发现他手机上一个简称“段”的人发来的短信息占据了全部库存,内容尽是“别忘了临睡前喝一杯牛奶”、“给你的光碟看了吗?”之类不着边际的话。她当面质问,他说“段”就是思宏老师,姓段。她将信将疑:“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说话,听着多肉麻。”  “懂什么,这叫涵养。”  “刚够着点文化的床帮就嫌弃我啦?”  他跟着“随身听”闭上眼摇头晃脑,她忍不住一把拉下耳机,他窜起来一脚,她还从来没见他翻脸,眼泪流下来,他见惹祸,又赶紧搂住哄。她在他怀里抽咽:“我不愿意你跟姓段的来往……”他替她擦去眼泪,说:“好好了别胡思乱想,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以后过上好日子。”她点点头,擤了一大把鼻涕甩到水泥地上。  “今儿晚上上班吗?”  “不上。”  “那好,陪我过夜。”说着就动手扒衣裳。  隔了一天,白鲜向小魏请假出去两天。她问去哪儿,他吭吃说去上海看法国人演的经典歌剧《悲惨世界》。  “你听得懂吗?” 她撇嘴。  “有字幕呢怕什么?”  “是不是又跟姓段的一块儿?”  “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  “没病谁净把这些话挂在嘴上,是不是嘴闲的难受,难受就给你插一根胡萝卜!” 临出门他们还吵了一架,白鲜他一路自问,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女人这么泼呢。  从停车场通往候机大厅的通道洒下秋日金灿灿的阳光,给人一种享受生活的美好感觉。他还是头一回乘飞机听歌剧,在这以前,为了一场歌剧乘飞机连想都不敢想。但老师说这样做值:“钱花光了还可以挣,真正的艺术享受钱再多也难买。”远远地,老师以一种女人的娉婷姿势站在大厅中央,胯向右上方翘起,一条腿笔直地伸出去,脚上的皮鞋尖俏锃亮,身边靠着一只印满花纹带轮子的旅行包。这身影倒映在光洁的散发着蜡味的紫红色大理石地面上朦朦胧胧,令人瞩目。  “嗨!”  “嗨!”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在这之前,白鲜曾耽心小魏跟自己闹,怕去不了。  “没问题,她还帮我代课呢!”  飞机升空后,段思宏取出一叠有关演出的资料,翻译给他听,他读得很慢,带了一种悦耳的节奏。他看过这部歌剧,现在让白鲜熟悉资料,就是强调有一个充分的欣赏准备,到时候有利于对每个音符加深理解。“关键是理解。”他不止一次地强调,只有理解了才能成为自己的东西,播音是一门综合艺术,需要各种艺术修养的融汇。这些话白鲜都记在心里。  下飞机,他们下榻预定好的宾馆。  段思宏让他抓紧时间休息,自己忙着打电话联系老同学。傍晚,他们下楼吃了一顿便饭,回到房间沐浴换衣,罩上西服,又对着镜子把的头发吹成型,看上去就跟美国电影007里整装待发的特工似。  “这不是扮酷,是必要的礼节。”  段思宏仔细检查了每一个细节,一根头发丝都不容许沾在肩头,告诉白鲜,在伦敦或者巴黎,上演这样一场高水平歌剧等于艺术的盛典。这话很快被证实。他们到剧场后,一下被乱哄哄包围,通风也不太好,更像是乡镇电影院。他们往里的走时招来不少目光,这使得白鲜很别扭,幸亏有段思宏在身边鼓励。老师说得对,管它那么多呢!  这种混乱一直延续到开演后很长时间,不适时宜的鼓掌频频制造出混乱。那些一闪即过的字幕,大概是台湾人翻译的,夹杂了“打拼”、“搞掂”之类南方土话。观看演出的自始至终,段思宏没说一句话,如同进入剧中,只在剧场间息的时候才点燃一支烟,问他怎么样。  “如果没人,我想我会哭。”他说。  “有人又怎样,你这样等于不尊重艺术。”旁边人听见他们对话笑了。“哭!想哭就哭,咱们不就是来哭的吗?”白鲜点头,可是现在不想哭了,觉得打扮得板板整整站在乱糟糟人群里有点儿傻。  演出结束,他们打的去衡山路酒吧街,那里已经有一群朋友等着。“既然来了,就让你领教另一种文化。”段思宏在车里说。  下了车,白鲜跟在段思宏身后,脚下磕磕绊绊,忽明忽暗的灯光不时照亮女人光裸的后背和男人被长发遮掩的脸,端饮料的男侍在沿街的圆桌之间穿梭如飞,携过一阵叶卷烟的芬芳。忽然他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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