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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抚摸-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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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话,这时她们倒像是坐在咨询室里了。竹纱灯罩投下柔和的灯光,施小茹在倾听,一动不动,仿佛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打断马萍,使她刚刚舒展的心绪畏缩。  “对不起,强迫你听这些陈年往事。” 茶倌来续茶,马萍停下,脸转向窗外。  “我很愿意听。”  “你在敷衍,谁愿意听这些乏味的事。”马萍笑的凄楚。“本来这些话是想说给另一个人听的,看来缘份不到。” 她大概热了,摘下棒球帽扇了几下,丢在一边再没有戴上。  后来她们离开茶馆,施小茹在一家宾馆开了房间,马萍死活不同意她走,施小茹担心扭着她会发生意外,只好打电话跟母亲说值班不回家了。这天晚上,在施小茹开导下,她同意建立心理咨询关系。  第二天一早,施小茹送她到长途汽车站,买了张车票,又带上些零花,两个人约好定时在网上见面。在检票口,施小茹为她正了正棒球帽,叮嘱路上小心。
《轻轻的抚摸》第十六章(1)
这段时间段思宏单位里顺心,回家如意,樱桃去上学,就穿上自己设计的旗袍在屋里晃来晃去。“有完没完了?”黎云对他这种穿了脱脱了穿露出不悦。  “什么时候比赛开始,什么时候画句号。”  他跑遍全城也没有买到合适的女鞋。于是坐火车到上海,终于在一家特型服装店买到了四十二码的,不过款式偏老,售货员告诉他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库存。他又坐飞机到温州,请个体鞋商按照杂志上的样子定做了细高跟、酒杯跟、斜搭襻式诸款。黎云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邪劲。他板起脸,表示最看不惯就是做事马虎,必须永无止境地追求艺术效果才能摸到法国设计大师的门槛。黎云想想也在理,有时也会逼着他戴上假发穿上样服,修修这改改那。  “你还别说,打后面看就是一摩登女郎。”  段思宏春心荡漾; 意犹未尽,托人从古董行买来清代的金丝线,在领口袖边又挑又绣。黎云半夜醒来,见他仍孜孜不倦,不免心疼,端上夜宵。段思宏还从没这样酣畅淋漓地享受过女儿国快乐,连着几天他向台里请了假,一头扎进女红世界。  这天,他穿上旗袍,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柔情浮动,目光迷惑,嘴唇性感地微微张和,这不就是行为艺术表演的那个年轻人吗!幻影与真实相互交叠,他意识迷茫,忽然觉得自己长得一点不比他(她)差,他(她)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一个大胆的念头在瞬间决定:就穿着它上街!  他这样走出门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门锁在身后“咔哒”一声,楼道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他,半天他就这样站着,不敢往前迈步,正左顾右盼,电梯里走下两位邻居,看都没看他就进了自己家门。他差点叫出声,如果连她们都没认出他,相信这外表已经符合社会上判定男女的标准!他壮着胆子揿下电梯键。  这一回他又成功了,电梯里人立刻侧身腾出位置表示对女仕尊重。以前可不这样,他必须花费点力气挤进去。电梯工还礼貌地问他到几层,他模仿陕西女人回答,为的是让他们认为“她”是外来人口。在电梯金属墙壁上,他看见自己夹在人群中,那是一种全新的刺激。  他迈着挺拔步子走出电梯,高跟鞋在身后留下一串哒哒声,楼道的风吹拂旗袍下摆,还有脖颈上的纱巾,他感到自己就是柳丝临着春风摆动,又激动又害怕,然后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一下子占到了小区的中央大道上。门口保安向他敬了一个举手礼,,他礼貌地微微收了一下下颌,更增强了信心。  他捡着人行道的格子路开始闲逛,往常他觉得路面挺好的,既美观又防滑,今天穿了高跟鞋走上去别有一番滋味,这是做女人才会有的独特体味,他想向人大递交一份市民意见书,让他们为走路的女人着想,同时想这是个很好的细节,可以在女性生活节目里大加发挥。他就这样摇晃走过一条街,在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又在邮局买了邮票,这样做主要是想试试近距离接触中人们会不会识破,结果每一次都叫他欢喜若狂。他故意找一个警察问路,警察给他敬了一个礼,他还以略带惊讶地微笑。他很想上一趟公共厕所,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  这真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一个人可以用另一种面目出现在公共场合,放心大胆地跨越另一性别的界限,自己以前怎么就连想都没想过呢。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太空人,超乎于所有凡人之外,没有什么法定的性别领域可以阻止他涉入。沉浸在遐想中,他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走到哪儿,等他想起来看表,已经临近女儿放学,站在远离自家的另一个区。他赶紧拦了一辆的跳上去。路上,司机隔一会儿就扭头打量打量他,一脸狐疑地问:“对不起,您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说呢?”  “说不准,”车在红灯处停下来,司机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以后说。“说您是女的吧,声儿像男的。说您是男的吧,可分明又是个女的。”  “这就对了。”他嘴上说,心里紧张得直蹦。  司机半天没明白过来,嘀咕一声:“您真幽默。”  他心里说,这可不是幽默,这是玩命呢。车停到楼下。他跳下车就跑,完全忘了淑女步姿,他必须赶在家里人回来之前到家,不然就将真实再现著名童话剧《灰姑娘》里的第三场戏。他进家门,吓得露西在栏圈上嗷嗷扑腾,直到看清是主人才安静。  “你好?”  “你好。”  段思宏看见家里只他一个,才泥样瘫在那儿,马上又跳出来,因为门锁在转动,女儿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样?”他扮成模特姿势。  “讨厌!”女儿看都没看他。  转眼到了服装节开幕的日子。  参赛作品分为全国五大区巡展。临行前,黎云回了一趟娘家,有些话她必须在丈夫不在场的时候说。二老问她最近日子过得好不好,她说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别人有的都有了,别人没有的也有了。老两口听得出来话音。她拜托二老常去看看孩子,逢段思宏上夜班就把孩子接过来住。两位老人自然满口答应。最后她让他们注意丈夫是不是和别的女人私下来往。话虽轻描淡写,老人知道这是所有话里最重要的。  黎云一走,段思宏就好像雀儿飞出笼子,再没有什么顾忌。女儿不在的日子他就把白鲜带回家,听听音乐聊聊天,有时候白鲜就吃睡在这里。尽管有章阿姨警告,女朋友抱怨,但白鲜全放在次要位置。几天前段思宏还打了报告,准备提前给他转正。
《轻轻的抚摸》第十六章(2)
这天轮到段思宏休息在家,他中午起来就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等着白鲜来到。  “早晨好!”露西问候,拶开两翅希望他过来。  “你好。”他喂了些食给它。三年前,一箱箱出生在澳大利亚南部雨林中的鲑色鹦鹉被剪去翅膀、胶布封住嘴,藏在远洋货轮的底舱越过赤道偷运进中国,在内地的花鸟市场上以每只三千人民币的价格出售,但很快就被中国政府查禁。就是在这短暂的间隙,段思宏出于某种心理需要结识了它们中的露西,带它回家。  “来客了。”  “是吗?”  家里剩他一个人时,他们相依为伴,翻过来调过去就是录放机教的那几句话。  “吃了吗?”  “吃了。你吃了吗?”  “吃了。难吃死了。”  “活该!”  “活该!”  他选了一盘大提琴独奏曲播放,检查了一遍冰箱里的饮料和水果,窗帘拉成半掩状态,归拢归拢这里,归拢归拢那里。多少年来,他还没为一个约会这样坐卧不宁,包括他与黎云谈恋爱。门铃响——  白鲜今天特地穿了一身白色休闲服白凉鞋,清清爽爽,画上走下来一般。两个人礼节式拥抱。段思宏手指在鼻尖前捻动,嗅了嗅说:“黑人牌香水?很时髦,好!”  “模仿阶段,让您见笑。”白鲜进门换拖鞋,听见露西问候,走上朝阳台。他今天特地给它带来一包新鲜葵花籽,段思宏说过,天凉了,鸟食一些油脂农作物羽毛会发亮。  “早晨好。”  “下午好。”  段思宏过来,敲敲栏圈示意露西要懂礼貌。“这鸟真逗,明明下午,却问早晨好。”  “是我教它的。”  “干吗?”  “我每天醒来都是午后,而这时正是我的早晨,没有谁向我问候,只有它。”  白鲜有些感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逗着玩呢。”  “鹦鹉学舌,这就是它的悲剧。”  段思宏轻轻地抚摸着露西光洁的羽毛,然后掸掉手心上皮屑儿,请白鲜到客厅里坐。“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这只鸟,只不过少了两只翅膀,每天对着话筒,人家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动脑子。这也就是我把它买回家来的原因,每天看看它,就看见我自己。”  他把一盘消毒过的水果摆在白鲜面前:“现在给你说这些也许你还不理解,等你干长了,舌头磨出了茧子,就会明白。”白鲜目光投向阳台,为这玩笑后面的故事所感动。  “好,不说它。”段思宏退出的音乐碟,扭过头问白鲜。“今天想听点什么?”  “随便,我听你的。”  “你看你,刚说完露西。你这叫随便,随便还听我的?”  “那就来点儿通俗易懂的吧,太深了我也吃不消。”  段思宏停顿一下,随即音响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是刘宝瑞大师的传统单口相声《解学士》。  “怎么样?”  “两个字,太好了。”  段思宏动手削苹果,刀和水果在他手里配合,薄至透明的苹果皮一直垂到地面也没断。“来。”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白鲜。  “这怎么可以……”白鲜接过来,却没吃,拿在手里看着,说。“主任,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你又叫主任了。”段思宏打断他。  “对不起。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老师’也别叫,直呼大名就行。”  “那……”白鲜憋了半天。“你带我看的那种艺术表演我从没见过,回到家反复咂味,还是不懂。您说的那个词:中性,是什么意思?”  段思宏想想说:“你可以回忆一下,裸体,鱼,自蔚,这些表演因素。中性,就是被异化了的、变形的性,它诠释着一种生存环境,和对社会的反叛,加进观众的思考和经验……” 厨房里,咖啡沸了,溢出浓郁的香味,段思宏起身。“在这样一种思维方式里,矛盾的裸体与性,性别与中性化……来,喝咖啡。”白鲜一手咖啡,一手苹果,发现段思宏说着说着仿佛触动心事。  “其实我和你一样,至今还难以平静,我总觉得短短的十几分钟表演里浓缩了人生,我们每个人不都是中性人吗?” 说到这,看了一眼白鲜。“更多的权利都被剥夺,缺少思维空间。” 他仰靠在沙发里,又在音响传来的笑声中忽然坐起,问:“你不觉得吗?”  “觉得……”白鲜小声跟了一句。  “中性人……”段思宏眼睛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孤独呵……但没有人理解……”白鲜看着这边。“有时候我下午醒来,眼前一片阳光,周围万籁俱寂,仿佛生活在一个不属于我的明媚夜晚,所有的人都离我远去,我生活在一个奇怪的环境……”看着段思宏一动不动地喃喃自言自语,白鲜挪过去,碰了碰段思宏手,胆怯说:“老师,别这样……”  他的手一把被抓住。  “小白,我需要你,自从有了你我就再不孤独……”  白鲜被攥得不好意思,把苹果往他手里一塞说:“老师吃苹果。”  苹果骨碌在地上。段思宏抓住白鲜,嘴里说:“坐过来嘛……”托起脸蛋,用一种迷茫的目光端详着。“瞧,眼圈都黑了。” 这只手抚摸着白鲜的脸,让他不可抗拒。“体育课能不上就别上了,听见了?”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
《轻轻的抚摸》第十六章(3)
“嗯……”忽然欠起身,嘴唇贴在他嘴上,他下意识地推开,跳起来,整理揉乱的衣服。  在洗手间镜子里; 白鲜对着自己啐了一口,痰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章阿姨说得对,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他拼命地漱口,还是去不掉那股味。经过努力平静,他走出卫生间。“对不起老师,我还有点事,就走了。”他尽量使脸上笑着说。  “别这样小白,你这样走了我会伤心的……”段思宏目光里含了泪花,脸上有痛苦,还有无奈……  “那好吧。” 白鲜犹豫着,捡起地上的苹果,上面沾了一圈土。  “孩子没在?”  “放她姥姥家了。”  半天。两个人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件东西被破坏。  “对不起小白……”段思宏说。  “没什么。”白鲜勉强笑笑。  “是你刚才的问题……,你嫂子走了,剩我一个,总觉得想找个人陪伴,所以,你来……我特别高兴。”  “其实,我也很愿意来这里……”  “我没毛病,你别害怕,也不是同性恋。”  “我知道。”白鲜这样说,脸上的笑更艰难。  “如果刚才伤害了你,还请原谅。”  “哪里话,老师,喝咖啡。”白鲜起身,把咖啡杯向段思宏跟前挪了挪,他是想籍此缓和气氛。段思宏又一次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别离开我好吗,我需要这种友情……”说着一下子抱住他,柔软着声音说:“我喜欢你。”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受不了在他后背那只手,推倒他。  “小白你听我说,你误解了我……”扑了个空。  “老师,我是很尊敬您的。”白鲜站开一段距离,整理好衣服,“您要这样我就不敢来了。”  两个人看着,相对无言。  “对不起,今天就到这吧,我走了!”白鲜说完,竟连拖鞋都忘了换出门。  “小白!小白……”  段思宏听脚步声远去,身体缓缓地,瘫在地上呜呜哭起来。音响里传来一阵阵笑声,解学士说:“春雨贵如油,落地满街流,滑倒我学生,乐坏一群牛。嘿,众圣贤全成牛啦……”
《轻轻的抚摸》第十七章(1)
一头是正式心理咨询,一头是工作之外的亲密接触,施小茹徘徊在十字路口。  她请教了在校时的导师伯尔。这位高个子黄眼睛仪表清癯的德国老人,多年以前看到一份刊物上介绍中国的心理咨询现状,一个十三亿人口的国家,真正合格的心理咨询师还不到十个!他被这消息震惊,也可以说他是被现实所激怒来到东方这块土地。  “你们正式建立咨询关系吗?”伯尔让雪茄粘在嘴角问。  施小茹摇摇头。  “你收过她的咨询费用吗?”  施小茹又摇摇头。  “这个打算跟上级汇报过吗?”  “还没来得及,也是因为还没考虑成熟。”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是肯定的。”伯尔从嘴角取下雪茄,微笑了。  这和蔼的笑容总是让施小茹觉得背靠着一座山。老人鼓励她,采取的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沟通。网络心理咨询在中国虽没先例,但只要双方能接受,能达到目的,就不应排斥,相信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比网络更为先进的现代化交流方式,更快捷更广泛地扩展人类心理沟通的技术领域。  离开伯尔以后,施小茹高兴得在马路上哼起歌,竟然是《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由此她想起了姐姐,姐姐现在哪里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准时坐在电脑前,马萍变幻无常的性格让她担心又是骗局。她点击着鼠标,屏幕上出现马萍戴棒球帽的微笑,用了“帘卷西风”的化名。这是出自南宋女词人李清照的《醉花阴》,后边还有半句“人比黄花瘦”,也就是说马萍虽然斟字酌句,但已经敢于正视自己。  “你好马萍,一切顺利吗?”她敲击出。  “谢谢,我安全到家。”“帘卷西风”敲击。  “我想更正自己说过的话,我们之间的交流不叫心理咨询,叫谈心好吗?”  “我讨厌‘心里咨询’这个词,让人想到精神病。”  “我们就像在湖边茶楼里。”  “对,‘东篱把酒黄昏后’。”  母亲有早睡早起的习惯,谧静中响过键盘节奏。马萍开始无声叙述她心理扭变的过程,起点仍然是脸上那道“可怕的伤疤”,她的婚姻没有花前月下,婚后一星期才结束自己的Chu女时代。随着对新婚的厌倦,渐渐发展到拒绝丈夫性要求,终于有一天丈夫把她按在竹床扒光衣服,她又踢又咬拼命反抗,丈夫气急之下抡起竹片抽打,强行进入她身体……  她在一次次强Jian中变得麻木。她没想到的是,麻木的土壤竟然长出一棵怪苗,开出比毒蕈还艳丽的花朵。渐渐,性茭之后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的舒坦,她开始要求丈夫加大施暴力度,使劲拧她的Ru房,抠她大腿,性高潮也伴随而来,尽管每次过后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仍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后来她在镇上录像室看到一部外国影片,又带了丈夫,让他模仿里边施虐。今天,她是这样表达当时的体会:“被捆起来的感觉,就像襁褓时妈妈把你捆起来放进摇篮里,是一种爱,一种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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