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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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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H。卡伦自然知道,应该怎样在这样的场合亮相。其实,他的第一着也无非是把玩杂耍的戏法变变花样而已。他乘电梯从楼上下来,穿过通往市议会大厅的大理石走廊时,低头凝视着地面。他要让等候在大厅里的人由期待发展到近乎狂热。
老卡伦诡计多端,胜过巫医。聪明的大脑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各种微妙的信息——一会儿这根神经颤一下,一会儿那根神经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蹦一下——卡伦市长就靠这来审人度事。他相信自己的大脑,胜过相信身边的顾问。卡伦慢吞吞地朝主入口处走去。老市长心情愉悦;他正好按预定时间到达。
大厅放讲台处灯光柔和,只有那供市长用的高高的大理石桌面的讲桌上方,灯光很亮。淡淡的阴影使人们的脸庞显得温和了。那些面孔,有的清癯,有的浮肿,有的皱纹遍布,有的青筋暴起,有的显得饱经风霜。这一张张迥然不同的脸庞,如果让文艺复兴时期的肖像画家们撞上了,准会使他们欣喜若狂的。而大厅里略带昏暗的色调却恰好是芝加哥政府和政界气氛的主动写照。老市长是科克县民主党组织的首脑。他俨然象织锦画上处于光柱顶端的上帝。他是至高无上的,市议会的天使们和长老们向卡伦操纵一切,这一点是关键,所有其他政治和市政方面的智慧必然会由此而出。
正因如此,他喜欢他的出场最大限度地引人注目。他走近市议会大厅时,心里想,这真有点象梵蒂冈的圣彼德大教堂在恭迎教皇一般。他母亲当年教导他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动物必须先驯化,再收笼子;收了笼子再驯化就来不及了。”
黑人牧师兼政客拉里·约翰逊此时正在和理查德·巴伦交谈。他们显然不相配;不过,政治犹如虫豸繁衍的季节到来时,什么样的鸟儿都拼命往同一个虫窝里挤一样。
就在卡伦的讲桌的下方,站着弗朗西斯·拉弗狄。他由于宗教虔诚而被人叫做“念珠”。老弗朗西斯七十一岁了,他坚持上教堂,做弥撒,讲述圣徒的生活,整天价嘴上挂着“万能的上帝啊,当今世界就不能用一位真正的圣徒吗?”这一切都使他在一般教徒里显得更加心虔志诚。“念珠”这时正在回答市政厅老牌记者马科斯·戴的提问。老记者很想知道,拉弗狄在协助起草今年预算时,到底玩了些什么花招。狡猾的拉弗狄能常胜不败,而且熟知政府这一名堂,这使戴不胜羡慕;还使他羡慕的是,拉弗狄竟有本领在过去几年里把一小块一小块的地皮弄到手,连成片,使高大的楼房能一幢幢地在上面竖起。虽说拉弗狄是个极精明的推测家,但内部情况很可能帮了他不少忙,戴肯定他总能弄到内部情报,要不然就是他的祈祷得到了回报。
女市长传奇(2)
隔开几张桌子坐着近西选区的市议员萨姆?诺托。他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此刻正在仔细地瞧着他栗色上衣袖口上松开了的线头。萨姆仍然喜欢穿厚针织料子的衣服。他老怕衣服线头拉开,或雪茄烟火烧了衣服。但他穿人造纤维纺织品感到非常舒适,而且跟他的风度和气质相配。
“嗨,理查,”他向巴伦打招呼,“近来怎么样?还顺心吧?一家人可好?”
“很好,萨姆,”巴伦从容答道。这两个人在很多事情上勾结在一起,因而休戚相关。萨姆是代表企业联合组织的市议员,这些公司表面上合法经营诸如供应旅馆和餐馆里用的餐巾、台布之类的生意,而暗地里干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勾当。诺托和巴伦常说他俩是表兄弟,虽然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是怎样攀上这种关系的。然而,由于萨姆妹妹的女婿有个表弟和巴伦太太的远房表妹联姻,而他们两家又双双出席了那对青年人的婚礼,和彼此的太太跳了舞,还当众相互拥抱了。这样,就都觉得沾上亲带上故了,使他们在同伙中引以为荣。
巴伦拍了拍他亲戚的肩膀,这是既表示喜欢又有点放肆的习惯性动作。
“嗨,理查,”诺托笑着说,“当心我的衣服。”
离诺托和巴伦不到两码远处,是排成弧形的桌子,中间有几个断开的口子。桌子紧后面,有几个议员围在一起。这几个人,在政治家的通宵宴会或拥护某项主张的斗争之类的公开场合总喜欢凑在一起。亚历克斯?温德尔来自南部选区一个以殡仪为业的家庭,代表着芝加哥政治家中强硬的新一代。他一往无前,胆量过人,象个二流电影中的暴徒。温德尔从来直言不讳:他注视着卡伦身后的年代。这位议员才三十九岁,鼻骨虽曾被打断,还是颇为漂亮。他喜欢穿昂贵的衣服,以衬托他长年在户外晒黑了的皮肤。这会儿他正和费利克斯?雷米莱兹在聊天。费利克斯自其父母越过格朗德河进入美国以后,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样的成就。雷米莱兹和温德尔关系密切,只是为了他们俩都相信,一朝卡伦市长离开风城,一去不复返地进入天堂耶路撒冷以后,他们便可大干一场。自然这并不是说,他们彼此信任。
“早晨好,先生们。”说这话的是议员雷德?卡尼,他身材魁梧,笑容可掬,但却并非一身清白,他负责警察委员会的工作。
“你好,雷,”温德尔随便答应。“这两天发现干坏事的警察了吗?”
卡尼摇摇头,雷米莱兹朝着他俩笑着说:“没想到二位今天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想让老头子知道你们也来了吗?”
“不,”温德尔双目闪闪地说,“我是想看看老头子的气色。你知道,办丧事的眼睛尖,稍有征兆,一看便知;这有助于你弄清什么时候亮出业务卡片。“
“省了这份心吧,”卡尼边说边向一位朋友招手致意。“卡伦的老子活了八十八岁呢。”
大厅那边,马丁用胳膊肘碰了碰马科斯?戴:“那边有个不安好心的三人帮。”他一说完就转过脸不再去看那几个议员人。
这时,圆滑机警的天主教芝加哥大主教管区的代理主教摩根?菲茨莫里斯阁下陪同两位女士步入大厅。马丁不禁问道:“这是谁?”随后他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美极了,漂亮极了。”马丁指的是一位狮子鼻、红头发、三十五岁上下的女人,一位让他一见倾心的女人。他当即在心底里品评这美人裁制考究的黑色衣服下面的玉体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估计它一定是结实、匀称而且没有肚纹的。
“马科斯,那个红头发的是谁?”
“她叫奥布赖恩,旁边的那位是她的党兄,老菲茨;另外一个是弗兰西丝嬷嬷,她是郊外普兰菲尔德那所学院的院长,和平女子学院。你知道,爱尔兰富户都喜欢把他们的女儿弄到那儿去求学,人们管它叫处女地。”
“这位小妮准是个研究生了,”马丁嘴里说着,眼睛瞧着那两个女人在站着的几位议员后面的来宾席上就坐。当他转身正对着马科斯?戴时,这位先生却和大厅内的人一起,都注意到市长要进来的那道门嘎吱一响。顿时,犹如刽子手的屠刀就要向众人砍过来地样,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门开了,市长的心腹顾问马克?里奇拉悄悄走了进来。人们随之松了一口气,那种消磨时光的闲聊声又嗡嗡而起。
女市长传奇(3)
马科斯?戴碰了碰马丁的胳膊:“我刚才说了,她叫奥布赖恩。有一批丈夫在战争中失踪的妻子搞起了个组织,她就是那组织的头头。市议会要投票决定嘉奖她们的工作,她将去领奖。我就知道这些。”
“在战斗中失踪?”马丁若有所思,“有个姑娘压根儿就不该迷恋打仗。”他冲着她大胆而又诱人地一笑。
菲茨莫里斯阁下是当年一个庞大的爱尔兰天主教派唯一的现存者。他曾长期管理天主教的公墓,后来在五十岁时,荣升为天主教芝加哥大主教管区的代理主教,不过仍然兼管着墓地的事。他和弗兰西丝嬷嬷都是教会人员,每天都要外出活动。
安?玛丽一踏进大厅,就意识到有人在注意她,但这不是说她有什么反感。她身着黑衣走在嬷嬷和代理主教的前边。其实她进一个房间根本就不看女宾,而把注意力集中在男人们身上,也要男人都能瞧一瞧自己的风姿。但自然只能到此为止,因为她很看重自己同那位失踪的丈夫查利的关系。每天早晨,她都要象穿毛衣一样,提醒自己别忘了良心。尽管如此,她的确喜欢受人注意。
大厅里又是一阵紧张,以为是卡伦市长驾到了,结果还是一场虚惊。议员们重新落坐,气氛又渐趋平静。这时安?玛丽发现那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她转过脸来问道:
“嬷嬷,你认识新闻界的什么人吗?”
弗兰西丝抬起头来,拿开放大镜,在大厅里搜寻着,最后目光落到了保罗?马丁坐的位子上。
“你指的是那个有点象沃伦?贝蒂的人吧?”弗兰西丝干巴巴地问道,“是那个老盯着你的小子吗?我想,他就是全国广播公司搞电视评论的那个叫马丁的。不错,就是他,马丁。”
“我看他有点放肆。”听安?玛丽的口气,似乎不喜欢他。
安?玛丽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理睬保罗?马丁的模样,取出笔记。上面的字个个写得端庄秀丽,显然是天主教学校女学生写的。过一会儿,领取颁发给她领导的失踪将士寻找委员会的奖状时,她要宣读里面的简短发言。
议员卡尼已在自己的位子上就坐,正和那位充满改革设想的路易斯?施罗德议员聊着。这时,一位穿蓝制服的议会警卫拍了拍卡尼的肩膀。
“议员,有你的电话,是警察总局打来的,说有要事。”
“好,托呢,”卡尼一边探过身去,拍了拍施罗德的胳膊,一边应道,“告诉他们,市长一来,会议一开始,我就给他们回电话。”
警卫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退到一边过道上去了。
奥黑尔机场离芝加哥市中心不过十英里远,有三万五千人在那里工作。和其他城镇一样,有一百五十多名警察在那儿值勤。一个叫维克托?哈克曼的巡警正在停车大楼的第三层巡视。这里又冷又暗,象条偏僻的小胡同。哈克曼大学毕业了,又要上法学院当研究生。他想:这儿倒是个能让人松口气的地方,但终非久留之地啊。
这时,一位穿着件扣子特别多的雨衣的男子喊了他一声:“警察。”那人说着,举起一只包,顺着一排尽是灰尘的汽车指去。“警察,我想,那头也许有些情况,您该过去瞧瞧。”
“告诉我,在哪里?你最好引我去看看。”
“这里,警察,”那人焦急地说,用他的包朝下指了指一辆黄色卡迪拉克牌小汽车。
哈克曼伸手摸了摸引擎盖,冰凉冰凉的。他绕着车走了一圈,在心里相应地过了一遍警察行动程序,检查了一下他的双波段步话机,并摸了摸他的枪。
那味道不浓,但还是透过了四周弥漫的汽油味。哈克曼低下头,看见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颜色的液体,从关闭的行要箱里渗出来,滴落在车后的保险杆上。有一滴液体在铬管的外弯处弥漫变大,最后滴落在昏暗的地板上。
哈克曼替自己壮了壮胆,朝行李箱盖砰地打了一枪,把箱盖震开了。它发出轧轧的响声,反跳起来,最后象遮阳篷一样在空中撑住了。箱盖一开,那臭味就直冲鼻子,低头查看的哈克曼不由自主地把头往后微微仰了仰。死者很年轻,赤条条的;他脊背朝上,血肉模糊,是给人用大折刀从背后砍倒的,屁股向上撅着。长长的头发和血滴混在一起,一绺一绺的,粘贴在被人打烂了的脸上。拱起的背上到处是斑斑血迹和青紫伤痕。然而,最引巡警注目的却是死人屁股上用彩笔写的字。屁股的一边,歪七扭八地写着F…A…G,另一边,写着N…O…T…O。“天哪,”哈克曼一边盯着粘乎乎地行李箱,一边喃喃自语道,“我的天哪。”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女市长传奇(4)
巡警后退了两步,从皮带上抽出步话机说:“文森特警长……”
保罗?马丁坐在椅子里,身子朝一边歪了歪,以便更好地观察安?玛丽?奥布赖恩。这时,她已经把笔记放到了一边,在打量着来宾席。一批攻读行政管理学的东亚和拉丁美洲学生,赶来见习市政府怎样工作。在这种场合坐在观察员席位上的有这些双目圆睁的学生,还有那些听话的市政厅工作人员;这种安排真精明,他们也被某些政治家称为有能力“左右形势”的一股势力。卡伦市长欢喜掌声,而不喜欢那些对他冷嘲热讽的示威群众在头上挥动的标语牌。他母亲生前曾反复告诫他:“要想晚上睡个安稳觉,就不能让盗贼上阁楼里去。”
莫茨莫里斯代主教恰好坐在市长讲桌下靠近拉弗狄议员的一个位子上。按照议程,他要在市议会正式开会前主持祈祷。但他正在仔细阅读的材料却与祈祷毫不相干。那是一份备忘录,标题为“减少墓地占用面积”。隔着几个座位的是市长顾问马克?里奇拉,他准备了市长马上要宣读的预算概要。里奇拉看了看表,十点零三分。凭着多年来和市长的密切联系,里奇拉知道,十点零五分,老头儿就会来到。
议会警卫又来向卡尼议员耳语了几句。犹豫不决的卡尼朝卡伦要进来的那道门又瞥了一眼,站起身来,跟着警卫走上过道。
电梯门打开,卡伦市长用力拉了拉衣服边,理了理又粗又密的白发;然后,进入通往市议会大厅的走廊。四个彪形保镖前呼后拥,市长大步向大厅入口处走去。卡尼议员和穿便衣的警察局长助理正站在这入口前边。见此情景,卡伦心里有点儿扫兴。他停下脚步,没有说话,面不改色,只想听听这两位有什么事要报告。在通往正门的路上拦住他,一定得有要事。
卡尼轻声说:“市长先生,有件事,局长助理汉隆认为应当立即向您报告。”这句话并没有使市长的表情有任何变化。
汉隆开门见山地说:“有人刚才发现,萨姆?诺托的侄子——我们肯定是他——死在自己汽车的行李箱内。车在奥黑尔机场。”
卡伦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他甚至不需要扬一扬眉毛,别人就会把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卡尼又说:“萨姆还不知道,我们想从验尸员那儿取到细节后再说。”
卡伦转身就朝入口走去几个保镖赶紧跟了上去。
马科斯?戴用胳膊肘碰了碰保罗?马相,问起关于电视评论的一些闲事来。保罗?马丁朝他转过身去时,安?玛丽似乎是本能地把注意力从学生那边转到了马丁身上。她仔细审视着他的脸庞、衬衫、领带和她看得见的下面的地方。她善于评判人的肉体;即使在五十英尺以外,她也感觉得到男人的肉体。她的感情是矛盾的,既觉得受到诱惑,又似乎有点反感。这是一种常有的反应,一种打她能记事起就不断纠缠着她的感觉。是放纵感情,还是本分克制,两种思想激烈地折磨着她。所以,在保罗?马丁从他的报界同仁那边转过眼来,再去看她时,安?玛丽已经把头低了下来。
人们曾极力注意过的那道门嘎吱一声开了,前面的两个保镖迅速跨进门来。这是一个信号,要大厅里的人马上安静下来,集中注意力。市长托马斯?H。卡伦当即随着越来越热烈的掌声,经过开着的门,步履轻快地走到了他的讲桌跟前,他抬头看了看那些学生,朝着他们挥动着的手笑了笑。然后,把目光向下一扫,没动脑袋,看了看坐在前排热烈鼓掌的议员们。
在下面靠左,市长瞧见了拉弗狄,嘴上挂着微笑,激动地鼓着掌。卡伦暗想:要是我现在突然倒下死去,这小子肯定会把手拍得更响。然后,他目光扫遍整个大厅。萨姆?诺托嘴里打着唿哨,以示忠诚。卡伦把目光越过诺托,落在他的老朋友弗兰西丝嬷嬷的身上,她站在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漂亮女人旁边。他又想起了诺托,想到他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侄儿已经死了。卡伦又心绪烦乱起来。太糟糕了,但他不想与这事沾边。他举起了右手,掌声渐渐平静。马克?里奇拉看了看表,十点过七分。
幻觉(1)
序幕
胎儿研究遭禁
医学研究有新规定
撰稿人哈罗德·巴洛
《纽约时报》特约稿
华盛顿1974年7月12日,《全国研究法》经理查德·尼克松总编签署生效。这项法律要求成立一个“保护作为生物医池研究和行为医学研究对象的实验病人全国委员会”。近来,关于以儿童、低能者、囚犯、绝症患者,特别是胎儿作为研究对象的首先问题越来越引起人们的关注。
人们希望,通过制定适当的指导方针,拿近来披露的某些骇人听闻的、滥用人体进行实验的事件得以避免,例如故意使一大批低能儿童感染肝炎,以研究这种疾病的自然发展;以及数月前在波士 家医院发现十多个遭到肢解的流产胎儿等事件。
实施这项法律的第一阶段包括暂时禁止“在美国研究活的胎儿,无论是人工流产之前或之后,除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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