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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与情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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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词是李清照的《声声慢》。
闻先生以略带尖沙的声音唱了这首词。作为中文系的学生,姚江河自然知道现在能“唱”词的教授已不多见了,他们对那种古典的韵味已经淡忘,或者是出于省而随意简化了。实际上,古词非唱不足以表达其情其性。闻先生把词唱得十分悲切,字字句句仿佛在稠稠的血水里泡过,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像锭子一样刺破微带寒意的空气,带着温暖的情感,触摸着千余听众的灵魂。听众被他的唱腔迷住了,深深地沉味于古典女诗人发自骨子里的哀愁。这哀愁也像一条河,从遥远的文明里汤汤而来,把穿文化衫牛仔裤的学子完完全全地浸泡其中了。闻先生唱后,发出一声学子们完全陌生却恸彻肺腑的啸声,算是对那条哀婉河流的一个收束。他开始破解:寻寻觅觅。寻,从大处找。听到丈夫赵明诚突然病死的消息,李清照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不相信丈夫已死,那么大夫在哪里呢?女诗人犯了踌躇,经过短暂的思索——能叫思索么?——她想起来了:丈夫在客厅!于是到客厅去找,没有;丈夫在花园!于是到花园去我,也没有;丈夫在小路上散步!于是到小路上去找,还是没有;那么,丈夫一定是在书房了!于是跑回书房去找,依然没有!这时候,我们的女诗人完全进入一种朦胧的意识状态,经过一番自我质询之后,她笑了,她知道丈夫在哪里了。嘿,你原来还在和我捉迷藏哩!觅,从小处找。我的丈夫在抽屉里!拉开所有的抽屉,没有;我的丈夫在茶缸里!揭开所有的茶盖,没有;我的丈夫在笔帽里!扯开所有的笔帽,没有!没有!!没有!!!寒风袭来,多情的女诗人浑身一阵抖索。冷冷清清。冷,身体外部的肌肤冷;清,心冷。这时,女诗人从自我欺骗的迷幻中走了出来,她的意识完全清醒:我的丈夫死了!我的丈夫真正地死了!于是,泪水长淌。凄凄惨惨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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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凄,泪水不停地往外流;惨惨,泪水流到心上;戚戚,泪水在心上凝成血块。无尽的悲哀,把柔弱的诗人完全包围了……破解这首词,不过是两个小时精彩讲座中的一点小插曲,然而,对姚江河的影响却是巨大的。他相信这种特殊的理解法,绝对是闻教授的独有,查遍所有的字典,也没有说“凄凄”是泪水流出来,“惨惨”是泪水流到心上,而“戚戚”则是泪水在心上凝结成血块的解释。那么,到底是谁允许闻教授这么讲的呢?是智慧,是天才,是对普遍人性的洞察,当然,也是权威。如此说来,任何一门学问都有其内在的生动性,都需要浪漫的天性赋予她新的内涵。这就是创造。这很难说不是姚江河攻读先秦文学专业的一个潜在的原因。另一点,他从闻教授的讲述中获得了对女性的新认识。如果说,仅仅从女诗人与赵明诚深厚的夫妻情感去理解她的惶然若失,姚江河认为是不够的,甚至是肤浅的。他觉得那是一种生命,一种在人生的风雨中渴求抚爱的生命,这生命带着女性的特质,面对男性把持的世界在低诉,在哭泣,犹如一朵惹人怜爱的小花,在参天大树底下反而显得孤独无助。那些树们,一个劲儿地争高直指,为的是达到最顶端,窃取不多的阳光,何曾想过弯下腰来,吻一吻那朵柔软的、孤零零的小花!
一种怜香惜玉的柔情,春水一样拍打着姚江河感情的堤坝。
人们从大礼堂退出来,迅速地在各条道路上散去。姚江河双手交叉地抱着只记了几句话的笔记本,在夜晚显得愈见宽阔的道路上慢慢地踱着。他的头脑里,洪钟一样回旋着闻教授的声音。他企图把闻教授的每一句话都像贴布壳一样贴在脑子里。道路的右侧,是绵延一里的松树林,深秋时节,淡红的松计雨丝一样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被强烈的路灯光一照,显示出惝悦迷离的梦幻神光;路的左侧,是密密的夹竹桃,夹竹桃的尖形叶片虽失去了春夏水灵灵的光泽,但依然浓绿着,顽强地展示着生命的活力。由于天气转凉,时间虽不到十一点,但校园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是稀落的六弦琴的歌唱从树荫的那边送过来,如梦境一般遥远而不可捉摸。姚江河终于穿过林荫道,横陈面前的是两条交叉的十字路:向右走,过了食堂和阅报栏,就是一幢五十年代修建的老式学生宿舍,连楼板也是木质的,走在上面发出咚咚的闪雷一样的声音;向左走,百米之外便是假山,假山的周围是柔软如绒的青草地。
姚江河不自觉地向左边走去了。他大概是想借草地上吹来的清风,驱散闻教授尖沙的嗓音对自己的笼罩,重新将自己寻找回来,再回屋去休息。
刚走出几步,浑身一阵强烈的震动令姚江河猛然停住了脚步。
天呀,今晚不是要约会的么?
他抬腕看了看表,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比约会时间足足晚了近三个小时!
他顿时害怕起来,不敢往前跨出半步,因为再绕过十余棵高大的中国槐,假山就露出真容了。他怕为他的真情落泪的女孩还坐在那里孤零零地等候,那么,他的罪恶将是不可饶恕的。他靠住一棵槐树,伸了脖子怯怯地向假山那边探望,除了望见假山顶上雾一样的霓虹灯,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那女孩是坐在假山四周的哪一块草地上等他,更无从知晓她此时的心情。
过去寻找么?他问自己。与此同时,内心里涌起一种冲动,要走到那女孩面前去,向她道歉,并把今晚从闻教授那里获得的新鲜的见解讲给女孩听,她一定会像自己一样感到震惊,并从灵魂里生出一种对知识的崇敬的。他几乎就要向前迈进了,然而,一种潜意识的力却束缚了他。那女孩或许根本就没有来!或者正躲在角落里看着他的蠢样子发出咯咯的讥笑,甚至可能正与别的男人幽会呢!这么一想,姚江河果然听到隐约而来的蟋蟀声响。他知道那不是蟋蟀,而是恋人的软语。算了吧,不要再自作多情了,现代的女性,真的如团支书说的那么知心吗?她们是一枚枚成熟的果实,长在富有弹性的树枝上,不管哪个男人在树下经过,她们都在你头顶发出灿烂的媚笑,待你伸手去摘她,她却轻轻一纵跳得老高。如果你还不知趣在地上猴急,她就开始讥笑你的蠢样子了。
姚江河几乎是带着愤愤不平的心情转过身去了。
在女人面前,他实际上是有点羞涩和自卑的。
几年之后,他才知道那次轻率的行动是自己人生历程上无法弥补的遗憾。不管怎样,那是他读大学时唯一的一次有可能与女人亲近的机会,可他轻而易举地错过了。更何况那女孩是真正让自己心旌摇荡的,爱她是自己主动的选择。当然,在问题挑明的一瞬,女孩似乎占了主动,这多少败了他的胃口。他时时刻刻梦想着有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孩主动闯进他的生活,可真正有女孩这么做了,他是不能容忍的。他对付这种女孩的方法,一是根本不理,一是肆意破坏。
从那之后,姚江河仿佛就再没有看到过那女孩了。
他在一片灰暗的色彩中读完了大学。
现在,他是闻教授的研究生了。闻教授授课,远没有开讲座时那么生动和精邃,他只是懒洋洋地传达一些一般学者的平庸观点,有时甚至照本宣科,名教授的锐利锋芒和思想的穿透力荡然无存。
这让姚江河大为失望。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闻教授不近情理地压制自己的研究生搞学术研究。他所带的三个研究生的任务,除了听他催眠音乐一样的讲课,就是为他查找资料,为他抄稿,除此,什么也别想做。他不失时机地正告他的门徒:目前,你们还没有从事科研的能力,不要去做那些无用功。开始,三个研究生都把这种忠告当成恩师的高标准要求,十分理解而且尊重,同时发奋攻书,希望早日被导师认定“具有研究能力”的资格。可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让他们痛心疾首。
惹事的是女研究生明月。
三个先秦文学研究生中,明月年龄最校她是由南方师大毕业后直接考入通州大学研究生班的。一个成绩优异的女孩子选定先秦文学作为自己终身研究的目标,除了热爱几乎找不出任何别的理由。她个头不高,但身体饱满结实,胸脯前冲,臀部后翘,皮肤微黑,性情活泼奔放,一看就是一个生命力极其旺盛的人。她第一次与夏兄和姚江河坐在一个客厅一样的小教室里听课,姚江河是没有把她看上眼的。他认为除了那双扑闪着的黑眼睛,师妹的面部毫无生动之处。师兄师妹,应该说比出生入死的战友更多了一层特殊的含义,可这个师妹太平凡了。姚江河的心里掠过一丝遗憾,这遗憾直达他的内心深处,使他认定了三年的研究生学习生涯必定缺乏浪漫的情调和丰富的色彩。夏兄自然是不管这些的,在他的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性别。据说他在乡村教书时曾有人给他介绍过一个女朋友,媒人兴致勃勃地带着那家境富有、一脸春色的女孩到他宿舍去见他,他二话不说,从枕间摸出一本泛出黄|色斑点的《九九乘法表》,扔到姑娘面前,冷冷地说:“背一遍吧。背不得的地方可以查,但只允许查一次,否则免谈。”那姑娘当即满脸通红,放出嘹亮的哭声跑了出去。等着吃猪头肉的媒人,气得青筋暴露,咬牙切齿,之后扬声怒骂:“你算个啥东西!猴头鼠眼,老气横秋,不过就是他妈个臭老九嘛,有啥了不起!人家还是村支书的女儿呢!能答应跟你见一面,已是你八辈子修的福了!眩《九九乘法表》有房子金贵?有票子金贵!像你这号人,要打一辈子光棍,哼!”媒人骂毕,把《九九乘法表》撕得粉碎,然后扬长而去。……明月丰富的想象力很快显露出来,并同时引起姚江河、夏兄和他们导师的注意。在读研究生之前,明月没有听过闻教授讲课,不会像姚江河那样抱着近乎不切实际的希望值,也就不会像夏兄那样麻木和迟钝,她从闻教授的每一堂课里,都能获得新鲜的见解和鲜为人知的材料。实际上,闻教授所讲的那些内容,大学教师几乎都已经涉猎了,但那只不过是晴蜒点水毫无血肉的铺陈,只有在闻教授这里,才让它们活跃起来。因此,她对闻教授佩服得五体投地。
唯有其佩服,才希望在他面前有所表现。
这天,闻教授讲先秦文学的经典之作《离骚》。
闻教授在破解题目时,废除了司马迁、班固、王逸等大师的释义,直接了当地认为“离骚”就是“牢骚”的意思。
明月举手发言了。
“请讲。”闻教授冷冷地说。视其表情,他大概是不喜欢或者不习惯被学生打断的。
“导师,我认为你的释义欠妥。”
“请讲。”闻教授毫无表情。
“《离骚》洋洋二千余言,申述的都是作者远大的政治理想,诉说在政治斗争中所受的迫害,批判现实的黑暗,并借幻想境界的描绘,表达自己对祖国的热爱之情,对理想的积极追求和对反动势力毫不妥协的斗争精神。正因为它的这种博大的思想境界,加上出神入化的艺术魅力,才使这篇伟大的作品千古流传,若以‘牢骚’解题,无疑是降低了作品的格调。”
闻教授两边脸部的肌肉同时跳动了一下,那情形仿佛是在微笑。
明月果真把闻教授奇异的表情当成是微笑了,因而,没等他发话,便兀自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司马迁、班固、王逸的解释,都着眼于一个‘忧’字,这是屈原当时特殊处境的外化表现;导师释为‘牢骚’,是人们通常的具有的情绪化表现。在我看来,这些解释都不着要领,是没有扣住诗作者的个性特征而作出的主观臆断。‘离骚’之意,应为一种体裁。据我考证得知,屈原作此诗时是没有加这个标题的,标题是后人所加。
后人将这首意境开阔气势磅礴内蕴深厚的长诗视为‘骚体’的经典作品,又想不出一个恰当的标题可以涵盖之,便干脆以‘离骚’命名,以明文体而已。”
明月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圆润而富有磁性,仔细辨析,你会觉得有一种青春和肉感的扑鼻香味,夹在她的声音里四处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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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明月的阐述,夏兄的表情是麻木的。他相信的是书本和导师,压根儿就不喜欢创造。姚江河却被她深深吸引。他坐在明月的右侧,视线稍稍转一下角度,就可以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他首先看见了明月精致的耳朵,像贝壳似地装饰在她的头上,初秋温暖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使她的耳朵显得晶莹透明。接着,姚江河审视着明月脸部的侧影。她的的确确不算漂亮,五官平板的构图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能与“漂亮”搭界。然而,她的胸脯起伏着,随着这波浪的汹涌,带动她的全身作一种轻微的颤栗。在这颤栗的音乐里,姚江河发现她身体的曲线是如此美妙,从颈部开始,流畅下坠的线条直接与她臀部隆起的阴影相连结。她的臀部多么美,丰实而匀称,像一座经打磨过的圆形的丘陵,既不小气也不夸张地在线条的中部构成一道迷人的风景。它绝不像时下绝大部分女人的臀部,或者小气得如钮扣,或者肥大得如磨盘,让你在那里获得的不是美感,而是人类奇形怪状的丑恶的印象。姚江河从明月的身体里,嗅到了一股如她声音里夹带的那种青春和肉感的扑鼻气息。
很难说姚江河是被明月的见解所吸引的。
他觉得在学术问题上,这个不安份的师妹不过只是年轻气盛,哗众取宠,甚至是凭着她女性的优势跟导师开开玩笑。这多少有点坏了姚江河的胃口。他把目光收回来,一心一意地望着导师,看他如何裁决。
闻教授脸部的肌肉猛烈地跳动起来,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大笑。
明月黑亮的眼睛看着导师,导师却根本就没看她一眼。他在讲台上踱来踱去,黑板上那朵阳光之花被他矮胖的身躯隐来隐去,那情形就如他在与那朵淡白色的花捉迷藏。
大约过了两分钟,闻教授突然问道:
“完了?”
“完了。”
明月的回答是恳切而自信的,导师的情绪似乎根本就没有影响她。
“尊敬的明月小姐,你大抵可以作诗人了。”
闻教授终于面无表情地说,“若干年之后你将明白,你选择先秦文学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将是你人生的一次历史性的错误。”
堂下哑然无语。
那堂课,闻教授没再讲下去。在明月坐下之前,他夹起讲义,迈动短短的步子出了门。
紧接着,夏兄也出去了。
留下姚江河与明月二人。姚江河合上了笔记本,处于去留两难的境地。他想留下来,安慰一下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极大打击的师妹,又生怕自己的这种作法有些冒昧,说不定明月根本不希望有人打搅她呢。而且,如此一来,必然在导师和那个脾气古怪如石头一样的师兄心目中留下不良印象。那么,也如夏兄一样理所当然地离开么?剩下师妹一人独自咀嚼她由于过度的自信酿成的苦果么?他觉得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他转过头去看了看坐下来的明月,依然只能看到她的侧影。她似乎显得异常平静,端正的姿容溶在初秋的阳光里。姚江河大胆地凝视她。他现在毕竟是有妻室的人了,女人所有隐秘的篇章他都翻阅过,因而,孩童时代在女人面前显露出的莫名其妙的羞涩淡去了许多。明月分明知道有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可她没有看他。她只在心灵的深处,对这个人表达着深深的感激。
姚江河误解了明月貌似冷漠的神情,他以为她是在藐视着一个男人可怜的同情心。在这个聪明而又刚毅的女孩面前,他再一次感到自卑了。这种讨厌的性格,常常在紧要关头显示它的威力,使他错过了许多良机。他终于拿起笔记本,向教室门口走去。
在他出门之前,听到背后发出“噗”的一声问响,声音不大,却有一种悲壮的穿透力。他迅速返转身去,原来是一只翠鸟盲头盲脑地从窗口飞进来,撞落在留下闻教授标准楷书字体的黑板前。
与此同时,明月把长长的书桌一推,快步向翠鸟跑去。
姚江河站着不动。
明月将那只美丽的翠鸟捧在柔柔的手掌里,带着无比惊异的表情,梳理着它凌乱的羽毛。翠鸟并没有死去,一双灰蓝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捧起它的人。翠鸟的眼神是疲惫的,像经历了长长的风雨征程。然而,窗外不是蔚蓝的天空,不是暖暖的秋阳么?
明月双手捧着那站立不稳的茸茸的小东西,两滴大大的泪珠,落在鸟儿的头上。
这一情形,姚江河清晰地看见了。他的心一阵悸动。明月的两滴泪珠,冲刷了他所有的自卑,让他明白:两米之外蹲着的那个人,真真切切是一个女性,一个有着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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