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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在北大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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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人同欢乐,共艰苦,扎根风雪荒原12年,从人民中赢得了理解、信赖和敬仰。从桑干河到北大荒,从深深地印在北国边陲这片辽阔的黑土大地上的脚印,我仿佛听到一个革命作家坚贞不渝地走在人民中间的坚实的脚步声……
动身去北大荒前,我在陈明家待了整整两天。陈###情沉重地回顾着往事时,我感受到:他的那颗失去亲人的心,仍在微微地抖动。从他的回忆中,我得知了丁玲去北大荒之前的一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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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的日子,已经降临(1)
1955年,“丁陈反党集团黑头目”的帽子,扣在丁玲的头上。1957年,她没讲一句话又被戴上了“右派”的帽子。丈夫陈明首当其冲,被发配到北大荒。羁留在北京多福巷的丁玲迫切想飞到寒冷的北大荒去,她说:不要留恋这死寂的庭院,到暴风雨中去……我是人,是一个尊严的人,我怎么能披着一张癞蛤蟆的皮,日夜聒聒地叫,说着不是自己心里的话?
全国解放后,丁玲本来决定留在东北从事写作,她感到解放战争已经胜利,要写的东西太多了。但革命工作需要她无条件地服从党的决定:来到北京,致力于新中国的文艺领导工作和编辑工作。1950年到1954年期间,她历任###文艺处长,中国作家协会党组书记、中国作协副主席和《文艺报》、《人民文学》的主编。1955年一阵政治上的狂风暴雨突然降临到她的头上。年底,她被无端地打成“丁(玲)陈(企霞)反党集团”的黑头目之一。
“这年年底,哪一天我记不清了。”陈明回忆说:“我接到通知,去听传达中央文件。会议开了三天,谈的都是丁玲的问题。文件列举丁玲的头一个大问题,就是曾经自首变节,这是指被特务秘密逮捕,关押在南京的那一段历史;第二个大问题,列举了全国解放她到北京工作后的四大罪状,我一听,全都不是事实。”
陈明感到迷茫:在前些时侯的一些会议上,有人提出了“丁陈反党集团”的问题。这些会,丁玲参加了,她是知道的。她光明磊落,相信党会澄清事实,从未想到会被无端地给戴上这顶大帽子。她一点也不知道,完全被蒙在鼓里。
陈明感到迷茫:对人的处理,尤其要慎重,这是党历来的传统,也是党的组织原则。现在,他听了三天的传达、讨论、批判,有中央的红头文件,而且是结论性的文件,大会之后,就要向全国传达,这是一个关系到一个在国内外享有盛名的作家、一个共产党员命运的大事,而她本人竟一无所知。组织上既未找她谈过话,更设有让她在“结论”上签字,她的“帽子”就这样被戴上了;她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1955年冬,在北京多福巷16号幽静的小院里,丁玲安静地伏在书桌上,聚精会神地写《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续篇《在严寒的日子里》。她看到陈明听传达回来,很不在意地问:“会开完了?”
陈明强作欢笑,若无其事地说:“还没有完,要传达、讨论三天。”
开会,听传达,这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们两人在两个不同部门工作,谁开什么会,谁也不问谁,这已成为习惯了。吃晚饭时,丁玲还兴致勃勃地谈起《在严寒的日子里》的人物构思……
陈明的心头一酸,可又不敢向她说明:严寒的日子,已经落在了她的生命之中。
最后一天的会实际就是一场对丁玲的大批判会。会前先指定发言人按照定下的调子“批判”。发言批判丁玲的人,也感到茫然。天津作协接到通知,派几个人去北京参加批判。“丁、陈反党集团”的会议,要确定在大会上的发言人,当时大家都很紧张,你推我推,有人就推孙犁。孙犁想:这太意外了,什么都不明白。他以身体有病为由,坚决辞谢。当时###一位负责人在场,帮了孙犁一把,说:“他身体不好,就算了吧!”孙犁压在心上的一头石头落地了。这位负责同志为他排忧解难的这句话,他一直铭刻难忘。
会后,陈明回到家里,丁玲书房的台灯亮着,她连陈明推门走进屋来,似乎都没有觉察,还在埋头写她的《在严寒的日子》。此刻,陈明的眼眶湿润了,他再也不忍心瞒着她,但他还是不敢如实地把这三天批判丁、陈的会议情况和盘托出地告诉她。她在生命的历程中,所受的折磨太多了,他怕她承受不了这意外的打击,而且是来自革命阵营内部的无情的打击。
他轻轻地走到她的书桌前。丁玲抬起了头,向他微微一笑。陈明顿时感到:经受过那么多折磨的她还是那么单纯,那么天真。此时此刻,他感到一种沉重的责任,不能让她那颗纯真的童心,再蒙在鼓里了。
“老丁!”
丁玲“嗯”了一声。
“你的小说,暂时,是不是停一下,不要写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严寒的日子,已经降临(2)
“为什么?”
陈明婉转地说:“我听说中央有一个什么文件,谈到丁、陈反党集团的问题。”
丁玲爽朗地回答说:“我已经向党作了详细的说明,根本不可能有这回事嘛!”
陈明劝她:“你是不是给###党委会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有这么个文件?如果真有,请他们送来给你看看。”
中国作家协会党组给丁玲送来了文件。丁玲据实向党中央提出申诉,中央接受了丁玲的申诉,批示由###对丁玲的问题进行复查。张际春同志担任复查组组长。复查组收集的证言材料达80多万字,经过分析核实得出结论:什么“独立王国”,什么“反对党的决议”,什么“一本书主义”,都不是事实。
1956年夏天,作协党组召开了扩大会改,由党组书记邵荃麟主持。他说,“丁、陈反党集团不能成立,这个会,讨论一下,丁、陈的错误在哪里?今天开的是一个团结的会。”
这个会,也开了三天。丁玲本来不想在会上讲什么,事情澄清就可以了。但参加会的很多同志,都一再要她谈谈,她就即席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样大的事,为什么在我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中央就把结论批了下来?”
周扬同志在会上作了明确表态:我们汇报的情况不准确,我和有关同志负有责任。
作协党组已在研究,要摘掉丁玲的“帽子”,决定再召开一次大会,给莫须有的“丁、陈反党集团”平反。
这时轰轰烈烈的“反右”运动,像龙卷风一样,在全国铺天盖地掀起满天的飞沙走石,许多许多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一阵旋风卷起来,摔倒在地。在作协党组再次召开的原打算为丁玲公开平反的大会上,权威发言人突然宣布:丁玲不仅是“丁、陈反党集团”的头目,而且在历史上还有三次叛变,其一是在南京“自首变节”,其二是在延安写《三八节有感》;其三是进城后搞“独立王国”。另外还宣布,下次批判大会将在文联大楼礼堂召开。
第二天,作协党组书记找丁玲谈话。陈明看到:回到家里的丁玲,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红肿了。
在“大鸣大放”中,丁玲没讲过一句话便戴上了右派帽子。有些为复查“丁、陈反党集团”调查取证的同志,也受到株连,划成右派,当时《文艺报》的总编室主任唐因就是其中之一。唐因全家被发配到黑龙江。“文革”中,他的老伴在自己房里上吊自杀了;唐因平反后,带着唯一的女儿回到北京,老伴却永远留在了黑龙江。
陈明更难免要遭劫难。当时他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编剧。丁玲被揪出来后,他便首当其冲地成了右派。处理右派,有所谓“六类七种”的政策。“罪行”最严重者属一类,处理有二种:一种开除公职,劳动教养,一种保留公职,劳动教养;二类者,监督劳动,撤销一切职务,每月发28元生活费;三类者,降职降薪,留用察看;四类、五类者,降职降薪。按这五类处理的右派,一般都将被送下去劳动改造,但若年过半百,可以留在机关劳动。一些得此“照顾”的右派,留在机关当杂工,做些打扫厕所之类的活,遭人白眼,备受凌辱,心里还后悔没一起下去。都是右派在一起,日子还好过一点。受六类处理者,须是“头面人物”不论其“罪行”大小,工资和职务只降一级,并可不送去劳动。当然,不论受哪一类处理,是党员则开除党籍,是团员则开除团籍。陈明被划定为二类右派,每月发28元生活费。他已经接到通知:春节过后,就要同中央和国务院直属机关的右派们一起,到北大荒接受监督劳动。丁玲是全国政协常委、著名作家,当然属“头面人物”。经全国政协讨论,按六类处理,留在北京,不必去北大荒。
1958年的春天姗姗来迟。丁玲夫妇两人安静地坐在寂寞的家里,他们在考虑:今后怎么办?
那时小兴安岭林区正在建设,丁玲特地从报纸、画报上剪下小兴安岭伊春的建设图片,她还买了介绍贵州山区的一些书籍。她对陈明说:“我们国家的林业太落后了,听说森林覆盖率只占全国土地的12%还不到,我们去小兴安岭,或者到贵州山区,去搞林业吧?”
陈明说:“我们都作了这样充分的精神准备,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严寒的日子,已经降临(3)
丁玲又恢复了她那革命的乐观主义和爽朗性格,说:“中国有句绿林豪杰的壮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鲁迅不是早就说过:路是人走出来的。”
陈明为丁玲担忧:“我先走了,你身体又不好,怎么办?”
“你去吧!”丁玲说,“不要不放心我。”
陈明征求丁玲的意见,是不是把他将被遣送到北大荒的事,告诉作协党组一声?
丁玲连忙阻止说:“不要说了。说了,会照顾你,把你留下来。我们俩不是都心甘情愿地要到东北去嘛!”
陈明临行前一天,老两口凄然地坐在一起,拍了一张临别合影……
陈明回忆了这一段往事之后,又把他正在整理的丁玲生前最后一部遗作《风雪人间》的手稿,交给我看。我默默地读着,我的眼睛湿润了。书中的每一个章节,都把我带进当年风雪人间的难忘的回忆之中。也是这个季节,北大荒的冰雪刚刚开冻,我和陈明等许许多多同命运的同志一起,乘上一列“右派专车”,从北京直赴北大荒。丁玲在书中写的每一个细节,凄然而又带着浪漫遐想的心境,我都亲身经历过,都是我熟悉的。我为书中发自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感动了。这位一生历经坎坷、驰名中外的著名女作家,饱含与党和人民血肉相联之情,向读者敞开她光明磊落的心灵和博大的胸怀,哀而不伤地讲述着在突然袭来的残酷打击面前,她的迷茫,她的悲痛,她的信念,她的追求……
读完《风雪人间》,我感到自己有一种庄严的责任,应该把这部丁玲为这段难忘的往事而写的遗作,早些奉献给读者。这里,摘录《风雪人间》的一些章节:
之一:意外的判决
……一切可以令人眷念的思情都已远远离去,我和陈明在十分繁华热闹、鞭炮齐鸣的北京城里,度过了一个十分寂寞而凄凉的春节。
春节刚过几天,文化部电影局北京制片厂通知陈明三天后去东郊双桥农场报到。
在陈明准备出发的三天里,我们相互规定:不流眼泪,不唉声叹气,……蔑视这时加在身上的一切,傲然踏着为我们设置的荆棘刀尖,昂然前进。我们相信我们将信守共产党员的信仰道德,开辟自己的新路……
之二:寂居
现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只剩下王姐和我,显得十分空寂。三月过去了,四月来了,院子里剩下几盆花,寂寂寞寞地自个儿开着。
……人可以烦闷,可以忧郁,可以愤怒,可以嘤嘤啜泣,……就是不能言不由衷,不能像一只癞蛤蟆似的聒聒地叫着自己不愿听的虚伪的声音。
我是人,是一个尊严的人,一个认真的共产党人,我怎么能披着一张癞蛤蟆的皮,日夜聒聒地叫,说着不是自己心里的话?我虽然有过迷茫,真的就没有一个人能尊重事实,肯为丁玲说句公道话吗?我相信党,我相信总有一天,党会搞清楚,我一定要等到这一天,我应该活着耐心等着这一天。……我应该不必羞愧,我应该无所畏惧,扫除迷茫,承担苦难。继续用自己的言行,谱写为人民的一生。
之三:悲伤
陈明走后,我整天埋头在一些异邦异域的文学作品中……人要习惯在寂寞中、孤独中、耻辱中熬炼,熬炼出一副钢铁的意志……现在人们剥夺了我的写作权利,宣判我政治生命的死亡,万里长空,只有蒙蒙的迷雾一片。
之四:火柴
陈明来信,宝清县853农场,国务院直属机关的所谓“右派”大约有一百多人,年龄大都在三四十岁左右,都在有为之年,如今都背着黑锅,发配边疆,每月只发28元生活费。
他的来信,都以最愉快的心情,描述他在冰天雪地里劳动感到的无穷乐趣。他还告诉我一件十分兴奋的事,王震司令员冒着春寒去看了他们。
王震向他问起了我,他把我也打算去北大荒的想法讲了,王震说:“好嘛!她来我同意。”火柴,我已经感到你的热了,我一定要飞到那寒冷的北大荒去。
之五:何去何从
作协党组书记邵荃麟告诉我:“对你的处分,按右派六类处理,你可以不下去劳动,可以留在北京从事研究或写作……”我想:我是脸上刺得有字,头上戴有帽子……我被描绘成一个丑陋的怪物,任人指点,任人笑骂,这种处境,我怎么能保持宁静的心情创作?
不必犹豫了。不要留恋这死寂的庭院,到暴风雨中,到人群里面去,到火热的劳动中去,把一切烦恼远远地抛在后边……
之六:轻装
不是就要我“重新做人”吗?我决心真正地从头做起,把过去的一切都勾销。不是从零做起,是从零下做起……天上不会落下奇迹,有人不希望我下去,想看到我从此委靡,一蹶不振,从文坛消失……我要做出自己的证明,我只有到群众中去,找回真理。……我的党籍任人开除了,但一颗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心却仍是属于我自己的,任何人也是拿不走的。
之七:前进
6月中旬,作协总务科代我买了去黑龙江哈尔滨的火车软席卧铺,并且特地选了一位转业军人陪同去,他也坐软卧。这可真是特殊的照顾。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车票钱全要我自己支付呢?按常规,犯人应该由主管司法公安出钱,“解差”的旅费,更不应该由我这个“犯人”来支付。
之八:介绍信
到###拿介绍信,却写着“撤销职务,取消级别,保留作协理事名义,下去体验生活从事创作。可从事创作,就不给工资。如参加工作可以重新评级评薪……”为什么这么变?没有人向我解释。
如果我在下面果真能够刨作,谁能批准哪个刊物能发表我的作品?又有谁胆敢照常例支付我稿费呢?我只能靠陈明的每月28元钱的生活费生活了。
我下决心,什么也不说,不问,带着这张“通行证”,壮胆下去,沉在人民中去,和人民在一起,总有一天能和人民一样光明磊落地生活……
“向左村”(1)
陈明向到来的丁玲描述:汽车在一米多深的雪中碾开一条道,就像在原始的冰山雪谷中行走。我们这些拿笔杆子的人,几天就在亘古荒原上亲手搭起了马架棚子。
王震将军向“右派”们训话:一个人右了,怕什么?还可以变左嘛!你们这个新居民点就取名叫“向左村”。
丁玲决定去北大荒,作协的负责同志和她商量:“你名气太大,下去是不是改个名字方便一些?”丁玲果断地谢绝说:“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丁玲就是丁玲。”
1958年的北大荒下了几场大雪,冰雪荒原,积雪深达一米多。春暖花开,积雪融化,对于等着开垦的荒原来说,等于下了一场春播时节的及时雨。这年6月,丁玲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一大箱书,由一位转业军人陪同,从北京出发,第一站到哈尔滨。在黑龙江省文联的一间会议室里,第一个来接待她的是文联主席延泽民。延泽民是陕北人,讲一口陕北话,丁玲一听这口音,就感到分外亲切。他紧握着丁玲的手自我介绍说:“我叫延泽民,曾在延安党校三部同陈明一起学习过。”接着。他又问:“你怎么也来了?”
丁玲回答:“是我自己要求来的,我希望到北大荒来。”
稍事休息,延泽民就派人安排丁玲的住宿,不凑巧,南岗国际旅行社已经客满,陪同人便驱车去道里,让丁玲住进了马迪尔旅馆。丁玲在这座俄罗斯风格的建筑中,百感交集。这不就是1949年她出国参加世界和平理事会,路过哈尔滨时曾住过的豪华旅馆吗?再仔细打量,就连现在住的房间,也正巧是9年前她住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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