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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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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进了大内侍奉皇帝,就缺他一个人!就不宣他一个人!让他发怒,让他发狂!这可是唐朝人写的诗,又不是我赵普编出来故意挑唆赵元佐的,就算赵光义晓得是我赵普抄写,也没有理由说我有什么不对。
  他策马朝卫王府迤逦而来,远远看见孙全照正在府门外晃悠。孙全照见赵普来到,连忙迎上去行礼:
  “宰相大人是来找卫王吗?”
  赵普下了马,从怀里掏出那首诗递给孙全照,说道:
  “请小孙将军将这首唐诗转给卫王。今天是重阳节,为了表示对卫王的敬意,本相胡乱抄了一首古诗献上。时间紧迫,本相就不进府去了。”
  “丞相大人还有要事去办吗?”孙全照听赵普说“时间紧迫”,问了一句。
  “哦。”赵普若无其事地答道。“今天晚上皇上宣诸皇子和大臣们在大内赏菊饮酒,不知卫王准备好了没有?如果卫王已经赴宴,那就等他回来替本相把诗献上;如果还没动身,也该动身了!”说罢,驱马离开王府,来到大内。
  宴会在当年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后苑里举行,赵普来到时,吕蒙正、张齐贤以及赵光义诸子许王赵元僖、越王赵元份、益王赵元、徐国公赵元偓等,还有前两年从房州赦回的赵廷美诸子赵德恭、赵德隆、赵德彝诸人都已在座。
  “老丞相,今天就坐在朕的左边吧!”赵光义见赵普步履蹒跚来到苑中,招呼他道。
  赵普深施一礼,说道:“那老朽岂不是鸠占鹊巢了!”
  “丞相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晚辈,朕岂能让他们压在开国老臣的头上!”
  众子侄随声附和,赵普也不再谦逊。落座之后,他一直仰头看着天上的弦月。赵德昌不解其意,笑着问道:“丞相为什么只管举头望明月?”
  赵普这才把目光移下,说道:“老臣是在仰望清光啊!”
  吕蒙正适时地接上几句:“老丞相触景生情,臣也不觉要发几句感慨了。陛下临御以来,南服宁谧,北虏丧胆,万民富足,百官尽职,何止是‘清光’二字可以囊括!臣愿陛下永享嘏福,绵长万世!臣提议,为陛下的康宁,为大宋的一统,干上一杯!”
  “干!干杯!”赵普、张齐贤应声附和,众子侄也都欢叫着举起了酒杯。
  赵光义将一盏酒饮下,高兴地说道:
  “吕丞相说得好哇!五代十国干戈纷飞,乱了六十年!如今经太祖皇帝和朕相继努力,除燕、云之外,可谓是大一统了。朕今天所以能如此坦然地和你们消闲饮宴,就是感到不算愧对你们,不算愧对后世了!朕也渐渐老了,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大宋的百姓臣民。朕在晚年没有更多想头,惟一惦记的就是万民向化,都过上好日子,所以朕不想再端拱而治,想改个年号。朕想了这几天,认为‘淳化’更合朕意,几位爱卿以为如何?”
  张齐贤应声赞道:“端拱固然甚好,臣以为淳化更符合当今的国情,臣举双手赞成!不过陛下,臣听说近日来蜀中之民人心骚动,还有到京城来告状的,吕丞相,可有此事?”
  “还是贪赃之吏留下的积弊!”吕蒙正没有否认。
  “朕也有所耳闻。”赵光义敛起笑容说道。“所以朕才想改元淳化!不过光改元还不够,还要派良吏到蜀中去任职。赵丞相,河北都转运使樊若水一直干得不错,把他派到四川去担任转运使,或许会为朕安抚一道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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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元戎太原忆往事(4)
赵普接口答道:“樊若水的确是个干吏,做起事来很有魄力。只是臣听三司使说,此人近来有些怨气。”
  “什么怨气?朕一直对他十分欣赏啊!”
  “恕老臣直言。”赵普朝赵光义拱了拱手。“此人从开宝八年担任两浙转运使,后来调任京东,又调河北,如今再调他到四川,十四五年间一直没有得到大用,有些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赵光义掐着手指一算,可不是嘛,不知不觉,樊若水已经当了十几年转运使了。“也是朕有些疏忽了。不过眼下四川急需用人,赵丞相替朕给他解释几句,让他再委屈两年,等到蜀中宁静,朕绝不会亏负他!”
  “陛下如此爱护臣下,樊若水一定会感激涕零!”赵普答道。“此事由老臣办理,陛下就不用操心了。还是再说些近点儿的事吧。陛下爱惜臣下,更要爱护皇子呀!自从莒国夫人薨逝之后,韩王一直十分伤感,陛下想没想过再寻一位贤慧之女安慰韩王呢?”
  “朕的骨肉,怎么会不想!”赵光义瞅了德昌一眼,有些嗔怪地说道。“莒国夫人十分贤德,可你非要弄个什么刘采苹进府,夫人能不生气吗?连朕都气了不少日子!”
  赵德昌一听这话,魂儿都快吓掉了!父皇为什么对刘采苹如此耿耿于怀?看这情形,大事坏矣!他正想着如何回奏,赵光义接着又道:
  “尽管如此,朕也早替他想好了。郭守文的二女儿十分聪慧,人也贤淑,朕正打算让宗正卿操办此事呢。郭氏嫁过来以后,德昌若是再敢冷落人家,朕就要严惩不贷了!”
  赵德昌虽然还了魂,又从头凉到了脚:只要父皇在位,刘采苹算是进不了韩王府了!郭氏是个什么人?连见都没见过呀,怎么会喜欢她?退一步说,自己对刘采苹情意正浓,哪里能容下什么郭氏?嗨!一片心思全白费了,还惹出了别的麻烦!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却在嘀咕:有机会还得找赵普,让他把今天没办成的事儿办成!
  赵光义不再提赵德昌的事,端起酒杯朝赵廷美的长子德恭、次子德隆示意道:
  “朕与你们两兄弟饮了此杯!”
  二人唯唯,一饮而尽:“多谢陛下!”
  “你父王太刚愎了!”赵光义带些伤感地说。“朕本想让他在房州反省几天也就算了,没想到他气性那么大,竟然没容得朕召他回来!朕听到你父王的噩耗,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如今你们也都成了人,朕绝不能再委屈你们了。德恭,你到济州去当一任知州;德隆,你到沂州去当一任知州,替咱大宋守好一方土地,理好一方人民。朕会派最好的官给你们当通判。过了节就赴任吧!”
  赵德恭、赵德隆深拱而谢。德隆问赵光义道:“臣侄还有好几个小弟,怎么抚养?”
  “让他们随你二人分别到京东治所去。”赵光义不假思索地说道。“钱你们不用发愁,常俸之外,朕每年再给你们另赐三百万!”
  阎承翰急匆匆地来到赵光义身边,附在他耳旁说道:
  “陛下,出事了!”
  “快说!”
  “这,这……”看样子阎承翰不想让别人听见。
  “快说嘛!”
  “陛下千万可别发火啊!”阎承翰生怕赵光义一时接受不了。“卫王,卫王把他的府第放火烧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赵光义气得拍着案子大叫起来。阎承翰见无法遮掩,只得结结巴巴地奏道:“卫王又犯病了,他埋怨陛下今天没宣他,说是,说是陛下厌弃他了……”
  “大胆逆子,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朕只是看他病还没好利索,出于一片爱护之心,怎么会是厌弃他!不成器的逆子,没叫他饮宴他就烧房子?”赵光义越说越气,猛然间好像想起什么,瞪着几个儿子厉声问道:“谁告诉他朕今天宣你们饮宴了?啊?究竟是谁多嘴?”
  众人面面相觑,谁还敢出一声大气?赵光义不再追逼,又问阎承翰:
  “有人在救火吗?”
  “回陛下,孙全照带人正在扑救。”
  “唉!”赵光义粗声叹道。“朕还指望让他当太子,大臣们也都劝朕立他为太子,这一回朕实在护不了他了!”又对诸子侄道:“都散去吧,朕的心已经让卫王搅碎了!”卫王府虽然没有化成灰烬,也着实烧了正厅和相连的好几间房子,幸亏孙全照率人奋力扑救,开封府兵也赶来帮忙,火势才得以遏制。这已经是元佐第二次放火焚府了,赵光义忍无可忍,连次日的早朝也取消了。第二天一早,便把宗正卿宣到宫中,命他把赵元佐拘押起来严加审问。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么简单的事,用不着审问。宗正卿刚刚离去,赵普便来求见。
  “丞相来得正好,朕正想问你应该如何处置卫王。”
  “老臣是来递辞呈的。老臣失职!”赵普眼里含着两滴老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奏章。
  赵光义有些不满地说道:“丞相这不是故意难为朕吗?朕并没有怪罪你呀,有什么话,当讲则讲嘛!”
  “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陛下,臣只是觉得年老气衰,实在不中用了!”赵普凄凄怆怆地答道。“陛下不弃老臣,老臣就最后尽一次职吧。老臣早就对陛下讲过,卫王一向与陛下离心离德,仇视善类,如今再次纵火,辱骂陛下,哪里还有一点皇子的礼数?老臣以为如此狂悖之人,处以极刑也不为过,念其是陛下骨血,亦当削去封爵,流放远处州郡,俾其自省。这样的人再留在京城里,会给陛下心里添多少堵,脸上抹多少黑呀!”
  

第三十一回 元戎太原忆往事(5)
“丞相的想法和朕一样!”赵光义点头赞成赵普的意见。“待宗正寺审结之后,再做定夺!”说到这里,赵光义又皱起眉头,突然问赵普道:“朕有一事甚为不解,想问问丞相。”
  “敬请陛下吩咐。”
  “朕自即位以来,一门心思礼敬将相,爱养宗亲。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朕亲近的人,越对朕狂悖无礼!德昭谋反,廷美也谋反,如今连亲儿子都敢骂朕,朕究竟错在哪里了?”
  赵普俯首言道:“陛下问的问题过于高深,老臣无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倘若陛下一定要让老臣胡言,则老臣以为陛下所谓的错,恰恰是陛下最为英明之处。德昭之死,廷美之死,都是罪有应得,这并不是陛下的过错啊。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是皇帝最亲近的人对皇帝最为狂悖,这几乎成了一条规律,陛下不必感到奇怪,因为只有皇帝最亲近的人才是最贪婪的,贪婪到非要把皇帝之位据为己有,全然不想这个位子本不该由他来坐。如果说错,老臣以为陛下近几年惟一的错处就是太姑息卫王了。廷美没死之前,卫王以陛下整肃宗亲为理由反对陛下;廷美死后,他又以长子自居,因为陛下迟迟不立他为太子而怨恨陛下。老臣以为陛下对卫王早就应该针锋相对,把太子之位交给无意争夺皇位的皇子。否则的话,一旦怨恨陛下的人掌了皇权,陛下一世的英名便付之东流了!老臣说的全是肺腑之言,望陛下细细思之!”
  赵光义听罢,说道:“丞相的话让朕感到十分欣慰,朕一定会好好考虑丞相这片肺腑之言。”
  “陛下,老臣已尽了最后的职分,望陛下免去臣丞相之职,臣该休息了!”
  赵光义最终没有同意赵普的请求。
  数日之后,赵光义把张洎宣到殿中,直言问道:“卫王焚宫的事你清楚不清楚?”
  “臣略知一二。”张洎小心谨慎地答道。
  “那就好,去拟旨吧,卫王元佐凶悖无忌,辱骂君上,放火焚宫,酌削去所有封爵,废为庶人,均州安置,令其闭门思过!”
  “遵旨!”张洎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陛下,如此处置卫王,是不是有些过重……”
  “不要再称什么卫王,他现在不是卫王了!”赵光义打断张洎的话,一挥手:“快去吧!”
  张洎领命出了宫门,边走边想这件事应该如何运筹。据他的揣测,赵元佐受到如此重罚,十有###是赵普一手造成的。赵普这个人够狠的,这次回朝还不到两年,除掉了一个势焰赫赫的侯莫陈利用,一个如日中天的袁廓,如今又把赵元佐送到必死之地,把皇帝玩于股掌之中。不过皇帝不会总这样被他耍下去,一旦皇帝悟过味儿来,赵普便会立刻滚蛋。如果今天糊里糊涂写下这道圣旨,将来群臣会把坑害卫王的罪名加在赵普和自己两个人头上,自己何必要替赵普背这个黑锅?一旦赵普离开相位,吕蒙正就成了第一人,从目前形势分析,赵普在相位肯定不会太久,此事应该和吕蒙正通一通气!想到这里,他没有回翰林院,径直来到中书省求见吕蒙正。
  “吕丞相,下官今天又接了一道圣旨!”张洎带着明显的谄谀对吕蒙正说。
  “张学士自管草诏就是了,何须来告知本相?”吕蒙正雍容言道。
  “这是一道不同寻常的圣旨呀!下官不敢不告知吕丞相!皇上大发雷霆,把卫王贬为庶人,发配均州了!”
  吕蒙正点了点头,颇为惋惜地说道:“卫王失于检束,屡犯过失,也该让他有些收敛。不过安置均州必是有人欲置他于死地!”
  张洎连忙说道:“下官也正是担心有人陷害卫王,故而前来与吕丞相说知。丞相,下官告辞了。”
  吕蒙正并不喜欢张洎这个人,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出:此人近一两年一直在向自己暗送秋波,无非是想攀上个参知政事的高位。不过方才张洎讲的几句话,不由得让他十分忧心:赵光义即位以来,赵普总共当了不到四年的宰相,但杀掉、整垮的宗族朝官有几十上百个了。这些人是否真的谋反,谁也说不清楚。长此以往,朝廷岂不又要人心惶惶?此人也算个有手段的,凡是得罪过他的人,大都逃不脱他的手掌,如今连皇帝的儿子都要杀,未免太嚣张了。近两年来自己虽然与赵普同为宰相,但此人喜好独断,为了避免矛盾和冲突,他从来都是忍让三分,有些事能不插手尽量不去多管,由着赵普去做,可元佐这件事非管不行!元佐究竟有多大罪过?他一是有病,二是醉酒,借此发泄,就值得流放均州?更何况流放均州,无异于置之死地!
  然而现今的情况是:赵普像是给赵光义吃了催幻药,堂堂皇帝,惟赵普之言是听!如果单独去谏,赵光义怕是听不进去的,最好的办法是联络一些声望较著的廷臣在大殿之上联名启奏,才能耸动上听!
  吕蒙正掰着手指头算起来:诸王子中,开封尹赵元僖是个仁厚的,未必勇于此事;赵德昌的心思不在朝廷之上,胆子又小,平时连一句话也不敢跟赵光义说,更何况是廷争?其余皇子都还小,说话也没分量。可怜啊,如今皇族之衰,连找个救元佐的人都难于登天了!大臣们呢?新任的知审刑院李昌龄看上去像个敢于直言的人。此人曾在朝中任史馆修撰,与赵元佐关系甚好。后来到广州当知州,才回朝不久。赵光义为了慎刑起见,专门设置了一个审刑院,凡有大案要案,先申审刑院备案,然后才下刑部和大理寺判决,再回到审刑院了结。李昌龄算个握有生杀大权的官,他会站出来说话的!再就是枢密使张齐贤,此人与自己是同榜进士,遇事敢言,虽然与赵普关系密切,但在贬不贬元佐这件事上,他不至于站在赵普一边。还有刑部的崔仁冀,捕杀侯莫陈利用时他身先士卒,但在审理袁廓时,他一直不主张处以重罪。后来袁廓撞死于狱中,他曾经上书自劾。赵光义知道这个过失是赵普造成的,所以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自那时起,他对赵普就不是百依百顺了。如今为了申救元佐,他大概也会出来说话。再有一些小官,如大理寺的王钦若之类,也会与自己同心同德,这一点他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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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元戎太原忆往事(6)
一连几日,他果然动员了一批朝士。又是一个常朝,赵光义刚刚宣布完赵元佐流放均州,吕蒙正便大步出列,执笏奏道:
  “陛下,臣以为卫王焚烧宫室,甚至埋怨陛下没有宣他入宫饮宴是对他的冷遇,的确应该受到惩处,然而事出有因,过犯有度,如果因此而流放均州,其罪则与齐王谋逆等同起来,臣以为罚之过重。退而言之,卫王埋怨陛下不宣他入宫,恰恰是心向陛下、忠于陛下的表现,岂能据此而断为目无君上?臣与卫王素无交往,更谈不上什么私情,所言皆是出以公心。望陛下收回成命,恢复卫王封爵,令其在京反省思过。”
  赵光义铁青了脸,耐着性子听吕蒙正说完,立即说道:
  “丞相之职,在于敦睦王化,燮理阴阳。吕丞相如此袒护卫王,国家法度何在?君臣之义何在?难道因为卫王是朕的儿子,就可以胡作非为吗?吕丞相今天所言,令朕十分失望,你就是如此与朕坐而论道吗?你论的是什么道?”
  “陛下……”
  “不必多言!”赵光义蛮横地打断吕蒙正的话,环视群臣,问道:“各位爱卿还有什么话说?”
  张齐贤昂然出列,侃侃言道:“臣以为吕丞相所言甚为有理。姑且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而论,卫王也不至于判处流放均州。两汉之时刑法严苛,尚且允许以封爵和金钱赎罪,如今王道清明,陛下怎忍心不给卫王一个反省自责的机会呢?以臣看来,卫王生性耿介,与朝中某些大臣多有不合,恰好卫王出了些差错,便有人落井下石,必欲置之于死地!臣请陛下三思而行!”
  赵光义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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