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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没有人能救她，除了她自己。

　　　　直到离开他，来到立海大，她才恍然感觉，原来人生不应该太依附于一个人，即使那个人骨肉相亲，血肉相连。独自走来，才能不错过剩下的路边风景。

　　　　离歌不知道她此时的歌声早已脱离了初始的紧张和生涩，声音宛转，仿佛不是从她口中唱出，而是温柔的行板在轻轻拍打着……音乐如同海潮一般，此起彼涌，时而缓缓流淌，时而慢慢翻滚，时而悄悄泛起了涟漪……

　　　　台下的人此时都安静下来，没有人能拒绝这么美妙的歌声，其实不是因为歌声悦耳，而是它激起了每个人心中早已沉淀的往事……

　　　　好像曾经遗落在荏苒时光中的记忆又渐渐浮现，好像曾经丢失在逝去岁月中的情感又悄然萌生，好像心灵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又开始了怀念……

　　　　幸村微怔。他从来没听过她的歌，他只听过她抽噎的哭泣，听过她亮丽的笑声，却独独没有听过她开口吟唱。

　　　　旁边的真田也沉浸在她的声音中，而周围的人，也完全保持同样的姿势，倾耳细听。

　　　　其实每个人在听，又不在听，只是因为这歌好像柔软地、轻易地能勾起人最疼痛又最温暖的记忆……

　　　　“也许你愿意唱一首歌……”

　　　　“隐隐约约的你觉得，有几许欢欣，有多少希望……”

　　　　他认真地听着，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其实如果别人来唱，很可能会唱得忧郁而哀怨，偏偏只有她，能把这首不怎么欢快的歌唱出了淡淡浅浅的喜悦与感恩。

　　　　是的。他明白她的确是这样的女孩子，就连流泪，也要微笑着。明明眼里水雾弥漫，偏偏嘴角又挂着若隐若现的执拗和坚强。

　　　　只一眼。就足够动心。

　　　　只一眼。就足够铭记。

　　　　仿佛很矛盾的两端，她却都拥有了。甚至令他，忍不住想靠近她。

　　　　仅仅只是靠近……吗？幸村忽然感到自己的心，无法遏制地颤抖着……

　　　　“也许你愿意唱一首歌……”

　　　　好像她唱的“你”就是他。那么这个“也许”是他的期待吗？

　　　　离歌。离歌。她的名字就是那么特别。

　　　　她是……他的歌吗？……

　　　　“这就是，你的歌……”

　　　　音乐渐息，幸村才惊觉，她已经唱完了。

　　　　台上的她，完全不知此刻的她在灯光下显得多么耀眼瞩目，不仅仅因为美丽动人的外表，而是她的歌和她的人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好像她就如蓦然跳入的音符，灵动得让人无法形容感觉……

　　　　她好像这时才从歌里回到现实，忽然局促地望着人群，眼神闪过一缕慌张。

　　　　幸村心底了然，他抬手，带头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

　　　　更多的人才反应过来，好像如梦初醒，纷纷跟着他鼓掌。掌声愈来愈响，愈来愈大，经久不息……

　　　　离歌微微吃惊。原本紧张的手捂住了嘴，她有些激动。没想到那么多人喜欢她的歌，都愿意鼓励她，肯定她。

　　　　她向掌声开始的地方望去，想感激那个带头的人，可是却无处可寻。

　　　　她静静地鞠躬致谢。走下台。柳生萝衣第一个冲上来，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连叫：“离歌你太棒了太棒了！！……我都被你感动了！！……呜呜……”

　　　　离歌微笑。是的，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摆脱过去是那么轻松。

　　　　她低头，既然追不到，就不要追了吧。

　　　　她想好好把握现在手中的温暖。

　　　　“同学你唱得太好了！冒昧地问下你的名字好么？……”

　　　　“是啊是啊，还有哪个年级？几班？……”

　　　　“我也想知道！……”

　　　　“……”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身边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陌生的人？……而且都是戴着面具的男生，而且，而且都一副很热情的样子？……

　　　　他们把她紧紧地包围住，堵塞得水泄不通。离歌有些头疼，因为她已经瞥到了很多女生略微不满的目光了……

　　　　“去去……我们堂堂网球部经理岂是你们能够染指的！？……”哦，终于有人来英雄救美了，不对……应该是独角兽救美……

　　　　不过因为丸井头上戴着的大角，人渐渐散去……离歌终于得以喘口气。

　　　　“谢谢你，丸井学长。”离歌很感激。

　　　　丸井文太却凑到她耳边私语，“离歌学妹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不如待会陪我跳只舞吧？……”

　　　　“诶诶？……”离歌吓了大跳，急忙推辞，“呃呃，萝衣怎么不见了？我去找找她……”说完急忙溜掉。

　　　　天啊，她可没勇气跟一只长着“大角”的独角兽跳舞啊……

　　　　“各位！最激动人心、最疯狂的时刻到了！……”学生会长澎湃的声音又响起来，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喧哗浪潮。

　　　　“灯光关闭！……”

　　　　忽然所有的灯光都灭了，一片漆黑。只有高处的蜡烛还在闪光，借着微弱的光，离歌只能微微辨认出眼前的影子。

　　　　“一分钟时间！请尽情寻找你的意中人吧！相信如果有缘，上苍一定能让你们相遇！……”

　　　　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既而离歌感到周围的人都匆忙地走动起来。她忽然后悔刚才怎么不找个偏远的角落，也好过在人群中被推来挤去……算了，她本来就没想过跳舞，虽然昨天还特意请教了国光怎么跳，不过如果让别的男生挽住自己，她怎么都会觉得尴尬的吧？……

　　　　“也不知萝衣找到喜欢的人没有……”离歌轻轻叹息了一声。

　　　　忽然，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心里暗叫不好，身体直直地就向前倒去，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

　　　　在一片黑暗中，她甚至无法触摸到任何可以倚靠的对象，然而内心的惶恐让她不知不觉地伸手乱摸，慌乱地想要抓住什么……

　　　　也就是那一刹那，她的手仿佛感应到她的希望，触及到了某个温暖的手臂，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紧紧地投入了一个温柔而辽阔的怀抱……

　　　　离歌微怔。好像很久之前，也曾发生过这样的意外。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愣愣地任由那人抱着自己。忘却了所有。

　　　　“最后几秒了！请赶快找到对象哦！第一支舞就要开始了！！……”

　　　　离歌直觉地想要挣脱，但是那人似乎没有动弹，她微弱的挣扎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三，”

　　　　虽然不知是谁，但是气息莫名地让她熟悉。

　　　　“二，”

　　　　她没有狠下心来拒绝，也许因为她有了新的勇气。

　　　　“一！”

　　　　为什么，不试试呢？……离歌最后恍惚地想到。

　　　　灯光重新打开的瞬间，离歌被突然袭击的亮光照射得睁不开眼。

　　　　眼前的人，戴着的面具没有其他人那样标新立异，而是奇怪地画着一个巨大的摩天轮。现在的男生怎么还会偏好这种东西呢？离歌暗笑。

　　　　然而笑意刚刚显露嘴角，就微微觉得尴尬。她还在他怀里吧？急忙挣脱了下，那人便轻轻放开了她。

　　　　说到底，还是互不相识的人吧……

　　　　“你太不小心了吧？”

　　　　离歌的脸忽然像火烧了一样。

　　　　“谢谢你。”

　　　　“如果要谢我，不如和我跳支舞吧？……”

　　　　温柔之至的声音，好像山谷的回声，在离歌的心里不断地来回吹荡。

　　　　“好。”

　　　　她微笑着伸出手，不知为何，他竟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

　　　　是不是因为他的怀抱太过温暖？还是她只是想还他个人情？……

　　　　只知道，他拉着她的手，缓缓滑入了舞池……

　　　　

　Chapter　36

　　　　被拉到了人群中，离歌才觉得局促。

　　　　不要说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环节，甚至连有陌生人邀请她都觉得讶异。

　　　　她低头，望着脚尖，地板上倒映着绚烂的灯光。

　　　　“怎么又发呆了？”

　　　　她猛然抬眼，他轻轻低头，微热的呼吸吹到了她的面庞之上，痒痒的。

　　　　“不要紧张，”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声音里含着笑意。“待会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

　　　　离歌愣愣地点点头，心一狠，罢了，出洋相就出吧！她也不怕丢这个脸！只是在个陌生人之前，总是有点不甘心吧？

　　　　昨晚，国光拉着她在庭院里缓缓跳着的时候，她怎么也学不会。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会，只是被他拉着，心就砰砰地跳着，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就在转圈的瞬间，她猛地把握不住，跌到他的胸前，她紧紧地靠着他，那一刻，好像天地静止，岁月凝固。只是……国光还是放开了她。

　　　　离歌摆摆头，视线重新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很怪异又和谐的感觉。

　　　　交响乐渐渐响起，离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随着他而移动。

　　　　他的左手拉着她高高举起，右手则轻轻地按在她的背部。她仿佛是习惯一般，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脚步不知不觉跟着节奏前进。

　　　　“你不用转，一切都由我来。”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轻语。

　　　　的确，华尔兹对于女士来说只要依附着男士就行。她想到这里，终于安心。聆听着乐曲，在舞池中旋转、摆动。

　　　　有时是缓缓地滑动，有时是剧烈的转折，她直觉地仰头，尽管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他正在微微地翘起唇角。

　　　　身边的一对对都在旋转，而她也在旋转中仿佛陷入了漩涡。

　　　　沉溺、再沉溺……只感到他们的速度愈来愈快，愈来愈疾。甚至没有看到他们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很多人大约是第一次配对，音乐也显得更加热烈，难以把握，于是一些人便停了下来，走到舞池边当看客。

　　　　渐渐地，还在跳的没有几对了。而离歌却恍然不觉，她只感到自己置身于旋转的舞步中，有什么东西激烈地冲撞着自己的心扉……

　　　　“那不是离歌吗？跳得太棒了！”丸井文太在舞池边讶异地叫道，说着很惋惜，“唉，刚才我怎么不坚持下下，否则挽住小离歌的大概就是我了……”

　　　　“就凭你？”一声冷哼，是仁王。

　　　　“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只见仁王戴着紫罗兰假发，配上面目狰狞的吸血鬼面具，真是吸人眼球。

　　　　“不是挺好的么。”仁王摸摸头发，对丸井斜眼，“你这个角是什么玩意？”

　　　　丸井气急，就因为这大角，都没人靠近他了啦……真是失策啊失策……他眼前一亮，“你和谁跳的？”

　　　　仁王指指旁边的，似乎还在郁闷中的女生。

　　　　“柳生萝衣！？”

　　　　“谁要跟你跳啊！”萝衣狠狠地打了下仁王的头，“你戴什么不好戴什么假发啊啊！让我还以为，还以为……”

　　　　萝衣竟然有些抽泣起来……

　　　　丸井望望萝衣，又望望仁王，很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看来你也失策了啊。”

　　　　“我哪知道你是想跟部长跳嘛……”仁王装可怜的样子，“要是你早说我就不会戴了啊……”

　　　　萝衣噗哧笑了下，然后着急地四处寻找。“幸村哥哥到底在哪里啊？……”

　　　　“部长肯定跟某个女生在跳舞吧……”丸井随口说道，萝衣杀人的眼光扫射过来，丸井急忙抱头乱窜。

　　　　“不会啦不会啦，萝衣大小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过没想到离歌倒是找到了舞伴啊……”仁王望着离歌的身影，挽着她的人明显对她很温柔、很在意……

　　　　舞池中的那两人，恍若只有他们两个一样，默契十足，男的潇洒自如，女的婀娜多姿。

　　　　“真的好配啊。哎，你们说和离歌跳舞的那个是谁啊？我怎么觉得很熟悉？”

　　　　“是吗？……”萝衣有些心不在焉。

　　　　是她太自信了吧？本来以为只要找到幸村，在灯光关闭之前跟着他就行了，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一封淡蓝色信笺，这是她想要给幸村哥哥的。

　　　　因为柳生家和幸村家是世交，所以他们打小就认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看到那个紫罗兰头发的孩子，虽然身体瘦削，似乎弱不禁风，但是脸蛋却及其干净，肌肤白若凝脂。

　　　　“幸村……姐姐？”她当时胆大包天，还没等大人开口，就高兴地奔到那个漂亮的孩子那里，拉起了“她”的手。

　　　　因为家里只有一个伪绅士哥哥，而且和哥哥在一起她只有被欺负的份。所以看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姐姐，萝衣自然很想和“她”结交了。

　　　　没想到这个“姐姐”却一下子红了脸，双唇似乎气得微微颤抖，让萝衣一怔。

　　　　“哈哈……”大人们笑起来，幸村夫人弯腰，耐心地对萝衣解释：“萝衣啊，你不能叫精市姐姐。”

　　　　“那应该是什么？……”萝衣傻傻地问，难道是妹妹？……

　　　　“应该是哥哥哦！萝衣，你们以后也要好好相处哦！……”

　　　　萝衣这才恍然大悟，低头，自己的手还无赖地拉着他的手，这是一双多么漂亮的手啊，白皙细长，简直跟女孩没什么两样么……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幸村哥哥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才显得那么瘦弱。甚至很少出门，整天就在自家房子里养病。

　　　　应该，会很孤独吧？……萝衣想。外面的世界这么繁华，可他却看不到。只能局限于狭小的一方天空。

　　　　她忽然为幸村哥哥心疼起来了。

　　　　她就时不时地央求哥哥和她一起去幸村家玩，目的不过是为了多看看他，让他不要那么孤单。

　　　　幸村看到他们也会很高兴，清秀的脸上会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后来他们渐渐长大，幸村和哥哥就开始一起学网球。萝衣喜欢看他打球，别的男生打球都是野蛮暴力，可他，好像永远那么优雅自如。

　　　　“萝衣，你怎么总是看着我？”幸村休息时问她，让她也试试网球。

　　　　她摇摇头，其实网球对于她，远远没有他来的有魅力。

　　　　只要能在场边，为他加油鼓劲就好。只要能看着他的身影就好。

　　　　恍然之间，她才觉得，原来她对他，已经不再是妹妹对哥哥的单纯感情了。

　　　　“幸村哥哥，你有女朋友了没？”他永远比她大两岁，这种差距让她感到气馁。就如他上了国中，而她还留在小学一样。

　　　　“嗯？”他似乎很惊讶，否认后才摸摸萝衣的头，“在想什么呐！……”

　　　　失神于他的笑容，她忽然想鼓起了勇气，说：“那我做幸村哥哥的女朋友好不好？”

　　　　可是她还是不敢说出口。她以为，至少应该等到自己进了国中，等到和他在同一个学校，等到那时……

　　　　他笑着说“萝衣，我在立海大国中等你哦……”的时候，她已然下了决意。

　　　　可是真的进来了，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差距还是存在的。他对她，不过是如同哥哥对妹妹的照顾一般。

　　　　一旦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也许连这样的关系也不行了。

　　　　可是她怎么能甘心呢？她想告诉他，她不想做他的妹妹！……

　　　　她花了一个星期，才写好了给他的信。从他们相识，到现在，回忆了许许多多的往事。

　　　　最后，她写了：“如果你还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试着，接受我？”……

　　　　是的，如果他没有喜欢的人，那么她一定是靠他最近的女生。

　　　　但是……他对哥哥提出的建议，竟然没有否认……他难道有在意的女生了吗？……

　　　　萝衣瞬间有些失神。

　　　　“哇赛！那两人好厉害啊！……”

　　　　萝衣抬头，原来是离歌和她的舞伴做了一个高难度动作，让周围的人纷纷叫好。

　　　　她笑了，看来离歌的缘分也到了。

　　　　当音乐终于画上了休止符，离歌才得以喘了口气。天哪，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而挽住她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低头轻语，“你跳得不错。”

　　　　“是你跳的好。”离歌再迟钝也知道大部分功劳都属于他。

　　　　“啪啪……”忽然有掌声，离歌怔了怔，才发现原来那么多人都在看他们，那么……刚才他们跳的情景……离歌不由得心急。

　　　　“太棒了！……”

　　　　“哇赛！跳得真好啊！……”

　　　　离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知各位有没有对刚才的舞伴有好奇心呢？下面就请男生们揭下面具，露出庐山真面目吧！……”

　　　　“哇哦哦！……”

　　　　男生们有些着急地叫着，而女生们则面露羞怯，还暗含期待。

　　　　“萝衣啊，虽然我们早就认识了，但是起码你还是选择了我啊！……不如下支舞陪我跳吧！……”仁王在萝衣面前嬉皮笑脸。

　　　　“切，谁稀罕你啊！……”萝衣一脸无视。

　　　　“喂喂，虽然我不如部长那么有魅力，但好歹咱们也是有缘分的啊……说不定部长现在已经遇到他中意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