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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畅小鸟般雀跃地跳下门前两步台阶，奔上前拉住步平川的手，粉脸笑盈盈，眼睛亮晶晶。“等了多久了？”的250cf8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才到。”步平川每次都是这样答。李畅自然不会相信总这么巧，她知道步平川肯定都是早早地就等在这里。只是他不说破，她也不点破。只是摇着他的手，看着他笑得一脸馨香。浑然不觉路人在看她，一种旁若无人的喜悦。的d947bf06a885db0d477d707121934ff8
　　王府侧门，对着一道僻静街巷。人来人往并不多，却也断不了隔三差五的有车马行人经过。在唐代，虽然儒家“男女授受不亲”的戒律已经有了，但是广大民众并不太把它当成一回事，男女间的交往还是比较自由。所以他们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情意绵绵的样子，并不招人非议。但惹人注目是难免的，毕竟是如此出色的一对壁人。的5f93f983524def3dca464469d2cf9f3e
　　步平川已经察觉到有几位路人的目光频频朝他们看过来，忙道：“李畅，先上车。”
　　“嗯。”李畅扶着步平川的手正要上车，迎面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住。车帘一掀，一张俊朗的笑脸露出来，朝她唤道：“畅妹妹。”唤得意味深长。的df7f28ac89ca37bf1abd2f6c184f
　　不过是带笑地一声轻唤，李畅却仿佛是被一根粗大棒子当头击下来一般，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车窗里的人，她喃喃地吐出三个字来。“七皇子。”的0cb929eae7a499e50248a3
　　而她扶着的步平川的那只手，瞬间冰冷。她慌乱地扭头朝他看去，他脸上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脸部轮廓坚硬如铜铁。一双眼睛，比漠然还漠然。望出去，一片荒芜苍茫。的d6c651ddcd
　　李畅越发心慌意乱起来，顾不上李珉，她先紧紧握住步平川的手。定定地看住他，眼睛里千言万语，是沉默的哀求。不要，请你不要……的36660e59856b4de58a219bcf4e27eba3
　　李珉遇刺后，闭门不出了一段时间，又脚趾头蠢蠢欲动了。像以前一样，他带上两个随从就微服出宫。在长安城中随便溜达一圈后，决定来静安王府找李略小两口聊聊。他很喜欢听阮若弱说话，上回寿宴上人多，她不肯跟他多搭话。他也知道她的难处，所以这回干脆走侧门，不惊动王爷王妃，直接上他们的留仙居去。没想到，居然遇见李畅了。看着她和那英俊的年轻人眉目传情，李珉自然知道这个堂妹肯定是背了父母在私会情郎。的d18f655c3fce66ca401d5f38b48c89af
　　李珉也是个捉狭的，于是故意现身开口唤她，再含笑等着看这二人的尴尬局促之相。却万万没有想到，李畅瞬间煞白了一张俏脸。眼睛哀哀地看向身旁的年轻人，一双手拉得他紧紧的，倒像是当他这个皇兄是要来立时三刻抓她走一般。李珉只是想捉弄她，不意把她吓成这样，不免心生歉意，于是下了车朝着他们走去。的54229abfcfa5649e7003b83dd4755294
　　他这一走来，李畅更是大大受惊。“七皇子，你不要过来。”一面说，一面挡在那年轻人的前面。一面对他说话，又一面扭过头去看身后那张脸。李珉从没见过她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脸色苍白的一丁点儿血色都无。不禁暗暗吃惊，他顿住脚步看着她，不无纳闷地道：“畅妹妹，你这么害怕干吗？我不过是恰巧遇上你们，又不是来抓你们的。你不用这么防着我吧？”的c06d06da9666
　　李珉以为李畅挡在步平川面前，是怕他会难为他。全然没有想到，李畅是怕步平川要对付他。这么近的距离，以步平川的剑术，一剑飞出，绝对例无虚发。实事求是的说，如果不是李畅在这里，步平川早就出剑了。然而她的手那么紧地握住他，她的眸子那么凄绝地看着他，仿佛是……他记忆的河流中，惊起一滩鸥鹭。眼神愈发苍茫。的13f320e7b5ead1024ac95c3b208610db
　　李畅欲辩无从辩，只是依然白着一张脸挡在他们中间。三人正僵持着，大门又吱呀一声开了，姚继宗走出来。他一看外头这场面，陡地一惊，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不是吧？这么巧！怎么让步平川和李珉狭路相逢了。这要是干起仗来，可是火星撞地球的局面。猛然转过身，他大呼小叫道：“阮若弱，阮若弱你别急着进去，快过来，你门口还有客人呢。”的f718499c1c8cef6730f9fd
　　姚继宗也是心血来潮，非要从侧门出去。他想去走一走李畅常走的这条路，阮若弱边送他边道：“何苦来着，她走走得兴高采烈，你走……心里好受吗？”的58d4d1e7b1e97b258c9ed0b3
　　确实不好受，想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从这里避人耳目地走到情郎身边，一晌偎人颤的旖旎风光，姚继宗心里就酸得慌。于是不想再听阮若弱在耳边聒噪，赶着她回去。“大门就在前面，不必你送了，回去吧回去吧。”的bca82e41ee7b0833588399b1fcd177c7
　　姚继宗万万没有想到，门一打开，居然是这般情形。李珉不认识他，他说不上话。不得不赶紧又把阮若弱叫回来，她跑过来探头一看，也倒抽一口冷气。这两位主怎么在这遇上了？幸好还没出现血溅五步的场面。再看李畅一脸苍白地挡在他们中间，这会儿是什么情况？阮若弱忙冲过去了解：
　　“李珉，李畅，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大眼瞪小眼的。”的98d6f58ab0dafbb86b083a00
　　“我不过巧遇了李畅，唤了她一声。谁知她竟骇成这样，倒像是我故意来难为他们似的。畅妹妹，你们郎情妾意我不管，我也不会跟瑞皇叔去说，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李珉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还顺带安抚李畅一番。的71ad16ad2c4d81f348082ff6c4b20768
　　阮若弱一听是这么回事，马上拉了李珉就走。“既然你不管他们郎情妾意的事，那就别挡他俩的路。赶紧跟我进屋去，李略在家呢，你们哥俩好好喝几杯。”她自然明白李畅骇什么，也明白李畅挡在步平川身前是为什么。李珉是蒙在鼓里的，她却是心里明镜似的。所以当务之急，得马上让李珉离开。此地不宜久留，否则天知道步平川会搞出什么“恐怖活动”来。李珉被她一拉，自然乖乖地跟着走。的08c5433a60135c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自李珉出现后，一直默然伫立的步平川，此刻陡然一震，一双苍茫的眼睛，瞬间变得尖锐如点锥。这眼光是无形飞箭，直扑李珉的身影而去。纵然他已经转过身去了，还是本能地感应到。他回头一顾，正好对上步平川锐利的眼。那个英俊的年轻人，方才明明是光风霁月般的容貌，此时此刻，却肃杀如凄风冷雨。双眸猛兽一般的晶亮，寒光凛凛，杀伤力无穷。的ddb30680a691d157187e
　　李珉蓦然一惊，脚步也随之一顿。的faa9afea49ef2ff029a833cccc778fd0
　　步平川的手情不自禁地想去握剑，但李畅……转过身来紧紧拥住了他。如水绕山，最温柔也最彻底的羁绊。她的身子在他怀里微颤，仿佛是风雨中一只失窠的燕，在等待求援。他能推开她吗？
　　迟疑的一刹那，阮若弱又拖着李珉赶紧走。“李珉，你快走呀！上回你赞不绝口的西域佳酿，我就只剩一樽了。去晚了都被李略喝光了我可不管。”她嘴里说着，手里拉着，一阵风似地把李珉拖进门去。进门时朝着门边的姚继宗使个眼角，他自是心领神会。的5c04925674920eb58467fb
　　阮若弱带着李珉一进府，两扇侧门就紧紧闭上。李珉的马车达达地驾到前门去等候。马车一过去，姚继宗忙去提醒李畅，“李畅，你们还不快走。”的2823f4797102ce1a1aec05359cc16d
　　他的话在理，李畅松开步平川，拉他上车。“我们走吧。”的9766527f2b5d3e95d4a7
　　步平川却不肯动，他的眼光还钉在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李畅软语温言，再一次对他柔声说道：“步平川，我们走吧。”的dc82d632c9fcecb0778afbc7924494a6
　　步平川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很奇怪，夜空之黑般深不可测。李畅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心中一沉。嗫嚅着道：“你……在怪我，是吗？”的c5ab0bc60ac7929182aadd08703f1ec6
　　沉默，无言的沉默。步平川的沉默，不仅仅是不说话，仿佛是整个人都已经石化了一般。
　　“步平川，你不要这样，李畅也是没有办法。你讲点人性好不好？你是她的爱人，李珉是她堂哥，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如果当着她的面杀了她哥哥，这实在太残酷了，你不是想要这样打击她吧？”
　　姚继宗出来帮李畅说话了。随口道出的一席话，步平川却听得心中一震，如弦断帛裂。他猛然咬紧自己的唇，浑身不可抑止地轻颤起来。他的心里，有往事的兽被惊醒，咆哮怒吼着喷出毒汁烈焰，将他整个人来噬咬腐蚀烧灼。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天，春暮的阳光那么亮，如一把碎密的针洒在他眼中，一阵刺痛……几乎要落泪。的76dc611d6ebaafc66cc0879c71b5db5c
　　“步平川。”李畅觉察到他的异样，愈发温柔地唤他，一双纤手也愈发握紧他的手。然而步平川却猛地抽手，身形一闪，如游龙般掠出数丈之外，再连续数个空翻，眨眼间消失在道旁万瓦鳞比的屋脊上。的3c59dc048e88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步平川——”李畅的声音如扑扑拍翼的雀鸟，追不上他大鹏展翅般的身影。她怔在春光明媚的街头，一身花影扑朔的霞衣，光艳依旧，容颜却不复光艳如花。她的眼泪，纷纷落，仿佛花瓣凋零。
　　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姚继宗愣愣地立着，一声长叹。的a9a6653e48976138166d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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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若弱拖着李珉一进门，就忙不迭地指挥老花农关门。边指挥边继续拖着他走，眼见着大门阖上，他们也走进后园的水榭来了。阮若弱才松口气，放慢了脚步。惊觉自己还在拉着李珉的手，这实在不合礼数，赶紧松开。的afda332245e2af431fb7b672a68b659d
　　“七皇子，你以后出来，还是要多带些人马。这样轻车简从的怎么行？若是再像上次那样，半道上杀出个刺客来，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人砍的。”方才那一幕实在悬如高空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要了命。阮若弱想起来不免有些后怕，当然要说一说李珉这样随兴所至的微服出游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珉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完全话不对题。阮若弱莫名其妙之极，反问道：“知道什么？”的99c5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李珉看定她，语气从容，缓缓地道：“知道李畅护着的那个人，就是上次要杀我的黑衣刺客。”
　　李珉答得静定又肯定，这句话犀利如乱刀斩，字里行间藏了利刃雪亮。阮若弱被他一句话斩过来，猝不及防，险些要乱了阵脚。嘴里犹自犟道：“李珉，话……可不要乱说，你凭什么……说人家是刺客？”的ede7e2b6d1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他的眼睛。”李珉答得简短。的96da2f590cd7246bbde0051047b0d6f7
　　“眼睛？你只凭一双眼睛就指证他？也不怕冤枉好人。”的86b122d4358357d834a87c
　　“我记得他的眼睛，更确切地说是眼神。那种凛冽眼神，寒光四射如飞刀，教人无法逼视。当日我只看了一眼，就一直刻在脑子里。绝对是他。”李珉肯定的无以复加。的eefc9e10ebdc
　　“那个……不要太肯定，要知道人的记忆力也会有出差错的时候……”阮若弱打着哈哈，还想要负隅顽抗。的8d6dc35e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李珉打断她的话道：“既然如此，那我再出去仔细看他一看，认认清楚，不要真得冤枉了好人。”话一说完，他便转身又朝侧门走去。的b706835de79a2b4e80506f582af3676a
　　“你给我回来。”阮若弱大急，忙一把拖住他。刚刚多亏了李畅才兵不刃血的保他周全，这会又送上门去，可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压得住阵了。的291597a100aadd814d197af4f4bab3a7
　　“如果他不是刺客，我与他接近，你和李畅那么紧张干什么？”的65ded5353c5ee48d
　　阮若弱怔了半响，方一跺足道：“好了好了，被你打败了。是，他是那个刺客，看在李畅的情面上，李珉你高抬贵手好不好？”的3cef96dcc9b8035d23f69e30bb19218a
　　“你怎么知道的？”李珉再一次问道。的4c5bde74a8f110656874902f07378009
　　“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而且也是刚刚才知道。”阮若弱不打算跟他细说。
　　“李畅，她怎么认识这个人的？是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要杀我吗？还有，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李珉的疑问很多。的53fde96fcc4b4ce72d7739202324cd49
　　阮若弱一条条解答，“这个人叫步平川，是位游侠，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李畅是偶然认识他的，一见钟情。她应该也是在你遇刺之后，才知道他要杀你的。她也很难做，既要保全你又想顾全他。你……体谅体谅她的难处，如果步平川就此罢手，你就不要再追究他了。”的b534ba68236b
　　李珉沉思了很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步平川为什么要杀我？”的c058f544c73778
　　阮若弱双手一摊，爱莫能助地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但我不知道。如果你找到了答案，请记得说给我听听。”的0d3180d672e08b4c5312dcdafdf6ef36
　　李珉不说话了，眼睛看着水榭旁一圃开得鹅黄雪白的水仙花。春风拂过，花瓣与粉蝶齐飞，映着池水绿如蓝，景致美妙如画。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李畅，那个春光般美丽的玉人儿，她怎么会爱上步平川，爱上一个冬日般严寒肃杀的男子呢？

第二十三章

姚继宗跟着李畅，双脚几乎踏遍长安路。的89fcd07f20b6785b92134bd6c1d0fa42
　　李畅把她和步平川曾经单独去过的地方一一寻遍，可是哪里寻得到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她终于走累了，双腿乏力，几乎再也挪不开步。姚继宗比她还要累，他可是九死一生从悬崖下爬回来的。本来就体力大减，何况还带了一身伤痛。他很想找个软乎点的地方倒下去大睡一场，却打着十二分精神，跟在李畅身后三五步处，不离不弃。的a8ecbabae151abacba7dbde04f761c37
　　“李畅，要不休息一下再走吧。”看着李畅也走不动了的样子，姚继宗追上来建议道。
　　李畅确实是累了，没有拒绝，和姚继宗一起在道旁一个茶摊坐下。伙计斟出两碗茶来，她端起一碗在口边轻啜，姚继宗则一边吹着气一边忙不迭地喝，一碗茶很快就落了肚。他跟着李畅走了这么久，实在渴极了。的d64a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他饮牛似地喝茶，李畅看了幽幽地道：“姚继宗，你何苦跟着我？”的69421f032498
　　“李畅，你又何苦大街小巷的四处找步平川？”姚继宗反问道。的68d30a9594728bc3
　　“我……没有办法。”李畅的声音更加幽幽然，夹杂着深深的叹息。“不找到他，我一颗心就安不下来。”的fc3cf452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爱情，像一场劫数。爱上一个人，就是劫数的开始。从此自己一颗心便不由自己控制，悉数受控于人。喜怒哀乐，都在他人掌控之中，不是不吃苦的。更要命的是，每每苦头尝尽，还甘之若饴。
　　“那我也没办法，看着你一个女孩子在长安城里四处乱转。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姚继宗，你对我好，我明白。只是我回报不了你什么的，你这样我过意不去。”李畅沉默半响，突然低低地道。的82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李畅，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我们还是朋友嘛，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姚继宗笑得坦然，那笑容，令李畅心为之一宽。她只看到他笑容的坦然，看不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所有的爱情，都只能有一个结果。姚继宗知道，他不会是李畅的爱情果。但他却在为她收获她的爱情果的过程中，松土浇水施肥。的37bc2f75bf1bcfe8450a1a41c200364c
　　“李畅，你知不知道步平川为什么要……”姚继宗话只说半截，但看向李畅的眼神却明白无误的表达着他的疑问。的a4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不知道，他不肯说。”李畅疑惑地看定他，“姚继宗，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时在场，认出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