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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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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偏心！”千夔朝我扑过来，不满嚷道，“你就只关心大哥！”
我接住他，拉开一臂的距离，捏住他脸上的软肉，戏谑道：“你若比你大哥更令我快活，我就关心你！”
“我没有让你快活吗？”千夔不满了！
“你只会让我头痛。”我轻哼，拨开他，朝千雅勾勾手指。
千雅看了看皆面露不愉的弟弟，低低一笑，走到我身边。他想开后，不再沉浸在往日的凄苦中，慢慢注意到身边的人事，本就聪明敏锐的人愈发的晶莹剔透，让人爱不释手。
我递给他一块汗巾，朝另外三个面色变来变去的小鬼道：“闹够了就歇会，安生些。”
“我没有不安生，大哥可以让你快活，我也可以！”千夔拉着我的袖子，迭声道。
“快活。”千铮慢慢捏了我一截衣衫，深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坚毅。
“为老不尊。”千殷略铁青着脸，心里想的却是：哼！他就只记住千雅的好，自己平时侍候的算什么！
我扫一眼两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千夔千铮端的是一脸纯洁无瑕，企图偷窥我和千雅千殷燕好的小动静可谓千奇百怪。有一次，千夔这人小鬼大的家伙像个老学究般盯着我说：“等我长大，我的床上技术一定把大哥比下去。”千铮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家伙马上跟进：“比下去。”若不是我接受过正统的贵族礼仪教育……
奇就奇在他们这幅德行就只在我面前袒露。千雅或者感觉到一些，但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千殷则完全当他们小孩子，因为与我独处时，他的心神全放在我身上，对其他事的感知迟钝——这样想成为帝王显然是不够的。
“你们？我的眼光没有那么差。”上下打量三人的小身板。单身材这一点，千雅少年风姿，优美纤长，比起千殷的后天不良和千夔千铮的稚嫩自然优胜很多。
把千雅拉入怀里，亲了亲他的鬓角。我的眼光还是很挑剔的。
千雅不习惯在人前与父皇亲昵，但这向来是反对无效的。他看着三个弟弟快要喷出火的眼眸，知道任父皇继续挑衅下去，他刚与弟弟们建立的友好关系恐怕立刻消失尽遗。
“父皇、三弟、五弟、七弟，御厨房准备了冰镇莲子羹，正好消暑，我们一起尝尝好吗？”赶紧转移话题。
“好呀，你喂我。”
千雅险些栽倒，幽怨看着煽风点火的人。
我呵呵一笑，觉得逗够了，放他下去吩咐。
我怀里的位置空出来了，千夔就想往里钻。但眼珠子一转想起刚才父皇说得不屑，心里发堵，闹了些别扭。
这一迟疑，回过头自己的弟弟千铮已经姿态乖巧稳稳端坐在父皇怀里，顿时气得一张小脸扭曲。
千铮总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占据最佳位置。当哥哥要的时候，他从不与哥哥千夔争，而且常常跟着哥哥起哄。但只要哥哥有任何“不要”的空子，他便自动自觉钻了进去。而他的哥哥显然很了解弟弟，气归气，倒只是噘了小嘴，不争不抢。
我饶有意味看着这两兄弟的互动，心想，这绝对是一对不可多得的工作伙伴。
“父皇，抱。”千铮大眼定定看着我，小手拉着我的手环上他的腰。
我看着这个肆无忌惮的小家伙，懒得动，任他拉。
“收紧。”千铮忙活了一下，对腰间松松的力度不满意。
依然懒得动。
“哥。”找帮手。
千夔看着我们想了一下，跳上石栏，伸手环住我的颈项，小小用力。
“收紧？”居然威胁。
我终于禁不住低低笑了，手一揽，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紧紧的。他们“哇”的一声，咯咯笑起来。
一旁的千殷怔怔地看着父子三人嬉闹，心里莫名地难受，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伪装一一脱落，只剩下深深的落寞伤痛。
望向千夔千铮，他好想、好想，取而代之……
不期然撞入父皇了然的眼里，里面的意味深长令他深深低下头，不敢再想。
“父皇……”略显陌生的嗓音突兀地插入欢笑与伤怀共存的小空间。
太子千檀牵着同父同母的弟弟四皇子千翌出现在凉亭外。
父子三人停了笑。
“参见太子。”千殷迅速收起一切情绪，恭敬地行礼，又朝千翌点点头，“四弟。”
千夔千铮也机灵地跳下父皇的膝盖，脆声道：“太子哥哥好！四哥好！”
千檀脸蛋微红，弟弟们的礼数周到令他惭愧自己的失态。对着满亭的融乐，看到父皇难得的笑颜，居然脱口就叫了“父皇”。
连忙朝父皇行礼，得到颔首后马上回众弟弟的礼，然后耐心地示意千翌行礼。
四皇子千翌今年九岁，生着一张绝美的脸，小小年纪已经有着倾城之姿。但与他的容貌一样出名的还有他的痴傻。他三岁方能言，手脚不灵便，并且无法接受任何夫子的教授，至今仍未写出自己的名字，素来为皇后不喜。幸而他有一个真心疼爱他的好哥哥，处处照料，时时维护，否则早无法在后宫生存。
只是不知道自上次一见便把千檀藏得严实的皇后怎么准他带着他的宝贝弟弟来见我。
那个蠢女人又想做什么呢？
第九章
千檀看着美丽威严的父皇，想起母后的吩咐，不禁悲从中生。在这个后宫，母后善妒，父皇明里顺着母后，暗里与母后却是素来不睦，连带的与母后所出的自己和四弟一直生分。母后是权倾朝野的孔家之女，似乎风光无限，后宫人人畏惧，表面上顺从，心里是敢怒不敢言。她当自己是争权夺利的工具，视心智有缺陷的四弟无物。他虽然贵为太子，所有的权利却紧紧抓在孔家手中，为了保护四弟，只能依附孔家的庇护，顺从他们的安排。
而如今，他的生母竟然要他亲手把一直爱护的四弟送给素有荒淫之名的父皇，以求取自身利益，甚至暗示如果四弟失败，则由他补上。那一刻，他真的彻底寒了心，更茫然自己该何去何从。
“参见太子殿下……”少年清雅的唱礼唤回千檀的失神。
只见一少年捧着装着甜品的托盘，甜品散发着清新的莲香。少年的面孔很陌生，又依稀有点熟悉。
大皇子千雅，常伴帝侧的皇子，后宫人心知肚明的与皇帝逆伦的男宠。他的容颜带着清冷，眉目却柔和，透着丝丝动人的风情，隐约有几分父皇的神韵。
一时间，千檀分不清心中涌起的情绪是喜是厌……是羡是妒……
“千雅，东西先放着。”我瞧着千檀那张肖似我的脸露出纠结沉郁的表情，心里有点不高兴。这样的表情根本不适合他的脸。
千殷见到千雅的面色自发现太子在后有丝复杂，于是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甜品。
千雅道了谢，明了自己对太子有些别样的情绪，不由苦笑。
见父皇瞥了自己一眼，便几步走过去，静静地立在他身后。
甜品到了，千夔千铮都向我望。
“天气热，都过来吃点消暑吧！”我说，“千檀千翌也来，别傻站着。”
千檀见我望来，下意识的，把美丽的千翌往身后藏了藏，令千翌莫名地扬了扬精致的脸，令我挑眉。
“父皇……”千檀有丝艰涩道，“儿臣和四弟，向你问安……”
我哼笑。好个小古板。
千檀脸红了一下。
“嗯。很好。千檀和千翌都是好孩子。”我戏谑道。听到身边传来轻轻的哽呛声。
“儿臣……”此刻的千檀全无第一次见面的从容机智，期期艾艾的，“儿臣……愿侍奉父皇左右……四弟、四弟……回宫……”语末竟带悲声。
我微微一愕，顷刻，哈哈大笑。好个皇后！好个国母！
千檀像被兜头淋了一盘冷水，羞愤欲死，“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连千翌也被他扯下跪着。
其他儿子皆一头雾水。
“千雅，你带他们先回宫里。”
千雅一脸疑惑，不过顺从地执行我的命令，拉着不甘不愿的千夔千铮离开。不过临走前担心地看了跪着的两人一眼——毕竟都是他的弟弟，又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着恳求。哼，倒彻底把我当坏人了。
遣走那些存心看戏的小家伙，我好整以暇走到千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千檀头低低的。倒是听说有些痴傻的千翌迷迷糊糊抬头看着我，眼里清澈如水，有点困惑。
这一眼倒勾出我的兴致来。弯身抱起千翌，他很自然举起双臂，让我抱得更顺利。
千檀察觉到身边的动静，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令他心惊胆颤的一幕。
“父皇……”他知道父皇已经看穿皇后的打算，以为千翌真的被看上，想也不想抱住千翌的双腿，哀求地看着我。
拉开他，我笑道：“这不是你的任务吗？”
“我可以、可以代替四弟……”
“但我看中的是他。”
“父皇……四弟、四弟他什么都不懂……”千檀拉住我的衣袖，双眼聚泪，“求您放过他……”
“哥哥……”千翌叫，看了看我，然后朝千檀伸出手，要他抱。
千檀眼中的痛苦更重。
“不放。”我道，看着千檀瞬间变得绝望呆滞的眼，慢慢又开口，“再把他交给你，他就真的变成痴儿了。”
“啊？”千檀呆呆地看着我。见我抱着千翌就走，急急追过来。
我抱着千翌到了御书房。我不相信拥有那么清澈的眼睛的孩子会是他们所说的痴儿。
我搂着千翌坐在书案上，拿出一本书，楷体的字，像夫子一样一字一字教千翌读。
千翌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十分乖巧认真，嗓音软软的，比千夔千铮更奶声奶气。他可以跟着读，但即使读过几遍的字他依然认不出。几番下来，虽然还是很乖很认真地读，嗓音却渐渐带着哭腔。
“父皇……请您别为难四弟……”千檀看着千翌快要哭出来的小脸，终于忍不住低吼。
我不耐瞥了他一眼：“再说话，你就滚出去。”
千檀一噎，身子摇晃了一下。
“继续。”我换了一本书，行体的字，对千翌命令道。
千翌依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很努力很认真地跟着读，但情况依旧。软软的嗓音渐渐模糊，书上出现水滴，悄悄晕开。
千檀苍白了脸，抿着唇，不发一语走过来，拉起千翌的手，一手把书扫在地上。
“哥哥……”千翌低弱地叫，挣扎着朝千檀举高双臂。
我没有让他离开我怀抱：“千翌，你想一辈子这样逃避下去吗？你想一辈子做你哥哥的累赘，做他的绊脚石吗？”
千翌整个人僵住了。他缓缓看着我，清澈的大眼布满痛苦，小脸上泪痕斑斑。
“你想做一辈子的废物吗？”我松开手。
千翌却抓紧我的衣袖，开始颤抖：“不想……千翌不想……千翌不会，千翌学不会，总是学不会……千翌是傻子……千翌是痴儿……”
“千翌……”千檀看着弟弟的反应，懵了。
我微微扬唇，勾起他尖尖的下巴：“真正的傻子可不会说这种话。你绝对不是傻子！”
千翌张了张唇，泪眼婆娑看着我。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绝对不是傻子！”
“不是……”千翌喃喃。
“相信吗？”
清澈的眼睛隐隐凝聚一抹锐意，软软的嗓音低低：“信。”
“收起你的眼泪，我们继续。”
第十章
整一个下午，我和两个小家伙都关在御书房，让千翌试学了一遍琴棋书画。不出我所料，千翌不仅不是笨蛋，某种程度来说还是一个小天才。他的小脑瓜子没办法将图形归类辨认，文字在他眼里就是混在一起的黑线，他过目不过，可以记住每一条黑线的形状位置，却理不清一堆黑线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官能学习障碍。但他对符号的理解和记忆却至少是常人的三倍。这就意味着天文数学上无人可比的天赋，以及若将琴谱换成五线谱，将文字以狂草的字体写出来，他的学习成效将十分惊人。而他的行动不灵便，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创伤压力候群症”。因为学习障碍而被当成痴儿，被生母嫌弃，受旁人的冷眼冷颜，讥讽耻笑，对一个小小的，对世界充满好奇并且其实聪颖早慧感觉灵敏的孩子来说，恐怕是致命的打击。连唯一爱护自己的哥哥，也把他当作痴儿来疼爱。久而久之，现实与心智的冲突令他产生混乱，连自己都渐渐相信自己是痴儿，加之失去了正常的学习机会，他再天资聪颖亦局限于学识，智慧只停留在五六岁孩童的阶段。幸而灵性未尽失，而且真心喜爱自己的哥哥，因而朦胧感觉到自己对哥哥的拖累，小小的心灵有着委屈与不甘，才有了此刻的突破。
在我一字一顿说出千翌的状况时，千檀完全呆住了，深深的自责与无措令这个十三岁便显得老成持重的孩子“哇”一声哭出来。
我不知千翌听懂多少。那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睁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一遍一遍地喃着：“千翌不是痴儿……千翌不是痴儿……”直到声音沙哑，几不可闻。
我心里有着奇怪的成就。这是“前世”完成一笔千亿的交易都没有过的心情。
不过，有趣的劲头一去，我便不想再浪费时间。
放下千翌，我不理哭成两团的小人儿，举步走出御书房。
身后传来不稳的脚步声，然后“啪嗒”一声，显然是重物落地了。
我的衣摆也传来拉力。
回过身，千翌面朝下整个跌在地上，一手扭麻花似的死抓住我的衣摆。很迟钝地，他缓缓抬起亲吻地板的脸，美美的脸有着撞得红通通的鼻子，困惑的委屈的皱起来。
“父皇……”软软嫩嫩的嗓音细细声叫着，依然有些抽噎。
“嗯？”想怎样？
“父皇……”又叫，眼儿很希冀地眨巴眨巴看着我，也没想改变跌倒的姿势，朝我张开手，讨抱。
这副样子真让人想狠狠欺负，恐怕之前也没少因此而吃苦头。但却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代表什么？
可我很不高兴与千檀受相同待遇呢。
不怀好意一笑，我弯身抱起他。
他乖乖的伸展双臂，待我抱稳，柔嫩的小手环上我的颈项，望着我的眼睛笑得甜甜的，露出小小的酒窝，那一泓明澈里的信赖和依恋完全没有掩饰。
我心一动，使坏的心情居然硬生生褪了大半。想着，不如直接把他抱来养着算了。反正神羽宫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
我直接提步离开。
“哥哥……”千翌拉拉我，频频回头望着千檀。
我故我。
“哥哥……哥哥……哥哥……”千翌急了，连连叫了几声。
我停住，定定地看着他。
“哥哥……”千翌泪汪汪的，细细咬牙叫着。
我微微一哂，抱着他回到御书房，站在千檀面前。千檀神似我的容颜有着呆滞，那茫然无助的小样儿，瞬间点燃我的怒火，我气得笑了。
“哥哥……”千翌感觉到我的怒意，缩瑟了一下，叫唤有些低弱。
千檀缓缓抬起头，目光缓缓地掠过我，神色复杂，掠过千翌时却是明晰的深悔痛惜。
“我要留着他。”我说，不容置疑的。
千檀一颤，在我强势的注视下，垂下头拜服在地。他已经深深感受到父皇与孔家所记录的不同。而父皇一眼就看出自己近十年都没有发现的千翌，以及他此刻守护千翌的气势，千檀知道，父皇是千翌值得托付的人。
“千檀对不起四弟……请父皇善待四弟……”近十年的爱护所累积的感情，令千檀万分不舍，此刻却不得不放手。
“想成为帝王的人，是不会犯错误的。即使是错的，你也要坚信自己是对的。至于是否善待他，那就要看你和他的表现。”我意味深长道。
满意地看着千檀衣袖下的手握成拳，我转向变得有些不安的千翌：“千翌，父皇、哥哥，你只能选一个。”
“一个……”千翌呆呆重复。
“不错。要父皇抱，还是要哥哥抱？”
“父皇……哥哥……”千翌下意识收紧环住我的双手，眼却固执地盯着他的哥哥。
“呵，贪心的小家伙。”我轻笑，慢条斯理道，“不过，你哥哥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你哥哥，不要你了。”
“我没有！”千檀“霍”地扬首，愕然又愤怒地瞪着我。
“没有？”我哼笑，“那你为什么带着他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带着他？”若真的不想听从皇后的命令，真的那么伟大，为什么不自己单独来？为什么要带着比自己更绝色的弟弟来到好色荒淫的父皇面前？
千檀煞白了脸。他想大声反驳，想否认，但脑袋空白一片，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是呀！为什么？为什么不把什么都不懂的弟弟藏起来，独自面对？为什么把什么都不懂的弟弟也带到风尖口上？为什么？因为内心深处，我竟是想着保存自己？我竟是这么的卑鄙自私？
望着嘴角噙笑，眼光玩味睥睨的父皇，千檀只觉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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