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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客栈正是李云龙第一天在朝晖县城与张维德撞了个满怀的客栈。只是李云龙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快就去和张维德面对面了。

进到张维德的客房的时候，张维德正端着一碗盖碗茶在品尝，穿着一件白色的粗布对襟衬衣，一条黑色绵绸灯笼裤。

本想着是姚盛在外面敲门应答，张维德就以为是姚盛一个人，这几天姚盛来客栈看自己也都是这样，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跟在姚盛后面进来的还有李云龙。张维德那扎在自己心里的绅士礼节让自己稍稍觉得有点失礼。好在他和李云龙也算见过两面，这感觉也就去了。何况是姚盛带来，自己刚住进这客栈时就和姚盛有言在先：来看自己，只要姚盛自己来就可以了。今天见姚盛直接把李云龙带进了自己的房间，想着这人肯定和姚盛关系非同一般。

姚盛只给张维德介绍了李云龙的名字，并没有说明李云龙是什么人。

三人坐定，话题不好打开。这一是姚盛的话不好给张维德说，姚盛的话不开头，李云龙就不知道张维德的秉性，要是自己贸然就说了自己的打算，事情要闹僵了，不但自己的计划落空，姚盛的口就根本开不了了。

“先生，这位李云龙是我的挚友，从小就从家乡一起出来。您别看他比我小，他可是在很多关键时候给我指出了些正确的道路的。”姚盛这样一说，李云龙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在国民党队伍混了近十年的姚盛，还真学了些国民党队伍中军人的圆滑。但是这样的圆滑在这样的场合却起了作用。

“哦。那我张维德幸会李先生了哟。”张维德用眼扫了扫李云龙，心里就不相信姚盛的话。

“先生客气了。”李云龙跟着姚盛叫张维德先生。

“都是很熟的人了，大家就都别客气。”姚盛说。

“哦。这李先生现在做何营生呢？”张维德出生在古文和新文交替的时代，加上自己家里的父亲是一个清末的秀才，自己耳闻目染，受了些熏陶。说起话来就古新夹杂。这也不为奇怪。那个时期，特别是辛亥革命后的人说话都经历　了这个过程。

“哦，我这李老弟什么都做过，但是他对战争还是最感兴趣的。”姚盛的话让张维德的眼泛起了亮光。

“一介凡人，对战争也有兴趣？”张维德撂开姚盛直接就对着李云龙问了起来。

“是的。”李云龙不知道姚盛这么快就把话题提到战争上去了，自己还没有心理准备，见张维德问，就先回答了一个是的，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和这张维德说战争呢？

“你来四川多久了？”张维德见李云龙言语简单。以为李云龙拘束就想把话题说轻松点：“四川是个好地方哟。”但是张维德那里知道这李云龙是在以守代攻。他就先让你说着，自己再从中找一个切入点，开始自己的计划。

“四川好是好呀，可惜的是这几年的战争太多，损失不小损失不小。”在张维德的骨子里仍然还是受到孙中山真正的三*义的影响。所以他对战争的走向，性质还是颇有微词的，只是总在言语中说得比较模棱和晦涩，觉得自己能懂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谁都懂，这样也会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是呀，我听说前不久的万源战役就死伤不少人，整个万源县城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二，被战火烧光的山头也不计其数。”李云龙见时机到了，就直接把话题插到了万源战役。心想我哪有这么多时间和你磨性子。本想着说到万源战役张维德会黯然失色的，这张维德还真就出乎李云龙的意料之外，他不但没有黯然失色，反而精神一震，从坐着的一张竹椅子上站了起来。

“万源战役我也参加了，至今还记忆犹新。”

亮剑前传　　080

张维德并不忌讳说万源战役，而且自己还主动说了起来。这也许是他还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李云龙就是他万源战役的主要对手。

“先生，那都是过去了的事情，我们不提它了。”姚盛怕引起张维德的心病，就想岔开这样的话题。但是张维德却根本就不听说，反而说起来劲。

“这万源战役可以说是红军在四川打得最成功的战役。”李云龙见张维德没有把红军说成赤匪，心里就对他多了份好感。这不过也是张维德做人的原则，张维德就一直认为，两军交战总会是为了一份国土或是一种主义，至于用幼稚的词语攻击对方，那都是政治上的幼稚。军人就应该堂堂正正，在军事技术上去较量，就是直到张维德没有了实际的兵权在手的现在，他都还在到处收集毛泽东四渡赤水的有关资料，从他自己心里来说，他是对毛泽东这次的用兵，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虽然国民党把毛泽东的这次用兵称为逃跑，但是张维德知道，这是毛泽东把用兵之道用到了极致。像这样的以少胜多，并且能从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的战例在历史上并不多见。区区几万人居然就在国民党几十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突围成功，张维德第一次听说时竟然在心里叫了声好。

“我真是佩服我对面的对手，要有机会我都想见见他们，见见我的黄埔军校的老同学。”张维德见姚盛和李云龙还想听下去，竟然说出了在当时的国民党中被称为“通匪嫌疑”的话。

“我倒是听说你的对手也就是两个团的兵力，而你的老同学们根本就没有直接参加前线的指挥。”李云龙见张维德说完那话后，姚盛的眼神紧张得四处看了看，刚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抢在姚盛前说了话。心想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得摸摸张维德的底。

“什么？我大面山和玄祖殿的对手就是两个团的兵力？”张维德盯着李云龙：“你是怎么知道的？”

“道上跑的人，喜欢打听事情。”李云龙还不敢亮出自己的身份，就用了一句江湖上的话搪塞了张维德。

“这怎么可能？两个团？要知道我指挥的是几十个团呀。”张维德根本就不相信李云龙的话：“要真是这样，我更想见见这两个团的团长了。”

“我就是其中一个团的团长。”李云龙见时机成熟，不等姚盛发话，自己就说了出来。

“你……………………………”张维德的嘴巴变成了一个O型停住了，眼睛就在姚盛和李云龙的脸上瞅来瞅去。对于张维德来说，他根本就不会把姚盛和红军的团长联系起来，更不相信的是红军的一个团长敢跑来和自己直面相对。

“先生，他就是红四军X师九团团长李云龙。也就是您大面山和玄祖殿两个战役的主要对手。”姚盛见一切都揭开了，也不顾及什么，干脆直接给张维德说了。

“这不可能的，看你年龄也不大，指挥一个团和我周旋了几十天？还让我损失惨重？”张维德还是不相信。

“就是我，但是与你对战时，我指挥的是两个团………………”

“这不可能………………”张维德还是死不相信。

李云龙也没有办法，就把大面山和玄祖殿两次战役的情况清清楚楚的讲了一次。这下张维德才相信了。就这样，两个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对头坐在了一起。

“早就听说张师长一身正气，所以我李云龙就来拜会你了。”李云龙说完对张维德敬了个军礼。张维德忙站了起来，想阻止李云龙。但是李云龙说你的军衔比我高，我就应该给你敬礼，哪怕是在战场上我们相见，我也会给你敬礼。听完李云龙的这番话，张维德觉得这年轻人身上有些与自己相同的东西，就说：真是后生可畏呀。

听张维德这样说，李云龙咯咯的笑了起来，对张维德说：你也大不了我几岁，就别老年轻人年轻人的了。

张维德大李云龙快十岁，但是一直生活优越，并看不出有30多岁。见李云龙如此耿直，张维德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两人一起谦让着走到房间中央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这些倒是把在一边的姚盛看得目瞪口呆。按姚盛自己想的，李云龙一旦说明身份，张维德肯定会掏出枪来，然后是自己和李云龙给张维德说明来意，费尽口舌才说服张维德的，但是现在一看他们两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他姚盛还不目瞪口呆？这点直到姚盛死去他都没有明白过来。这就他姚盛和张维德李云龙他们之间的区别。

坐到桌子边上的张维德和李云龙还在说着万源战役。仿佛就像两个对弈的朋友在分析一盘棋局。

张维德不断问着李云龙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数十倍于红军的兵力总是被红军打败。这个问题要李云龙从高度的世界观来回答张维德，李云龙当然做不到。所以李云龙的回答非常简单：因为红军队伍里有我李云龙。

这话说得张维德也还是云里雾里。

亮剑前传　　081

“红军队伍里都是李云龙。”李云龙想把这问题说得透彻点，但是一出口又成了李云龙。“不对。”李云龙见越急越说不清楚就更想解释：“红军队伍里都是像我李云龙一样会打仗，敢打仗的穷人。我们穷人不怕死，不像你们国民党队伍里都是一些富人，你们怕死。你们是怕失去了你们的利益。我们是在争取我们的利益。”李云龙一口气又说了这些，说完自己都在心里叫乖乖，我李云龙竟然还能说出这些。

“哦。这样？！”张维德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张维德自己的世界观来解释就是：两个阶级奋斗的目标不同。但是，在国民党的少将级军官中，张维德在政治上与李云龙在红军队伍里的觉悟一样迟钝。但是两人都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打仗。显然张维德为什么打仗的起点要高些，他一直就信奉着三*义。而李云龙也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打仗，这李云龙自己很清楚，但是李云龙总会把自己就是天生打仗的料的理由放在前头。

“你们总是打不赢我们，你还不如参加红军，你不就有得胜仗打了？”李云龙这话在张维德听来简直就是大智若愚。而李云龙说这话时并没有想到这点，他就是觉得一个好的军人就应该带一支好的队伍，或者被一支好的队伍带着才能发挥出军人的水平来。

“不可能！”张维德站了起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在哪你不是打仗？”

“不对，你有你的主义，我有我的主义，我们现在在这虽然说得好好的，但是上了战场你我仍然是对手，我倒是想有这么一个机会再和你交交手。”

“你怎么就………………”李云龙还想说张维德你怎么就这样死脑筋的，突然听见外面小刀在叫李老板，就借一步拉开房门对着外面吼了句：老子在这里，什么李老板，叫老子团长。他这是被张维德急的。小刀疾步走过来，见李云龙有点火气，正想问什么事情，李云龙又冲张维德开了口：“你要在战场上遇见我李云龙，你还是要吃败仗。”

“你放肆！”张维德也有点火气，就在刘湘和蒋介石面前他们也没有这样说过自己。“我们走着瞧，你要再打赢我，我就跟你走。你打不赢，你跟我走。”

“行，老子和你说定了。”李云龙说完回头就走。姚盛语气很重的，但是很低声的对张维德说了句：先生，你就在房间，千万别出去，我这就派人送你走。说完他也跟着李云龙走了。张维德很不满意的盯了姚盛的背影一眼。小刀也紧追几步上去问：“团长，他都知道我们身份了，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废话，人家不跟老子走，老子还把人家抢走不成？”

“团长，你等等。”小刀说完，就回身向张维德房间跑去。再出来时就见小刀的肩上扛着正在挣扎的张维德。

“欧阳龙，你他娘的犯什么混！”李云龙不在气急的时候是不会叫小刀的大名的。他见小刀把一个少将师长扛在肩上就跑了出来，心里是又气又急。

“还不快放下张师长！”李云龙回身也向小刀的方向跑过来，边跑边叫。小刀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李云龙叫自己的大名时，就是自己做错了天大的事情。他赶紧放下了张维德。姚盛在边上又一次看得目瞪口呆的。

“还不快向张师长赔礼？！”李云龙踢了小刀一脚。小刀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嚷了一句什么，反正大家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倒是张维德大器，说：算了，我倒是蛮佩服你这勤务兵的。看他的虎气，我就知道你这个团长不简单。

“我不用你夸我，我们战场上见。”李云龙还是气呼呼的说完又走。

“团长，肖大姐回来了，说是有好消息让我快请你去见他。”小刀和姚盛跟在李云龙身后小跑着。李云龙就知道肖苇秀回来，就让肖苇秀想法联系上部队，让部队把自己的团带来去宰了付杰那兔崽子，为钻山豹和李元银报仇，根本就没有听小刀说什么肖苇秀带来了好消息。

他们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肖苇秀饭馆里，肖苇秀正在后面厢房里等他们。见姚盛也在，肖苇秀楞了下，把正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钻山豹和李元银牺牲了，你要想办法联系上部队，让我的团过来，我去宰了付杰。”李云龙的血气在见张维德时就憋着，这下见了肖苇秀就又跑了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被李云龙劈头盖脸的一顿话说懵了的肖苇秀接连说出了几个什么。李云龙见自己说得太急，就把事情的起因后果说了一次。肖苇秀的眼眶里就擒满了泪水。停了停，肖苇秀说：“我刚去了地下交通站，部队的同志带来消息，敌人的大部分部队都被我们牵制到了川南，师长已经派九团到了朝晖县城外30公里处，师长指示我们要是争取姚盛还有问题，可以强攻了。”肖苇秀说完，看了看姚盛。就在刚才肖苇秀见姚盛在时都还不想当着姚盛的面说部队的任务，但是，当李云龙说完钻山豹和李元银牺牲的经过后，肖苇秀才知道，姚盛算是完全给争取过来了。姚盛见肖苇秀看了看自己，面上没有动声色，肚子里却倒吸了口凉气也深深的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要不李云龙的团攻进城来，自己连葬身之地恐怕都没有了。你就看看李云龙那双发怒的双眼，他还能给你一个活头？

亮剑前传　　082

“小刀，跑步去城外部队集结处，请冯副团长和刘参谋长带队伍火速在城外一公里处集结。姚团长，你立刻回去，调集你除付杰外的另两个营，做好接应准备。”

“不用跑步，我从交通站带回两匹马，想着会用上，就在后院。我去牵来。”肖苇秀做事情有她女人般的缜密。

“李团长，你看是不是不要打？”姚盛觉得县城就在自己手上，没有必要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付杰也听你的？”李云龙这时是把公私给搅在一起了。师长指示的是打也可以，不打也可以，对于李云龙来说，这师长的指示到了他这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打。不打怎么报钻山豹和李元银的仇？不打怎么宰了付杰那兔崽子？老子才不犯杀俘虏的纪律了。老子要在战斗中击毙付杰那兔崽子。

“没有说的了，你是投诚人员，我是接受方团长，你就得听我的。小刀，姚盛都去执行命令吧！姚盛你送小刀出城。”这就是李云龙。

姚盛见没有挽回的余地，就向李云龙提了一个请求：尽量不伤害付杰营里的士兵。李云龙立刻答应了，姚盛才回去。看着姚盛走去的背影，李云龙的脸上露狡黠的一笑：你他妈的十多个士兵杀老子的一个警卫员就该杀？

“记住，让你的士兵一听见枪声就反穿军服。还有警察局的那帮人你确定没有问题的？”李云龙对姚盛补充道。

“警察局的人肯定没有问题了。我让他们听见枪声后就待在警察局不要动，等红军去收编他们。”李云龙突然觉得这姚盛在这次的行动中也起了不少的作用。

“一定要给他们说好，听见枪声就待在警察局不要出来，如果出来了。我的部队会不问任何理由击毙他们的。”

“你放心吧，警察局这些人都是本地的，拖家带口，谁也不愿意打仗。”姚盛这说的还是实话。那个时候的国民党在警察局一般都安排本地的人，这主要是为了熟悉本地情况便于管理。但是他们没有考虑到家就这身边的人，一般在问题面前总会想法明哲保身的。后来国民党内部有些真正想为国家做点事情的人总想在这个问题做些努力，但是来自各方的压力和阻力也总是让他们知难而退了。后来有历史学家就这个问题还进行了研究，说是这样的问题也蒋家王朝失败的原因之一。

在李云龙心里这一仗已经完全没有了悬念。自己的部队加上姚盛的两个营，差不多就是两个多团对付付杰的一个营，城防已经不是问题，攻城的攻坚任务几乎就是零了。这样的仗在李云龙从军以来还是第一次，李云龙想着就觉得过瘾。

李云龙接过小刀递给他的钢笔，在小刀的手臂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小刀接过肖苇秀牵来的马，依然是将写有李云龙名字的那只手臂举得高高的，也依然像古代传递500里加急的士兵一样飞也似的跑了。姚盛紧紧的跟在后面。

“李团长。听说你去见了张维德，情况怎样？”肖苇秀这时才有空和李云龙说话。刚才李云龙布置战斗任务的时候，肖苇秀又见到了玄祖殿上李云龙叱咤风云的精气神和风采。

“这小子是死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