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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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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塔梅反正也是这时候起身,就穿了衣裳,去伙房看看,可到了跟前就被响动吓着。

听到柴房“啪”地一声脆响,她知道是什么碎了,慌忙提棍掀帘,把门捣开。眼前已是几只惊恐狂吠的大狗绕跳的盘踞之地,一片狼藉。一只还拖了木敦的狗硬挣到门边,把门堵了严实。她打也不是,不打又没法进,这就跑去余山汉的门前擂,焦急地喊:“你快给我开门,帮我撵撵狗!”

她和余山汉好了很久了,余山汉也不忌讳,一身里衣地开门,让她先进门再说。片刻,他俩出来,几走就到了伙房,可看看那几只狗鲜亮的毛色,立刻想到一个人,这就气冲冲地找他。

到了飞鸟的门前,他们见门在开着,几个大小站着那儿发愁,正要问这几人怎么不进门,听到一串串的狗叫从门洞往外涌。

突然,正“阿哥长,阿哥短”的飞孝飞快地跑个没影。原来花流霜也腾着怒火来到飞鸟门口,可她看看逃走的飞孝,也没招回来问个明白。

飞鸟先抱着自己的狼枕不出门,嘿嘿地傻笑,发觉阿妈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后,干脆逮了只狗,就坐在对着门口的木羊上讨价还价。众人不知道这家伙也没料到场面无法收拾,一二再地威胁他,叫他出来。飞鸟哪敢呀,就着牙光狗影,咿呀呀地背书!

花流霜心里恼火,却又奈何不了飞鸟,这就要人先捂了柴房的狗,回头再给这个“野孩子”算账。她围着几个门口走一趟,已发现脸色铁青的丈夫站在门楣边,心里咯噔一想,暗说:坏了,他阿爸真生了气。

狄南堂带了几分痛心疾首,手里掖着一条马鞭,声音冰凉:“狗死去转活,是下了药的。这不是偷是干什么?他若不改,以后本领越大,祸害越大。他现在连放羊的资格都没有!不许你护着他。”

花流霜张了张嘴,想说“都是你护着他”,却因为心里忐忑,没敢发个音儿,见狄南堂迈了脚步,就一步不离地跟后头,脚如心尖般,一步半转。片刻,她已随着狄南堂来到飞鸟的门前,只听得一声简短有力的话:“出来!”

飞鸟的读书声嘎然而止,恰恰停到“此乃黄药也,其味极苦”。他心里一紧,不自觉地扔了怀中狗头,走站到众人面前,其间做出各种试探,要跑,要缩回去,还和周围的人笑。狄南堂皆都不理,轻喝一声:“跪下!”接着回头,说:“阿雪,回你屋子!”

“阿爸!”飞鸟心里明白了,这不是吓唬、吓唬,他看看周围的大小老少,极不情愿地犹豫片刻,只好跪下,但仍不忘给飞田个威胁的眼神,说,“我一会就把狗逮起来!”

飞田还在笑眯眯地告状,说:“阿哥要打我……”还未说完,就见阿伯手里的马鞭形如怒龙,啸在空中,便感同身受般猛的一颤。接着,她便不敢呆下去,只好闭着眼睛往后退,转身就跑,嘴里怕人不知道一样说:“我今天都起来了,早早就去上学!”

飞鸟脸上的肉随着“噼啪”声直跳,听得阿爸的声音,“让你习得一点奇淫巧计就去偷狗?让你不知道什么叫血汗之物?让你心中没有廉耻……”冒汗的脸上猛地通红,接着便大声争辩:“这不是偷,这是教训,那个养狗的放狗咬我!”

狄南堂哼了一声,又问他:“别人放狗咬你,就把你咬成个贼?让你心胸窄狷?”

飞鸟默然,十余鞭后又说:“我没有多想!以后会改!”

“你不记得三思而后行吗?为求心里痛快,就可以做贼吗?”

飞鸟死也不肯承认是偷,拧着劲儿解释:“是骗,不是偷?!”

“不是血汗之物就是偷!难道骗了之后就可以偷?”

众人看鞭子卷的都是血肉,个个心肉惊跳。余山汉还张口结舌地发愣,感觉到雅塔梅捅了自己一下,心恼自己糊涂,立刻就问:“主公,你要打死他吗?几十鞭了,惩戒也得有个数呀。咱把东西还给人家,就不是偷了!”

“可那还是偷,起了心就是偷!”狄南堂咬牙切齿地说。

花流霜心里被猫抓了一样,一刻也不能安稳,眼看逢术几个远远跑来,立刻给了一个眼色。逢术二话不说,就去拦鞭子,趁鞭稍一顿,执住了说:“他记住啦!”又问:“阿鸟,你记住了没有?!”

飞鸟说:“记住了!我本来就是流血断头,穷死饿死,也不起心占有不流血不流汗的东西的。这回是一心想有几条和‘雪地虎’相比的狗,遇事之前只求痛快,才药了狗带回家里。现在想想,养狗的虽然放狗咬我,可狗也不是他的,和狗没关系,差点成了偷!”

“那你的心胸呢?”狄南堂又问。

飞鸟又振振有词地说:“我心胸本来很宽广的,可总想和人斗斗玩。”

狄南堂说:“你生下来就是为了玩吗?”

飞鸟想也不想就摇头,心里却转到风月那儿,暗道:什么“皇图霸业笑谈中,不如人生一场醉”,我才不一天到晚叼着杯子,唱花歌儿呢。他不知怎么想的,想到自己顶着歪歪的小帽,晃着酒具,一步几摇的样子,差点笑出来。

他正觉得没什么事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被父亲拎着往外走,心里不由纳闷:不会是让我去龙妙妙家道歉吧,去就去,我堂堂一个巴特尔还怕?顶多被琉姝阿姐再看不起一次。

他正盘算着要怎么面对和龙妙妙长的一样的他阿爸时,听到阿妈问:“打也打了,你要带他去哪?”心想:还能去哪?

狄南堂却回了一句“去他该去的地方呆上几个月”,便拉着飞鸟,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是送他回学堂,无不相互话说阿鸟长短。

连花流霜也松了一口气,给逗狗不小心,把袍子挂狗牙上的风月诉苦:“还是他阿爸能管得住他!”

“丢嘴!”风月一边下脚往狗头上踢,一边“嗯”了一声。段晚容看他这样儿,心里就有气,便小声地给花流霜说:“还说阿鸟不是跟他学坏的?他一天到晚就没个正型,看袍子被狗拽了。”蔡彩一听,就觉得自己被大巫开了天,头脑清清亮亮。她自是恍然大悟,便再次看着那老头,心里琢磨着让儿子离远为妙。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三卷 意气牧人思藩业,驻马衔环持杆节 第二十一节

飞鸟已想过了,到龙妙妙家先去看看他家的狗,有,给狗道个歉,没有,找狗倌和狗圈道歉,且最好能磨蹭到龙妙妙和龙琉姝去了学堂,免得她俩到学堂里沸沸扬扬地宣扬,说自己偷他们家的狗。盘算打到这里,本应是七上八下的算盘子早已在架子上归了位。他摇摇晃晃,赖在阿爸的手掌上,左一头,右一头地撞,翻了两条街才觉得路弯的不对——该横括的时候却竖着拐了弯,不禁在心底“咦”了一声。

可他磨蹭之心在先,心劲也虚——知道自己还是个犯了过错的人,遗留的问题还在,大不了多转一圈就多观赏一圈的风光,也就故作不知地过这一关。

终于,路又对了,前面的拐角处露出一家烧熟食的饭铺。

那儿竟一大早冒了香气,丝丝肉香、丝丝胡麻香料香,还带了一点肉食老店所特有的陈年老香。飞鸟使劲抽了抽鼻子,很想知道阿爸会不会让自己坐到那个善烧鸡鸭的嬷嬷面前,一嘴两用地吃、赞,立刻哎呀一声,一弯腰按了肚壳子,冒称“肚子疼”。狄南堂温和地问了他一句。他已知道阿爸相信自己知错就改的保证,立刻嘀咕说:“我也不知道,光觉得肚子空空的,很难受!”

狄南堂松了手,用几分意料之中的口吻说:“想你也是饿了!多久没吃乌嬷嬷烧制的野鹅了?!我去给你买一只,让你拿到手里。”

他让儿子等着,而自己走到帘子跟前,掀了进去。

留在雪地上的飞鸟喃喃地叫了句“不会吧”,欢活地抖动俩“翅膀”,激动得好似鬼上了身。他站了一会,朝钻出来的阿爸那儿一看,果然看到阿爸那粗大的手掌上拎着一只色黄皮焦的肥鹅,立刻把两只手都贴到腹部上,缓慢而有感觉地搓下去,因良心难安,再次承认自己的错误说:“阿爸。我知错了。以后,一定比所有的巴特尔都大度,不斗威风,不打架,不耍小聪明,只偶尔骗骗人!”立刻,他肯定地更正:“也不骗人了。”

狄南堂把鹅交了出去,似是欣慰地问:“真的?”

飞鸟一手捧鹅背膀,一手拽鹅腿,一咬就塞了嘴,只好用眼神和点头来回答阿爸的话,跟在阿爸的身后往龙妙妙家走,边走边想:阿爸是相信我知错能改啊。我不能怕龙妙妙给人胡说,应该更加勇敢地面对。

他跟一只长了新牙的老狼一样,撕得起劲,全不看路。当然,他不看路也知道往哪走,等一抬头看不到阿爸,便猛跑两步。看看前方的雪路,虽略有点弯,眼睛照样能看到路尽头——也没有阿爸的身影。他发了愣,自言自语地说:“阿爸走这么快?腿上长白毛,成飞毛腿了。”

陡然,狄南堂在这个拐弯的另一条路上叫他,问他:“你去哪?”

飞鸟一回头,抠着牙缝问阿爸:“不是给龙妙妙的阿爸认错吗?该沿着这条路走呀!”

狄南堂哑然失笑,淡淡地说:“谁告诉你要去给龙妙妙的阿爸认错了?等你几个阿叔把狗还回去,他还不一定知道下面的事呢。”

飞鸟立刻明白了,伸着又冰又油的手欢呼说:“阿爸原谅我啦?!我还以为要去龙妙妙家呢?吓了一头汗。那咱是去哪?快回家吧,鹅都凉了,回去热热吃。”

狄南堂微笑着吐了一口哈气,无可奈何地说:“儿子杀人放火,那也是他老子的儿子。阿爸是原谅也得原谅,不原谅也得原谅!”

阿爸没有胡乱吓唬人的先例,今是罚自个在雪路上走一圈?听了这话,飞鸟疑惑不定地歪着头,心头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肉都忘了啃。

果然,狄南堂再催促时,补充了句不响亮却震耳的话:“走,去大监!”

飞鸟脚黏、腿木,耳朵嗡嗡鸣叫,慢慢地低了头,看看,手里急速降温的烧鹅被啃开的豁口挂着乱茬的白丝。才肯几口呀,就成了大义灭亲地诱饵?他心里酸疼酸疼的,立刻觉得自己成了它的难兄难弟——木鸡,便夸张地掀了几掀嘴巴,瞪了眼睛吼:“凭什么呀?阿爸不是缉捕盗贼的尉,也把儿子当贼抓吗!”

狄南堂严厉地看着他,见他眼里旋了打小就难见到的眼泪,却仍硬着心肠大喝:“敢做不敢当了?!偷盗后又还回去,是知错就改,不过是带三天木枷或监禁一个月而已,你这就怕了?胆量去哪了?”

飞鸟嗓门里堵,极力忍住会掉下来的眼泪,心里有个带了哭腔的盲音在响:哪有阿爸逮送自己的儿子啊,谁家的阿爸不怕儿子蹲大监,就是飞孝的阿爸也不会?他摁不住自己的委屈,把哭味酸不溜秋地喊出来:“以后,人人都会用白眼睛看我!有你这样的阿爸吗?打也打过了,还要送……”

狄南堂截断他心酸的倾诉,冷冷地说:“该用白眼看你就用白眼看你,不该用白眼看你就不用白眼看去。我让你跟上来,听到没有?”

飞鸟不由自主地走了两步,更多的眼泪在那儿打转。终于,他下定决心,脚跟往雪地上猛地扎实,简短地拒绝:“不!”

他皱着面皮,拧着青丝一样的脸,斜斜顶着牛筋脖子,五指入鹅身,“吭、吭”地看着、看着,被阿爸一步步走来的危机感压迫,便扣着不舍得扔的肥鹅扭身,沿路飞奔。狄南堂甩了大袍就追。父子沿着这街,飚出了一溜雪沫子,诱使几个盖得严实的行人抖了护脸,第一个反应就是“大汉逮小偷”,便稀里胡涂地跟着跑。

飞鸟上嘴唇绷,下嘴唇伸,吃奶的力气都随着牙缝里的吼声使出来。他用铁脚扒打地面,气呼呼的心底却有满打满的把握,暗说:大人光走路不会跑,他还吃得比我胖?

他眼观前,耳听后,两条腿甩得跟车轱辘一样圆,陡然听到身畔几通脚步响,余光一扫,高大的人影已闪在一旁,心里既紧张又冒火,又嘶吼出了一股吃奶之外的劲,小辫子都甩得直直的,

这时,耳朵轰鸣作响,听不清危机,眼中景物乱晃,看不到人影,但他依然能凭借竖立的汗毛知道阿爸顶多只拉后一步,心想:这是考验自己是狍子命还是狼命的关键,绝对不能打弯!

哪怕他死也不打个弯,后面还是伸出一只大手,抓实鼓如龟壳的皮袍。

飞鸟两脚还在拼命地往前蹬,一手空空,一手抡着烧鹅,快臂翻飞,可两脚已经踩不实。他认清形势,嘶叫了往下坠,改为后脚驻死地面。但那脚也只是拉出一条细小的雪沟。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拢住因心里难受而发抖的嘴巴,一边顺了拉扯之力喘息,等着恢复劲力。狄南堂边挣着他走,边气呼呼地说:“跑?!跑得掉吗?你阿爸我年轻时,可以用两条腿追赶野马,老了也照样追你这羽毛不全的小麻雀!娇生惯养,四肢不勤,说空话没真本事,吃亏就吃到这!”

飞鸟斜头瞪眼,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觉得自己跑不过是因为没有吃饱,低头就去啃手里抓了没丢的肥鹅,一边喘一边咽,吃了四五口,已走到狄南堂丢袍子的地方,便趁他一手去捡袍子,猛一挣,自个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啃屎。

他知道自己丢了这个好机会,干脆死死地趴到地上,尖声锐叫,乱扭挣扎,声嘶力竭而又含糊不清地喊:“哪有你这样的阿爸?!我死也不蹲大监。”

狄南堂打鼻子里喷粗气,拖死狗一样往前拽,沿墙角上犁出大大的蚯蚓痕,他拖着、拖着,先感觉脸前飞来一只肥鹅,又听到呜呜的哭声,便使劲地打一巴掌,咬了牙骂:“糟蹋食物,淌眼泪,真是越活越倒。你就糟蹋吧,等进了大监,吃不饱的日子多了,有你以泪洗面的日子!”

飞鸟猛地伸脚,踢走那只哄自己就犯的罪魁祸首——外表美丽内心狠毒的烤鹅,越哭越觉得自己被可敬可怕而深爱着的阿爸伤害得厉害,越哭越觉得阿爸对自己还没有对条狗好,越哭却觉得有许多人在看自己,自己所有的虚荣和尊严都被被敲碎,碾粉,被大风吹了个荡然无存,霎时想止也止不住,想停也停不了。

狄南堂换了股老劲,将他掇直了身,抓了脖子稍往前推,推不动,又慢慢儿哄,说:“还记得一个叫周平的古人吗?这个人自以为是好汉,凶残暴虐,有一次入水与蛟龙搏斗,爬上时发觉百姓们都在因自己没有上岸而庆祝,因而醒悟到自己的不是,从此痛改前非,拜了当时最有名的两位大儒门下求学,最终成为国家的栋梁,战死沙场……

“知错就改要先承担后果,而后改正。不知错不改、知错不改,也都得先承担后果。这次还好,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戴枷三日或监禁一月罢了,这点勇气都没有?”

飞鸟用袍子臂使劲擦泪,本来就皴了口子的脸一会功夫全是黑红的裂痕,火辣辣地疼。他鼓了一肚子蛤蟆气,见问就否认,扯着沙哑的嗓子回答:“没有,我胆小如鼠!”说完又在狂野地挣扎,咬着牙迸了泪,发不出音地鸣:“死!我也不蹲大监!”

狄南堂毫不客气地说:“死!你也要给我死到大监里!”他使劲地往前拽,听到革裂的声音,就任袍子烂掉,伸手又拽腰带。腰带更不吃力,一把劲就抓断了,飞鸟搂屁股时生了恢恢一笑,但只是昙花一现,紧接着就明白父亲根本不管自己穿不穿衣裳,冻死冻不死,整人气闷胸塞,好久才还过一口气。

他吸着鼻子,淌着眼泪脱阿爸家的衣裳,脱了就扔,赤条条地走到围观者的眼中。一个老人看不下去了,上去握了他脱衣裳的手,颤巍巍地劝:“孩子他阿爸,你想冻死自己的儿子吗?”

飞鸟牙关咯吱直响,挣脱那双干枯的手掌,又甩衣裳,甩光了在雪堆上翻腾乱滚,几脚都有意无意地踩到肥鹅上,等憋上口气,依然还用叫已叫不动的嗓门喊:“冻死我算了!我阿爸呜呜——也不想要我,蹲大监还不如死了好。这都是你的衣裳,一件也不要!”这么一说,眼泪又是两三串,又苦又涩又辣。

“裤头也是,也给我拔了!”狄南堂仍不肯罢休,继而感激地回答那老人说,“被捂到雪地里的小偷多得是,加他一个也不多!”

他心里却不这么想,只好用最武断的法子,猛地朝拔裤头的儿子打上一巴掌,用胳膊挟了往大监里走。飞鸟也终于没了斗志,黯然地挡了明亮的太阳光。斑斑驳驳的晨阳从冰晶枝头的缝隙中射出来,不但钻了他的指头缝,让他心底彻底崩溃;还照到带着雪泥的肥鹅上。那鹅披了半身金黄的外衣,架在雪粉上、已被踩变形了的鹅膀子似乎动了一动,犹如带有冲上蓝天的梦想,但它的翅膀确确实实是早已不能伸动,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飞翔。它受困到这一片雪里,浑身僵硬,渐渐凝固如石头。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三卷 意气牧人思藩业,驻马衔环持杆节 第二十二节

监狱旁的猎狗,夜里不知怎么倒了几十只。狄南堂从掌狱百户那儿出来,正好碰到来鉴别瘟疫的老友胡郎中。胡郎中是西镇最负盛名的兽医,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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