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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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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他突然醒悟,自己竟忽略了伤死之物散发出的血腥味,便又是懊恼又是后怕,立即赶马远绕。绕了整整一圈,自觉血腥味儿已扩散到各处,丝毫不见熊的动静,他便判断熊不在。果然,分析过进出爪印的冻度,胆大地趴到树洞里看一看,是不在!

一入冬天,熊就很在意自己的洞穴,它们经常会沿走过的路折回。他这就赶开“笨笨”,边下绳,边追踪。

飞鸟小心翼翼,尽量把自己的脚印和熊的脚印远离,见熊掌印走了个弧线,在一处覆冰的水洼地旁杂乱,立刻断定,这是它经常捕猎和喝水的地方。于是,他爬上一棵树,耐心地等待熊的出现。

树干冰冷,尤其是坐在上面一动不动时,冰凉会沿着与树干接触的地方向身上传递。飞鸟已抱缩成一团。就是他觉得自己的脚趾快要被冻掉时,一团白糊糊的东西走到他的视野里。他支棱一下来了精神,伸出自己藏在怀里的手,小心地取弓箭。

白熊越来越清晰起来,将近五尺的身体前窄后圆,一歪一扭地走着。飞鸟的心提到了坎上,他吃过熊掌,也见过熊,却没有想到这只这么大。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拉起弓弦,瞄向白熊。正是他拿不准自己一箭能不能把这个庞然大物射杀的时候,一个空档出现了。白熊往身后看去,脖子暴露到他的视角处。再没有可以犹豫时间,他拉弓放箭,正中白熊的脖子。

“嗥!”白熊短暂地一吼,竟然直身前奔,速度飞快。

飞鸟一次次补射,眼看白熊已冲到眼前十余步处,又一箭射瞎它的左眼。

但这并未挡住白熊冲至树下。刹那间,凄厉的吼叫声地动山摇。白熊性起,一扑已够到飞鸟藏身的树杈,把跳树的他送出去。飞鸟丢了弓箭就跑,熊则在后面追赶。他欺白熊瞎眼后显得更笨拙,身体转动不灵光,边跑边绕圈子。

那熊焦躁,只是发疯地咆哮,迁怒。一棵小树逢上它的巴掌,掘了一蓬冻土,歪倒在脚下。飞鸟正背脊发凉,看到了两树合抱形成的缝隙,刹那间得了办法,便回身留出让白熊扑击的时间,侧身穿过两树之间的缝隙,来到两树之后。

白熊收势不及,钻到两树之间的空间中。它暴躁中猛挣向前,“卡”地陷入进退不能的地步。

机不可失。飞鸟想也不想,拔刀回头,插到自己计算过的位置上。

随着一声高亢的惨吼,刀子没有像自己设想的那样,插到白熊的喉咙上,反而插到它汹汹的嘴巴。

浓血沿着插入白熊口舌的刀子迸射。尽管他扎中之后就向后缩身,躲避白熊的前爪,还是被喷了一身。他见手里,身上再无武器,而白熊也被两树卡住一个劲还本能地向前钻,第一反应是向回跑,去寻自己丢失的弓箭。

找到弓箭后,飞鸟也干了冷汗和慌乱,神神气气。他没有立刻射杀白熊,而是激动地抹脸一把,喘着粗气大喊:“熊日的。让你长双肥大鲜美的掌?!”

白熊突然暴吼,突然撑住两树,向后挣去。飞鸟傻了眼。白熊没有再扑向飞鸟,挣脱后打了个滚,惶惶逃走。飞鸟一箭射中它的后腿,见它依然一瘸一拐地亡命而逃,就紧跟其后。他体力消耗很大,又怕迷了路,射了两箭,便远路转回。

※※※

他回到原来的地方就用口哨唤来“笨笨”,心满意足地出林子,回营地。阁伦额夫人也知道他和大伙去打猎,猝然见他一身是血,关切地询问:“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受伤了?”

飞鸟身上的血有白熊的,有驯鹿的,大团小滴,一看之下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他抖一抖,让阁伦额夫人相信自己没事,这才说:“我找不到首领大人,也找不到也答儿。怕他们也找不到我,当我跑了,就赶快回来。”

也答儿的阿奶也在。她就是挤牛奶时说飞鸟不是完虎皇太凌的嬷嬷,一边叫“博格阿巴特”到自己身边,一边让阁伦额夫人给他热食物。飞鸟见她就夸耀:“阿奶,我打了一头大熊,可它竟跑了。虽然跑了,肯定还是死。明个我把它找回来,把熊掌给您。”

阁伦额夫人以为他在哄人高兴,便给老人一个无奈的笑。飞鸟连忙补充:“也给阿婶留一个肥肥的熊掌。前掌!”

回头卸鹿,貂和松鼠,把“笨笨”拖到暖和的马圈里,肉已捞上筢头。看着油斑斑的食物,飞鸟想起答应也答儿的事情,说:“不要煮我打的猎物,我要送给也答儿。”

“什么?”两个女人张大嘴巴看着飞鸟,接着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说,“先放好吧,我们要问问也答儿,问问她父亲。”

飞鸟取了帽子,抓抓脑袋,不知道干嘛要费这么大的劲。

※※※

天黑了一个时辰,狩猎大军才满载而归。

老大也庆阿和老二也不该在阿奶身边等的焦急,听说他们回来,箭一样蹿出去接。很快,他们接到两个阿弟,两个阿妹和一个与也埚共骑一只马的少年,先一步到栅栏边大喊,声音又洪亮又喜悦:“阿妈,你快出来,一个打了白熊的少年巴特尔向阿妹求婚。”

阁伦额慌里慌张地往外走,听到母亲在里面唤,又进去,扶了她一块。接人的奴隶牵回几匹马,马上都放了猎物,其中一匹还拖了只白熊。也庆阿,也不该一起用力,把那只猛兽拽到众人可以看清楚的地方,朝着母亲和阿奶笑。

不一会,又有叔伯亲戚赶到栅栏边,下马上前,团团围着百熊看。众人议论纷纷,“甲马”前,“甲马”后地嚷。热热闹闹的气氛里,只有也答儿和也埚沮丧。他们一个灰溜溜地下来,提溜着弓身绕路,一个在空地望飞鸟的帐篷。

见那儿亮着灯光,也答儿提起精神,三步两步跑到母亲身边,抢话直问:“博格阿巴特呢?他打到了什么。”

“一只鹿,两只貂,三只松鼠和一只雪兔。”阁伦额顺口回答,眼睛却不离地上的白熊,“可他把自个的刀儿丢了。”

阁伦额看看那个叫“甲马”的少年,又看看地下被从口中深深刺伤的白熊,突然问:“甲马,这只白熊是你一个人打的吗?”

也演丁和甲马的关系很好,替他回答说:“当然了。”

“我问的是甲马。”阁伦额严厉地说。

也不该诧异地问:“阿妈~,你怎么了?”

在阁伦额的逼视下,甲马把眼睛移到一边去,肯定地说:“我身上还有这畜生的血……”

阁伦额不等他说完,就冷冷地告诉他:“婚姻是大事。我要和也留桦的父亲商量、商量。”

※※※

甲马离开了,亲戚们也回了家。

也速录沉默片刻,低声叫了声“阿妈”,问:“你看呢?”也答儿的奶奶也不说话,转身回去。

也不该脾气不好,站到母亲面前大喊:“还商量什么?你这个糊涂的女人!”说完,他又大声叫“阿奶”,说:“你也不管吗?”

也速录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不快地说:“不要在你母亲面前尥蹶子。糊涂的不是你母亲,而是你!”说完,他也大步往里走。

也演丁默默地站着,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二哥。阿妈觉得他在撒了谎!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从小就和他在一起,光高兴了。他一定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而箭,箭头——”也不该见他也振振有辞,抻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你看到父亲,母亲不高兴,就来添乱,是不是?!”

三个大人站住转身,腼腆的也留桦也抬起头。他们把目光全放到这对哥俩身上。也庆阿半信半疑地弯下腰,再一起身,就轻蔑地盯住也不该:“你这个暴躁的蠢货。以后再敢动也演丁一指头,我会好好教训你!”

也答儿拖出了老脸很厚的阿鸟去大帐,一眼看到也埚。他正趴在大帐外偷听,偷看,一回头见答儿和飞鸟奇怪地看着自个,立刻恼羞成怒地嚷:“不要看。”

也答儿歪了头气他:“就看,还笑呢。”

也埚拧着喇叭一样的嘴,恶眼神左右游浮。他干脆不再直看,飘飘忽忽地吐着长哈气挤兑飞鸟:“我阿妹看我,你也看我。你凭什么看,打猎物打得多吗?告诉你阿爷,你打了多少?”

飞鸟回问他:“你呢?”

两人傲然相挺,肚子顶肚子,谁也不说自己打多少。也答儿看着好笑,就拉着长长的怪腔,说:“也埚打了半只羊,还是赖阿爸的!博格阿巴特打了一只鹿,两只貂,三只松鼠,一只雪兔!”

也埚被针扎了一下,眼泪在眼窝里翻滚,他讷讷地说:“博格阿巴特。不是我不如你。是我运气不好,只遇到一匹野马不说,还没能追上!你要是觉得我箭法不好,可以和我比一比。”

也答儿哼了一声,扯了飞鸟回头,走出好几步才小声地说:“他怕也演丁和他抢射,非要一个人打猎,早早走得没影。中午,大人们找到猎物群,大吹了号角,可他,就是不回去……就这样,他还要给心目中的女人宝尔梅送猎物呢?”

飞鸟突然觉得不对,问:“宝尔梅是谁?”

也答儿说:“一个和阿姐一样漂亮的女人。也埚非常喜欢她,总不让也演丁和自己抢,说:谁抢走我的宝日梅,我长大就杀了谁。可宝尔梅嫌他年纪太小,前些日子跟我阿姐说:‘别让你阿弟再来缠我,他只有十三岁,怎么能娶我?’”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三卷 意气牧人思藩业,驻马衔环持杆节 第七节

尽管大人们为也留桦的婚事发愁,还是摆出丰盛的晚宴。飞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只好耷拉着脑袋,偷看也答儿。也答儿也偷偷看他。两人正你来我往地打眼神战,听到阁伦额问飞鸟的声音:“你说你打了一只白熊,让我们看看你的箭,好吗?”

也答儿怕阿妈要讲婚事,又羞又怕,便连忙说:“我去拿。”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去。

飞鸟只顾和也答儿眉来眼去,隐隐听他们讲白熊的事,也不觉得世上只有一只,自吹自擂道:“熊瞎子只有一股劲,性子上来就不要命,塞了肠子也给和仇人拼命。‘打红围’的猎人为取出涨大的胆,先撩性子,再用大箭射穿要害。要是钉穿要害也杀不死,就得和它拼刀子。”

也速录问:“你看,第一箭射哪好?”

也埚连忙和飞鸟抢答:“头!”

也速录抿着胡须督促飞鸟。飞鸟往也埚那儿看看,得意地反驳:“可你和我的弓都很难射透它的头骨。它没起性子就射脖子,性起后就射眼睛和肋下!”

也埚不服气地说:“不!它往我跟前跑,越来越近也不动,等到了跟前射。”

也速录大笑,说:“倘若是性起的猎物,它离得近了,你根本看不过要害;要是没有性起的,它有可能会逃走。好猎人要选合适的距离,合适的时机,不能和普通猎人一样,把箭射到猎物身上就满意。也埚。你很勇敢,箭法也说得过去,可你不是好猎人。听你阿妈说,你嘲笑博格阿巴特,说他挤牛奶就不能打仗,是不是?”

也埚气呼呼地说:“我不是,他是?挤牛奶就是不能打仗,那是女人。不光我说,也演丁也说了,人人都说了。”

也演丁立刻埋头吃肉,装作没有听见。阁伦额见他听不进话,温和地问:“让你远去打仗,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怎么办?挤不挤马奶?”

也埚瞪着眼,“啊啊”大吼,把也演丁的食物拨得到处都是,嘴巴里喊着:“不挤。你别跟我说话,他是你儿子吗,你处处向着他。我明天就去打头熊,让你们知道,谁是好猎人,谁说得对。看我今天的运气不好,人人都来欺负。也演丁,你为什么不说话,吃,吃……”

也庆阿把他的两个手逮住,揽到席内。阁伦额很生气,大声说:“也没见得你的猎物,就见你一会也不停地闹。是。我是喜欢博格阿巴特,他没有你这样的劣脾气,不像你,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你阿爸要问的是关系你阿姐婚姻的大事,随口告诉你怎么成为一个好猎人。你闹什么?我知道,你是想和博格阿巴特比高低,怕比不过人家,可有这样的比法吗?”

从一旁跑来的也答儿打断她的话,把飞鸟用的箭给阿爸看。

也速录看了两下,缓缓地说:“可能你们都不相信,白熊是博格阿巴特打的。”

一时间满帐皆惊,连也埚也忘了闹事,定定地朝飞鸟看去。

飞鸟被看得不好意思,可还是用蝇子般的声音问:“被人拖回来了吗?我是要送给也答儿的。”

※※※

第二天,天还没亮,也演丁就扯着也埚找飞鸟。飞鸟正在推牛(以前的俯卧撑),撅尾巴虫儿一样一起一伏地动。闷着脸的也埚也被惹笑,就背着身儿坐到他屁股上问:“博格阿巴特?!”

飞鸟汗脸落地,哼哧、哼哧地问:“什么?你先起来行不行?”

“我相信你不是完虎皇太凌——”也埚含糊不清地说,“阿哥说你是个巴特尔,我愿意与你结为坦达。”

飞鸟“恩”了一声,从地上滚爬起来,挠挠头。也演丁给了也埚一枝箭,也埚一把折断,挽着飞鸟到一边,单膝跪下,发誓说:“长生天在上……”。飞鸟见他真诚发誓,也跪了下,稀里糊涂地说:“长生天在上,我狄飞鸟……”

也埚诧异,用音似的词儿念叨:“地非鸟?什么意思?”

飞鸟解释说:“我的小名!也是凶悍的大鸟。”

也埚不再追问,拉着飞鸟去一边,说:“甲马是奴隶的后代,不是我们猛扎特人的子孙,所以才常常骗人。阿哥不跟他好了,可阿爸要跟他阿爸好!”

也演丁说:“要夺回你自己的猎物!”

“我要怎么夺回猎物?”飞鸟问,“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拣的是我的猎物?还是去告诉别人,猎物是我的?你们相信我,可别人相信我吗?”

也演丁点点头,把脑袋凑到他和也埚间,小声地说话。

※※※

早饭后,小雪撒得如芒如毛,却仍有许多少年约集狩猎。

也埚和飞鸟先扎进队伍,而后,也演丁和几个少年找来甲马,一起站到飞鸟的面前。只见他头戴狐狸暖帽,背了一搭黑貂皮,身后跟着奴隶,奴隶带着凶猛的猎犬,竟比也答儿家华贵得多。叔伯兄弟,也演丁的好友已听过也埚讲的,这就当面问他:“甲马。你送也留桦的熊是自己打的吗?”

甲马大声说:“是。难道还有人送我不成?”

飞鸟见他矢口否认,竟让自己没法去指责的,好半天才想到让其败露的问法:“那你带我们看看打熊的地方!”

是呀,猎熊得有猎熊的地点、痕迹。

甲马猛地变了脸色,气急败坏地喊:“你这个蔑乞儿拖拖部的奴隶,有什么资格说话?我在哪打的关你什么事?”他转身问:“你们相信他,不相信我?!”

也埚笑着给大伙说:“我相信白熊!”

甲马“哼”地一声说:“熊已经死了!就是不死,它也不会说话。”

也演丁见他狡辩,心中勃然,便不留情面地说:“我还以为你会承认。告诉你,熊身上的伤口和我们的箭伤不一样。”甲马又虚又怕,见少年们看自己的目光带着鄙视,就狠狠地瞪了也演丁一眼,拨马离开。

※※※

也留桦美丽出众,父亲又是威名远播的巴特尔,所赢得的思慕自不在少数,只是有在自己的猎物上压了一头千斤巨熊的甲马,诸人才相形见绌,羞愧而还。听说白熊不是甲马打的,他们再不服昨个的比较,先后往也答儿家送去猎物。也埚和也答儿暗中偷乐,时而受秘密的嘱托,赶到也留桦面前为某一人美言,时而,又主动评价甲和乙的不同,做阿姐的高级参谋。

可他们想得简单了,之后,是越来越多的父母拜访。

冬雪两天即大,天地间到处都是北风刮得四舞的鹅毛。等也演丁带着阿克们织补毡墙露洞,也埚和阿鸟左右布好捂火炉子,家中已是暖暖和和、安安稳稳。正是他们安心休息的时候,门外驰来十余骑,一个腹如卧牛的骑士在栅栏外立马,用粗大的声音喊:“亲家,我们一起去打猎。”

也演丁招呼这个腰围大得吓人的男子说:“甲牙孩伯父,你先进包里。我阿爸去了南面的冬营,怕是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姐弟四个卧在一个包里打闹,也先后听到动静。飞鸟从包裹严实的门口处露头,被刮了一脸雪又缩回去。趴在旁边的也留桦问:“犬博格。是谁?”

飞鸟说:“几个大人,好像要去打猎。”

也埚把飞鸟挤走,自己凑头,也是一伸出去就立刻收回来,说:“又来了二三十,问:‘首领在家不在?’”

也答儿提出要求:“派小哥去看看!”

也埚连忙摆手不去,可他站到了最前面,被几个人一挤一推,就已不在帐篷了,也只好札札地往主帐跑。飞鸟又侧着耳朵听,竟听到几个少年吵架声音,便转过头,跟也留桦说:“也留桦阿姐,都是来求婚的。你偷偷看看,也好知道嫁哪个?”

也留桦趴在飞鸟抻开的缝隙中,眼睛一眨一眨地动。不一会,她低声跟也答儿、飞鸟说:“我也不知道喜欢谁,怎么办?唉!都怪你们,让他们先把东西放下,放下,这回可好了,来了好几个。”

也答儿说:“那不是为了对付甲马的吗?”

正说着,就见也埚不理雪地里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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