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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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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的有利可图呢?”
杨绾承认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些。”
飞鸟连忙说:“当然,也还是可以办得来的,却是怕老爷没有决心。”他看着杨绾急切的目光,往下说:“第一,多方筹集制蜡原料,到南方收购乌柚,自养白蜡虫;第二,开设蜡烛场,制成蜡;第三,以商行身份与外地商户往来,输送大量成品蜡烛。”
杨绾沿着飞鸟的思路走,果然担心地说:“这样以来……”
飞鸟料想他是在往资金上考虑,连忙问:“怎么?衙门不愿意出钱?”
杨绾苦笑说:“衙门里没钱,有钱还要和你合办蜡场?”他猛一扭身,低声说:“你看这样好不好?衙门给你点便利,这个钱你自己筹。”
飞鸟心说:老子拿钱,你们均沾,想得美?因而笑道:“老爷何必过虑?现在就是筹钱地大好机会!”杨绾连声说:“请指教。”飞鸟说:“听说陇下要被截断。进关中的客商都进退两难,手里握着的商品连连跌价。我正苦于无钱买卖,老爷何不出面做个保人,让小的从钱庄贷些钱来?事成之后,官府得四,我得六,再往制蜡上投入。”
杨绾果然中套,就地还钱说:“这不行。你没钱的买卖怎么拿六,衙门拿六,你拿四。”飞鸟反对说:“没有我,衙门可是一分钱也挣不到呀。”杨绾拍定说:“五五分帐。要是可行,我这就责人和你去办,回头咱们合起来办大事。”
飞鸟好像吃了好大的亏,无奈答应说:“事不宜迟。”
再计较衙门怎么跟人监督,杨绾一一吩咐下去,却突然变了脸色,盯住飞鸟:“你怎么这么急?不怕路上有失?”飞鸟笑道:“杨老爷不也敢肯定安全吗?”杨绾严厉地说:“我只想听你的。”
两人的融洽嘎然而止。飞鸟怕他怀疑自己别有异心,连忙把自己的停战根据道明。杨绾颜色渐缓,惊叹说:“冯兄怎有如此见识?”继而问:“成家没有?”飞鸟生怕杨绾非要许自己的闺女。眼看施道临来跟着自己跑腿,连忙起身,说:“改日再和大人唠叨家事。”
※※※
他们出来寻到钱庄,和钱庄东家一块去支援谢先令。
再直扑西江茶楼,就是前方十多衙丁开路,后面挑夫用扁担挑着成筐的现款,威风凛凛。谢先令在茶楼上面临着别有用心地指责,正吐沫横飞地争取信任,远远看到飞鸟和衙丁一起进门,当即在商人面前改口说:“我们东家来啦。”飞鸟看谢先令对面一角摆开四五名肚大胖汉。知道擂台已经打上去,就地宣布:“现款已经抬到。照赊账价格收购。”
几个大商看他带着衙门的人来,悄无声响地起身,回去和自己的东家通信。
他们那么一退,商群立刻蜂拥上来,涌得施道临不得不自两旁大叫:“排队。排队。”
一名账房先生提着算盘占住一张茶桌,摊开笔墨。有条不紊地整得算珠啪啪响。
谢先令连忙往外挤,领着商人高喊:“先跟我交货领条。”
飞鸟也不担心这边,却怕货物没地方堆,就出来往马市赶,去李甫虎那儿借场子,借过场地,又当街招募进关中的民夫。
一天功夫,货物就已堆积如山。
到了晚上,谢先令还有点不敢想象事情会这么顺利,这么快。给收拾家当的飞鸟说:“杨绾真不愧当代名士,决心说下就下。”飞鸟正带着阿狗的小狗准备了狗窝,正看两个小孩往里填东西,听完大为不服,扭头自夸说:“我比他还快!筐筐篓篓准备起来更难!咱明上午装货。午后就出发!”
他一挥手,说是让弟兄们吃喝,吃喝完都早点睡,明天也好看着别人装货。
乔钟山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叮嘱完打屋内出来,不放心地嚷:“你们可得小心。别走漏身份。”飞鸟揽着他的胳膊往屋里去。哄骗说:“朝廷欠饷,此去关中给得起丁。给不起兵甲。不想法挣点钱怎么办?拿什么东山再起?”乔钟山叹道:“哪有自家出钱养兵的道理?!”
飞鸟不让他担心这些,说:“要那么多钱干啥?多出点钱,弟兄们铁心。”
他顺手捞名弟兄,黑着脸问:“跟不跟老子一条心?”
这弟兄连连点头,巴结说:“上刀山下油锅。”
乔钟山也相信他们一条心,让李甫虎置办了些酒菜,不舍地说:“这顿饭算给爷几个送行啦。”
※※※
他们在这里饯行。衙门那儿也齐聚官吏,商量谁跟飞鸟去关中合适。
官吏多说商贾奸诈,要多留点心眼,看施道临年纪轻,推选出一名有点岁数的老吏辅助。杨绾也觉得这样安排比较稳妥,就把自己准备的包袱放到他们面前,再出些钱说:“地方上再不宽裕也不能委屈自己。穷家富路嘛。”接着,他念叨自己在京城的熟人,说:“遇到困难就去找他们。”
说话间,别的官吏也纷纷奉上钱物,你五文我十文地放一大堆。老吏拿着麻绳穿钱,边穿边掉激动的眼泪。施道临却说:“其实也不用带钱,姓冯的能不管吃管住?”
杨绾严肃地说:“冯仁和谢贾都不简单,这点小钱未必不肯出。可咱处处要占人家便宜,人家就不会有戒心,觉得咱衙门靠不住?我估计着,他们到了关中,还要再倒腾一大笔货物,到时你们要盯紧点。”
他们人多主意多,话好像说不完,生生蹭到深夜才散。
杨绾送走他们,回去打水洗了把脸,站在院中沉思,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发觉夫人出来给自己披衣裳,这才肯回屋。他一觉睡到天亮,起来忙碌到上午,责借贷的钱庄柜上当家的见一面,见见他们出的人,笑着说:“到了京城也免不得账目进出,有个作账能手才稳妥嘛。”
等这边安排落定。杨绾更不怕飞鸟在账目上弄虚作假。
他带人和地方上的校尉打声招呼,挑选出几个好武艺的军士,带到装货的场地。
等把商队送走,再转回来已过晌午,回去吃了些东西,倒头歇息。刚眯眯眼,门口有人击鼓。杨绾出来一看,来的都是为民屯出过大力的商家,连忙下堂迎接:“今儿哪阵风把你们吹来啦?”
几名商户自恃有功,施加压力说:“老爷怎信得过几个外地人。让他们搂了这么大的生意?”杨绾知道是醋劲,却只是问:“怎么回事?”几个商人一口咬定说:“那冯仁是个骗子!”杨绾笑道:“这话可不能无凭无据!”
一商人上前说:“小的打听出为首那人的真名。他根本不叫冯仁,而是叫花阿鸟,还自称朝廷校尉。”杨绾脑子轰鸣作响,大声喝道:“你说什么?”
那商人连声说:“小的一开始也拿不准,今儿听人说他曾到当铺当兵器,这才肯定。”
杨绾恼恨地说:“你们怎么不早说?他们都走足足一个时辰。我还怎么查实?”他冷静冷静,正要派人追赶,就见衙门丁卒一溜烟地跑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老爷。外面来了一队骑兵,要抓老爷。”
杨绾不敢相信地说:“抓我?怎么可能?”
正说着,外头已经进来穿着甲胄的军卒。
几个商人再不敢多留,呼啦散来,溜着两边往外跑。
为首的军官冲他们的背影少一眼,当即简短地宣布:“上头责令标下押解大人全家进京。”
杨绾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弄错了?”
军官说:“御笔亲点。标下不会弄错,也不敢弄错。新官将即刻到任。会为你处理地方上的后事。”杨绾纳了闷,心说:哪有新官来为旧官料理身后小事地,连忙说:“下官还有要紧的事儿办理……”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军官已经把他的话打断,说:“那已经不是你的事了!”说完给部下挥手。大声说:“把他的家眷带上来。”
杨绾头晕目眩,发觉两名彪形大汉分别站到左右,裹了自己的胳膊死拖,连忙大喊:“你们要干什么?我自己没有腿吗?”
甲士们却不给他用腿走路的机会,一直拖过衙门。
他出来就看到两辆笼车。还不及回头看家眷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就见赶车的马夫麻利地打开壁门。供逮他的军士扛身掀腿。一气哈成。刚刚塞过他的腿,囚门就“啪”地扣住。
他爬起来地扶住囚车棚木。看到军士老鹰提小鸡一样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接连逮出来,心中五味俱全。
为首军官蹬蹬跑出来,大喝一声,即遣骑士开道。那车夫似也怕囚徒不能第一刻开刀问斩,竟如驾战车,站在上面抖缰,“驾”地一声奔出十多步,快得让人难以想象。衙门内外的人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战战鼓兢地跟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只看得那人马荡起一道烟尘,在刚刚散罢的集市狂奔。
他们回过头,注意到几名在衙门前贴布告的骑士,连忙大起胆子询问。几名骑士冰冷地说:“有罪则定。无罪释放。”他们再看布告,上云:“原仓州总督鲁之北冤案遭雪,复任原职,务请各处官吏、百姓稍安勿躁。”
几名衙丁和官吏木呆呆地傻站好长一会儿,突然记起什么,连忙往衙门里赶。到了后院,看到老家人王福坐在地上哭,连忙问:“三公子是不是还在?”王福警惕地往外望一眼,否认说:“不在。”为首小吏连忙说:“鲁总督官复原职,比日从这儿经过,他和咱杨大人有旧,赶快让三公子拦轿鸣冤。”
王福连忙磕头说:“乞大人收留。”
为首小吏点了点头。
王福这就从里屋带出来一名年轻公子,匆匆忙忙从侧门逃走。
※※※
飞鸟走在去往关中的路上,出镇不久就碰到这群奔纵的骑士。
谢先令看到他们囚车,就不怀好意地预言:“他们该不是去抓杨绾吧?”
几人走到傍晚时分,见背后上来的果然是杨绾,不禁都看着发呆。商队塞道,很多人都奔到囚车旁,围着自己的老爷走。施道临从马车上跳下,也跟着大轮喊:“大人。大人。您这是怎么啦?”
飞鸟还不知道若不是杨绾被抓自己也有大麻烦,打马拦路,气不忿地指责说:“你们可知道自己抓的是什么人?”
军官怒声喝道:“什么人敢拦囚车?”
“商人冯仁。”
飞鸟刚报完名就不敢吭声。
他和那军官打了个照面,分明地看从甲胄看出虎贲郎的痕迹,暗自踯躅:“虎贲铁骑什么时候专司拿人?”
军官说:“此乃钦命要犯,望尔等不要生事。”
飞鸟想:难不成杨绾治理地方太出格,显得罪大恶极?
他不敢再拦截,喝令商队让路,看施道临追在后面奔跑,连忙把他逮回来,说:“你疯了不成?老子都不敢拦囚车。”施道临连声说:“我们大人是冤枉的呀。”飞鸟基本相信,安慰他两句,回到谢先令身边说:“押囚车的是虎贲郎?!”
他看谢先令也大吃一惊,小声说:“这老小子要不倒大霉,要不行大运。”
谢先令否决说:“杨绾虽有美名,却未必能传到天子耳朵里。再说,他支持朝廷变革,必遭守旧官员地排斥,朝廷启用他得先抬高他的身份才是。而今用囚车载他进京,岂不是递出罪臣的暗示?守旧派观风而上,吐口水也把他这个芝麻豆子大的官淹得半死不活。而一但口水淹上来,群臣态度表决,天子会为他开罪满朝大员?即便是开罪满朝大员,垢泥全身,出来岂不是处处掣肘。”
这番推测合情合理。
飞鸟叹息说:“这天子也真他娘的能耐,杀鸡杀拣下蛋的。杀狗杀咬人地。”
阿狗大惊失色,连忙说:“我的小狗也咬人。”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九章 墨钜西发齐家门,帝以碧血书国恨(9)
陇上地形复杂,当门如齿状,围绕半周的陇下却狭长低矮,拓跋巍巍据守陇上,随时可以饮马未明河,直捣陈仓口,过陶鼓山,经玉门关威胁八百里雍川(宁中平原);也可自陇下绕过陶鼓山,辅助河朔陈州攻击河套,进逼关中……据说大臣们听说陇上有失,顾不得河西,河套,仓中,仓西,甚至关中的大片沃土,接二连三地劝天子东迁至庆德。天子乾纲独断,陈兵宣室,挟持宗室至亲,这才能起精锐西出,与拓跋巍巍隔河对望。
马队循河蜿蜒,早晓夕照,西坝雁掠,比日转折北进陇下境内,已能看到敌我分明,据要相望的情景。此时双方虽交战规模不大,却仍让商队心存疑虑。几天后的夜晚,马队靠用钱打发驿卒暂且宿留小山脚下的驿站旁,派哨骑试探前路。
一行人张皇逃离,并没得知水磨山司详情,飞鸟在这里逗留,听说此地离通往陇上的渡头只有十余里,西向穿过谷地,再斜行十余里有一小渡也可去陇上,竟是彻夜辗转难眠。清晨,他顾不得吃早饭,骑马就走,半路上见到一位东来的山夫野老,却只是居住在山腰的乡民。他见飞鸟不问青红皂白,拦住托问情景,告诉说:“前日有人逃经我们村,坐在树下要饭,说胡贼抢粮掳女,见人杀人,几百里都快没人烟……”
飞鸟心中不是滋味,问明道路,带梁大壮走上一条羊肠峡谷,过不多久,来到未明河的东岸。未明河自河朔而下,水浑浊不定,西南汇入商亥江。是通往陇下的最后一道屏障,却不足以仰赖,在水一方,观望水势渐盛的河水,只见拍打两岸乱石,汤汤折往西南,而再看人们口中在意的小渡,仅是一块土台和一条烧毁的烂船。
两相对比,怕只有鸟才能从河面上飞到对岸。
飞鸟把战马交给梁大壮,走上河滩水拍处。再收不回视线。他想及杳无音信的亲友部众,无故怀疑对岸绵亘十余里的茂林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地。眼睛闭了睁开、睁开闭上,喉头“咕嘟嘟”咽哽直响,看过一阵,却又沿着河滩来去走动,一次次想游过河,一次次却又不知道游过河后该干什么。只好在那儿抓耳挠腮,蹿上跳下。
梁大壮一再督促,他还是徘徊至中午,直到燥汗在被太阳照得涔涔而下,方说:“咱们回去吧。”
回到驿站旁,吴掌柜已搓手苦等。
他和飞鸟有言在先,分飞鸟三层马利,不负开销,此时见耗费下去,如此形势。深怕飞鸟变卦,托言顾家来说:“老婆孩子至今还不得信,倘若前路不通,一时回不了关中,你让我怎么办好?”
他不挑明来意。飞鸟也只好跟着叫苦说:“我何尝不急?!你我有言在先,你分我三层马利,开销归我,如此空等下去,我还不亏死?”
吴掌柜正要有引,不禁别有用心地说:“不如你借官府的名头采走咱的马……”
飞鸟知他托言卖马给官府。不出事不算数。出了事,拿自己代官府打的白条照要钱。跟自己分账,两下都能找回一点本金,不答应,打断说:“做生意得讲信用,持操守。和官府做生意也好像在同你做生意,怎好损人利己?要是你要卖马,就当真卖马。”
一旁听着的谢先令知道吴掌柜想要个安心,连忙说:“这不也得要官府那边的人点头?你先回去,由着我们商量……”飞鸟却不肯盘桓商量,一摆手嚷:“什么商量?没的商量。你丢马我赔,扯人家官府干嘛?你就不想想,我能坑官府,就不能反过来坑你?”
吴掌柜被飞鸟撵跑,谢先令得了说话的机会,连忙说:“到关中还要仰赖他销货,得罪不得,答应他对咱也没什么损失。”他看飞鸟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好停住再劝:“你刚才去哪了?”飞鸟正琢磨心思,听他询问,犹豫了片刻,请求说:“我想趁机回陇上一趟,你看合不合适?”他怕谢先令不看好,脸上已满是恳切之色。
谢先令却抚了掌,笑道:“我正有此意,只是难以开口。你是应该回去和旧部通通口信,也好为日后作打算。”
飞鸟只是心中惦念而已,见他反想得深远,正要再讨要主意,梁大壮焦急地说:“胡贼要抓你,你千万别自己送上门去。”谢先令看飞鸟也有点犹豫,连忙说:“此去关中,再去河东,咱们自己都不知何时能回来,倘若再不能及时联络部曲,日后何以相认?”
飞鸟觉得有道理,当即这样定下。
他吃过午饭,找来几件胡服更易,带着梁大壮回小渡头丸水过河。沿着河滩乱石来到前方连绵的山林,钻进去走了一阵。飞鸟来之前大致问了几座山名,进入夜不列罗帏,昼不空画屏的林子后,眼看前面越走越险乱,只好在平坦的山顶停留。梁大壮以为没有路要折回去,不由得抚摸腰际的宝剑,极耐心的等傍晚来临。
飞鸟却没有如他的意,在山顶看过片刻,默默记下山林起伏形状,这又带他下去,接连抄谷,走到他望见的那山,再上山张望,这时再觅得山外一山,下山抄谷又到,如是连奔带跑,行有三十余里,天已经渐渐黑尽。
黑暗似乎可以挡住任何穿行的人兽,梁大壮筋疲力尽,再也没有拽马横爬的劲头,生火烧食完毕,枕鞍躺下却不放心,哀求说:“俺们还是现在就回去,睡在山里有野兽,俺啥也不怕,就怕野兽。”
飞鸟略一定神,顺便告诉他说:“谁让你睡到山林里了?我们要想回头赶上队伍,就得熬几天几夜。你要是挺不住,就别要跟来。”
梁大壮没想到飞鸟还要赶夜路,极怀疑他也怕在山林过夜,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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