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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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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你等万不可轻举妄动,毁坏他一世的英明!”
飞鸟心中狂叫:“我怎不知道这家伙有张这么厉害的嘴呢?他把我捧这么高。我倒不便行事了。”他踌躇万端,连忙朝龚山通看去。龚山通自当为他分忧,立刻上前一步,说:“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尤可同舟而济。你们可好,反倒剖舟自顾——”他抱拳于肩,绕韩复而走,针锋相对地说:“如此干我司何事?司长官大人勉为其难,好心化解你们的恩怨,不也是为大局着想。你们怎么就不依他的意思办呢?”
韩复被栽到头上的道理砸愣了一下,不敢硬碰硬地扒台,委婉地反驳说:“那也要讲究策略,怎好鲁莽行事。还望博司长官三思而行。”
龚山通穷追猛打,喝道:“大敌当前,还要怎么三思而行?且有人听得进他老人家的话吗?”
他二人唇枪舌剑,当场文斗,竟分别在肩膀上拱手,眼睛盯到自己的屁股上,绕成首尾之势走动。各怀心事的粗人暗中为自己的人助威,却渐渐不再听他们各为其主的内容,只等他们分出胜负。
龚山通和韩复的嗓门都很大,不一会,声音便见沙哑。
飞鸟主动叫停,拉回龚山通擦汗供茶。对面的韩复却没有这么幸运,只能自个揉自个的胸口。龚山通稍稍休息,“噗噗”喷了一口残茶,竟要趁韩复虚弱而再上。
飞鸟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单挑,看住对面冒出来的夏景棠跃跃欲试。亲自上前叫阵:“老夏,你那守法不成。把兵扎到西隅,不但坏了县郭,坏了百姓,还不能分担县城的压力。我问你,敌人的骑兵从东口乡到县城脚下需多长时间,他们攻下占上村,是不是断了和县城之间的联系?”
夏景棠尤其恨“老夏”这般的称呼,因要一心稳住他,不得不虚以委蛇,温言相辩:“你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我们,也不能只守几段城郭,上万军民死守作战。县城装不了呀。”
飞鸟上前两步,怒喝道:“你可是朝廷的官员,一旦护不住城郭,县北,东北大片的村庄和大片的百姓就要流离失所。他们还愿意助你守城吗?县城东面虽有两个要道土门,却不能挡敌。他们若绕过县城呢?你怎么办?”
夏景棠几如芒刺在背。他就是怕敌人从东面绕过县城。这才到西北安营。到时,敌人从北,东,甚至南面围困县城,西北大营就是县城唯一依托,可延缓县城被攻破的时间。这也是强悍如李寨的豪杰们也不得不做南迁打算的缘故。他这样悲观的守战不好明言,托辞说:“区区数千敌寇,何以围困县城?”
他想不到飞鸟会有这等眼光,自知口舌支绌,伪招对方说:“其中不能为外人知道。你来,我细细说给你。”
飞鸟垂涎他手里的尚方宝剑。也想招来他抢夺,说:“还是你过来吧。”
夏景棠怎肯,激将说:“你该不是不敢吧?!”
飞鸟将计就计说:“我不敢又怎么样?我还没有收缴你们的凶器呢。”他大喝:“去,把兵器都给我下了。”
夏景棠大吃一惊,连忙说:“他们的兵器不是在赴宴的时候就被收去了吗?”
飞鸟笑道:“我怎知有没有短兵器?再说,你手里还捏一把剑。”
祁连虽不明所以。却及时向前挥手,下达命令:“去,收缴兵器。”几个短甲军卒拥兵上前,夏景棠用双臂把着自己的人,节节后退,他们背后还有兵,只是缩小了自己的圈子。密谋的知情人头上都冒了汗。夏景棠环顾一下。大声举着尚方宝剑。讹称:“此剑乃天子所赐,不能算凶器。除它之外,你皆可收去。”
军卒代为请示。祁连却依然坚持说:“将军暂且交来看护。我等不容它闪失。”
飞鸟却不像他,不耐烦地大喝:“怎么?舍不得?弓箭手准备。”
一声令下,弓弦汇集的木吱声就汇集得可怕,李思广眼看眼前上举的弓臂和晃荡的箭头,连忙挡在夏景棠面前大吼:“博格,你疯了。”而韩复则立刻挡在他面前,推出一只手掌说:“你要辜负吕公的厚望不成?”
飞鸟掀甲裙而遥跪长月方向,三拜九叩,一脸端庄地乞告:“臣万死,然为国事,亦不得已而为之。等战败北军之日,再将性命交由陛下处置!”
谁也没有想到他来了这一手,竟如经略重臣自行勾决人事一般。
眼看飞鸟站身而起,脸色铁沉,嘴角带有一丝狞笑。有人深信不作让步,绝无幸免,在夏景棠耳边低劝:“事到如今。可把尚方宝剑给他。藏短兵刃之。不然,他杀了我等。宝剑虽在,于大事何补?”
夏景棠不敢妄交天子所赐之物,尚在犹豫,听得此言,连呼:“且慢!”飞鸟给他这个机会。他便走出众人,把宝剑放下,先向宝剑磕头,再遥拜长月,恨道:“陛下体臣之权益从事。”
※※※
飞鸟盯着在手下怀里晃动的尚方宝剑,眼睁得铜铃般大小。他极力忍住猛兽般扑去的欲望,一步步迈去,心中一遍遍飞念:“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泰山崩于前……“眼看手下站到面前,他一把抓实宝剑,哼哼哈哈地翻看剑鞘上面“如孤亲临”四个字,一把拔了出来,笑道:“且看它如何杀人!”
夏景棠大吼:“休要亵渎我王宝剑!”
飞鸟理他才怪,笑道:“怎说亵渎?且看着!”
他请出一名军官,笑道:“你叫什么?愿意和我一起杀敌吗?”
军官哼了一声,把头扭开。
飞鸟敲着宝剑问:“难道你反了不成?”
韩复被俩兵卒按个实在,挣不到跟前,大喝:“你这不是贼喊捉贼?”
飞鸟一剑捅翻面前的军官,说:“非我杀你,乃此剑杀你。“那军官缩到地上,噗噗喷了一气血。场内虽多是沙场历练出来的老兵,却也不能平平如常,有的呼那军官,有的两眼如炬。即便是李思广,林荣也一腔愤怒。
飞鸟走近两步,反而问罪说:“敌兵将来。你们龟缩到县南,本就该死。看我杀他,却未必不是问我有什么资格。”他笑道:“我是没有资格。但我有这把剑。天子之剑。你等宁愿死在我手里,也不敢与拓跋巍巍死战么?”
他勾了勾手,又让兵卒扭来一名军官,问:“你叫什么?现在军中担任何职?愿意和我一起杀敌吗?”
这将两腿蹬地,瞪眼猛蹿,喝道:“要杀便杀!”
飞鸟扛剑在肩,说:“我不是好杀之人。刚才杀他。是因为他不知你等心思,观望不定。为国杀敌还要看别人的眼色么?你明知道我杀人不眨眼,却还反抗,不过是因为对我不满啊。我不能杀你。”他问:“壮士可饮酒乎?!”
军官说:“我不承你这个情!”
飞鸟和颜悦色地说:“我要你承我的情了么?只要你肯和拓跋巍巍势不两立,便比承我的情还受用。“他哈哈大笑,自卖其短说:“因为和我这个混蛋讴气,而忘记了家仇国恨?!”他一定要撬开第一个人的嘴巴,要来两碗酒,自取一碗,先干而净,说:“我博格何来和你们过不去?!还不是为了全县的百姓?”
韩复大叫:“你要真为了百姓,就不该尽数拘拿军门?”
飞鸟扭头大喝:“闭嘴。”他想了一下,说:“那好,我让百姓们裁夺吧。”
他朝夏景棠对比一下,觉得自己更年轻,更威武,底气十足地问:“若是百姓更信任我呢?你愿意把军权交出来吗?”夏景棠拿不准,冷冷地说:“百姓算什么?能打仗的还是我们这些人。要是兄弟们答应,我让贤即可。”
几名县吏,几名武卒也在场,有人举拳表态:“韩县长。你别被他们这些人迷昏了头。他们这些官兵,除了欺负我们老百姓行。我们愿意让博司长官做我们的元帅。也只有他,才真心为我们百姓。”
韩复大为意外,叱喝道:“住嘴!这可不是闹着玩地!”
几个县吏一连挪脚,无不插嘴说:“北郭的百姓们今个在城门口请愿,要跟着博司长官上阵杀敌。韩县长还是和我们一起推选博格大人为元帅吧。”
飞鸟不合时宜地谦虚说:“仰仗父老乡亲们的爱戴,我并不稀罕什么元帅。只要他们听我调遣,齐心杀敌就成……既然他们要听听官兵们的意思,我看还是等天亮以后,亲自问问这些弟兄。”说完这话,他再问诸将:“要是他们也觉得我博格合适,你们愿不愿意听我的?”
被他押在前头的军官第一个大吼:“只要他们答应,我齐章瀚头断血流,绝无二话!”
他一扭头,大声督促各位战友:“答应啊!夏大人还会怕他不成?”
场面上顿时响起一阵高高低低地应承声。李思广只当飞鸟疯了,不然决不会在军中和夏景棠比威望,他想到恰在兵变前走脱的李成昌,真想这就问问他,自己该怎么办好。因为父亲不在跟前,他只好骂道:博格啊,博格。
你可误我李思广,却不能害我同胞的妹妹……天下还有像你这样的混蛋么?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诈中诈,半江碧流泪沾衣(6)
县衙闲房甚多,暂可住下夏景棠等人。
小雨越打越密,从无声转到“沙沙”,再到“啪啪”,眼看是越来越大。祁连令人辟出几间厢房,引火烧汤,供在外当值的军卒驱寒取暖。飞鸟让人到外面布置完暗哨,回来叮嘱他:“让儿郎们都小心。倘若夜里有失,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他们一起走到另一间屋子。屋里已经聚集了一小拨低声交谈的文武。他们都很紧张,纷纷站起来问飞鸟:“主公,接下来怎么办?”
龚山通苦恼地发牢骚:“我们思谋不全,这会倒骑虎难下!”
祁连横里插言,说:“有以下几步可做,第一,立刻联络张铁头,让他把军粮夺到手里;第二,回山要援,图里和张奋青坐镇老寨,可以拼凑个几百;第三,做好准备,天亮后,立刻驱散朝廷的人马,据有县城……”
白燕詹深以为然,无可奈何地说:“还要再和周团练使联络,立即让他回兵县城。既然主公全是为了他,想他也不会无动于衷。其次,就是怎样说服撒察和李家父子。我以为,主公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张兄弟夺取军粮,自己去见撒察。拉拢过来最好,拉拢不来,出其不意地……”他用手往下一砍,意思再明了不过。
其它几个头目说不上道理,个个搂腹而立,嗡嗡附和:“咱都是土匪出身,要是真能占了一座县城,死了也值!”
飞鸟骂道:“什么县城,县城也是你们能占的?看你们那点出息。”
他们被骂得挠首,只好升一级说:“要不,咱把郡城打下来!”
龚山通受他们的启发,突然间激动得气都喘不过来。他扯过飞鸟,往一旁走了数步,俯到耳边说:“主公,他们说得也有道理呀。我们联络北胡,趁陇上空虚,一鼓作气,取郡城而自专……”
飞鸟扔了一句话:“净放臭屁。”
他再次来到大伙面前,说:“你们不要老拿一不做、二不休的腔调说话。这兵变是咱事先安排的,并不是无路可走,而且要按部就班地走。目前最要紧的不是退路,而是争取撒察。争取军心,你们那些胡话。等我打赢了拓跋巍巍之后再说。都给我记着,不要瞎胡闹。”
大伙面面相觑,无不觉得“瞎胡闹”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祁连沉重地说:“怎么取军心?只能趁将校被我们拘拿,驱散了事。”
飞鸟不言语,呼啦一声,摊开不远处的地图。边看边问他:“什么‘怎么取军心’?军心是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取?”
他们说话这会,夏景棠的人歇了口气,也布坐一圈,接着微弱的烛火商议。
薛礼对手下最有把握,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们会支持博格,便在众人嚷:“我的弟兄决不会吃里扒外。要把话递出去,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救咱出去。”其它人也不愿在平起平坐的人面前示弱,无不说:“我对我那些弟兄不薄呀,我还就不相信了!”
夏景棠身边的护军韩亚臣持重,说:“就怕天一亮。他就像今晚赶咱等在外面亲兵一样。把人马尽数驱散!再忠诚的弟兄,要是见不到咱们的面,也只好任人家摆弄。”
夏景棠嚼动下巴,撇着下嘴唇说:“驱散是小,他联络了周团练使,一起投敌怎么办?”
众人默然无对。李思广说:“以他今天晚上的表现看。他还是想和我们联手抗敌的。我们要尽快给他答复!我父亲不是趁乱出去了吗?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咱们。我就怕咱们出去是出去了。两边谁也不肯让步,自相攻杀,便宜了外人。”
齐章翰却说:“要是他真地和咱争军心呢?”
夏景棠阴沉沉地说:“有你们在,他能拿得走军心吗?”他咬着牙站起来,喝道:“咱把丑话说到前头,有谁敢从博格。休要怪我夏某人翻脸无情。”
他的参军倒深思熟虑一阵。说:“还是章翰兄想得深远。如果他真和咱们争军心呢?”
李思广仅知道这位叫冯山虢的参军是应夏景棠的要求被调来的。倒还没有机会结交,此刻坐在对面听他侃侃而言。尚能看得到他那张阴暗的瘦脸浮现出狞笑般的讥讽和嘴唇里伸出的一颗金牙,想他决非善类,试探道:“冯大人确信他和夏帅争军心不成?”
冯山虢手指拨动,漫不经心地说:“博格绝非等闲之辈。诸位可想,他是怎样把各位请来地?”
林荣心中不禁一动,说:“自然是借着他岳父和夏帅的名义!”
冯山虢笑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他昨天来县城,并没有多做准备,为什么一时之间,能把你们这些人一个不少地请过来?”
这么一说,大伙才知道他问的不是众人为什么要来。
夏景棠停住自己往来的走动,问:“是呀。他怎么做到的?”
冯山虢又捻动自己的手指,看向他说:“应该是旗牌官怎么和你们通信,他就怎么请你们来的。一网打尽,几乎没有漏网之鱼,这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他熟悉官军制度,知迎旗牌官那里有一份详尽的表单;第二,他有同样效率的手段。”
林荣倒松了一口气,心想:倒是没有人追究他怎么拿到那份表单地。
冯山虢又说:“还有,韩县长知不知道他要拘拿我们?有没有人知道他要拘拿我们?”
李思广怕脱不了干系,连忙说:“肯定不知道。连我也被蒙在鼓里。”
冯山虢问:“这样的人简单吗?”他不等众人回答,拿起食指,遥遥一敲一挑,又往下说:“此人做出一系列细密的安排,怎么可能无的放矢呢?以我看,他必争军心!”
众人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沸沸扬扬地插了一阵嘴。直到众人的声音弱下去。他才再次看向诸军,几乎和飞鸟如出一辙地问:“到底什么是军心呢?他怎么争?诸位兄弟都有对部下的自信。他为什么也有?”
数十只闪亮的眼睛跳动,无一人敢贸然吭声。过了好一阵,薛礼才狐疑地问:“他要用金银收买吗?”李思广第一个否决了他的想法,苦笑道:“他怎么可能有钱?!”冯山虢不敢吊他们的胃口,缓缓地说:“军之心在卒。军卒所需虽是女货田爵,却少不得一个字,胜!我想,博格无非是想从这里下手。”
夏景棠沉沉点头,说:“他毕竟让小霸王全军覆没了。”说到这里。他问冯参军:“他能取信于军吗?他能赏军卒之需吗?”
冯山虢笑道:“他不能。但你能。”他眯起眼睛,说:“他要的。只是一个‘和’字。他公开向你们要求和解。你们拒绝吗?谁也不想内讧。百姓不想,卒子们也不想。他们会逼你们答应博格开出的一部分条件,甚至,逼着你来坐镇,他来指挥!你要拒绝吗?答应之后还会反悔吗?”
夏景棠一愣,旋即呆立不动。
※※※
就目前的县城而言,只有撒察的人马可以调动。到明早集结人马。表决军心,也只有他能维持秩序,居中调停。飞鸟看了一会地图,准备连夜去见他。
还没有来得及走,祁连就带着联络张铁头的弟兄,万分紧急地来禀报:“他们的人马把外面围了,联络铁头的弟兄没去成!”屋里几个打瞌睡的人也猛地一挫,睁开眼睛。醒着地更不要说,一齐把目光投向飞鸟。飞鸟呼啦一声翻开地图,问:“什么时候的事?咱们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他一边问。一边在县城和城郭摸索,很快又说:“县城驻兵不多,而且投鼠忌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去,让韩复问问是谁的人!”
祁连出去不大会,再进来已经神色大变。说:“韩复不见了!”
“妈的!”飞鸟骂了一句,再次要求,“试着向他们喊话。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凡事等天亮再说!”
祁连点了点头,握剑急行。
龚山通望着他的背,焦急万分地说:“韩复调动不了人马。肯定是你岳父。”
飞鸟立即大发牢骚:“哪有岳父来打女婿?”
白燕詹苦笑道:“这都不重要啦。就怕来的是撒察。他要是肯来。就已经是站到别人那边了。”
飞鸟的脑袋顿时轰隆直响。在他的计划里。明天天一亮,他就让夏景棠的旗牌官下去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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