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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你又没做错！”

　　　　听陈月婵向杜毅道歉，杜毅又乘机变相开涮了她一番，沈琦十分不爽。

　　　　区别对待总是惹人厌恶的，即便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沈琦还是无法接受杜毅这副自以为是非分明的嘴脸。

　　　　“那你倒是道歉啊。”

　　　　自己不道歉，还不让人道歉，简直了。

　　　　刚因为她站出来维护陈月婵的举动，对她有了那么点点好印象，就马上自己跳出来擦干抹净，杜毅对沈琦是再无半分好感。

　　　　看得出杜毅很看不起她，估摸她在杜毅眼里，烂得可以，要向如此看待自己的人道歉，沈琦办不到，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为什么要和你道歉，我就是看你不爽，我就是觉得夏小麦跟了你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你能怎么样？”

　　　　之前碍于沈琦是女生，杜毅并不愿意多和她计较些什么。可没想到她非但知错不认，还变本加厉，再不反击下，那他就可以去做圣人了。

　　　　杜毅并非圣人，没那么宽宏大量，“呵呵”一笑，杜毅冷声道：“寄生在别人的枝头上，就以为自己是棵大树了，就问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是不是以为买了几件带牌子的衣服，就有资格看不起别人。是不是我以前不说话，就觉得我是哑巴，人见人欺。那我告诉你，我身上穿的随便一件，抵你好几身。我考上了婺市一中，你呢。孔文磊见了我要勾肩搭背，张寰杰在我手上，只有吃瘪的份。要点脸，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如果我愿意，我能让你在清河一中呆不下去。以后再敢来挑衅我，就算你是女生，我也不介意给你点苦头吃。信不信，随你。再见。”

　　　　不无刻薄地说了一大通，杜毅算是稍稍解了点气。也不等沈琦回话，他把夏小谷往上抱了抱，拉起夏小麦就走。

　　　　杜毅会发飙，沈琦有所预见，她没料到的是，杜毅的话，一针见血地直戳她软肋不说，还证实了陈月婵之前说的话，并且透露出了一些她以前一无所知的讯息。

　　　　这些讯息，如果是真的，那杜毅的身家背景，只怕比陈月婵还来得高，她可万万惹不起。

　　　　内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惶恐无力情绪，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都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双腿也是发软得厉害，沈琦转头看向陈月婵，想说些什么，又自觉丢人地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时，回想起了一些之前不曾在意信息的陈月婵，收回追着杜毅背影而去的目光，看向她道：“我想起来了，他和孔文磊好像是亲戚。”

　　　　孔文磊，亲戚，晴天霹雳。
第140章　更好的人生
　　　　赵铭感觉自己这些天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不管他去哪个网吧，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会有人冒出来找他麻烦，邪门得很。

　　　　几天下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差不多被混混们敲诈得干干净净，赵铭欲哭无泪，以至于每每走在街上看到网吧，他都会下意识地后背一凉。

　　　　可《传奇》对他而言，有着不亚于浩瀚星空的庞大吸引力，一天不玩，他就有种茶饭不思辗转难眠的空虚之感，偏偏又进不了网吧，这让赵铭焦躁郁闷得心烦意乱，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面对如此状况，赵铭想起了杜毅。

　　　　他知道杜毅的表哥是清河一中的大混子孔文磊，尽管从没看到过二人有什么交集，但亲戚身份在，有求应该会应，被混混们折腾得实在没辙，赵铭便想碰碰运气，试图求助于杜毅。

　　　　然而，杜毅这些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打电话没人接，去他家也从来找不着人。

　　　　想求人，人却不在，除了在心里骂一句“md”，束手无策的赵铭，只能忍耐着痛苦煎熬，如孤魂野鬼般在一家又一家网吧附近转悠，但就是不敢走进去，甚至都不太敢过于靠近。

　　　　此时，一手缔造了他这一凄惨境地的杜毅，趁着难得假期，给自己放了会松，陪着夏小麦、夏小谷或是家人四处逍遥自在。

　　　　国庆假日第四天，杜毅、孔文磊和吕歆三家人，再一次共赴枫塘水库游玩。

　　　　不过，这次号召一起结伴出行游山玩水的，并非杜毅，而是吕歆的父亲吕复兴。

　　　　能被身居书记之职的吕复兴喊上，杜建城知道肯定是沾了杜毅的光。

　　　　但杜毅的光怎么就大到这种程度，居然能被吕复兴点名要求一定要带上，杜建城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杜毅去了婺市后，本就对自己这儿子有些搞不明白的杜建城，那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这孩子都做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眼看着他身材变得少许壮实了些，人也比暑假期间更为开朗，穿衣着装品味更是提升了不少，以至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一大截，不比电视里的那些帅小伙逊色到哪去，杜建城欣慰之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为此，杜建城很想找杜毅谈谈，但杜毅不给他机会，总是用各种诸如“爸，你放心，我多大人了，你就别瞎操心了”之类的言语搪塞住他的问话。

　　　　杜建城知道，小孩子一到了青春期，就有叛逆心理，逼得越紧，孩子就越逆反的厉害，有时候明明没事都会被逼出事来，这让他不敢强人所难地逮着杜毅往死里“严刑拷打”。

　　　　况且，孔明远也说了，杜毅在学校里表现不错，非常积极进取，当上了学生会干部，还乐于参加学校活动，表现之好，连婺市的市委副书记和一干校领导都交口称赞。

　　　　当上学生会干部也好，台上高歌服众也好，在杜建城看来，都是很了不起的荣誉。

　　　　杜毅能有这番作为，说明杜毅确实上进，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算在某些方面对杜毅不放心，也不能把杜毅逼得太过。毕竟，质疑总是会折损人的积极心，大人都不喜欢被人质疑，更何况小孩。

　　　　于是，想找杜毅谈话这件事，在犹犹豫豫中，不了了之。

　　　　时隔数月，再临枫塘水库，那水还是那水，依然清澄得透彻，那以落叶乔木为主的山，倒改头换面地变了个样，大片金黄，一路从山脚层层叠叠地延伸至山顶，倒影在水库中，有如霞光蔚然。

　　　　路上、水里、河滩边，四处都是落叶，秋风一起，洋洋洒洒，飘起的，落下的，都是景致和情绪。

　　　　围拢住大半个水库的荻草，根茎叶片也发了黄，结出穗，随风摇曳，和水面的波光一起潋滟起伏，让人大感萧索之余，也心觉这金秋，比之盛夏，倒是更显壮阔，连天都高了几分。

　　　　大人们仍是忙着张罗炊具饭菜，小孩子依然是打下手。

　　　　上次蹲在水库边发呆一副大小姐架子什么都不干的吕歆，这次穿了条耐磨的牛仔背带裤，衣服则是白色修身毛衣加牛仔小外套，鞋子是新百伦运动鞋，一声行头上山下山浑然不惧，也不听任何人劝说，义无反顾地跟在杜毅屁股后，参与到了捡干柴的行列。

　　　　拾柴期间，无意间一回头，看到怀抱小堆枯枝紧跟在他后方的吕歆，呆呆地目视着他，看到他转头后，愣了愣，旋即面露微笑，想装个太妹样，却更显娇怯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丝毫没有因为国庆晚会当晚他说过什么而生分冷漠了他，杜毅恍然青春其实比任何时候都单纯固执，被人喜欢是幸运而不是罪过，在这个年纪，自己根本无需本着成年人谈恋爱只为谈婚论嫁的思维，去为自己喜欢谁谁喜欢自己费心多思。

　　　　流年似水而去，迟早有一天，叶会黄，树会枯，荻草会结出自己的穗子，江诗韵不会为他山无陵天地合，他也不会为了顾兮坚守终老，多少年后再回首，清甜的温馨的，肯定是那些彼此善待，愚蠢的追悔的，必然是那些看似自命清醒实则挫伤他人。

　　　　如此醒悟后，向吕歆回应道“你笑起来，确实挺好看”，杜毅心里蓦地生出一种充实饱满的成就感。

　　　　身边的人，好像都多多少少受他影响，在改变着。

　　　　孔文磊听说已经很少往外面跑，玩电脑的时间少了，看书的时间多了起来，更不怎么闹事了，连老师都意外地打电话到他家表扬。

　　　　夏小麦比之以前更勤奋，每次夜深人静打电话过去，她仍在学习。

　　　　知晓她和自己谈恋爱有压力，婺市一中的竞争强度也很大，杜毅没有怎么劝她注意休息，只是叮嘱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好好吃饭，学的晚了饿了，记得烧点东西吃。

　　　　年轻时候的努力，就是年长后悠闲的资本，尽管前世猝死的经历很惨烈，但杜毅明白，正常的刻苦，日后得到收获的几率，肯定要比代价来得大。

　　　　赵铭现在不知道怎么样，想来应该是蛮惨的，毕竟他的钱，差不多都该转手落入了朱沁的口袋里，此刻一定是穷得叮当响，想进网吧也没门。

　　　　不管如何，既然避免不了会影响到他人的人生轨迹，杜毅希望，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都能朝着好的方向改变。

　　　　而好的改变，在杜毅看来，多半能够带来更好的人生。
第141章　好好珍惜
　　　　（感谢书友“地水风火时空幻”的打赏支持。）

　　　　由于出门的时间早了些，所有东西都张罗完毕，离午饭饭点尚早。

　　　　闲来无事，三位母亲级女士和杜建城聚拢了打牌，吕歆与孔文磊观战，吕复兴和孔明远则各自搬了条藤椅，去了水库边垂钓。

　　　　杜毅对打牌和钓鱼都没兴趣，想要画画，但画板都还没摆好，就被吕复兴叫了过去。

　　　　吕复兴的确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国庆当日视察了供销商超，两天后就敲定了由国。资办、供销商超管理层和职工代表共同拟定的供销商超初步改。革方案。

　　　　虽然具体的改。革方案还需进一步商讨验证，但杜毅明白，既然身为市。委书记的吕复兴，参与到了此事中，也下了决心，只要前世的冲突动荡不再现，供销商超改。革一事，基本大局已定。

　　　　未能如杜毅所愿，改。革的方式，依然是改。制出售，而非单纯的企业化改造。

　　　　出售后，供销商超将纳入民营的福隆商场旗下，这一点倒是和杜毅记忆中，据传是出售给清河本地某位开木雕公司的大老板，不太相同。

　　　　尽管是改。制，供销商超的绝大多数普通员工，都在私下里得到承诺不会被裁员下岗。

　　　　当然了，铁饭碗肯定是没有了，剪剪指甲聊聊天对顾客爱理不理也能拿工资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原供销商超的一干上层，就没那么幸运了，无可避免地成了改。制之下的炮灰。

　　　　虽然他们的去路安排，都还没有定下来，但大多数人心知肚明，既然福隆商场入主成定局，那等待着他们的不是下岗就是调任。

　　　　无疑的，买。断下岗的可能性居大，毕竟，清河已经没有什么国资企业给他们调任。

　　　　郭同峰是其中比较运气的，十一时跳出来要求发言的他，被委任为供销商超的改。革小组负责人，在和福隆商场派到清河过来的代表一番接触后，更是被许诺一旦福隆商场成功收购供销商超，可以留任人事部任副部长，算是被当成了一颗用来安定民心的棋子。

　　　　从副主任到副部长，在郭同峰自身看来，可谓人生的大落，但能做棋子，而不是弃子，郭同峰已经大感侥幸，也不敢多奢求什么。

　　　　供销商超将要改。制的消息流传开来后，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供销商超的现有员工们，尤其是普通员工，表现得还算平和。

　　　　当然，他们的情绪肯定不会太稳定，绝大多数人也必然不满于铁饭碗被砸，但有继续留在供销商超工作的机会，就有活路。

　　　　有活路，就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冒险，犯不上游行示威，和时代潮流以及市委市政府高层领导们过不去。

　　　　不出意外，杜毅觉得前世的动荡有很大可能不会再发生，那么，供销商超注定将在不久后成为历史，福隆商场至少提前了一年多进入清河。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让杜毅清醒，他的力量依然很微末。

　　　　即便历史发生了偏差，有朝好的一面发展，但从本质上来说，在供销商超是改。制还是改造这一核心问题上，他的发言其实是失败的，没能成功说服吕复兴。

　　　　而且，在供销商超正式完成改。制前，前世发生过的一系列风波，都还存在重演的可能。

　　　　假如他所不希望看到的万一发生，那他的努力，可谓彻头彻尾的失败。

　　　　即使那些万一没发生，没能保住供销商超这一清河的一大烙印，也是事实。

　　　　其实，受杜建城格外偏爱供销商超影响，杜毅非常希望供销商超能够继续存在。

　　　　重生的他，也不太想在未来路过供销商超的旧址时，所见的，尽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面目全非。

　　　　不仅仅是因为念旧是每个人的习惯，历史的过多改变，在杜毅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现在的他都没法随心所欲地掌控未来，改变后只怕会更加无力。

　　　　只可惜，难以掌控的改变已经发生，他这个平民百姓，说到底，还是太过于弱小。

　　　　他的言语，就算能够引得市领导们的一时震惊，却远不能一锤定音。自然的，会造成的影响，估计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大。

　　　　杜毅倒也没因此而有过多沮丧，路总是要一步一步走的，他已经越爬越高，站上了前世从未登上过的高峰，完全没必要贪婪狂妄地去追求那些暂时不切实际的权威。

　　　　人贵有自知之明，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不能着急。

　　　　看到杜毅过来，吕复兴给杜毅递了个小板凳。杜毅接了过，在吕复兴身边坐下，听到吕复兴向他问道：“杜毅，你平时应该挺爱看财经经济方面的消息吧？”

　　　　“嗯，经常会在网上看看这方面的新闻讯息，偶尔也会看看一些财经杂志和书。”

　　　　其实，重生前，杜毅鲜少关注经济这方面的事。重生后，本着要做位成功人士的心，他倒是恶补了很多经济财经方面的知识。水平事实上很不高，但用十五岁少年的身份说出来，还是怪吓唬人的。

　　　　“你们这代人好啊，我们那个时候，很多人想借本书看都借不到，你们现在只需要动动鼠标，什么知识都能看到学到，幸福啊。”

　　　　虽然新生代整体上要比上一辈人活得幸福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可明明活在这个时代，却偏要拿上个时代来说事，在杜毅看来就有点睁眼说瞎话了。想也没想的，他脱口而出道：“您不也生活在这个时代吗？”

　　　　没想到杜毅居然会如此反问，吕复兴微微一愕，旋即自嘲地摇了摇头，苦笑了声，道：“说的没错，我也活在这个时代。唉，真是越老越糊涂，竟然没你一个小伙子看得明白。”

　　　　“不是没小伙子看得明白，而是我们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了，时代在进步啊。”孔明远在一旁笑着插嘴道。

　　　　“确实是时代在进步，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懂得要多太多，思维也活络。杜毅，你是吕歆的同桌吧？”

　　　　“嗯。”突然就从时代的问题转移到吕歆身上，杜毅有种不祥的预感。

　　　　“吕歆最近变得开朗了很多，我得谢谢你。”吕复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杜毅，轻拍着杜毅的肩膀道。

　　　　“主要是她自己想改变，我没做什么。”被吕复兴盯着看，杜毅莫名心虚。

　　　　吕复兴顿了顿，弯下腰，凑到杜毅耳边，用只有他和杜毅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道：“那天和你一起在供销商超的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吧？”

　　　　“是的。”

　　　　“很漂亮，好好珍惜。”

　　　　“我会的。”

　　　　“你觉得我家吕歆怎么样？”吕复兴沉默少顷，又问道。

　　　　“挺好的。”吕复兴如此循序渐进地问话，杜毅明了吕复兴应该是看出了吕歆的改变有可能是因为他，这让杜毅深觉不自在。

　　　　“她这周就要转学去申市了，你待会有机会多和她聊聊。”

　　　　吕歆要转学去申市？

　　　　所以，刚才她才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所以，他才会感觉她今天有些魂不守舍？

　　　　所以，今天有幸被吕复兴叫出来，兴许根本不是因为他之前在供销商超说的那番话，王霸之气外漏把吕复兴都给折服了，而是吕复兴想给他和吕歆一个机会告别？

　　　　杜毅愣了住。
第142章　郁结
　　　　人这一生的遗憾和后悔，多半是因为后知后觉，明白或清醒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