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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名小师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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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仵作把自己的用布包裹的现场勘查检验箱地递给自己,打开密码锁,取出一双塑胶手套戴上,又取出一把小剪刀,小心地剪开外面那件厚衣服。
衣衫展开之下,贺兰冰以及仵作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尸体全身爬满了白森森的蛆
这情景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司徒策也吃了一惊,他吃惊不是因为这些让人极度恶心的蛆,而是他知道,这具尸体,肯定全身都是伤
正常人尸体腐败过程中,苍蝇会在尸体鼻口等开窍处噬食尸肉并产卵,苍蝇卵孵化变成蛆,从口鼻等处****。在皮肤上,则会吐出消化液,将皮肤蛀出一个个污秽灰白色的小圆洞后钻进去吞噬内脏。所以正常人的尸体在腐败过程中,皮肤大部分是完整的,蛆在五官等开窍处和体内进行破坏,而象这样全身爬满蛆的情形,最大可能就是身体有大面积创伤,苍蝇直接在创口产卵成蛆,从创口开始吞噬尸肉
司徒策伸出带着乳胶手套的手,小心地将身上的蛆扫掉,露出下面的肌体。
果然,尸体表面用体无完肤来形容半点也不过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全都溃烂了,下面涌动着白森森的蛆
司徒策又小心地拿起尸体的手,发现尸体的手指指甲全都没有了指间关节一个个肿得跟小棒槌似的。尸体浮肿本来就肿胀不堪,可是这指间关节肿得更是吓人。
贺兰冰沉声道:“尸体身上满是伤痕,手指指甲被拔掉,关节被夹碎肿胀,此人应该是被酷刑折磨而死”
司徒策扭头瞧着他,阴着脸道:“你们平素对犯人拷问,就是这样用刑的吗?”
贺兰冰脸色一沉,道:“知县大人说了,刑具如猛虎,能不动绝对不动。我们查缉案件,都是找出证据,让罪犯伏法,基本上不用刑具,数年来,动用刑具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如此而已,而且是铁证如山依然狡辩的罪犯。动用刑具,最多也只是打板子,从来没有用拔指甲,上夹棍这样的酷刑”
“很好靠刑讯逼供只能会造成冤假错案,只有靠证据说话,才是正途。就应该这样”司徒策赞许地一翘大拇指,拱手道:“适才我说错了,请芙蓉兄见谅。”
贺兰冰点点头,没说话。
司徒策摸着下巴瞧着这尸体,沉吟道:“这人被人用如此酷刑拷打而死,却是何故?莫非是逼债?又或者是仇杀?”
贺兰冰有些含糊:“都有可能……”
“我想查清楚这人到底是谁,是什么原因死的。我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可以吗?”
在古代,剖尸检验必须是在体表检验无法查清死因的情况下,经地方官批准,才能进行。如果是有家属的,还必须经过家属同意。否则不能解剖。
这具是无名尸体,所以不存在征求旁人意见的问题,但是,还是需要地方官批准的。
贺兰冰迟疑片刻,让司徒策稍等,自己快步到了知县身边,低声说了这件事。
蔡知县花白的眉毛抖了抖,将手里的茶具一放,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蹲在坑边,对司徒策道:“先生请把尸体的衣服全部剪开察看,然后再翻过尸体背面查看,再决定是否剖尸。”
司徒策也知道古代对尸体解剖的慎重,他要进行解剖,只是一种惯性思维,当然,在解剖前,也必须对尸体进行体表检验的。
当下,司徒策用剪刀将尸体全身衣衫裤子都剪开,发现尸体下肢也爬满了蛆,扫掉这些蛆,便露出下面同样布满下身溃烂伤痕。
他将尸体翻了过来,整个后背同样满是蛆。说明后背应该也布满了伤口。
第11章 谈虎色变
第11章 谈虎色变
司徒策抬头望向蔡知县:“东翁,能否准许我给尸体解剖,以便查明死因?”
蔡知县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之色,瞬间又消失了,摸了摸红彤彤的酒糟鼻,道:“这个……,还是不要吧。”
司徒策想不到蔡知县会拒绝,急声道:“这个人明显是他杀,这是杀人命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蔡知县有些不悦,淡淡道:“此人身上并无明显伤痕……”
“这些爬满蛆的地方,便是伤痕啊”
“尸体已经腐烂,看不出伤痕,那些只不过是蛆噬食而成罢了。”
“不是的这……”
“行了”蔡知县打断了司徒策的话,“本县已经决定,不予剖尸验伤把尸体埋了,去查王老大杀妻案吧”说罢,袍袖一拂,转身走了。
“可是东翁……”司徒策还想再分辨,一眼瞧见坑旁边的贺兰冰,朝着自己使眼色,有些愕然,便住口不说了。
等司徒策爬出坑,仵作便重新将那尸体埋了。
司徒策走到贺兰冰身边,低声道:“这明显是凶杀案,你怎么不帮着说让知县彻查啊?”
贺兰冰扭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司徒策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
“蔡知县不是那种人”贺兰冰断然道。
“那他为什么不查?”司徒策也悍然道。
贺兰冰凝视他片刻,缓缓道:“你真想知道?”
“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吗?”
贺兰冰冷笑一声,道:“行,我告诉你,反正你当刑名师爷,迟早会遇到他们。”
“他们?谁?”
“东厂锦衣卫”
司徒策机灵打了个冷战,这两个词汇在明朝历史上可是太响亮了,司徒策虽然学的是理科,却也是知道的。东厂和锦衣卫都是明朝皇帝设置的特务组织,收集情报,打压政治对手,独立于司法制度之外,直报皇帝的古代版“克格勃”、“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而后三者至少还受法律的约束,不能乱来,但是,锦衣卫和东厂却是凌驾于法律之上,只受皇帝的制约。
贺兰冰见他神情,冷笑道:“怎么,怕了?”
司徒策勉强一笑,道:“这人是东厂或者锦衣卫杀的?”
“八九不离十”贺兰冰低低的声音道,“死者周身伤害,特别是后背的大片伤痕,那是东厂和锦衣卫特有的治人手段,名叫‘刷洗’是将犯人义父脱光,用滚烫的水浇在身上,然后再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用力刷洗”
“靠”司徒策情不自禁骂了一句,“怎么这么变态”
贺兰冰冷声道:“东厂和锦衣卫管的案子,地方衙门是不准插手的,否则,地方官轻则乌纱帽落地,重则人头不保所以,不要怪蔡知县不管这案子,他是没有权力管,也管不了”
“我明白了。”司徒策点点头,他自己只不过是知县聘请的师爷,知县不管,他就更管不着了。而且,他一个县衙的刑名师爷,想对抗恐怖的东厂和锦衣卫,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眼看着命案不去管,心里总是觉得不得劲。
两人默默上了马,跟着蔡知县的轿子往北城走。
来到王老大妻子娘家,衙役说了衙门要剖尸复查这件案子,死者父亲一听便急了:“入土为安,现在却要挖出来剖尸,这这这……”
死者母亲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天爷啊,我女儿惨死在那狠心贼手里还不算,还要开膛破肚,让她死了都不得安生,她到底是遭了什么孽了……”
一家人哭得呜呜的,蔡知县也觉得有些为难,想了半天,还是没甚主意,望向司徒策。
司徒策迈步过去,对死者父母拱手道:“老人家先不要哭,听我说两句。”
古人老百姓都是惧官的,只是听说还要给女儿剖尸,情急之下这才哭了,听衙门的人有话要说,自然不敢再哭,便收了眼泪瞧着他。
司徒策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给两位老人扇了扇风,道:“实不相瞒,你女儿的死有些蹊跷,有可能不是你女婿所为”
“什么?”二老惊诧万分,望着他,死者父亲梗着脖子道:“你凭什么……,你是……?”
一旁的知县哼了一声,拖长了音调打着官腔,道:“这位嘛,便是本县新聘的刑名师爷,复姓司徒,名策字柳川。负责你女儿被杀案的侦破。他说的话,便是本县说的话”
二老一听,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脸色立即缓和了下来,又觉不心甘,苦着脸拱手福礼道:“司徒师爷,对……,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我女儿真的是那畜生掐死的我听衙门仵作说了,被掐死的人,牙齿根会发红这跟我女儿一模一样,而且,当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并没有外人进来,更何况,要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把我女儿藏在菜窖里十多天?还哄骗我们说外出了,若不是被人发现,我女儿岂不是……呜呜呜”说到伤心处,老人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那边老太太更是哭得捶胸顿足的,家人忙不迭哭着相劝。
司徒策也不着急,等他们声音稍低,这才道:“仵作说的不对,并不是掐死的人的牙齿才会发红,自然死亡或者别的原因死亡的尸体,也有一部分会出现牙齿发红的情况。这一点我们刚刚在乱坟沟对十具无名尸体进行了剖尸检验,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对吧?东翁、芙蓉兄?”
说到这,司徒策眼前又浮现出那具怀疑是锦衣卫或者东厂整死的全身伤痕的无名尸体。
蔡知县和贺兰冰听了司徒策的话,都点了点头。蔡知县道:“先生说的没错,是这样的。”
二老听说为了查验牙齿变色的事情,衙门已经对十具尸体开棺验尸,不觉有些惶恐,现在看来,衙门对这件事是已经下了决心要彻查了,如果自己执意阻拦,只怕会惹来祸端。不禁相互看了一眼。
司徒策晃了晃头,把脑海中的思绪收拢到眼前,又道:“所以,仅凭你女儿牙齿变红这一点就推论她是被掐死的,这非常的牵强,证据不足,就这样报上去,上头也会把案子打回来的,那时候还是要开棺剖尸检验的。希望你们能配合衙门查案。查清楚你女儿的真正死因,如果有真凶,抓住真凶,如果是自然死亡,也能还你女婿一个公道。”
第12章 尸检
第12章 尸检
老妇哽咽道:“他杀了我女儿,还要公道?”
贺兰冰和颜悦色插话道:“老人家,刚才司徒师爷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女儿有可能不是你女婿杀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砍了你女婿的头,岂不是很冤枉吗?”
二老听这话,都止住了哭泣。
“他们应该有孩子了吧?”贺兰冰道。
“嗯,有一儿一女,才几岁。”
“是啊,假如不是你女婿杀了你女儿,可是却把你女婿错当成凶手砍了头,不仅他冤枉,你两个孙子也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真正的凶手还在后面偷着乐呢,这应该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吧?”
“可是,不是他又会是谁?”老妇不甘心。
“要查清楚这一点,只能剖尸检验。”
二老又相互看了一眼,终于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见两人答应了,司徒策便让街道里正去找木工借了一把锯子,还有矬子、铁榔头。然后,一行人当即来到了北城郊外埋葬王老大妻子的墓地。
仵作挖开坟墓,撬开棺材,露出了里面的尸骨。
这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刺鼻的尸臭让仵作们都捂着鼻子躲开了,甚至连死者的亲属都脸上变色躲了开去,在远处呜呜哭着。
望见这具腐尸,司徒策心中一凉,腐败的尸体发生器官自溶,很多伤痕以及病变都会被因此掩盖,能否查清死因,只能看自己的运气了。
尸检就在坟边进行,在死者母亲的旁观下,司徒策开始了剖尸检验。
他先用剪刀把尸体衣服剪开,先进行体表检验。
整个体表没有发现异样,他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脖子,没有发现掐痕,当然,这不能排除掐死,因为如果用软质绸缎垫着掐颈,有的不会形成掐痕的。
他从检验箱里取出一把解剖用手术刀,开始重点解剖脖子部位,如果是掐死,很多情况下脖颈部内部环状软骨等会发生损伤,便可帮助认定是否掐死。
解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开始剖开死者胸腹部进行检验,打开胸腹腔,没有发现异常。
最后的希望,便只有大脑了
他先小心地用刀子刮掉死者头发,检验头皮,没有发现明显外伤。用解剖刀剖开头皮,检查头骨,也没有发现骨折。
现在,只能剖开大脑看里面了。他的现场勘查检验箱里没有骨锯,他站起身,拿着借来的锯子,开始锯死者的脑袋。
“师爷你你这是干什么?”死者母亲急了,红着眼叫道。
司徒策没有停:“要对脑袋进行检验,必须剖开头部才行,不然谁能看到里面怎么回事?”
死者母亲也是情急之下才出声阻止,听他这话,也觉有理,但毕竟剖开脑袋的是自己的女儿,心中悲痛,哀哀地坐在泥地上,哽咽着哭了起来。
司徒策锯开死者头骨,用矬子把头盖骨取了下来。
检验发现,死者硬脑膜下腔几乎消失,左侧脑部肿胀,并有大片的黑色脑内出血区,向对侧移位。排挤对侧半球使脑回变平,脑沟变浅。很显然,这大脑大量急性出血,压迫了脑组织导致脑功能障碍,从而导致死者急性猝死
其余部位进行检验后,没有发现明显异常。
司徒策站起身,高声对远处坐着的蔡知县叫道:“东翁,剖尸检验已经完了,死因也查清楚了”
一听这话,蔡知县急忙起身,快步过来了。死者父亲也从远处跑了过来。两人看见被解剖得一塌糊涂的尸体,都是脸上变色,复又被恶臭熏得连着退了好几步,又觉不妥,赶紧用手捂住口鼻,走了回来。
司徒策先指着死者咽喉部说道:“东翁请看,如果是掐死,死者的这个甲状软骨上角一般会骨折,舌骨大角也会出现骨折,但是我刚才检验了,这两块骨头没有任何骨折。而且尸体没有窒息死亡的基本征象。所以,证明死者是掐死的证据,在这里依然找不到”
蔡知县远远站在坑道边上,恶臭熏得他都要倒了,而且,他对解剖学一窍不通,根本搞不清哪里是甲状软骨,哪里是舌骨,反正一切交给师爷,他说的就是对的。便连连点头。
贺兰冰破案完全靠推理,只是对尸体进行体表检验,从来不剖尸,也不懂解剖学,自然也分辨不出司徒策说的是否正确,只是瞧着他的脸,想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瞧了半天也看不出来,又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也只好点头,问道:“既然找不到掐死的证据,那死者是怎么死的你查清了吗?”
“基本查清了”司徒策搬动死者剖开了头盖骨的脑袋,指着里面大片的黑色瘀血区,说道,“死者是死于大脑血管破裂导致的急性出血,压迫脑组织导致脑功能障碍死亡。”
蔡知县看着白花花的脑子暗黑色的血块区,差点吐了,捂着嘴干呕了几声,扭开头,憋着气道:“她,她是脑袋里出血死的?”
“是的。”
“脑袋怎么会无缘无故出血?被人打的吗?”蔡知县又看了一眼,顿时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赶紧闭眼,扭开脑袋。
司徒策若无其事用手指拨弄尸体大脑,说道:“肯定不是,因为我检查了死者头部,包括头皮和颅骨,都没有发现外伤痕迹,所以,出血原因应当来自颅脑内部。可能是高血压或者动脉粥样硬化,也可能是脑血管畸形等等,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现在难以查清,因为死者脑组织包括血管已经大部腐烂。但可能肯定的是,死者大脑存在大量的出血区。死者死于脑出血。当然,要确定这一点,我还需要提审人犯,查问死者当时死亡时的情况,如果死者死的时候,有剧烈头痛,眩晕,恶心呕吐,面色红润,或者昏睡不醒,呼吸深重,大声打鼾,口角歪斜等症状,便可以最终确定。”
蔡知县听不懂司徒策这一大串的现代医学词汇,但是他是用人不疑,既然已经聘请司徒策为刑名师爷,自然是完全相信他说的话的。他也没勇气再看那恐怖的尸体一眼,摆手道:“好好,起轿回衙”又一指死者的父母,道:“你们也跟着去等消息吧。”说罢,逃也似的走开了。
两位老人急忙躬身答应谢过。
司徒策将尸体重新缝好,用死者家属带来的新衣服给尸体重新穿好,放回棺材里,仵作重新钉上棺材,把坟埋了。
死者家属见他把尸体处理妥当,心中这才感到些许宽慰。
第13章 “见义勇为”
第13章 “见义勇为”
处理好这边的事,一行人跟知县老爷的轿子后面,回到了衙门。在烈日下暴晒了一天,特别是看了那打开头盖骨的脑浆之后,蔡知县头昏眼花,一个劲干呕,实在抵不住,委托两位师爷继续查案,自己先回内衙喝媳妇儿熬的酸梅汤压压惊去了。
司徒策和贺兰冰径直来到衙门大牢,提审王老大。
这还是司徒策第一次进古代衙门的监牢,比起现代社会电影电视里看见的监狱还是很有差别的,都是一排排的平房,栅栏都是木头的,跟电视剧里看到的古代监牢有些相似,只是远比电视剧里要阴暗得多,好半天目光才能适应。鼻翼间一股股的霉味和说不出来的恶臭却是电视剧里看不到的。
先前司徒策已经来过这里,跟当班的牢头和禁卒都见过面了,所以这些人都认得他。
贺兰冰吩咐提王老大。禁卒屁颠屁颠跑去提押犯人。牢头赶紧给两位师爷端上了香喷喷的浓茶。另有禁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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