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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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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过激举动把堂中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鹤龄几个也吓得脖子缩了一缩,心里不免想,虽然徐谦是好样的,可是姓桂的毕竟是世俗之人,怕是动了火气,被这徐谦引得动怒了。

谢正身躯不由一振,心里却又在想,看来老大人是真的动气了,这样也好,我这同门师弟虽是有才学,可是做人做事没有分寸,今日正好给他一个教训。

谁知桂湘却是道:“成亲,今日就成亲,所谓好事成双,今日就是最大的吉日,择日不如撞日,还等个什么?徐家的聘礼可都准备好了吗?”

徐谦忙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能准备妥当。”

桂湘拂袖,抬腿便走,又留下一句话:“老夫在府上恭候,不过虽是仓促,该有的还需有,这媒人、聘礼、六礼、还有花房、花轿都要尽力筹办出来,老夫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张鹤龄几人呆住了,忍不住翘起大拇指道:“桂大人好气魄!”

谢正目瞪口呆,恨不得自己是瞎子是聋子!

徐谦不由兴奋起来,他娘的,桂小姐好歹也算是红颜知己,家门比徐家更是不知高多少个档次,和自己还算熟络,总算是有那么点情分在,再怎么说也比自己委身去娶青面獠牙又没有感情的悍妇好,这圣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说不定下一刻就来了,拼了!

他先是跑到了张鹤龄三个国舅面前,面露真挚,诚心诚意地道:“三位老哥,学生与你们的关系自然也就不赘言了,今天学生成亲,尚缺媒人、保人,却不知三位老哥可愿意代劳?”

张鹤龄等人激动了,他们这种混账人,傻子都不会请他们去做媒作保,还是徐老弟照应他们,给他们这次机会,不容易啊不容易,三人没什么二话,小鸡啄米的点头,王成率先道:“好说好说。”

徐谦便又冲向师兄谢正,笑吟吟地道:“谢师哥,你比我年长,现在恩师不在京师,这个媒人也少不了你。”

谢正差点要昏厥过去,他所受的教育和眼下发生的事实在是格格不合,自然不肯,可问题在于,徐谦是他爹的得意门生,人家现在又是会元,你若是摇了头,不免有点不近人情,于是只得苦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叫苦万分。

徐谦摆平了四人,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外头宾客如云,道贺之人将这宅子围的水泄不通,徐谦大叫一声:“今个儿徐某人双喜临门,先是金榜题名,高中会元,现在又要成亲,洞房花烛,还请诸位不吝赏光,吃个喜酒再走。”

他这一叫,方才还喜气洋洋道贺的宾客们顿时鸦雀无声了。

无数双眼睛看着徐谦,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脸上堆笑的徐昌听了徐谦的话,差点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至于其他人自是表情各异,都是哭笑不得。

徐昌气冲冲地跑到徐谦的跟前,直接把他拽进了房里,怒斥道:“你胡说什么?成个什么亲?你脑子糊涂了是不是?”

徐谦苦笑道:“爹……这个事待会我再和你细说,时间来不及了,我现在就要成亲,等下就去桂府,你的儿媳是桂家小姐,想来爹也听说过,他家可有好几门进士,且不说在浙江的桂提学,还有这京师里的桂学士,除此之外,还有三四个堂兄弟和叔伯现在都还在做官,闲话少说,爹还是替儿子去准备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宫里宫外擦屁股

今日嘉靖没有去早朝,内阁那边拟了今年殿试的章程,还要他推敲一下,不过嘉靖显然没有兴致去推敲这所谓的殿试章程,因为说是推敲,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放在宫里几天,到时候直接朱批就是,上百年都是这个规矩,这已经成了成例。

此刻,他在慈宁宫里,笑嘻嘻的陪着王太后说话,王太后今日倒也高兴,不断道:“东宁侯的那个女儿,哀家也看着喜欢,若是这事儿真成了才叫好呢。”

嘉靖板着脸道:“圣旨都已经下了,徐谦这小子难道敢抗旨不成?母后放心,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东宁侯之女貌美如花,朕也是亲眼所见的,再者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赐婚给了徐谦,倒是便宜了他。他还能不喜欢?是了,母后昨日说东宁侯的大女儿被人烫坏了脸,至今未嫁出去,不妨朕再寻个好人家,一并赐婚得了,这东宁侯掌金吾卫,祖上又靖难有功,自然不能委屈了他们。”

王太后吟吟一笑,道:“怎么,皇帝什么时候对人家儿女的事上心了?”

嘉靖呵呵一笑,在王太后面前也不隐瞒,道:“亲军卫中,听说有几个指挥使和内阁走得近,既然如此,该敲打的要敲打,该赏赐的总要赏赐。”

王太后深以为然的颌首点头,语气凝重地道:“不错,哀家也有耳闻,倒是这东宁侯对咱们安陆来的忠心耿耿,合该给予他们礼遇。”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王太后突然想起什么,道:“怎么近日红秀不是很高兴?哎,她的事,你这皇兄也该上心了,总不能别家的姑娘都嫁了,宫里这个公主反倒没有着落吧,你有空去寻她说说话,不要冷落了她。”

嘉靖连忙称是。

而这时候,黄锦却是跌跌撞撞地进来,他对王太后最是畏惧,一般情况是绝不可能在王太后跟前冒失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如此,他一进殿,立即拜倒在地,随即便道:“娘娘,陛下,徐谦要成亲了!”

成亲……

嘉靖皱眉道:“虽然旨意已经发了出去,可是也没有这么快成亲吧,难道不要下聘吗?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黄锦苦笑连连道:“是徐谦和桂湘之妹,叫个桂稚儿的成亲了,迎亲的队伍都已经出发了,原本那些恭贺徐谦高中的宾客,现如今……”

“这……”嘉靖目瞪口呆。

王太后亦是不知所措。

完了……

出问题了!

圣旨即将下去,正要赐婚,可是人家却跑去了迎亲,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嘉靖的目光幽幽,想到的却是另一层,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森然道:“是谁事先走漏了消息?朕不是说了不可走漏消息的吗?是哪个嚼舌根子的家伙?”

黄锦吓了一跳,知道此事的也只有王太后和嘉靖还有他三人,是了,他倒是和王芬提及过,当时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出了问题,心里便想到八成是王芬一时不慎了。

可问题在于就算牵扯出王芬来,那也是他黄锦泄漏出去的,他这个罪责保准跑不掉。现在王太后又在这里,若是她晓得自己犯了什么忌讳,嘴巴不严实,还不生生打死自己?

黄锦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道:“陛下,这事儿宫里知道的人不多,奴婢倒是晓得,只是奴婢并未离宫半步,已是许久没见过徐谦了,奴婢平素是什么人,娘娘和陛下是晓得的,陛下开了口,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张扬出去,还请陛下明察。”

嘉靖这才打消了疑窦,忍不住喃喃道:“莫不是这并不是徐谦早有防备,只是一个巧合?徐谦这厮莫非和桂家小姐有什么私情?是了,这个小子,看他平时正儿八经,原来也是个风流货,定是这风流货惹出了什么桃花韵事,这才极力要掩盖,否则怎么会仓促成婚?”

王太后还在不知所措中,焦急地道:“陛下,现在该怎么办?事情到这个地步,人家正在成亲,若是旨意传了过去,岂不是惹人笑话?宫中的脸面还要不要?便是东宁侯那边,脸面怕也不好看。”

嘉靖苦笑,他方才还踌躇满志,如今便已经为难了,他皱起眉,顿时也感觉事态严重,人家都要拜堂成亲了,你跑去放圣旨,总不能不许人家成亲吧,可要是许他们成亲,自己又开了金口,东宁侯家是不嫁也要嫁,二女侍一夫倒也没什么,问题就在于这事儿涉及到了宫里,问题就难办了。

他连忙道:“黄锦,你……你要快,亲自去一趟,把那传旨的太监寻回来,这旨意断然不能声张,权且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黄锦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连忙站起来,忙不迭地跑了。

方才满是轻松闲聊的一对母子如今却是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

桂湘虽是在京师做官,可毕竟只是个翰林学士,清贵和清贫二字是一对双生兄弟,一旦清贵就意味着你没什么油水可捞,单靠朝廷俸禄,勉强混个小康倒也不算什么,可是想要富贵却有些难了。桂家虽是大户,可是主要产业并不在京师,桂湘倒也不是什么铺张之人,因此这京师的桂家不过三重的院子,十几个厢房,前后两个大厅,再加一个书房,十几个仆役而已。

现如今他关着门,眼睛怒视着桂稚儿,在这屋外头则是几个丫头托着各种礼服候着。

啪……一向温润的桂湘拍起桌子,气得胡子颤颤作抖,道:“你做的好事,哼!哎……你实话说,你肚里的孩子到底有几个月大了?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咱们桂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历经数代从未出过这样的事,爹在的时候时常教导我们兄妹三人……”

桂稚儿目瞪口呆,后头的话,她根本没心思去听,只听到肚子里的孩子,让她羞赧得无地自容,耳根子都红了。

她连忙道:“兄长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肚子里的孩子……”

桂湘见她满是羞涩的模样,又见她抵赖,便忍不住要跳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你还抵死不认?你以为为兄不知道?以为为兄是瞎子是聋子?为兄早就觉得奇怪了,你自从进了京,总是闭门不出,近来饭量也是增加了不少,小腹亦有隆起的征兆,你平时最爱穿百花衣裙,衬显修长的身材,而近日却总是罩着一件小衣,你说说看,你这是要掩饰什么,到底要掩饰什么?”

桂稚儿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忍不住道:“天气寒冷,你见谁这个时候穿裙子的?”

桂湘愣了一下,不知怎么作答,又觉得桂稚儿顶撞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几乎要流出泪来,捶胸顿足道:“好啊,你抵赖吧,为兄是管不了你了,哎……爹啊,我对不起你老人家,当年……”

这时,外头却有人敲门,正是桂夫人,桂夫人见老爷回来怒气冲冲,却又要人准备礼服,要人将这府邸装饰一新,随即关起门来便和桂稚儿吵得不可开交,她心里担心,便在外敲门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桂湘气呼呼地去打开门,恰好看到了面色姣好的桂夫人,甩着袖子道:“是啊,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既然如此,那就成亲吧,迟早都要露陷的,不遮掩怎么成?你这个做嫂子的今日少不得要张罗了,陪嫁的东西都尽力去筹办,不要显得咱们桂家小家子气。”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门外的桂夫人顿时也只有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头的桂稚儿也是一头雾水,都觉得桂湘是开玩笑,桂夫人终于忍不住问:“是嫁给哪个子弟,怎么这么仓促?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桂湘冷笑道:“怎么回事?你去问你这个宝贝小姑子吧,这事儿,老夫不管了!”

说罢,桂湘拂袖而去。

桂夫人觉得事态严重,连忙踏进门去,方才还劝老爷不要关起门来质问,现如今她感觉事情不同寻常,也是慌慌张张地关了门,对着一脸愕然的桂稚儿道:“稚儿,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莫不是……哎,其实嘛,这也就这么回事,这种事虽然说出去不好听,可真论起来谁能说得清楚,你不要害怕,这不是来迎亲了吗?从此以后就是名正言顺了,总比偷偷摸摸的好,哎……你别生气,嫂嫂晓得的,女儿家害羞,方才我在外头听说什么孩子,你莫不是有了?呀……你为何不早说,瞒着哥哥嫂嫂,自个儿不是遭罪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有美玉于斯

桂稚儿何等聪明之人,可是现在却也犯糊涂了,她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被兄长这般冤枉,又见嫂子口里虽是说着好话,可是话里话外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里怫然不悦,好在她不是易怒的性子,越是这个时候,心思就越是在猜测事情的原委,反而不太在意嫂子说什么了。

却在这时,外头传出鼓乐之声,恰好外头候着的几个丫头忙不迭的冲进来,道:“老爷说了,请小姐速速换衣衫,有什么事都等事儿过去再说。”

这丫头话音刚落,桂湘还觉得不放心,又冲进来道:“快,迎亲的来了,不可耽误,你莫要诧异,这是为了你好。”

桂稚儿却是摇头道:“兄长,什么迎亲,迎的又是哪门子亲?与我有何干?”

桂湘气得跺脚,怒道:“来人,快给小姐换衣衫。”

却说另一头,徐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干人众喜气洋洋地过来,徐勇、徐寒几个则在前头提着铜锣敲打,唱喏道:“癸未新科会元徐谦迎亲咯……”

这么一喊,简直就是生怕别人不晓得,于是有无数人立于两道旁驻足围观,长蛇般的队伍到了桂家门口,徐谦下马,连忙递上大红的名刺,口呼:“学生敬上。”

门口的门丁不敢怠慢,拿着帖子急如星火般冲进府去。

只是里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来倒是奇怪得很,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许多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徐谦倒还算自在,他晓得事情太突然,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连自己都不太接受这样的仓促,更何况还是女方?好在他自信自己和桂稚儿关系匪浅,在杭州的时候虽然没到郎情妾意的地步,双方却都颇有好感,虽然桂稚儿比自己年长一些,不过这都不成问题,徐谦不计较,想来桂稚儿也不会计较。

既然如此,那么就等着吧。

可是前头开路的徐勇、徐寒二人却是面面相觑,他们来之前,叔父就已经吩咐过,若是这迎亲出了什么问题,就拿他们二人是问,眼看这桂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却不知鼓捣什么,莫不是想悔婚?

二人对视一眼,在锦衣卫里久了,也不免沾了几分蛮横的性子,徐寒便高声大喝道:“诸位听到了没有?里头有人在喊新郎官呢。”

众人也都屏住气息,凝神静听,徐勇已是大叫起来:“不错,我也听见了,快,快与新郎官进去。”

他们二人一叫,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跟着来迎亲的人本来大多就是凑热闹,凑热闹就得有凑热闹的态度,于是大家呼呼啦啦的拉着徐谦下马,裹挟着徐谦如潮水一般往桂府涌进去。

桂府的门子拦不是,不拦又不是,其实他们就算他们拦也拦不住,立即便被冲了个稀里哗啦。

一干人凶神恶煞地冲进了里院,里头的桂稚儿和桂湘还在僵持,桂湘听到外头迎亲的人冲进来了,脸色顿变,跳脚道:“为兄不管这么多了,我这便出去待客,你快快换好衣衫。”说罢给桂夫人使了个眼色,便心急火燎地赶了出去。

等桂湘出到去,已看到如山如海的人已经将这儿围得水泄不通,大家见了他,纷纷道:“人呢,人呢?新娘子在哪里,新郎官快去将新娘抱出来。”

这些人中混了不少京师败类和人渣,其中以张鹤龄、张延龄、王成这样的人最是恶劣,世俗的礼法在他们眼里狗屁都不是,图的就是个痛快和热闹。

此时连徐谦都觉得这几个家伙有些胡闹,连忙上前,对桂湘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学生拜见家兄。”

桂湘怕拦不住,生怕这些人胡闹,眼珠子一转,只得道:“唔,想要娶老夫这妹子却也不难,不过我桂家自然不能让你轻易娶了,老夫出一上联,你若是对得出才肯放你过去。”

徐谦打起精神,做八股的人对对子简直就像吃饭一样容易,须知八股满篇都是对句,几乎都是用对子组成,若是连这个都不敢应战,那他这堂堂会元的招牌就算砸了,于是忙道:“有何不敢。”

桂湘沉吟,捋须晃脑道:“娶来桂家女,添人添口便添丁。”

众人一下子犯难了,毕竟跟来迎亲的还是莽汉居多,这桂湘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夸自家的妹子将来要旺夫,大家便都看向徐谦,想看看徐谦怎么回答。

只见徐谦微微一笑,没有多想便道:“嫁得徐家郎,有水有田方有米。”

众人一琢磨,还真觉得工整,桂家自夸,徐家也自夸,于是众人一起叫好,张鹤龄混在人群中道:“对子也对了,快快去接新娘子出来。”

桂湘顿时有些慌了,他原本是想出个对子先为难住这徐谦,好准备充分一些,谁知这徐谦才思太敏捷,难不住,他正要阻拦,已有人推搡着徐谦往前走,不再理会桂湘。

而在屋里头,外头的声音不免传进来,桂夫人正在劝,桂稚儿不妨听到徐谦的声音,又听到了那对子,便知外头不是别人,正是徐谦无疑,她所接触的徐谦正是才思敏捷,像是任何事都难不倒他般,想到徐谦,她的脸颊不由一热,记得在杭州时,徐谦那一句我保护你的话犹言在耳,这个男子虽然年少,可是身材修长,体魄虽不健壮,却也比大多数人早熟一些。再加上说话风趣,有时勇敢,有时小家子气,又有时候潇洒不羁,这让桂稚儿难以猜测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徐谦。

可正因为如此,这才是徐谦的魅力所在,想不到徐谦突然来迎亲,桂稚儿不免羞愤,可心里竟隐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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