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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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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红色玻璃的布景撑架,利用精确的反差效果,使反射的灯光就像熊熊燃烧着的炭火;在舞台的最里边,一道道瓦斯灯光闪烁着,把黑岩石的岩坝照得清清楚楚。就在那里一道用实物制成的缓坡上,坐着扮演天后朱诺的德鲁阿尔老太太,她的周围亮光点点,酷似节日夜晚放在草丛中的一盏盏小油灯,她被灯光照得睁不开眼睛,昏昏欲睡,坐在那里等待入场。
  这时候,发生了一阵骚动。西蒙娜正在听克拉利瑟讲故事,她突然叫道:
  “瞧,拉特里贡来了!”
  果然是拉特里贡来了,她的鬓角上烫着鬈发,神态像一位伯爵夫人去拜见她的诉讼代理人。她瞥见娜娜后,径直向她走去。
  “不,”她们之间三言两语后,娜娜说道,“现在不行。”
  老虔婆把脸一沉。普律利埃尔这时从那儿走过,同拉特里贡握了握手。普律利埃尔和娜娜激动地打量着她。拉特里贡迟疑了一阵子。接着,她做了一个手势,叫西蒙娜过来。随后,她们开始了简短的谈话。
  “行,”西蒙娜终于说道,“再过半个钟头。”
  西蒙娜正向化妆室走时,布龙太太又拿着一些信件走来走去,便递给她一封。博尔德纳夫见拉特里贡来,很生气,低声责备女门房不该放她进来;这个女人!偏偏在这个晚上来,这件事使他特别恼怒,因为王子殿下今晚来了。布龙太太在剧院干了三十年,她尖声怪调地回答道:她①怎么知道王子来了呢?拉特里贡老虔婆跟这里的每个女人都做交易,经理先生碰到过她不知多少次了,对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什么。这时博尔德纳夫骂出一些粗话,拉特里贡呆在那儿一声不吭,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王子。她这个女人,一眼就能掂量出一个男人好不好色。她那蜡黄的脸上浮现出微笑。随后,她慢吞吞地从对她毕恭毕敬的小娘儿们中间走出去。
  ①“她”是指布龙太太自己,这里用第三人称代替第一人称。
  “一会儿就来,对吗?”她掉过头来对西蒙娜说道。
  西蒙娜看上去很烦恼。那封信是一个青年写来的,她原先答应今晚与他相会。她草草写了个便条递给布龙太太,里边写道:“今晚不行,亲爱的,我有事情。”但她心里仍然很不放心,怕他见了条子还会等下去。因为她在第三幕中不上场,她想还不如马上离开一会儿去见见他,于是便请克拉利瑟去看看那个青年走了没有。克拉利瑟要到第三幕快结束时才上场,所以就下楼了,这时西蒙娜赶紧回她俩共用的化妆室。
  楼下布龙太太的酒吧里,一个扮演冥王的配角演员在那里独自饮酒,他身穿一件大红袍,上面用金线绣着金光闪闪的装饰。看样子女门房经营的小生意一定很兴隆,因为在这个地窖般的角落里,楼梯脚下被洗酒杯的水倒得湿漉漉的。克拉利瑟下楼时,撩起她那虹神的裙子,生怕裙子的下摆拖在油垢的梯级上。走到楼梯的转弯处时,她小心地收住脚步,伸长脖子向门房室里张望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拉法卢瓦兹这个傻瓜不是还呆在那儿,坐在桌子和炉子中间的椅子上吗?他假装见到了西蒙娜,溜走一会儿,然后又回来。再说,门房室里总是坐满了男人,他们戴着手套,衣冠楚楚,态度温顺,耐心地等待着。他们一边等,一边神态严肃地互相打量着。布龙太太把最后送来的几束花已经送走了,所以桌子上只剩下一些脏盆子。只有一朵凋谢了的玫瑰花掉在那只黑母猫旁边,母猫缩成一团睡在那里,几只小猫在先生们的腿下狂奔乱跳。克拉利瑟一时间真想把拉法卢瓦兹赶出去。这个傻瓜不喜欢动物,这就看出他的为人。他把胳膊肘缩起来,生怕猫碰到他。
  “他会缠住你的,你要当心!”冥王说道。他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一边上楼梯,一边用手背揩着嘴唇。
  这时,克拉利瑟放弃了让拉法卢瓦兹出丑的想法。她看着布龙太太把西蒙娜的信交给了那个青年。他到前厅的一盏煤气灯下面看信:“今晚不行,亲爱的,我有事情。”他看后很平静,大概对这样的话已习以为常了,接着他便走了。不管怎样,他还算是知趣的人,不像其他男人,坐在布龙太太的破椅子上,呆在这间灼热、奇臭的玻璃大灯笼般的屋子里死等。
  堂堂男子汉们就呆在这种地方!克拉利瑟很反感地上楼去了,她穿过舞台,轻捷地上楼梯,一步跨三级,回化妆室给西蒙娜回话去了。
  舞台上,王子单独与娜娜呆在一起,与她谈话。他一直没有离开她,眯缝着眼睛瞧着她。娜娜眼睛不看他,脸上堆满微笑,同意他的话就点点头。缪法伯爵正在听博尔德纳夫详细讲解绞盘和鼓筒怎样操作,突然,他内心一阵冲动,扔下博尔德纳夫,走过来想打断王子和娜娜的谈话。娜娜抬起头,就像对王子殿下笑的那个样子,对他莞尔一笑,不过,他总是竖起耳朵,注意听台上的台词。
  “我觉得第三幕最短。”王子说道。伯爵在场,他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娜娜对王子的话没有作答,脸上表情也变了,她突然想到她演戏的事上来。她的肩膀猛然一动,皮衣滑落下来,朱勒太太正好站在她的背后,一把接住了。她赤身裸体,把两只手放到头发上,像要把它弄弄平,接着她进场了。
  “嘘!嘘!”博尔德纳夫悄悄示意。
  王子和伯爵感到惊讶。在一片寂静中,传来了深沉的叹息声和远处发出的喧哗声。每天晚上,当爱神赤裸着女神般的身体进场时,都产生同样的效果。这时缪法想瞧一瞧,便把眼睛贴近一个洞眼。台上的脚灯排成一道弧形,发出夺目的光芒,脚灯背面的大厅里显得昏昏暗暗,好像弥漫着黄橙橙的烟雾,在这暗淡的背景中,一排排观众的面孔显得苍白而又模糊不清,而舞台上的娜娜则显得格外清楚。她浑身白皙,变得高大了,把楼上楼下的包厢全部遮挡了。缪法从她的背后看着她,她的腰绷得紧紧的,双臂张开;而在地板上,与她的脚平齐的高度,露出一个提台词老人的头,那头像被割下来似的,样子看上去既可怜而又老实。
  她上场后唱第一段唱段时,每唱一句,脖子就像波浪一样起伏,这样起伏向下波及到腰部,并一直延伸到裙子的下摆。她唱完最后一句时,全场立刻报以雷鸣般的喝彩声,她向观众鞠躬致谢,身上的薄纱飘起来,长长的头发披落到腰部。缪法看见她弯着腰,撅着屁股往后退,方向朝向那个洞眼,他正在那儿观看呢,顿时他直起腰来,脸色变得煞白。舞台上的一切看不见了,映入他眼帘的只是布景的背面,上面乱七八糟地贴着五颜六色的旧海报。在一排排煤气灯照耀下,在一道斜坡上,奥林匹斯山诸神又找到了德鲁阿尔太太,她正在打盹。
  他们在等待这幕戏结束。博斯克和丰唐坐在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普律利埃尔还没上场就伸懒腰,打呵欠。大家都满面倦容,眼睛通红,想赶紧回家睡觉。
  博尔德纳夫下过命令,不准福什利走到院子这一边,他就一直在花园一边溜达,这时,为了掩饰自己的窘相,便抓住伯爵,自愿带他去参观演员化妆室。缪法越来越优柔寡断,遇事拿不定主意,他用目光四下寻找德·舒阿尔侯爵,终不见踪影,便跟着新闻记者走了。他呆在后台,能听见娜娜的演唱,现在离开那里,既感到轻松,又感到不安。
  福什利先上了楼梯,这种楼梯在二楼和三楼都装有用于关闭楼梯的木头转门。这种楼梯在蹩脚的房屋里常常见到,缪法伯爵曾以赈济所委员的身份,去贫民家里走访过,他看到过这样的楼梯,上面装饰全无,破旧不堪,漆成黄色,梯级被脚上上下下踏损了,铁栏杆被手磨平了。每道楼梯的平台边,贴近地面都有一扇低矮的窗户,方方正正地凹进去,像是气窗。一些悬挂在墙壁上的灯笼,发出煤气光焰,强烈地照射着这种种贫寒景物,还散发出一股热气,向上升腾,并聚积在各层狭窄的螺旋形楼梯下。
  伯爵走到楼梯脚下时,感到有一股炽热的气流吹到他的后颈上,热气中夹有一股女人身上发出的香味,这股香味是随着光线和声音一起从化妆室里落下来的;他每上一个梯级,那香粉的麝香味,梳洗水的酸醋味使他身上变得热乎乎的,他感到头晕目眩。二层楼上,有两条长长的走廊,拐弯处转得很陡然,两边的门都漆成黄色,上面有白色粗体字母号码,看上去颇像带出租家具、有暗娼出入的旅馆的房间;走廊上的地砖都活动了,一块块鼓起来,可见这座旧楼在下陷。伯爵壮着胆子从一扇半开半掩的门边往里瞟了一眼,房间里很脏,活像郊区的一个理发棚,里边只有两把椅子,一面镜子和一张带抽屉的条桌,桌面上被梳子上的油垢弄得黑乎乎的。一个汗流浃背的壮汉,肩上冒着热气,正在那里换衣服;而旁边那个同样的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在戴手套,准备出门;她的头发又直又潮湿,像刚刚洗过澡。伯爵走到三楼时,福什利叫他,这时听见右边走廊里有人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他妈的!”;原来是马蒂尔德这个小邋遢鬼打破了脸盆,脸盆里的肥皂水一直流到楼梯的平台上。一间化妆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两个穿着胸衣的女人一跳越过走廊;还有一个女人,用牙齿咬着衬衫的边沿,出现了一下就走了。随后,听到一阵笑声、争吵声和刚唱就突然中断了的歌声。
  沿着走廊,伯爵透过每个化妆室的门缝向里面看,他看见裸体的一些部位,白皙的皮肤,浅色的内衣,两个活泼快乐的女孩,互相让对方看自己身上的痣;一个很年轻、几乎还是孩子的姑娘把裙子撩到膝盖上面,正在缝补她的衬裤,这时服装员们瞅见两个男人走进来,一个个轻轻地把布帘放下来,以免有失体统。现在演出快结束了,人们忙碌不堪,演员们忙于洗脸上的白粉和胭脂,室内空气中白粉如雾,人们换上平常穿的礼服,从不时开开关关的门里散发出浓烈的臭味。到了四楼,缪法浑身渐渐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群众演员的化妆室就在这一层;二十个女人挤在一起,肥皂和香水瓶放得杂乱无章,颇像城门入口处的检查大厅。缪法走过一扇紧关着的门口时,听见一阵急促的洗濯声,脸盆里的水发出暴风般的声音。随后,他上了最高一层楼,他出于好奇心,壮着胆量透过一个开着的窥视孔,向里边张望一下。屋子里阒无一人,在煤气灯光下,仅有一只被人遗忘的便壶,放在被人胡乱扔在地上的裙子中间。这个房间是他这次观看的最后一个房间。在这最高的第五层楼上,他感到喘不过气来。各种气味,全部热量统统涌到那里。黄色的天花板像被火烧焦似的,在黄橙橙的云雾中,一盏灯笼点燃着。他在铁栏杆边站了片刻,觉得铁栏杆像人体一样温暖,于是,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品味了一会女性的全部性感,而这种性感他还不知道,现在正向他的脸上袭来。
  “过来一下吧,”福什利喊道,他刚才离开了一会儿,“有人找你呢。”
  克拉利瑟和西蒙娜的化妆室在走廊的一端,这间屋子狭长,造得很粗糙,在屋顶下面,墙角倾斜,墙上有裂缝。光线是从屋顶上两个深深的洞眼射进来的。在夜晚这样的时刻,煤气灯的光焰照亮了化妆室,化妆室的墙上贴着每卷值七个苏的纸,上面印着爬在棕色架子上的玫瑰花。有两块木板并排放着,上面都盖着一块漆布,是当着梳妆台用的。漆布被泼散的污水染黑了,木板下面乱糟糟地放着一些碰瘪了的水罐,盛满污水的水桶,黄色粗陶水罐。
  屋子里还摆着一些劣质日用品,全被用得歪歪扭扭,肮脏不堪,脸盆有缺口,梳子缺齿。两个女人在卸装和洗脸时,匆匆忙忙,随便乱放,把她们周围的东西搞得凌乱不堪,这个地方不过是她们的暂时停留之处,肮脏与她们没有关系。
  “过来吧,”福什利像呆在娘儿们家里一样,用亲昵的男人口吻,又说道,“克拉利瑟想亲亲你呢。”
  缪法终于进了屋子。他突然愣住了,他发现德·舒阿尔侯爵坐在两张梳妆台中间的一把椅子上。侯爵早已躲在这里了。他叉开两只脚,因为有一只水桶漏水,流出一潭灰白色的水。他看上去挺自在的,好地方他都知道。他精神抖擞地呆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浴缸般的地方,呆在这些心安理得、不知廉耻的女人中间,这个脏地方使她们变得天真而又放荡。
  “你会跟那个老头子去吗?”西蒙娜在克拉利瑟的耳畔问道。
  “我决不干!”克拉利瑟大声嚷道。
  她们的服装员是一个其貌不扬、不拘礼节的姑娘,她正在帮助西蒙娜穿大衣,听到她们两人的谈话,笑弯了腰。三个人互相推推撞撞打闹着,嘁嘁喳喳,显得十分快乐。
  “来吧,克拉利瑟,吻吻这位先生,”福什利又说,“你知道他很有钱。”
  接着,他又转向伯爵,说道:
  “你等着瞧吧,她很可爱,她会吻你的。”
  然而,克拉利瑟对男人不感兴趣。她咒骂那些在楼下女门房那里等待的混蛋。另外,她又急着要下楼,她再跟他们呆着就要误场了。随后,因为福什利挡在门口,她就在缪法的脸颊上吻了两下,一边说道:
  “无论如何,两个吻不是给你的!而是给缠住我的福什利的!”
  说完,她一溜烟地走了。伯爵在他的岳父面前,显得很尴尬,一股血涌到了他的脸上。
  刚才在娜娜的化妆室里,面对那些华丽的帷幔和镜子,倒没有感到强烈的兴奋,这时在这间被两个女人弄得乱七八糟、令人羞愧的寒碜陋室里却感到这样兴奋。这时侯爵跟在匆匆忙忙下楼的西蒙娜后边走了,他贴在她的耳边说话,而她总是摇摇头。福什利笑着跟在他们后边。这样,只有伯爵一个人和服装员留下来,服装员在洗脸盆。接着,伯爵也走了,他下楼梯时,两腿发软,他前面几个穿衬裙的女人,被他再次吓跑了。他走到她们门口时,她们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跑了四层楼,每层都有卸了装的姑娘,她们三三两两,到处乱跑。他只看清楚一只猫,那是一只大红猫,在这个散发着香粉臭气、热得像火炉的地方,沿着梯级乱窜,还翘着尾巴,把背贴在栏杆的扶手上擦痒。
  “唉!”一个嗓子嘶哑的女人说道,“我还以为他们今晚不让我们下台呢!……这些讨厌的观众,还一次次鼓掌要求我们谢幕呢!”
  演出结束,幕布落了下来。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楼梯间一片呼喊声,大家都匆匆忙忙穿衣服,忙着回家。缪法伯爵走到最后一级楼梯时,看见娜娜和王子慢吞吞地走在走廊上。娜娜停下脚步,接着莞尔一笑,放低噪门说道:
  “就这样吧,等会儿见。”
  王子回到舞台上,博尔德纳夫在那里等他呢。于是,只有缪法一个人和娜娜在一起,他在怒气和性欲的驱使下,跑到娜娜的背后,当她向化妆室走去时,他在她的后颈上狂吻了一下,吻的部位是在两肩中间长得很低的卷曲、毛茸茸的一撮撮短发上。这个吻好像是对他在楼上时受到的吻的回报。娜娜生气了,抬起手来想打人。当她认出伯爵来时,嫣然一笑。
  “哦!你把我吓坏了。”她只说了一句。
  她笑得挺可爱的,露出一副羞答答、乖顺的样子,好像原来对这一吻已经不抱希望了,而现在得到了,感到欣喜万分。但是,她不能迎合他的要求,今天晚上和明天都不行。必须让他等待一个时期。即使行,她也要吊吊他的胃口。从她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这个意思。她最后说道:
  “你知道,我有房子了……是的,我买了一座乡间别墅,靠近奥尔良,那个地方你有时去玩,这是宝宝告诉我的,就是小乔治·于贡,你认识他吗?你到那儿来看我吧。”
  伯爵是个胆小的人,对自己刚才的唐突行动感到愧怕。他彬彬有礼地向她鞠了一个躬,并答应她一定接受她的邀请。随后,他走了,一边走一边想这想那。
  他赶上了王子,走到演员休息室门前时,听见萨丹叫道:
  “你是个下流的老头子!让我安静点吧!”
  她骂的是德·舒阿尔侯爵,他不得已而找上了萨丹。但是她对上流社会的人物特别厌恶。娜娜刚才把她介绍给博尔德纳夫。不过,像这样呆着,嘴上贴上封条,生怕说出蠢话,这着实叫她受不了;现在她想得到补偿,正巧她在后台碰上了过去的情人,就是扮演冥王的那个配角。此人是糕点师,曾经给过她一个星期的爱情和耳光。她在等他,侯爵把她当成剧院的一个女演员,同她讲话,使她非常恼怒。所以,最后她摆出一副十分尊严的样子,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丈夫就要来了,你等着瞧吧!”
  这时,演员们穿着大衣,面容疲乏,一个接一个走了。男人们和女人们三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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