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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大江和乔大妮儿对视一眼，露出个彼此都懂的浅笑。乔大妮儿看着乔大河又要开口辩解，忙开了口截住了他的话：“大河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大户可是真正的有钱人家啊，里面的丫头个顶个的水灵儿不说，那穿的比这刘大善人家的闺女都好，吃的就更不用说了，就连我家金子，这大半年下来，鱼肉都是吃的腻烦了，再说了，丫头在那儿伺候人，主子时有赏赐不说，那每月还有不少的月钱呢，足够你们这一大家的花销了……”乔大妮儿正说的唾沫横飞，却发现有人正拽着她的一角，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娘正暗中拉扯着她，急忙抬头一看，乔大河夫妻俩都没往这边看，倒是二丫那孩子正瞪着圆圆的黑溜溜的大眼看着她，不知怎的，对上这双眼睛她心里突然慌乱起来。
　　乔大河眼中现出一线亮光，倒不是他想让闺女去伺候人，而是他终于知道大姐和娘商量的不是要卖了闺女，这就足以让他高兴的了，笑盈盈的捅了捅刘氏，对方却毫无所觉。
　　刘氏却是有些迟疑，这么好的事儿怎么能落到她大丫头上，真像说的这样，恐怕第一个要去的不是大姑姐家的银子，就是二叔家的宝儿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乔大妮儿递了个眼色给乔大江，后者便马上满脸痛惜道：“唉，要不是娘病了，离不开宝儿，我是真想让宝儿也去啊！”
　　刘氏闻言却仍是皱着眉，“可是我家大丫她……人家主子不会看不上，她再吃点啥亏……”
　　“大嫂啊，你不是常说你家大丫不傻吗？那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这……”她总不能说大丫真的傻吧！
　　

　　☆、019　分家

　　刘氏正琢磨着咋样才能推了这大姑姐的“好意”，那边江氏收到当家的递过来的颜色，清了清嗓子开口了：“我说大嫂啊，你到底是想咋的啊？既然你总说大丫不傻，那还有啥不放心的，再说了，大姐家金子不也在那户人家吗？有他照应着多好啊！”
　　“唉……唉……”老太太的呻、吟声适时的响了起来。
　　乔大河听着母亲的声音，心里也有些着急起来，就算是平时母亲稍有偏颇，但说来说去那也是他的母亲啊，这次又冤枉了她的好意，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想了想，还是说道：“孩儿他娘，要不……咱让大丫去试试？”
　　刘氏白了一眼丈夫，心底还是不大松快，“这镇上的大户……到底是哪家啊？”
　　“哎这户人家说起来，可算得上是吉祥镇上的首富了，是镇上人人皆知的章府！”
　　“章府？”乔大河暗自思量，他也去过镇上，怎么没听过这户人家啊？
　　“章府？”乔大江的声音隐含着激动，“可是最近两年才搬来吉祥镇的那个章府？就是吉祥茶楼的东家那个章府？”
　　乔大妮儿见有人听说过，得意的扬了扬头，“嗯，可不就是那个！要说这机会难得呢！大河，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大丫这孩子，虽说是心眼儿不太灵光，但是进去挨个几年，回来了那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这以后说起亲来，不是还添个砝码不是？”
　　乔大河还未说话，刘氏却是听出了什么，“几年？大姐，这做工咋还要做几年咋的？”
　　“你以为那大户人家是你家后院儿啊？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乔大妮儿本就看不上这个弟媳，说话就有些冲，看了看刘氏略显苍白的脸色，想起这件事还有经过她的同意，心思一转，忙把语气放的平缓些，但听在别人耳朵里难免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意思，“唉，这也是规矩，想来你也是没经过这些事儿，这一般大户人家要丫头啊，那都是先使人找了牙婆儿，再由牙婆儿带着手底下的小丫头过去任由人家挑选的，咱家这是先得了些消息，但是这规矩可是废不得的，你们若是同意了，我就将那金子提过的牙婆儿唤过来，签了契约就好说了！”
　　乔大妮的一番话下来，屋里的几个人还在那儿云来雾去的搞不清楚，但是二房两口子事不关己，便也随意听听就是了，可是刘氏却是真心为闺女着想的，马上就抓住了重点，“契约？啥事契约？”
　　这么一问，乔大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瞧着乔大河也是疑惑的神色，只得说清道明，“这……这契约就是……哎，就这么说吧，人要是到了牙婆手里，必须要签好卖身契，这卖身契啊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活契，签订的时间是六年，十年不等，就是说，等以后咱们家有钱了可以去把大丫给赎回来，当然了就算不去赎，等日子到了，人家也是会放了大丫回来的！”
　　“还有一种嘛，就是死契，说的就是……就是以后不管生老病死，大丫就和咱乔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乔大妮儿一口气说完了话，却又不放心的问道：“不知你们两口子是咋想的，是签这活契还是……”
　　“我啥都不签！”刘氏咬牙切齿的瞪着乔大妮儿，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喷出火来，“大姐你真是好心思啊！恐怕签这卖身契的时候，牙婆儿还会给些银子吧？”
　　乔大妮听刘氏这么说，还以为她动了心，只是怕自己昧下那卖身所得的银子呢，得意又重新回到了她脸上，“自是要有银子的，卖身契卖身契，不给银子还叫什么卖身啊？而且啊这死契可是比活契多了一倍银子还不止呢？弟媳妇儿，你看这咋说也是我家金子从中牵的线儿，这银子……”
　　“哼哼！”刘氏冷哼了两下便将目光移向乔大河，见他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说来说去，还是想卖我姐，就是换个好听的说法是了，你们都是黑了心肝儿的坏人，以后老天爷天打雷劈的劈了你们！”
　　“你这死丫头，咋说话呢？等我撕烂你的臭嘴！”乔大丫恶狠狠的教训着二丫，“弟媳妇儿，你也是她这么想的？”
　　刘氏轻轻撩起眼皮，“我说了，不管咋的我都不会卖闺女！”
　　“你……你这个……”乔大妮没想到废了半天的口舌，刘氏依旧不为所动，恼羞成怒的她不禁拿出了母亲常用的手段，“大河，你母亲现在病在炕上，你这媳妇儿明显是和娘作对，她这么不孝的女人你还要她干啥？反正她也没给我们老乔家留后，休了她算了！这不孝或是无所出哪个由头说出去咱都不理亏，赶紧的休了！”
　　“姐……”乔大河膛目结舌的望着乔大妮儿，刚刚还满腹心思为他们打算的大姐咋一下就变了样儿呢？
　　“就算是休了我，我也还是一样的回答，你们要是敢背着我卖了大丫，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这乔家大门口！”
　　“你……”
　　“孩儿他娘……”
　　“娘……”
　　正房里立马乱了起来，就连老太太都趁人不备之时将眼睛睁开个小缝儿，偷偷的注视着刘氏。
　　“娘，我答应大姑了！”
　　大丫站在正房门口，看着刘氏大声的说道：“娘，我答应，卖我吧！”
　　“啥？大丫你疯了？”刘氏对于大丫的话显然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又转过头慌乱的对乔大妮说道：“大丫她还小，啥也不懂，她这是浑说的，当不得真！”
　　“大嫂，你就别犟了，这大丫自己都同意了，你还犟个啥劲儿！”
　　刘氏并不搭理幸灾乐祸的乔大江，她搂住大丫的脑袋，小声呵斥着：“你一个小孩子懂得啥？谁让你瞎说八道了，赶紧给我回家去！”
　　大丫却动也不动的定睛望着刘氏，刚刚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前面听到的那些话她还不大明白，但是听到后来，果然如乔宝儿所说，不卖自己就休了娘，那以后她不是都没有娘了？不行，绝对不行。这么想着，懵懂的大丫，第一次坚持住了自己的信念，任由刘氏打骂也绝不松口。
　　“傻孩子，你告诉爹？为啥要、要答应你大姑？”乔大河这是却是语气最平静的那个。
　　大丫抬头想了想，笑盈盈的看着乔大河：“因为把我卖了，就没人能休了娘了，大丫不想没娘，也不想二丫没娘，而且……大户人家有、有肉吃！”
　　“姐，你瞎说啥呢？你要是被他们卖了就得好多年回不了家，看不见爹娘也看不见我了，我、我不让他们卖你！”
　　“那我总有能回来的时候，二丫，姐把肉都给你留着，回来给你吃！”
　　看着闺女无忧无虑的笑容，刘氏心酸的别过了脸，傻闺女，你到底知不知道啥是被卖啊？
　　乔大河的声音都有些暗哑，“大丫乖，乖孩子！”
　　“爹，你能别和娘吵架不？我不想让娘哭！你放心，我到人家家里给人家磕头，我磕头就没人能打我！”
　　“嗯，好，好孩子！”
　　乔大河说着站起身来，因他背着众人，也都看不见他的脸色，刘氏的心里却不安起来，“他爹，你要干啥？”
　　乔大河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冷冷的眼神一一扫过乔大妮，二房两口子，最后定格在躺在炕上的老太太李氏身上，不知怎的，李氏突然觉得浑身一冷，随即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要我答应卖大丫也可以，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的声音一样是冰冰凉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众人此时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便也没人说什么，“等娘醒了，告诉她，要卖大丫，除非，先分家！”
　　“分家？”乔大江惊讶道：“大哥，你说啥呢？咱爹临走前可是说过，娘活着一天就不分家的！”
　　乔大河没去看乔大江，眼神一直紧紧盯着李氏，“话我撂到这儿了，咋办你们自己商量去吧！”说完，拉着目瞪口呆的刘氏和两个闺女出了门。
　　“他这是啥意思？”李氏听到动静，一个轱辘翻身起来，哪里还有刚刚病歪歪的样子！
　　

　　☆、020　闹腾

　　二房的一屋子人也都沉默了，分家？江氏的心里是既高兴又有些不愿意！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当家做主，不用再看老太太的脸色了。这些年虽说李氏对她比对大房的脸色好些，可是还是要自己卑躬屈膝的讨好，原本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等到分家这一天！
　　可是不愿意是因为分了家谁干活啊！家里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大大小小的家务不说，就是地里的活计……自己丈夫是什么样的她知道，那是绝对不会做农活的，就算还有福生，可是一个半大小子咋能当的起顶梁柱呢！唉，真是让人发愁！
　　其实乔大河和她想的差不多，最后都有了些不情愿的样子！不过他还比江氏多想了一成，依着娘现在偏心自己，到时候找个由头说说，反正娘也不得意大房，那么这乔家的家产可都是自己的了！这么想着，乔大江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娘，这要分家了，咱们二房人口多，还有两个小子，娘，这我们不是吃亏了吗？”
　　“谁说我要分家的？我还没死呢！这老大打的啥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被他那个不会生蛋的媳妇儿撺掇的？一家子的坏心肝儿，黑下水！活该她生不出儿子！该天打雷劈的混账东西！”李氏骂着骂着就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想着她刚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居然管不住自己生下来的儿子了！
　　“老大也不是啥好东西，耳根子软，窝囊吧踹的，竟听那臭娘们儿的！她不就想着分了家我就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吗？她这是要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啊！天杀的，她想的倒美，等着我受她那份气呢！等着吧！哼，我让他屁都得不着，老二，回头分家了，我和你们这一股子过！”
　　“啥？”乔大江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可这江氏却是先不乐意呢！她还想着自己以后说了算呢，好不容易分家能离了这老婆子，这还要跟着她们一块过？闹笑话呢！那她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了，想着自己要被这死老婆子压一辈子，江氏怎么甘心！
　　“咋的？你还不乐意了？老二，你媳妇儿这么说了，你咋说？”
　　乔大江看了看一脸铁青，怒气满面的老娘，又看了看不停对自己使眼色的媳妇儿，一时间也两难起来！“娘，我…我……”
　　“娘，你跟我过去！”乔大妮儿上前抓住李氏的手，“娘，儿子不顶用，你不还有闺女呢么！”说着就冲江氏使了个挑衅的颜色。
　　江氏却是高兴了，这个主意好，“她大姑啊……”
　　江氏的话还没说完，乔大江头一个变了颜色。她这大姐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表面看上去泼辣利落，其实最是个心眼子多的，向来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那眼眶子高着呢，可这次咋这么痛快呢！乔大江的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他老娘孤老婆子一个，脾气死倔死倔的，出了名的难伺候，这要不是平时总偏着自己，自己还懒得伺候她呢，大姐这是……
　　乔大江的眼睛突然一亮，这老娘偏着自己的时候，手里的银钱可是不少的，爹死了的时候，那钱可都是把在娘的手里的，这一分家，拿出来多少就是多少，那还不是娘说了算的？到时候她跟着哪股子过，哪股子那还不占了天大的便宜啊！怪不得大姐那么痛快呢！再说了自己分家的时候还指着娘说了算多分些呢！
　　看着自己的媳妇得意的笑，他哪能不知道她要说些啥，急忙截了话头，“大姐，你这是说啥呢！娘有俩儿子，哪能让你一个出嫁的姑娘养着，那也好说不好听是不是？”
　　乔大妮讽刺的笑了，“你刚才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儿啊？”
　　“我那是想说怕委屈了娘，”说着就坐到了炕沿儿上，李氏的身边，“娘，我、你看我也没多大出息，还有两个秃小子等着呢，宝儿眼看着也要出嫁了，到时候……哎，这一说分家，可愁死我了！娘啊，儿子怕您老跟我儿子受苦啊！”
　　李氏本来就偏心疼这个老儿子，这一听儿子说话，这是全心全意的对自己好啊，自己刚刚可是差点冤枉了他！“老二，你放心，娘亏不了你的，”
　　老太太此话一出，乔大江心里乐开了花，偏偏江氏那个败家娘们儿还要开口，他赶忙瞪了一眼，江氏这才讪讪的不说话了。
　　老太太李氏以惊人的速度请来了村里有头有脸的几个人当做证人，村长、村长媳妇、村里岁数最大的王老太爷、还有唯一的秀才李春生，这是想着写个契约啥的也方便。
　　见几个人都在屋里凳子上坐定了，李氏却还是盘着腿，拉着脸开了口。
　　“今儿啊，我们老乔家是丢了大人了，你们大伙儿啊就当是看了场笑话，回头也出去帮我这老不死的说道说道，可不是我老太太偏着谁才让分家的，是人家老大家自己个张喽的，你们都记住了啊！”
　　这李氏真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既吓死人啊，连村长都有些尴尬了，握着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下，乔大江也看出点儿苗头，捅了捅自己娘，亏得李氏这还在乎有外人在，要不这话还得更难听呢。乔大河一家已经低着头如坐针毡了。
　　李氏清了清嗓子，“我们老乔家啥样大家伙都知道，这些年来我们老头子不在了，我一个拉扯这么一大家子，吃了多少苦就不说了，总共就剩下了十来亩的地，今天我就这么着给分了。
　　……
　　村长几人听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也是暗自嘀咕，这老太太可真是偏心的没边儿了，听这意思，十二亩的地，竟然是就给老大家四亩旱田薄地，其余的老太太四亩，老二家四亩。听着是都一样，可是这旱田薄地和那好地那收成可是差了两倍呢，老太太这是疯了不成？可是随后又一想，老太太可定是跟着老大家的，到时候她的地也得让老大家种，这匀乎匀乎也就差不多了。可谁知，老太太下一句话让众人都张大了嘴巴，甚至都有些后悔，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我以后跟老二家过！”
　　乔大河看着自己的老娘，默默的说不出话了。他从小就知道娘不喜欢他，嫌他木讷，嫌他不会讨好不会说话，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好的东西都留给二弟。可是他却没想到，老娘最后却来了这么一手！
　　乡下人家一般分家了老人要么是自己单过，要么就是跟着老大家，哪有说这么分的，这不是让村里人戳他的脊梁骨吗？定是他不孝顺不厚道，要不然他娘咋不和他过？乔大河虽然为了大丫的事儿和李氏有些分心，可是李氏现在的做法，却是让乔大河冰冷的心又挽了个大疙瘩！
　　乔大河暗自伤神，以至于村长让他有无意见时他只是点了点头，刘氏又是个和善的，此时见丈夫不说话，她也不想说什么。于是乔家大院就这么不平的分家了。还得说一句，李氏说明了她要住在老宅，那么老二家也要跟着，乔大河一家分家后马上搬出去，至于搬到哪里就没人说话了。
　　等到写了文书，分家成了定局，乔大妮儿笑着拿了两张纸出来。
　　“大河，现在你的要求娘也做到了，就看你的了。这是大丫的卖身契，你签了吧？”
　　“卖身？”刘氏惊讶的叫了起来，“不是说就是做丫头么，咋还卖了啊？我不卖大丫！”
　　“你懂得个啥？”乔大妮一脸的不屑，“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都得这样。这上面写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