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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身？”刘氏惊讶的叫了起来，“不是说就是做丫头么，咋还卖了啊？我不卖大丫！”
　　“你懂得个啥？”乔大妮一脸的不屑，“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都得这样。这上面写了，六年之内大丫就是人家府里的人，当然你要是有钱你也可以赎回来，就是不赎，到了六年也放出来了！赶紧签吧！按个手印就中！”
　　乔大河颤巍巍的抬起手，在印泥上按了一下大拇指，却是哆哆嗦嗦的不敢下手。
　　乔大妮看准时机，按着他的手就朝契约上按了下去。“又不是让你签死契，你怕个啥？”
　　

　　☆、021　两小

　　乔大河看着眼前的薄薄的纸，眼神中是满满的痛苦无奈，就这么一纸契约就承载着闺女的六年，等到手印真正按上去的时候，他简直如做了一场梦……
　　乔大妮既得意又高兴的走了，但是说好了的马上就走，牙婆那里确实出了些问题，只能明天再走。这倒是让乔大河一家有些欣慰，起码能和自己的孩子多相处些时间。乔家二房分家占了便宜，一家子也高兴的不得了。只有大房……一屋子的愁云惨淡。刘氏和二丫两个看着大丫相对落泪，乔大河呆愣愣的仿佛失去了魂魄。只有大丫一个人心里高兴着。
　　爹和娘以后不会吵架了，她要去大户人家做丫头，可是每天都能吃到肉和白面大馒头，嗯，对了，自己还得偷偷留些等啥时候给二丫带回来。想着想着大丫就忍不住咽了口水。
　　“丫啊，你，你想吃啥？娘给你做去！”刘氏擦了擦眼角的泪。
　　谁知大丫却是摇了摇头，“娘，啥都行！”反正明天就可以吃到肉了，她也不在乎之前饿肚子。何况自己娘做的糊糊汤都好吃无比呢！
　　闲不住的大丫想在临走之前在去山上捉几只麻雀，这样二丫就可以多吃些肉了。刘氏几次阻拦奈何大丫那丫头死心眼，最后只得由她去了。
　　其实她还有个私心，并不好和自己的家人说。明天自己就要走了，听娘说要好几年不能回来呢！她在靠山沟儿里唯一的好朋友还不知道，大丫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过。这次她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小石头。
　　她知道这阵子小石头都没有出来过，想了想去他家门口偷偷的往里看了两眼，可惜的是小石头家大门紧闭，大丫只得失望的一个人上了山。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趴在墙上往里望的时候，正巧赶上小石头在窗前读书，看到她的小脑袋偷偷摸摸的样子，小石头有些坐不住了。
　　这个傻丫头从来不敢来他们家，不知道这次怎么胆子大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小石头的心里有些不安，他还欠着她好大的人情呢！
　　于是，乖巧懂事的小石头，第一次在他娘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出了门。
　　“喂，你又爬树！”
　　正屏住呼吸趴在树枝上掏鸟蛋的大丫差点被这一声喊惊得掉下树，看清来人是小石头才缓过脸色。如果是其他的孩子，自己肯定躲不过一场捉弄了。
　　大丫将鸟蛋小心翼翼的放在带来的帕子上裹好，这才从树上滑了下来。
　　“小石头，你看！”
　　只见泛着黄的白色帕子上躺着两颗小小的鸟蛋，大丫一脸得意的神情，让他想起了父亲在世时，自己会背了书，也是这样望着父亲的。小小的心里突然就酸了起来。
　　大丫一看还以为自己又哪里做错了让他不高兴，对于这个唯一和她说话的小伙伴儿，她可是很在意的。
　　“我、我这是最后一次爬树了，明天我就走了，你、你别生气！”
　　“走？”小石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慌。
　　“对啊！我要去镇上做丫头！”
　　小石头有些惊愕，这样一个傻乎乎的人去做丫头？从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小石头可是看过这样的事儿的，哪个丫头不是聪慧些讨了主人家的欢喜这才能出头过好些的日子，那些蠢笨的，不懂眼色的，除了被主家嫌弃，就是稍有脸面的丫头都会想尽了办法的欺压。就大丫这样的人……恐怕进去就再也不会出来了吧！
　　“你不要去！”
　　大丫的喜意还挂在脸上，闻言有一点疑惑，”宝儿说，当丫头能吃肉能吃白面儿馒头，还有钱可以让爹娘过日子……”
　　怎么就知道吃！“她骗你的！你要是去了……我，我还欠你人情呢！”
　　大丫看着小石头红扑扑的脸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不用还了，真的不用了！”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要还的！”
　　大丫皱着眉头想了想，可是自己好像没什么要他还的啊！大家都说她傻，难道她真的傻吗？不行，一定不能让小石头知道，他要还就让他还好了！可是咋的才能还呢！
　　小石头看大丫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心里着急可是又不能明着说出来，怎么办好呢！正在他苦恼的时候，谁知道大丫却说了一句话。
　　“那你以后娶我好了！”
　　小石头先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慢慢的才羞红了绷得紧紧的小脸，心里有些恼怒。
　　“你不是说还我人情吗？我二婶儿和大姑都说，我是个傻子，没人愿意娶我，那你以后就娶我好了！”虽然她也不太知道娶是什么意思，但她觉得小石头一定能做到。
　　“你，、你……”
　　大丫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娘就该担心了。“小石头，我要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啊！”
　　望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小石头有些气短。娶她？自己真的要娶她吗？十岁的小石头迷茫了！
　　“好了，大河啊，陈大姨马上就得把大丫带走，你赶快叫她出来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氏记得乔大妮的话，早早的就来催促了，“走了也好，你们也得赶快搬出去！”
　　刘氏还在不停的叮嘱着，大丫看着那辆马车满是好奇，她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马车吧，一定很舒服！大丫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上了车，这样倒是少了许多的悲伤，送别的人只有乔大河一房，乔大妮儿是来送陈牙婆的，而李氏和乔大江几个人根本就没有露面，乔大河搀扶着刘氏，二丫却是跑到了马车边上，“姐，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啊，姐……姐”
　　“丫啊，照顾好自己，等爹去接你啊！”
　　“大丫……我的大丫啊……”
　　陈牙婆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也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车夫喝了一声，得得的马蹄声响起，车身一动，慢慢的驶向未知的前方！
　　大丫在车动的那一瞬间紧紧的抓住了坐垫的边缘，看见陈牙婆望了过来，才讪讪地松了手，眼神却是好奇的打量起来。
　　“进了府要多听少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质疑更不能反驳，记住了吗？”
　　“啊？哦，哦！我娘都告诉我了！”乔大丫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让陈牙婆一愣！
　　“你这丫头，颜色倒是不错，咦，你这是……”陈牙婆撩起大丫额前的碎发，不禁发出一声嘀咕“这……”
　　大丫却是想起了娘的话，千万不能让外人发现她额前的痣！忙伸出手将她的手打开，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陈牙婆也只是一愣，很快就回过了神，暗自啧了啧口，并没有说话。
　　“大丫……乔大丫……”
　　“外面是不是有人叫你？”
　　大丫本来没有注意，仔细听了一下，果然听到了什么。不禁展颜一笑，“小石头，是小石头！”
　　匆忙撩开了马车上的窗帷，寻了半天才看到对面的山坡上有个小小的奔跑着的身影，隐约间还可以听到喊她的名字。
　　“小石头，小石头！”大丫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小石头，等我给你带肉回来！小石头！”
　　“大丫，我给你……带鱼干儿……鱼干儿来了！大丫，鱼干儿！鱼干儿！”
　　大丫其实并听不清小石头到底喊的是什么，但却毫不影响她的热情，依旧用力的撕喊着，直到马车跑的越来越快，和小石头的距离越来越远，那小小的身影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最终消失不见……
　　

　　☆、022　进府

　　“还喊什么？没规矩！”陈牙婆一声喝令，乔大丫缩了缩肩膀，再不舍得望了一眼山头，这才坐回了马车里，见陈牙婆还是板着脸，闭着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我告诉你，要是在主家这么没规没距的，不是打板子就要被发卖出去，哼，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打、打板子？发卖？”大丫的脸色有些惨白，在她的想象中，被他爹打两下就够痛的了，板子？那得疼成啥样啊？这么一吓唬，她便把小石头抛在脑后了，陈牙婆的嘴角，不经意的勾了勾！
　　直到那马车跑到了山路的另一头，小石头感觉自己的胸膛快要炸开一般，嗓子更是吼的又痛又痒，脚底下不知绊倒了什么草上，一个跟头便扑在了草地上。
　　尖尖的野草划在脸上，痒痒的，麻麻的，他却顾不得脏不脏，趴下直顾得上呼呼喘气，汗水浸湿了头发，缓缓的流到了眼睛中，杀的生疼，小石头赶忙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流出的就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他翻过身，仰望蓝天，将手里的小鱼干儿塞到嘴里，原本鲜美的味道，现在却如同嚼腊！
　　“真好吃！”大丫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傻傻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粹干净！
　　他以为自己是讨厌那个傻丫头的，何况昨天她又说了那种话，这回她走了，他应该是开心的，轻松的，再没有一个傻丫头追在他身后了，自己不用为了还人情而耽误读书，娘亲也不会骂他了！可是昨天一晚上他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满脑子的都是大丫的那句“那你娶了我好了！”！虽然他从小就明理懂事，可是娶亲实在离他太遥远了，他知道的也不过是娶亲就是做了他的媳妇儿！说实话，他心里有些不愿意！可是……于是就这样，小石头纠结了一晚上，决定早起早早的再见大丫一面，可是没想到早上他睡过了头，紧赶慢赶最后只看见大丫离去的身影……
　　不过他却发现，自己的心里突然就很失落，就在刚才，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乔大丫，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娶了你！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大丫的眼皮上沉重的快要睁不开，昨晚刘氏拉着她说了大半夜的话，现在她困的实在是不行了，陈牙婆看的直摇头，这个丫头，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这脑子里全都塞得是浆糊吧！这样一个迷糊的傻丫头放到厨房里，嘿嘿，章家可是要热闹了！虽然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但心里还是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做这担生意了，这丢的可是她的脸面啊！自己手里的随便哪个货色都比这个好啊！唉，真不该一时贪图那点子银子！可惜不论她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马车很快的停到了章府丫头婆子出入的后门！
　　乔大丫愣头愣脑的跟在陈牙婆身后进了章府，刚刚还气势威武的陈牙婆，此时却低眉顺眼起来。
　　“不许左右张望！”
　　“步子放小些！”
　　“不许发出声音！”
　　陈牙婆不时的小声呵斥着，大丫越发的紧张起来，走路都快不知道该迈哪只脚了！直到进入了内院，不时有身着青色衣裙，黄色马甲的丫鬟三三两两的经过，大丫便又忘记了陈牙婆的话，顺着眼角悄悄的左右张望！
　　“哎呦！”大丫捂着额头疼得直抽气，原来到了地方陈牙婆便止了步，可是大丫却全然不知，直接撞到了陈牙婆的身上。
　　“闭嘴！”陈牙婆瞪起眼睛，见大丫收了声，也不再看她，过了一会儿，来个婆子，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陈牙婆便把大丫推了过去！
　　那婆子上上下下好好的打量了大丫一番，直到她不自在的抓住了衣角，才收回了目光。
　　“这身子也太单薄了些，能不能干活啊？”
　　“瞧老姐姐这话说的，不能干活我哪敢领到您的面前啊！这是乡下丫头，有力气，能干活，能干活！”陈牙婆陪着笑脸儿说道，说完又捅了捅大丫的后背，见大丫没反应，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再看那婆子果然皱起了眉头。
　　“说话啊！”
　　“我、我说啥？”
　　看着大丫傻兮兮的样子，陈牙婆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却不料刚刚那婆子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就是她吧！”
　　陈牙婆喜出望外，她是不知道，这厨房里，聪明伶俐的人精儿看的太多了，这管事是越来越习惯实在憨厚话又少的丫头，这大丫误打误撞，但是入了人家的眼了！
　　婆子打发了陈牙婆，看大丫手里也没个什么包袱什么的，心里也是有些讶异，面上却半点不显，“先去厨房帮忙干活，等得了空再叫人给你分房间，再给你找身儿衣服，现在跟我来吧！”
　　大丫嘟着嘴跟了上去，心里却有些不高兴，这是娘连夜改的衣服呢，她新穿的，还没稀罕够呢！便打定了主意，到时候说什么也不能换下来！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一会儿就到了开晚饭的时候了，蔡大娘现在可没空见你！我夫家姓李，都称呼我李婆子！”
　　大丫茫然的看着她，不知这是要干什么！
　　李婆子又皱起了眉头，这孩子也太老实些了吧！“先伸出你的手来！”
　　李婆子仔细的检查了大丫的手是否干净，待她重新净了手后，又嘱咐她灶台上面的东西一律不许碰，便让她自己找活干去了。
　　这可是难坏了大丫，在乔家时，向来是别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这让她自己找活计，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大丫左右看了看，眼前十来个人都在忙活着自己手中的活计，偶尔有人看过来，也是喵个一两眼便转了头，大丫现在忙的热火朝天的厨房，手足无措起来。
　　“蔡大娘忙着呢啊！”一声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厨房的人不禁眼前一亮。
　　只见来人穿着不同刚刚路上遇见的那些普通丫鬟，明显款式和面料都是不错的，看上去光鲜靓丽，趁的她身材高挑，面色细腻，脸上略施粉黛，头上只插了根银簪子，如此简单大方的装扮却越发显出通身的气质！好一个娇俏的小丫头！
　　“呦，是巧玉姑娘啊，咋这么有空呢？”一个身材高壮的婆子笑着迎了过去，这便是厨房的大管事，人人口中的蔡大娘。
　　“夫人让我过来看看冰糖莲子粥好了没有，一会儿爷就该回来了！”
　　“这么点儿小事儿怎么劳烦您亲自过来，吩咐个小丫头不就是了，粥早就好了，正用冰块震着呢，我这就叫人装好，随你送过去！姑娘小心着些！”
　　蔡大娘转身忙活起来，那个叫巧玉的姑娘便四处看了看，不知怎的，当看到现在角落里的大丫时，似是十分震惊，连手中面料精细的帕子掉了都不自知。“你、你是……”
　　大丫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有些莫名其妙，干啥一看到自己就好像是见了鬼似得？她也许是有点儿傻，但还不至于长得那么吓人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谁？”巧玉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厨房，拉着大丫的胳膊白着脸质问道。
　　大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这样一来，那位叫巧玉的姑娘更加急切了，正巧蔡大娘亲手拎着个食盒走了过来，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一愣，“这、这是怎么了？”
　　“你说，你到底是谁？怎么来到这儿的？快说啊！”
　　厨娘们本来都在忙着自己的活计，这有了热闹谁不爱看，厨房向来是流言蜚语、小道消息传的最快的地方，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外面都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小丫头。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婆子只不过是择了个菜的功夫，一回来就发现自己刚刚带进来的小丫头竟然招惹了内院的大丫鬟，这可怎么得了，不说被主子知道，就是被蔡大娘抓住，那也是少不了一顿罚啊。
　　“蔡大娘，这、这是今天新来的那个小丫头，还不懂规矩，姑娘，你看这是不是……”，最后的一句自然是问着巧玉姑娘的。
　　“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李婆子见蔡大娘一直板着脸，也看不出什么，内心便更加的忐忑不安起来，“大娘你、我看你刚刚正忙着，本是想着等您空闲了再领过去给您看看的！谁知道……死丫头，刚来就给我惹事，还不赶紧给姑娘认个错！”
　　“唉，疼！”
　　李婆子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想着都是这个小丫头惹的祸，亏她还以为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却是害惨了她，余怒自是都怪在了大丫身上，手上使了十足的力气，掐的大丫痛呼出声。
　　“谁准你动的手？没规矩！没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做主，先罚你一个月的月例，一边站着去！”蔡大娘一声令下，李婆子的脸马上塌了下来，却是不敢再说什么，诺诺应声后站到了一边。
　　“姑娘，能不能先让老婆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023　故人

　　巧玉经过这么会儿工夫，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再听到蔡大娘这句话，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有些反应过激了，可是眼前的这张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