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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是不在线的〃前〃会长大人没什么印象，更谈不上失落迷茫了，他们更熟悉的是经常在会里说话的小君姐，看到她回来，都热情地跟她说个没完。
　　左看右看，为无神离开游戏难受的好像就她一个人而已。沈玉莹暗自叹了口气，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副本中。
　　无神一不在，她就好像少了主心骨一样，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她原本已经习惯了安心站在他背后打酱油的日子，不管是在副本里还是副本外，无神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反正一切都会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忽然间被推到了台前，她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就像落了水的人一样，想尽办法要抓住附近的浮木。
　　“老食，无神走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啊？”她想了想，给竞技场里的食不饱发了条私聊，现在他才是会长了。
　　那边大概正打得难解难分，好半天食不饱才回复她：“原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无神那个样子，你觉得他在不在有区别吗？”
　　就眼下来说，是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往后呢？
　　作为公会制度的设计者兼管理者，沈玉莹心里很清楚，当公会大多数人都到达当前游戏等级上限的时候，这个公会大概就要维持不下去了。原因很简单，能够带大家攻克副本进度的指挥已经不在了。食不饱的游戏重心更多的是在竞技场里，在副本里头，他并不是个出色的指挥。如果说无神的指挥风格是布局恰到好处的技术流，那他就是攻略流——开打前照搬副本攻略，灭了再找问题，灭到大家都会打为止。五人本、十人本，或许可以这样灭着过去。到了二十人本、百人本的时候，这种方式就搞不下去了，副本次数是有限的，灭一次就掉10％的经验，出了副本大家还得去把掉的经验练回来，非常影响士气。
　　她对一手创建的降临有感情，不愿意走，但别人可不一样啊。没进度，没装备，大家都看不到希望，谁还愿意跟你混呢？
　　沈玉莹想着，又摇了摇头。算了，就现在这个状态，她能不能坚持玩到那一天还两说呢，操心这些有什么用？
　　“……君妹子，想什么呢？该往前走了。”禅心了无痕本来已经往前走了，看她还在原地发呆，又转回去叫醒她。
　　“嗯，来了。”她赶紧开着半缘君跟上，继续听禅心唠叨他在老区的光辉史。这孩子术士是玩得挺好，就是爱畅想当年，总是把在老区的大号吹嘘得无比牛逼。她早习惯了无神那种“哥可是你祖宗快给哥跪下来唱征服”的说话风格，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不时回一句“是吗”，或者“真厉害”，这孩子就能自己接着说下去。这画风，倒有点像蓝雨的黄少天呢。
　　三遍副本刷完，只见白光一闪，半缘君33级了。队里众人纷纷向她祝贺，禅心了无痕更是迫不及待地退了队，在公会里头呼朋唤友，准备接着带她下烈焰森林。既然有人替她张罗，沈玉莹也趁机偷个懒，抽空把烈焰森林副本的攻略看了。等她切回游戏，发现荒野小贼给她发了条私聊：“君妹子，在吗？”
　　“在呢，准备去烈焰森林，怎么啦？”她有点奇怪，他怎么不跟老食他们下竞技场呢？随风都在公会里晒他用积分换的新武器了。
　　“我在空积城仓库，你方便的话过来一趟，看完你就知道了。”荒野小贼说。
　　沈玉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没有再问什么，跟禅心说了一声，开着半缘君就往空积城跑。
　　空积城仓库，荒野小贼蹲在角落里一个半倾倒的木桶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见半缘君过来，他轻身一跃，落在公会仓库的查看栏边上：“你过来看，看最近两周的金币和物资提取记录。”
　　她凑上前去，点开查阅窗口，飞快地扫了一遍。公会金币余额依然只有寥寥几千金，这段时间除了公会元老以上的装备自动修理记录，就是食不饱的提取记录，每次从五千到一万不等。老食这是在大批采买装备物资填仓库吗？等她再看物资存取记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天存进来的35级以上装备都是些副本出的蓝紫装散件，紫武只有枪炮师和气功师的几件，她分明在食不饱和随风浪人身上见过……
　　“你再上荣耀客户端，查查他们两个的装备。”
　　不需要再解释更多，她拿出手机，飞快地查看起来。
　　食不饱，39级，一件橙武，全身紫装。
　　随风浪人，38级，也是全身紫装。
　　“看到了吗？降临已经成为他们俩的提款机了。”荒野小贼忧心忡忡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AFK是暂时离开键盘的意思，被引申为暂别游戏。
　　妹子们买买节过得好咩？

　　☆、第十六章

　　有那么几秒钟，沈玉莹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想去相信她所看到的，不想去听荒野又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她刚进格林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是了，一身蓝绿混搭，看到布甲就往自己身上套，什么饰品都没有的23级小牧师。除了一帆给她买的紫武，半缘君这一套装备都是兢兢业业跟着无神打出来的。跟无神他们下副本的那段时光，曾经是那么美好。无神和食不饱总在互相挖苦吐槽，却又默契地像一个人，不需要招呼便一左一右地冲上去，开怪、聚怪、轰杀，干净利落不带一点犹豫。随风老是磨磨蹭蹭，贴着她治疗范围不敢走远，被大家取笑是奶妈的绑定宠物。荒野总是神出鬼没，时而冲上去设个陷阱脚踢打断，帮无神控场，时而游走到她身后，帮她敲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怪。
　　那时候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无神上线的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随着他的一声招呼变得鲜活起来。无神总开玩笑说她是他一手带大的，但她犯错的时候，他吼起她来也从来不留情面。还记得那一回打隐藏boss的时候，打到最要紧关头她偏偏出了错，boss血还剩10％的时候灭了团。下一刻，无神的咆哮声在房间里回荡，把她眼泪都吼出来了。食不饱和荒野拼命给她打圆场，转移无神的注意力，随风蹲在她旁边小声告诉她这个boss的治疗要点。她自己把眼泪一抹，一字一顿告诉他们，“再来”。那天晚上他们运气很好，出了两次隐藏boss，食不饱的紫武手炮就是那时候拿到的……
　　而现在，那个紫武手炮正静静地躺在仓库里，无声地告诉她它的主人都做了什么。她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如果是在以前，她大概早就一跺脚一扭头找无神哭诉去了。可现在，降临的会长是食不饱啊。
　　“没事，我去找他问个明白。”她这样对荒野说着，把这一个月来的公会提取记录截图保存，再给食不饱发去私聊：“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在竞技区等你。”
　　食不饱很快发来回复：“哟，都33啦？五分钟，你直接去烈焰森林门口等吧，我们马上就打完了，打完出来带你。”
　　看到他跟从前一样稔熟的口吻，沈玉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连口气也恶劣起来：“就竞技区。”
　　她开着牧师往外走，荒野却又蹲回了那个桶上，仿佛在想着着什么。等她一路跑到竞技场，正赶上食不饱和随风从里面传送出来，纷纷跟她打招呼。她僵硬地移动鼠标，按下了游戏界面上的视频录制键，开口问道：“老食，公会仓库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老食满头雾水地问，随即明白过来：“噢，你说那个啊。我俩最近在整装备，就从公会里拿了点，随风荒野他们都知道的。我说，你整那么严肃干嘛，我还以为公会出了什么大事呢！”
　　“那是公会的钱，是公会里大家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拿就拿？”她大声质问。公会里头除了无神最初拿的五千，几乎都是系统给的公会任务奖励和公会副本奖励，还有变卖公会物资攒的钱。按理说这些钱都应该用来采买装备，以充实公会仓库，否则只靠他们这几个高等级玩家，是根本供不起这么个一百多号人的公会的。
　　出乎她意料，食不饱居然嗤笑起来：“哎，你怎么那么幼稚呢？什么大家的钱，我一个当会长的，用下自己公会仓库的东西还有错了？老子辛辛苦苦搞个公会，天天当指挥下副本的，连点辛苦费都没有，这有天理没有啊？当初建公会的时候，老子把自己号仓库都搬空了，现在来跟我说公会仓库里的不能用，那我图个什么劲儿啊？”
　　说话间，他的几个队友也围了上来，纷纷出声附和。随风浪人也在其中，他没有说话，只是给她发了个私聊：“你今天怎么啦？着急用钱的话，我这里还有。”
　　沈玉莹发现她根本没法理解这帮人的逻辑，只能固执地说：“无神当会长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把公会仓库当自己的用。”
　　“别他/妈跟我提无神，以为我不知道他号被盗是怎么回事啊，老子在老区见多了。每个当会长的都说自己被盗，盗了一次又一次，等开新区了拍拍屁股走人，重新开个公会捞钱。就他还假惺惺的，什么自己买金补给公会，那他/妈就是他拿的，装什么装！老子从来不装，要拿就光明正大地拿，这都是老子应得的，你要不服气你也拿——哦，你是嫌给你这个副会长的权限不够是吧，早说啊，要多少权限老子给你开！”
　　听他这样黑白颠倒地胡扯，沈玉莹都被他气笑了：“无神会拿公会的钱？就这点金，折算成人民币才多少，他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一天的生活费都不止这个数，他犯得着费这个劲吗？荒野跟我说你们拿公会当提款机的时候我还不信，原来你是真这么穷啊，特地跑新区来练新号，就指望公会养你了是吧？”
　　“我呸！无神说什么你信什么，他还说他跟霸图签了约没去呢，那我说我爹是马云你信不信？哦，荒野跟你说的，那他怎么不跟你说他也从我这里拿了五千呢？我艹他大爷的，一个两个都在那里装好人，就我演坏人了是吧？”
　　沈玉莹听了一愣，立刻给荒野发去信息：“食不饱说你也拿了五千，真的假的？”
　　“……天天张嘴无神闭嘴无神，一说什么就说无神当初怎么怎么的，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无神傻X你也跟着傻X是吧？”食不饱仍在那里骂骂咧咧，她一概不理会，只等荒野给她个答案。
　　过了很久，荒野才回道：“君妹子，对不起。我确实跟老食拿了五千。那时候我号上快没时间了，家里还没给打生活费，我跟老食借的，收了张卡冲点数。他说不用我还了，我不知道是他从公会里拿的。刚才我把号上的装备材料都卖了，还差个七百二十金，你先帮我垫上吧，当我借你的。钱我已经存到公会仓库了，帮我跟无神说对不起。”
　　随着这条信息一起出现的，是公会频道里的一行黄字：荒野小贼退出公会。
　　原本还在破口大骂的食不饱突然停住了，一阵沉默，然后他开口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半缘君你满意了是吧？要不我把会长给你当，我也退出公会？”
　　沈玉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嗓子堵得难受，一低头，眼泪就顺着鼻子滴到了键盘上，冰凉冰凉的。她开着半缘君转身就走，直到跑出空积城老远，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关视频模式。而这时候，公会频道里头已经吵成一团，很多人给她发来私聊，问她怎么回事。荒野声音温柔脾气好，又愿意照顾小号，在会里人气一向很高，他这一走，会里的妹子们先闹起来了。等到老食在会里扔下一句“别问我，去问那个半缘君”，会里更是炸开了锅，都以为她把荒野怎么了。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发来的质问，她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只能默默地退出游戏。食不饱说的没错，就是她把荒野给逼走的。她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太过较真，有道德洁癖，才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不是游戏公会就应该是食不饱说的那个样子，不为亲友谋福利，开个屁公会？
　　QQ上，无神的头像依然是忙碌状态。她打开对话框，想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写，又关掉了。她没有勇气去质问无神，她怕他的答案，会让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就此轰然倒塌。如果这就是荣耀世界的准则，那还谈何荣耀？
　　正当她准备关电脑的时候，禅心术士给她发了个截图：公会频道里的系统公告显示，食不饱把她从副会长降为公会元老，又从公会元老降为了普通成员。截图里头，会里的大家已经开始讨论是不是她骗了荒野的感情又骗了钱，把人气走了。还有人开始YY她给无神千里送换紫武的黄段子，说她整天在语音里嗲声嗲气说话就是想招男人注意，看那人名字，正是食不饱组的竞技队里的成员。
　　靠，这些人还真会给自己造势啊！沈玉莹气得手都抖了，用力把眼泪全憋回去，打开文件夹把刚刚录的视频翻出来，开始整理截图和文字。
　　半个小时后，一篇名叫“818荣耀十区那个食不饱会长，跑新区混成会长就是为了填你那个无底洞的胃吧？”悄然出现在神之领域论坛上，跟每天都会出现的扒皮帖一样，立刻成为了嘴炮党灌水党马甲党寻亲党们聚集的地方。主贴里有视频有截图，还有造福手机党的文字版，围观群众们纷纷回帖表示会长大人您真吊妹子声音萌萌哒荒野好可怜无神是哪个楼主求交往鞭打求更新等等等等。
　　然后，她再次登上游戏，顶着满屏幕或吐槽或疑问或鄙视的话语，在公会频道里扔了个帖子地址，轻飘飘地说：“我要说的都在这里了，祝大家游戏愉快，再见。”
　　退会，确认，半缘君头上的公会名称再次变成一片空白。
　　她又是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天才爬进后台，管三快管管你家服务器吧QAQ
　　存稿告罄，又要开始码字日更了。。。
　　本来还想把当年存的截图翻出来当素材，都在本本里，这会儿摸不着。。。

　　☆、第十七章

　　
　　她坐在那里，默默地哭了很久，直到自己都觉得哭成这个样子实在傻得够呛，才把眼泪擦了，去洗把冷水脸。回来的时候，她看到电脑屏幕上QQ一直在闪，无神给她发了好多条信息，问她跟老食到底在搞什么鬼。她随手把帖子链接拷了一份发过去，关掉QQ，开始刷前些日子一直没空追的新番。
　　一集刚过半，手机响了，是一帆打来的：“你不在Q上呢？我到楼下了，快下来吧。”
　　今天是去外婆家的日子啊，沈玉莹才想起来，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就来，你等等我啊。”她一溜儿小跑冲下楼，乔一帆显然已经在楼下等了有一阵了，一看见她就往她脸上看，她把脸扭到一旁，快步往前走。为了方便照顾外婆，小舅和她家一样把房子买在了外婆家附近的小区，走路过去也不过半小时路程。
　　“……昨晚没睡好吗？眼睛肿得挺厉害的。”两个人沉默地走出一段后，他才试探着问。
　　“嗯……追新番追得太晚……”她心不在焉地说着，习惯性摸出手机，想看看那个贴子盖到多少楼了。
　　“啊，你牧师怎么没公会了？”看见她看手机，乔一帆也拿出手机看，然后啊了一声叫起来。
　　“退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沈玉莹闷闷不乐地回答道。
　　“呃，为什么啊？我觉得你在那个公会里头待得挺开心的。”每天上线就是一头扑进游戏里，自从上次比赛以后，他都好久没跟她好好说过话了。
　　“因为……过了马路再跟你说。”这条人行横道都修了多少年了也没装红绿灯，她很自然地拉住他的袖子，左看看，右看看。乔一帆低头看了看她后脑的发旋儿，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早就长得比她还高了，她却还像当年一样，每到人多的地方或者过马路的时候，就紧张地一手拉起阿弘，一手拉起他。三个人里头胆子最小的就是她，总要磨磨蹭蹭半天，等车都过完了才敢往前走，却总是以大表姐自居，管着他们不许乱跑乱冲。是从什么开始，她再也不牵他的手，而是变成拉袖子的呢？
　　“走了！”他这边还在回忆，她拽着他的袖子，跟着人群往前走。正是下班高峰期，急着回家的电动车和人潮挤在一起，把他们之间仅有的几公分距离也给挤没了。他有意无意地张开十指，她的手背不时和他的指尖碰在一起，每碰一次，那种柔软滑腻的触感就让他的耳根红上一分。他们靠得太近了，他都能闻到她头发上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味，是他最熟悉的甜滋滋的佛手柑香。等到他们从人群里出来，她很快放开了手，他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把手插回衣兜，却又有些小遗憾。
　　“……你说，他们这样使劲抹黑我，到底什么意思嘛？”沈玉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犹在咬牙切齿地抱怨着食不饱那帮人。要是她这会儿抬头看，一定会诧异地发现，他的耳朵都已经红透了。
　　“嗯嗯，是啊！”乔一帆正满脑子胡思乱想，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随声附和道。
　　“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