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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无疆-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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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想好。”张克楚很无耻的说道:“能不能你先答应了,我以后想到了再说?”
抚过桌面的手指僵硬了一下,笑容也一样,不过杨致用很快就摇着头苦笑道:“刚才我以为你很无赖,现在才发现你不是无赖。”他收敛笑容,很严肃地对张克楚说道:“你是无耻,这种事你还要拿来讨价还价吗?要知道,那可是火器!是会死人的!”
“我见过很多死人了。”张克楚摸着下巴说道:“但是这件事风险太大,我总得有个理由说服自己,说服兄弟们吧?”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杨致用冷冷地说道:“这件事做成之后,通海司会在很多方面对你,对克敌军,对联军提供帮助。”
“那原本就是你们的本职好不好?”张克楚笑道:“而且现在是你们通海司有求于我,不拿出点诚意来,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杨致用气极反笑,不过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对张克楚说道:“我知道万老先生这几个月在忙什么。”
第104章 腰牌,同乡,奸笑
“我知道万老先生这几个月在忙什么。”这句话不是威胁,只是平淡的事实,可是由此却能延伸出很多含义,例如我能让他忙的事白忙,或者更快的办好,又或许是以后能在这件事上提供帮助——总之,杨致用说的这句话,让张克楚不得不眯起眼睛思考起来。
既然杨致用说起万老先生,那他肯定知道万永年是安国公的首席幕僚,也必然知道自己与安国公的关系,那么他,或者通海司要想让万永年办的事办不成,一定就有办法绕过安国公,可若是他想通过这件事来帮助万永年,继而达到向自己表示诚意的目的,想来也是安国公那方面所难以达成的某些好处。
想到这里,张克楚眉开眼笑的对杨致用问道:“杨大人的意思是?”
杨致用沉吟片刻,抬起头对张克楚说道:“这火器走私,无论是流向哪儿,总有个源头,有个出处。上次在蕉岭岛抓获的孙奕恒,虽然没能从他嘴里获得太多有用的证据,但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仿佛被窗外的黑暗压迫着,带着几分幽幽的寒意:“总军司军械部。”
虽然张克楚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听到杨致用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然而即便对方能把总军司军械部的人揪出来,可谁知道是哪个层级的?他其实多少有些明白杨致用的意思,只要从总军司军械部打开缺口,那么自己那个军械工场,必然能够在大宋军队军械装备方面,占到一定的份额。这算不算瞌睡遇到枕头?
“杨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张克楚知道这件事是推脱不掉了,即便不是为了军械工场的利益着想,他也不能拒绝,更何况通过这件事,也许能查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势力,想到这里,张克楚又想起了童老爷,考虑了片刻,便将此事告知了杨致用。
“童兴川?”没想到听到童老爷的名字之后,杨致用却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对张克楚问道:“他人在哪儿?”
“还被我关着。”张克楚说道。看杨致用的神态,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通海司果然对此人有兴趣,很可能这个家伙是他们一直密切关注的人。
杨致用疑惑地看了一眼张克楚,很快冷静下来,坐回到椅子里,思忖片刻,问道:“你在查什么事情?”
“查我想知道的事。”这完全是一句废话,不过张克楚说的理直气壮。
杨致用笑了笑,很温和地说道:“张将军想知道什么事?”
“呵呵,我记得以前和邱大人,杨大人说过吧?”张克楚也笑了,笑的很坦然,很从容,虽然他的心里已经渐渐升起警惕,隐隐觉得不应该把童兴川的事说出来。
杨致用点了点头,望着张克楚的目光中多了些疑惑的神色:“是某个隐藏在土人背后的势力?这件事我们通海司一直在调查,不知道张将军查到了些什么?”
“目前还说不上什么成果。”张克楚坦言道:“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是同济会。”杨致用很干脆地说道:“这次在红港要抓的人里,就有同济会的一个长老。”
张克楚很惊讶地看了一眼杨致用,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坦诚地告诉了自己这个势力的名称,不过听到后一句话之后,他便明白了。既然要请自己出面抓人,的确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怪异,通海司对自己就这么放心?
“既然是合作,当然要坦诚相见。”不愧是常年搞特务工作的家伙,杨致用从张克楚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惊讶和怀疑,笑着说道:“这个童兴川童老爷,我什么时候能见到?”
“现在还关在船上,不过杨大人想见的话,随时都可以见到。”张克楚被合作两个词小小的震动了一下,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至于童兴川,既然自己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还是交给眼前的专业人士好了。
杨致用想了想,点头说道:“这个人我先不忙见,稍后会有人来把他提走。不过……你对外就宣称此人病死在船上,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虽然不知道杨致用为何要如此小心谨慎,但是张克楚还是答应了下来,也许这个童兴川是个很重要的人,想到这里,他多少有些懊恼,怎么就没能从童老爷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关于红港的事,我这边却无法给你们提供太多帮助。”杨致用略带歉疚的说道。
张克楚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对杨致用说道:“怎么行动,我来考虑,杨大人把名单给我就行。”
“名单自然是有的。”杨致用的表情越发真挚,似乎很为难的说道:“只是……时间上要紧迫一些。”
“不紧迫,想必杨大人也不会漏夜至此。”不管杨致用的表情是不是伪装出来的,既然想清楚要做这件事,张克楚就没有必要再多考虑别的。
杨致用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份卷宗,交给张克楚:“要抓的人,都在这里,我们也拟定了几个计划,将军可以参详参详。另外这件事,和童老爷的事一样,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了想,他还是说道:“我估计在贵军中,还有些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这个“还”字,似乎透露了什么,又似乎说明了什么,不过到底是出于善意的提醒,还是想借张克楚的手去做什么事,那就要看张克楚是怎么理解的了。
“呵呵,杨大人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张克楚接过卷宗,却没有急于打开来看,而是对杨致用说道:“时间呢?再怎么急迫,也得给我们一些时间准备吧?”
“今天是十月初三,最晚到下个月中旬,够了吧?”杨致用说道:“要抓的人的情况,卷宗里都有,住在什么地方,经常去哪儿,和什么人有接触,大多也都记录在案,想来会省很多时间,所以到十一月中旬,我想就能见到这些人了。”
张克楚思虑片刻,点头应道:“我尽快。”
话已至此,事情算是谈妥了,杨致用起身告辞,临走之时,从怀中摸出个木质镶铜的牌子:“这是我们通海司的腰牌,方便你做事,不过只限于在大宋境内,去了红港,最好别让人看到,否则……那些人对咱们通海司可是恨之入骨。”
张克楚心中腹诽道:“谁和你们通海司是咱们了?”不过还是接过了令牌,瞟了一眼,见上面的镌刻的文字是“通海司内抚管军特使”,不知道是个什么职务,但是看杨致用郑重其事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品级太低。
“办完这件事,可是要还给我的。”杨致用笑道:“这可是指挥使大人亲自批文,特事特办,你别把这个牌子看的太轻了。”
张克楚胡乱点头应了,知道杨致用是偷偷摸摸来的,也便没有远送。回到书房之后,他在书桌前稍坐了片刻,便唤来服部寺敏,让他去请郭玉郎。
“你也留下。”待郭玉郎在书桌旁坐下之后,张克楚对服部寺敏说道:“坐下吧,有件事,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服部寺敏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在郭玉郎身边坐了下来。
张克楚拿起那份卷宗,看着上面标注着通海司的字样,略想了想,便将今夜杨致用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因杨致用来的时候,服部寺敏就在张克楚身边,所以他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不过郭玉郎是什么都不知道,方才早早睡了,又被服部寺敏唤醒拉了过来,此时原本还有些迷糊,但心里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会在这么晚被张克楚抓过来议事,可是听完张克楚的话之后,他还是感到非常震惊。
“红港啊……”郭玉郎皱眉叹了口气:“想必你已经答应他了?”
张克楚微微一笑,点头认可。将自己的想法,对于通过此事能给军械工场带来怎样的利益,以及杨致用后来所说的话都一并说了。
“既然他们拟定了计划,不如先看看吧。”郭玉郎稍觉心安,方才一听说要去红港抓人,他直觉此事非常麻烦,所以才会忧形于色。现在知道通海司的人已经有了计划,不禁生出几分希望来,毕竟在抓人这方面,通海司可是凶名在外,精通的很了。
然而看完卷宗里的几个计划,张克楚和郭玉郎都失望的摇了摇头。
“太冒险了,这帮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张克楚有些气恼的说道。
郭玉郎揉着眼窝,也是叹气连连:“这件事太棘手了,时间又这么紧,很难办啊。”
“红港,我倒是去过。”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服部寺敏小心翼翼地说道:“以前,去过几次。”
张克楚点头说道:“有没有什么能信任的人?”
“有一个同乡。”服部寺敏迟疑道:“就是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那里,是死是活……”
“想办法找到他。”张克楚眯了眯眼睛,并不知道“他”其实是“她”,对服部寺敏说道:“你明天就出发,至于怎么去……让苏湛帮你想想办法,殷家的人如果连去红港的路子都没有,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至于去了以后,如果能找到你那个同乡,就先让他帮你在红港安顿下来,借口你自己找,总之我希望你能在红港站住脚,即便找不到他,你也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可是,我去了以后做什么?”
“这就是咱们接下来该想的问题了。”张克楚的嘴角微微上翘,笑的却一点儿也不温柔。至少在郭玉郎和服部寺敏的眼中,很有点奸笑的味道。
第105章 山野间的小花
山在海湾之侧,有雾弥漫其间,红色的山石中,生长着许多树木,在晨曦中随着柔和的风轻轻舞动着枝丫,面朝大海,无花开花落,只有两个人影在一块青色大石上,依偎,低语。
一男一女,女人韶华虽然未逝,可是岁月和苦难已经在她的眼角,在额头,刻下无法磨去的痕迹,然而她的眼眸依旧如同少女般清亮,只是这清亮带着被沉淀的过往,不耀眼,不锐利,满是平和,平静,平淡。
她望着晨雾中的大海,听着波涛撞击在礁石上的潮声,心里却想念着故乡,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伊奈川的雪景很美,特别是雪后初晴,站在家乡那座有名的石桥向康也原望去,一片洁白的原野在雪线中起伏,舒缓的曲线让人忍不住用双眼一遍遍的抚摸。有月色的时候,更会显出一种独特的韵味,仿佛整个世界的一切都静止了,那种辽阔的,寂静的肃穆中,带着让人心醉神迷的气息,如同亘古永恒的镜子,映出内心中卑微的细小和平凡,那雪景不过是壮丽而纤美的伊奈川的轻柔冰凉的外衣啊。
那时候,他是服部家族中高高在上的少爷,骑着黑色骏马在原野中飞驰,追逐着可怜的猎物,笑声穿透云际,也穿透了少女的心,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她在潮湿的,闷热的矮榻上醒来,呼吸着浑浊的难闻的气味时,这爽朗的骄傲的笑声,依旧会在她的耳边回响起来。
只是后来,猎人成为了别人的猎物,鲜血和火光之后,少爷和小姐失去了踪迹,而她,也在这场动乱之中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被凌辱,被伤害,被远远的卖到了这个充斥着罪恶的地狱,虽然这个地狱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自由港。
“花子,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服部寺敏挺直了腰,双手按在膝上,用一种很坚定的语气缓缓说道。
“嗯,少爷,花子相信会有这么一天。”柔顺的话语中,同样饱含着信心,那是对少爷一如既往的信心,哪怕在这几年中,他才来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不过花子很敏感的从少爷的表情里,发现这一次他说出这句话时,和以前给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
回去,对于服部寺敏和花子来说,并不难,然而回去之后做什么,却很难,所以在无力去做那些想做的事之前,他们只能在这里,先做些什么。
“那个人什么时候见我?”服部寺敏微微低头,对花子说道。对于花子这些年在红港中的过往,他总有一种没来由的歉疚之情,毕竟这朵山野间的小花,本应该在春风中绽放属于她的美丽,而不是被恶狠狠的西风摧残到这个罪恶的港口,飘落尘埃满是污泥。
而现在,为了能够完成大人交付给自己的任务,他又不得不将花子,牵连进来,又或许是,心中那个隐隐的念头在作祟?
不过很显然,花子并没有对此有任何的怨怼,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哀怨,也从未表现出来,正如她此时平静的话语:“下午。”
从花子的口中,服部寺敏逐渐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和红港,和红港里的人有关的事情。这些事在那个由通海司拟就的计划中,不会出现,而对于自己和将要做的事,又是非常重要的。
下山之时,雾气消散,走在窄窄的山道上的服部寺敏,回头望去,见山不见人,然而心中却渐渐开朗起来。
要见的人,名叫方三,当然,这只是个诨名而已,正如同郭玉郎给服部寺敏取的假名:月明初。假名字有了,假笑自然也少不了。当服部寺敏对着方三假笑的时候,两个人心里都同时鄙视了一下对方,笑的这么假,还不如不笑。
然而即便如此,该谈的事情,总是要谈的。方三用手心抹了抹鬓角处流出的汗水,压低了嗓门对服部寺敏说道:“旁的话咱们也不用多说了,我只问你,你家大哥手里,都有些什么货?又有多少量?”
有着三年海盗生涯的服部寺敏,自然知道那些所谓的货在这样的地方有着怎样的名称,虽然在这个地方,并不需要担心有官府的人来搅局,然而这世界上最多的敌人,其实就是同行。
方三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不过终归是做军火走私的掮客,这条线上有什么动静,多少都会有自己的渠道获取消息,所以当服部寺敏这个据说有一大批货的卖家,想要找个从中牵线搭桥的人,方三便立即跳了出来,并且很阴险的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同行。
“嘶……这么多?”听到服部寺敏报出的数量,方三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狐疑的盯着服部寺敏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月明兄别是哄兄弟玩的吧?”
服部寺敏冷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眼里流露出的鄙视和嘲讽,宛如一把冰冷的刀子刺在了方三的心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中暗自想道,刚才自己的表现太不堪了,完全就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啊,这让对方会怎么想?这笔大买卖,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看来还是把自己给砸昏头了。
一念及此,方三的表情便谄媚起来,涎着脸笑道:“嘿嘿,小弟胆子小,大哥可别见怪。”
服部寺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这几个月来,由于大宋通海司掐断了几条重要的军械走私线路,从而导致红港黑市上的军械有价无市,而且有一批人正在四处寻找军械火药,要的数量还非常巨大,这些事方三早已知晓,现在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能轻易放过?
“月明大哥,您看,按照老规矩……”方三搓着手,扭捏道:“您先给开个价?”
服部寺敏喝了口茶,双眼紧紧盯着方三,冷漠的报出价格。
在这种有若实质的目光压力之下,方三只觉得后背冒出一股寒气,大热的天气里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牢牢的记住了服部寺敏所报出的价格。
“这么一大批货,不知道明月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出手?”方三暗自琢磨着若是能办成此事,自己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想到那一大笔银子,他的心情更加热切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服部寺敏。
“嗯……越快越好,这些天那边查得紧。”服部寺敏皱着眉头,似乎被大宋通海司的密谍们弄的很是心烦意乱。
方三心头暗笑,既然你急着脱手,那这事儿就更好办了。不过他面上仍是恭谨无比,向服部寺敏保证很快就会给他回信,约好了下次见面的地方和时间之后,便急匆匆地去了。
就在方三离开不久之后,服部寺敏也从这间不起眼的小酒馆里走了出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远远地跟着,只是穿过杂乱的街头,回到码头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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