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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冤-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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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娘说:“那也好,我先替你保管着。”
刘锁林拿出房门钥匙,交给柱子娘,说道:“这房子请你转交给供销社张主任,替我谢谢他吧。”
刘锁林拉过翠翠在柱子娘面前深深的鞠躬后,转身向公路上走去。
翠翠哭喊着:“叔叔,你早点回来!叔叔,你快点回来!”
这声音让风儿带出很远,一直在刘锁林的耳边回响着。
在通往花月村的公路上,一挂大马车飞奔,两匹马像脱了缰一样猛跑着。王桂花边催着老板儿边说快,边和张振玉研究着如何把翠翠抢回来。车到了柱子娘家门口停下,王桂花就和张振玉急促的向院子里走来,后面还跟着虎妞。
王桂花大声的喊道:“柱子他娘,翠翠是不是在你家,快让她出来,跟我回去。”
柱子娘听到喊声,立刻从屋里走出大声的对王桂花说:“唉呀,这是那阵风把孩子她姥姥吹来了,快进屋里坐。”柱子娘特意的提高嗓门。
王桂花对柱子娘说:“咱们两家一无冤二无仇,咱们别伤了和气,把翠翠交给我了事。”
柱子娘说:“我说大姐呀,大老远来的,喝口水,说说话也不晚呀。”
张振玉说:“柱子他娘,我们没有闲工夫在这里逗乐子。”说着直奔屋里而来。
这时,左右邻居都听到了柱子娘的大声说话,急忙的赶过来。刘二婶第一个堵在了房门口,不让王桂花和张振玉进屋。二狗子,栓柱子向外拉着张振玉。
胡三爷冲着王桂花骂到:“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翠翠才在你那儿几天呀,就把孩子打的满身是伤,你还有脸来要人。”
孙四奶说:“你也是女人,你的心是肉长的吗?翠翠从你二闺女那跑出来,不是让她齐老师碰到,早就不知道哪去了,说不定早就饿死在外头了,你也好意思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王桂花和张振玉说的耳红面赤。这时,刘书记也走了过来冲着王桂花和张振玉说:“翠翠那天被齐老师带回来的惨样,我们看着都落泪,那么点个孩子就受那么大的委屈,你怎么不心痛呢?”
王桂花说:“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我们谁也没动她一下呀。”
“翠翠才多大的孩子呀,给你们又带孩子又喂猪,还时常不让吃饱饭,这就够一说了,再打她,你们还是人吗?”柱子娘的话音刚落,有几个妇女冲到王桂花面前说:“今天也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说着有人就要伸手打王桂花,吓的王桂花来回躲闪着。
刘书记对王桂花和张振玉说:“这么闹下去也没个头,我看不如这样,把翠翠喊出来,如果她愿意跟你俩走,我们也不留,如果她不愿意跟你俩走,那就得你俩走,还想象上次采取骗和抢没门。”说完刘书记使劲朝地上吐了口痰。
还没等刘书记喊翠翠出来,翠翠就推开门站在门前,王桂花和张振玉看见就不顾别人的阻拦向翠翠奔了过来。刘书记说:“二狗子,铁强子给我把王桂花和张振玉拦住,不能让他们把翠翠抢走。”二狗子,铁强子和张振玉交起手来。
王桂花喊:“四得子,三胖子你们还在那看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动手。”这时院子里乱做一团。
这时,只见翠翠跑到柱子娘的身边搂着柱子娘的腰哭着说:“二奶奶,我不能跟姥姥和舅舅走,他们要是还逼我,我就去找奶奶啦。”说着向后山的池塘跑去。院子里的人听到翠翠说此话急坏了。
柱子娘边追边喊:“翠翠!翠翠啊!你可不能走那条路啊。”
这回刘书记真的火了,大喊一声:“给我打!打死了,我偿命。”
王桂花和张振玉一看花月村的人动真格的了,急忙跑出院子上了车,王桂花对张振玉和来的人说:“知道翠翠回来了,我们也放心了。”
秦三爷冲着远去的王桂花和张振玉大声的说:“放屁都他娘的没味,下次再看到你们到花月村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刘锁林赶到县城,买了车票,上了北进的列车。在车厢里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想着快到北京吧,快到北京吧。夜里,刘锁林依在车窗上,望着车内那些七扭八歪熟睡的人们和窗外不断闪掠而过的灯光,听着单调的车轨声,一种种心酸的情感和一串串悲伤的泪水涌出了心窝和喷出眼眶。不知过了多久,他睡了,睡的那么悲情,眼角上的泪珠随着列车的震动有奏的落在胸前。
刘锁林站在北京的大马路上一动也不敢动。南来北往的车辆和行人川流不息,令他眼花缭乱。一名警察来到他的身边,他拿着状子问警察要去的地方。警察告诉他,向前、向前、再向前。刘锁林站在一个大门口,两边立着两个大狮子,威武雄壮。大门旁边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当兵的,背着一杆长枪一动不动,枪尖上的刺刀闪闪发光。看着,看着,他想起小时看见过枪毙人。他突然喊着,哥哥!哥哥!你别怕,我来救你了。告诉你,我在北京告赢了,说着拍起了巴掌。车厢里那些睡觉的人惊醒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车厢里来回巡查的警察推醒了他,他才发现刚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警察看到刘锁林手里握着的告状信说:“你是来京告状的吗?”刘锁林点了点头。
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柱子娘家的门口亮起了一道车灯。叶兰英急促的敲着门。柱子娘开了灯问:“这么晚了,是谁哟。”
只听外面的人说:“二娘,我是叶兰英啊。”
柱子娘说:“你不是嫁人了吗?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叶兰英说:“我想翠翠,还想和锁林说点事,快开门吧,时间不多了。”
柱子娘下地开了门。叶兰英看见翠翠,翠翠一头扎进叶兰英的怀里,俩个人同时哭了起来。
叶兰英擦着翠翠的眼泪说:“我听说你在王桂花家遭了不少罪,二婶对不起你呀。都怨我大哥听信了张振玉的花言巧语,才让你受了那么大的苦,你要是真的有个闪失,我可怎么跟你叔叔交待呀。”说着捧起翠翠的小脸吻着。
翠翠说:“二婶,我成天的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叶兰英说:“二婶和你一样。心里总掂记着你,你在二奶家,我就放心了。
叶兰英突然说:“翠翠你叔叔呢?我听说他要上北京,千万不能去呀。”
翠翠说:“叔叔已经上北京告状去了。”
叶兰英一听瘫坐在炕上,两眼直勾勾的说:“晚了,完了。”
叶兰英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刘锁林被抓、被打、被关和刘锁林向她呼救的场面。叶兰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刘锁林的那份感情,抱着翠翠大哭了起来。翠翠望着叶兰英虽然眼泪急速的向下流,但她却不知叔叔为什么会被抓、被关。
这时,门口的喇叭响了一声。叶兰英像从梦中惊醒,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打开是二十几张十元的人民币递给柱子娘说:“看来刘锁林去北京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了,这钱留给翠翠。临出门嘴里还不停的说:”千万可别出事呀,千万可别出事呀。“
清晨,一轮巨大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把苏醒的大地披上了万道霞光。车外有无数个太阳射进车厢,人们也都从睡梦中醒来。列车的广播室里播放了一曲《步登高》的乐曲和女生独唱《一杯清茶敬亲人》之后,广播员甜脆的说:“旅客同志们,大家早晨好,下面请听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选段。”这时,车厢里走动的人多了,列车员和警察来回穿梭在各个车厢里。尤其是三一伙,二一串的警察显得更加忙活。一会看看行李架,一会看看车坐下,还不时的在旅客面前询问和检查有关证件,气氛有些紧张。京剧选段播完后,广播员郑重地说:“旅客同志们,现在全文广播吴德同志在天安门广场上讲话。”车厢里霎时变的非常严肃,安静的可怕,就连那些打扑克,说笑的人也都立刻停了下来,有些妇女也连忙把奶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刘锁林看着这个,望着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想问,就见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向他打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刘锁林又老老实实的坐下听广播:
“近几天,我们认真学习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重要指示,在反击右倾翻案风,抓革命、促生产之际,极少数别有用心的坏人利用清明节,蓄意制造政治事件,把矛头直接指向毛主席、党中央”。
刘锁林虽说不太明白政治,也不知道怎样关心国家大事,但他从人们的表情上看也能想到北京发生了什么大事。
“最近,天安门广场成千上成万的人开展了悼念敬爱周恩来总理的活动,大部分群众是真心的,也有一些人借搞悼念活动为由,呼喊反动口号,张贴反动标语,到处喊冤告状,又是一场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刘锁林听到“到处喊冤告状”后,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状子,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说:“大哥,看来你是来北京告状的吧?”
刘锁林点了点头说:“我是来替娘和哥哥申冤的。”
那个年轻人说:“大哥,我看你这状可能要告不成,因为时局不对。北京天安门广场正在发生动乱,你千万别卷进去。”现在是“”欲悲闹鬼叫,我哭豺狼笑“的时候,我看你还是先回老家吧!千万别让人家当成反革命分子抓起来。”
刘锁林说:“我娘死的惨,我哥判的冤。我要到北京找毛主席说理啊。”
那个年轻人说:“大哥,现在老百姓根本就没有说理的地方。”话刚说完就被身后的两个警察带走了。就在那个年轻人走出车门的瞬间猛回过头来,朝刘锁林递了一个让刘锁林赶快回家的眼神。
刘锁林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下车的人流走到北京站出口,刚刚递上车票就被两个警察拉进了车站公安室。
一个警察问刘锁林:“你从什么地方来,到北京来干什么?”
刘锁林说:“我从中原老家花月村来,到北京告状。”
另一个警察说:“你现在哪也不能去了,等会儿有返程火车,遣送你回乡。”
刘锁林急着说:“为什么呀,我犯什么事儿了?”
警察说:“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赶快走,少废话。”
刘锁林从小在赵玉香的熏陶下,一心爱党,爱社会主义,从背书包上学的那天起,北京就是他一心向往要去的地方。此时,刘锁林连北京什么样都没见到,就被押上了南下的列车。
在王大章的家里,王大章正座在沙发上,训斥着叶兰英。
王大章说:“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到处的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叶兰英说:“我没到处跑啊,我只是回趟家看看我爹。”
王大章说:“听说你去了一趟花月村,那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吗?你已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还找什么刘锁林狗打连环。”
叶兰英说:“刘锁林进京了,我只是去看了翠翠。”
王大章说:“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去花月村见刘锁林和刘翠翠。因为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王大章吸了一口烟说:“听说赵玉香死前一再交待要将刘锁森杀妻沉尸案告到底,省市告不成还要去北京,你是不是想去告诉刘锁林这段时间不要去北京吧,你知道这是政治路线问题,这是阶级斗争问题。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不想让你卷进政治动乱,给我的工作造成被动。”
叶兰英哭了,哭的是那么伤心,那么真情。因为她心里特别清楚刘锁林这次进京是凶多吉少。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一辆吉普车行驶在公路上。车窗外豆大的雨点急切的拍打着车窗和车棚,发出噼噼啪啪的敲击声。车里一片漆黑,只有车外两道灯光划破密集的雨帘和夜空。刘锁林被带着手拷卷曲着躺在后车坐上,眼泪如同车外的雨点不停地落着。
前坐的警察张建设对开车的李中华说:“这个破差事怎么又让咱俩赶上了。这大雨的天在家里找个地方喝酒该有多好啊。”
李中华说:“这小子还真有点胆子,一个土老冒敢独闯北京,找毛主席告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张建设说:“这回咱局可能又要挨批了,弄不好秦局长的帽子都难保了。你没听说啊,齐县那边被遣送回来三个,公安局长立马辞职不干回家了。”
“我想这小子敢去北京,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如果北京没人,就凭他连庙门都找不到。”
“还别说,真要是在北京揪出个大人物来,秦局长还兴许立功了呢。说不定还能提个一官半职的。”
刘锁林听着两个警察的对话,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抬起头,望着车外那急着下落的大雨,想着这回可彻底的完了。猛然间他发现车窗玻璃上还有一张脸在望着他。一会是赵玉香临死前留给他的表情,一会是刘翠翠哭喊的小脸。一会又是车厢那个年轻人被警察带走时回头告诉他的眼神。他暗下决心:只要我能活着,我就要告到底。
四月本来是阳光温和,绿色满园鲜花争艳。可今年的四月节气好像来的迟了,清明节都过了好几天了,天也没有晴过,总是乌云压顶,阴森可怕,人们都在极度恐慌中。这天,在刘明柱的家里,刘明柱正在急着收拾东西。他媳妇说:“这兵荒马乱,时局不稳的时候又要急着到哪去呀,家不要了。”
刘明柱说:“天安门发生”四五“事件,有很多人被卷进去了,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刘锁林去北京申冤,昨天晚上被遣送回来了,现在关在青龙县公安局,后果还不知怎样呢。”
刘明柱媳妇叹着气说:“做个好人怎么这么难啊。对了,你这次回去告诉娘,翠翠不是吃住在咱家吗?别让别有用心的人借着刘锁林去北京告状的引子把娘也说成是反革命。我看你赶早与刘锁森的事脱离干系,不然我们娘俩都得遭殃。”
刘明柱说:“那不会,你放心吧,把小刚看好了,别让他乱跑。不管怎么说,做人总得讲点良心吧。”
刘明柱媳妇说:“谁不让你讲良心了?我是说做好事也得讲个天时、地利、人和,你得多长几个心眼,千万别被人利用了,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在青龙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审讯室里,李中华问道:“刘锁林,你知道抓你来干什么吗?”
刘锁林说:“我不知道。”
李中华说:“那好,我告诉你,你参与了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动乱,是反革命罪。说,你到北京找什么人联系?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反党、反社会主义?借你哥的案子发泄对社会主义社会的不满?你说吧!”
刘锁林说:“我一个农民知道啥,压根就不知道北京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什么叫动乱。另外,我家祖宗三代祖坟也没冒回青烟,哪里有人在北京做官。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知道种地,哪知什么国家大事情?果真有个在北京当官的人,你们也不敢这样对待我啊!什么是反党、反社会主义我也弄不明白,我只知道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不做对不起国家的事就够了。我娘和我哥的事,不准我说话,也不让我喊冤那!”
张建设站起来说:“刘锁林,你老实坦白,到北京找谁,是谁让你去北京找人的?”
刘锁林看了看老张说:“没有别人让我去北京,是我娘临终嘱咐的。去找谁我也不知道,我就想到了北京找个大衙门告状。”
李中华说:“看来你是不想说了?”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刘锁林问。
张建设说:“你不说就准备到看守所呆着吧!”
刘锁林说:“我娘死得惨,我哥判得冤,我就想为他们申冤,中国这么大,难道就没我申冤的地方了?”
老张和小李来到秦局长的办公室,秦局长问:“刘锁林讲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没有?”
两个人摇了摇头。李中华说:“这小子软硬不吃,你说一句他有两句等着你。”
张建设也说:“这个刘锁林没多少文化,嘴里还振振有词,不过他的确不像是到天安门闹事的。”
秦局长说:“咱县就这一个进京被抓回来的,现在上边追得紧,硬要我们查出刘锁林进京的背景。这样吧,你俩先给他办个拘留手续,扔到看守所,等风头过了再说。”
翠翠听柱子叔说完刘锁林从北京被抓回来,关进看过所之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害怕叔叔这个唯一的亲人,再象奶奶似的,在看守所被折腾个半死,自己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柱子娘一把搂过翠翠带着哭腔对刘明柱说:“这是怎么了,难道老刘家的灾难就没完没了了吗?唉哟哟,这可让人怎么活呀。可怜的翠翠,没出一年功夫,亲娘没了,亲爹被判了,奶奶死了,婶子也被逼嫁人了,这回可好,唯一的亲人——叔叔也被抓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孤苦怜丁的孩子了。”
柱子娘看刘明柱要走,问道:“柱子,你还要去哪。这个时候你也在家呆两天吧。”
柱子说:“刘锁林走进京告状这条路被堵死了,还得让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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