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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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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年还是金丹期的见愁; 身负此印,与人鏖战空海之上,便惹得众人瞩目。他们中大多数人虽未曾亲眼见过,但可以想见——

    今日此时; 这一位崖山大师姐的风采,必是更胜往昔。

    巨大的羽翼,带着金色的幻影; 盘旋着古来的符文。每一根光滑的羽毛上,都还能看到挟的风,裹的雷……

    就方才这般振翅一挥间; 便还了天地一个朗朗。

    已经生了退意; 失去了先前优势的梁听雨; 哪里是她的对手?

    顷刻间,便已溃不成军。

    局势的逆转,说来就那么一眨眼。

    多少人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甚至包括梁听雨自己。

    鸳鸯钺乃是她修行了多年的本命法器,在杀了昔日所爱之后,更将其精魄神魂以秘法炼入钺中。

    可以说,一对鸳鸯钺,系着她命,系着他魂。

    如今见愁仗帝江风雷翼而起,已将这一对鸳鸯钺击得粉碎。

    原本飘荡在她身后的那一道男修虚影,瞬间便被撕了个粉碎,就连她自己都只觉五内如焚,眉心如遭雷电穿透,仿佛连魂魄都要被割裂!

    痛苦!

    几乎能将人逼疯的痛苦!

    换了任何一个心智不坚之辈,只怕早已支持不住,在多重伤势的夹击之下满地打滚。但梁听雨,依旧站着。

    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支撑着她。

    尽管,是这样地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可她,竟然没有倒下!

    一双阴霾散去的眼,此刻注视着见愁,心里却还有万般的荒谬:输了,竟然就这样输了?

    就因为当时顾忌见愁那一刀的一念之差!

    一着棋错,满盘皆输!

    待到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再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这一战,她没有败在修为上,也没有败在法器上,更没有败在其他的外物上。她只是败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可以说,她败给了见愁这个人本身。

    细细回想方才的这一战,可以说,方才自己为她所算计的这一幕,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在谋算!

    自己的每一步,每一个反应,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事后回想起来,或许简单。

    可真若设身处地,换做她是当时的见愁,只怕也根本做不到这般的不着痕迹,这般的心机深重,这般的铤而走险!

    “如若我退却撤手,稍慢上片刻,此刻为屠刀所指的,便会是你了。”

    “是啊。”

    见愁不置可否,整个人已经放松了下来。因为她已经确定,此刻的梁听雨已经是油尽灯枯,即便她不杀,也撑不了多久了。

    “所以,有时候运气可能也是实力的一种吧。”

    “运气?”

    梁听雨一听,竟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听见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见愁没有言语。

    梁听雨笑够了,也就慢慢地停了。

    她重新看向见愁的目光里,带着一种嘲讽,又隐隐然一种ling lèi的钦佩,只冷笑了一声:“我已是你刀俎之下的鱼肉,何必还如此虚伪?”

    若那一刻见愁对她的“退”,没有十分的把握,又怎么可能放手去搏?

    是因为料定了她会退,所以才会这样算计。

    从头到尾,哪里来的什么“运气”的说法?

    见愁却只笑笑。

    帝江风雷翼的虚影,已经渐渐从她身后淡去,但那一枚悬浮在梁听雨身前的金色羽毛,却始终凝实,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

    “梁祭酒心机手段千里挑一,只可惜,阴谋算计犯我大忌——此命,终究难饶。”

    此命,终究难饶!

    此刻见愁右手已经抬起,指间光华流转,只要心念一动,指尖一动,那悬在梁听雨喉前的金羽,便会瞬间取下她性命!

    但这时候的梁听雨,听了见愁此言,却是仰天一声大笑,继而一声喟叹:“自我决意踏足此道,便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全身而退。今日败在你手下,我心服口服……”

    话说到一半,她声音忽然顿了顿。

    周身的黑气与印符尽数消散,已经恢复了清明的一双眼,只这样慢慢沿着白银楼这一圈或开或闭着的雕窗看去,仿佛在看这窗后的每一个人。

    随后,才慢慢续道:“只不过,我也不喜欢一败涂地。”

    不喜欢一败涂地?

    见愁一怔,一时没有明白这一句话的含义。

    梁听雨也不同她解释,只是唇边忽然挂上了三分奇诡的微笑,竟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以前,应该没有同元婴老怪打过吧?”

    “……”

    的确是没有,尤其是眼下这种以命相搏的。

    可是,梁听雨问这个干什么?

    等等,元婴期?!

    这一瞬间,见愁紧皱的眉头忽地一挑,一丝惊色首次出现在她眸底,脑海中已经电光石火地闪过了昔日在典籍上看过的那些东西。

    “小心!她要自爆!”

    还不等见愁再去确认,白银楼中有老辣敏锐的修士,已经察觉了此刻梁听雨的异样,想也不想就是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喝!

    “哈哈哈……”

    梁听雨的笑,已然变得疯狂了起来。重伤之下的身体,随着这笑不断地颤抖,可在她丹田之中,却又一团有些晦暗的金光亮起,不断朝着头部而去。

    眨眼之间,那一团金光便冒了出来,化作了一个三寸高的小人儿。

    观其形体容貌,皆与梁听雨本人一般无二!

    元婴期,之所以被人称为“质变”的阶段,便是因为“元婴”的出现。

    修士一旦修成元婴,便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还在元婴期的修士,这好处尚且不显著,但换了下一个境界,也就是出窍期,修士便可操纵元婴,脱离自己的肉身。

    即便是肉身没了,元婴还在,修士便不会死。

    梁听雨固然没有达到出窍期,肉身与元婴暂还不能分离。

    可元婴后期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小小一枚元婴,凝聚着她毕生修为之精华,即便重伤之下,亦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而“元婴自爆”,则可以将这毕生的精华与力量,释放于瞬间!

    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一场灾难?

    只怕是连这一座高达百丈的白银楼,都要被夷为平地!

    此刻眼见得梁听雨状若癫狂,元婴已经离体,所有知道利害的修士,都忍不住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注视着梁听雨那元婴小人儿的目光,尽数充满了惊恐!

    “快躲开!”

    “跑!”

    “真是疯了!”

    ……

    白银楼中无数修士已然自危,就连来自东南蛮荒的潼关驿大司马沈腰,都不禁骇然色变。

    可这一切的变化,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

    更不用说元婴在脱离了肉身的桎梏之后,其速度有增无减,只一眨眼就已经升到了半空中,光芒大放。

    万千道刺目的金光,如同利箭一般,穿透了小小的元婴。

    那一刻,一股恐怖的波动,便以梁听雨的元婴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原本就站在隔岸台上的见愁,必定首当其冲。可距离如此之近,哪里又是说避就能避开的?

    更不用说,台上还有个被困笼中,力量全失的左流。

    见愁根本没有要退半步的意思,甚至金色龙鳞顷刻间重新覆盖全身,还再次握起了割鹿刀!

    楼上雅间中的白寅见状,险些急得红了眼。

    这一时间,也根本再顾不得许多了,直接从高处俯冲而下,一只手握住囚笼左侧一根竖栏,抄起来就喊了一声“先退”,想让见愁避过这迎面而来的冲击。

    可这一刻,见愁没有退。

    也忽然不用退了。

    虚空里,一只略带几分粗糙的修长手掌,轻轻伸了出来。

    视若无物一般,悄无声息又毫发无伤地,穿过了梁听雨元婴自爆前一刻产生的种种恐怖的空间波动,穿过了那可轻易穿透人血肉之躯的金光……

    就这样,如同随意捉住一只稚嫩的雏鸟般,捉住那半空那即将爆裂的元婴!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一幕?!

    所有目见此幕之人,包括见愁,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完全无法想象——要做到这般的举重若轻,该有何等恐怖的修为!

    “想死,哪儿那么容易呢?”

    说不出是轻还是重的嗓音,说道不明是笑还是嘲的情绪。

    在这一只手出现之后,虚空中,很快出现了一片玄黑织金的衣袖,一袭沉厚压抑的长袍,一道昂藏拔俗的身影。

    刀裁墨画似的轮廓与长眉,经历了这些年的叱咤风云之后,已经凝聚了几分威压;一双深邃的眼眸,依稀还看得出昔日崖山风月浸染雕琢的旧痕,仿佛能盛下山河日月,斗转星移。

    只是比起当年来,更沉了,也更莫测了。

    在看清楚他面容的瞬间,整个白银楼中,无数修士差点惊得从地上跳起来,一时连逃命躲藏都忘了!

    见愁更是怔住。

    所有的动作在此刻暂停,所有的言语也在此刻消无。

    只有她握着割鹿刀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曲正风,便正好在此刻看过来。

    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所有人只看到,他虽一手把连梁听雨的元婴捉住了,也死死的禁锢住了,可根本没有多看上一眼。

    仿佛连看一眼,都是浪费功夫一般。

    就这么……

    五指用力,轻轻地一握!

    “噗嗤!”

    那一枚原本已经重新稳定下来的元婴,竟被曲正风硬生生捏爆!

    千千万万道灼目的光华,伴随着如浪潮席卷的恐怖波动,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地扩散开去,可散不到多长的距离,便又悄然消散……

    夜航船三大祭酒之一,明日星海近年来风头最劲的女修,梁听雨——

    就此殒身!

    所有眼见这一幕之人,只感觉到彻骨的冰寒之意爬满了全身,在这一刻,竟一动都不敢动。

    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啊!

    而且还是元婴自爆!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可在他的手中,如此地不值一提,如此地轻描淡写!

    捏爆元婴时产生的剧烈波动,甚至没有损坏他半片衣角!

    眼底幽暗的光芒划过,梁听雨生前的一切记忆,他已经了然于胸,唇边便慢慢挂上了一抹淡笑,只是让人完全判断不出到底是真诚,还是疏离。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在见愁的身上,并未移开。

    “甲子不见,小师妹,长进了不少……”

    小师妹。

    听起来分明是没有异样的三个字,可落在见愁的耳中,却是如此地刺耳。昔日崖山还鞘顶上那憋屈一战的一幕一幕,一言一语,一一浮现。

    “不过是想告诉你,当崖山的大师姐,你还不够格。”

    “小师妹的‘大师姐’,来得太轻巧,太娇贵了一些……”

    “你不服,我便打到你服。”

    ……

    往日在人前,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唤一声“大师姐”,只有在人后,才会用那种近乎淡漠的态度,喊一声“小师妹”。

    如今当着这明日星海群修,一声“小师妹”,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

    见愁回视着他,看着他熟悉的容貌里,带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进入星海之时,她便听过了千奇百怪的种种传闻。

    可直到此刻,那无数的传闻,才真正与眼前这人重叠起来,让那种故人不再的感觉,变得如此地真实,如此地现实。

    他的名字,他的身份——

    这六十年来,整个明日星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见愁,只觉得陌生。

    沉默良久,注视良久,终于还是慢慢地一颔首,用一种自己都说不清的口吻,笑着还礼:“剑皇陛下,久仰了。”

344。第344章 异动() 
小师妹。【。aiyoushenm】

    剑皇陛下。

    都是昔日崖山光辉闪耀的佼佼者啊; 如今站在这明日星海白银楼上; 却是如此生疏地称呼着对方……

    一个消失了六十年; 谁也不知道她中间去往何方,但再出现时已经退去了旧日的青涩,甚至可力战一方枭雄;

    一个风云了六十年,在这乱象丛生; 未必能有“明日”的明日星海,问鼎剑皇,再不复当初身为崖山大师兄时的简单。

    一个还是崖山的大师姐,一个却已是明日星海而今最炙手可热的新剑皇。

    在见愁这一声见礼出口的瞬间; 整个白银楼,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没有人知道曲正风是何时来的白银楼; 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躲过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智林叟。所有人只是注视着此刻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心里面掀起惊涛骇浪!

    曲正风的出身与来历,在这明日星海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 他的经历,还被人视作一场无法复制的 qi。叛出崖山,盗走崖山巨剑; 一路杀过中域左三千诸多宗门的围追堵截; 直抵明日星海,最终力压群雄,问鼎剑皇!

    到如今; 在这星海中; 敢直呼其大名的人都寥寥无几。

    这样的曲正风……

    还有此时此刻的崖山大师姐见愁; 竟就这般猝不及防地,重逢在了白银楼?

    一时间,旧日里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都如同混乱的光影一般,在所有人心头浮荡。

    有人说,他叛出崖山是因为觊觎崖山剑已久;

    有人说,他叛出崖山是因为崖山早已不复当年的光辉与荣耀;

    也有人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九曲河图》;

    ……

    还有人曾说,扶道山人随便捡了个女修回来,就让她当崖山的大师姐,曾为崖山新辈第一人的大师兄曲正风,自然心不服口不服,因此才引发了与崖山师长的矛盾,一怒叛出。

    这些传言,各式各样,传得都是有鼻子有眼。但若要论真假,其实没有几个人会将其放在心上。

    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试想一下,曲正风领崖山大师兄之名早超出十甲子,忽然来了个见愁,心中这一口气真能平?

    梁听雨元婴自爆的危机,此刻已荡然无存。

    只是场中忽然出现的曲正风,却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的目光,不断在曲正风与见愁两人中间逡巡徘徊,试图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只可惜,这两人的神态间,竟都瞧不出丝毫的破绽。

    见愁,他们素来不了解,脸上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而曲正风,一身气势已沉凝,早不知多少年就已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又岂会被他人看出什么来?

    听了见愁这一声“剑皇陛下”后,他有片刻的沉默。

    那一双注视着见愁的眼眸底,隐约有晦涩的深流划过,但最终开口却口吻淡淡:“本是来看一场热闹,却未曾想能目见两场如此精彩的对决。一去六十年,归来已是元婴中期。都说中域崖山无庸才,当真不假。”

    中域崖山无庸才……

    这样一番恭维的话,从一个昔日的崖山门下口中出来,见愁实在觉得有些不习惯。她知道曲正风话没说完,所以也不接话。

    场中左流尚在囚笼中,这一会儿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当年参加左三千小会的时候,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混混,到如今虽元婴期了,却也不觉得自己就成了什么大人物。

    似曲正风这等的存在,于过去的他而言是高不可攀,换了此刻也一样。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曲正风,又看了看见愁,心内着实有些不安。

    就站在牢笼旁边的白寅,便更是怔忡万分了。不同于见愁入门时间还不长,他是入门已有数百年了的,也喊了曲正风数百年的“大师兄”,更熟知他品性与为人。

    如今对方就站在前面,话语间俨然已与崖山没有半点关系。

    这一时间,种种的情绪泛上来,汇成了陈杂的五味。

    白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曲正风,话至一半,那目光便转了过来,从白寅身上淡淡地掠过,而后落在了囚笼中狼狈的左流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突地一笑。

    “不愧是崖山,就这么个无门无皮的无名小卒,竟值得悬价百万,让堂堂崖山大师姐以身犯险,以命相搏……”

    话里仿佛藏着针,见愁被扎得不舒服。

    她眉梢不很愉悦地一挑,声音便更见疏淡了,只朗声道:“剑皇陛下只怕是误会了,他既非无名小卒,也非无门无派——左流师弟,乃我崖山门下。”

    乃我崖山门下!

    崖山门下?!

    此言一出,真真是四座皆惊!

    白银楼本就与夜航船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楼中更有不少招待伺候的管事与修士,更有负责主持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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