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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爱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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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吧?”他说。
  “不用,很近,拐两个弯就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干脆地拒绝了他。
  看我如此坚决,他没有再说什么,朝我点点头说:“路上小心。”
  “没问题,再见!”我微笑地转身离去。
  走出酒店的大门,我站在街边等了几分钟,没有看见空驶的计程车,于是,我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空气仍有几分寒意,我环抱着双手快步地走着,突然,眼泪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硕大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臂上,我伸手去擦,但它们不停地流淌着,仿佛势不可挡。真是很奇怪啊,我问我自己,我从没有渴望过什么,所以也谈不上失去了什么,但是,为什么,我的心竟会如此悲伤?就像是一只朝着光亮扑腾过去的小飞娥,被一脚踩死在黑暗里,什么念想都不留,连小小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被一并踩灭了。
  邹雨,他做得很对啊!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我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加快向脚步向家里飞奔。

  (十七)

  第二天早上,我严重睡眠不足,挂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但是我的心理状态却前所未有的积极。我就是这样一个越挫越勇的人,永远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看我的笑话。
  在学校里,同学还在开我的玩笑,“邹雨,今天有没有宝马接啊,让我搭一截顺风车吧?”
  我笑答:“宝马有什么了不起,下次弄台莱斯劳斯让你们开开眼。”
  我觉得,生活总是在和人开着大大小小的玩笑,所以,保持游戏的心态很重要。
  下午回到家时,已近黄昏。我家所在的楼道前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几个工人正在上下忙碌着。是谁又成了我们的新邻居?我有些好奇。
  走近一看,左辉和邹月正站在楼梯口聊天。邹月看见我,兴奋地说:“姐,姐夫买了我们一楼的房子,以后又成邻居了。”
  我脸一沉,说:“乱喊什么呢?”侧身从他们之间走了过去。
  左辉跟在我身后,也往楼上走:“邹雨,你等等。”
  我不理他。
  他加快脚步,拦在了我面前。
  我只好停下。
  “邹雨,我想和你聊一聊。”
  “没什么好聊的。”
  “我只要十分钟。”
  “一分钟也没有。”
  我强行绕过他,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他的身上有着我熟悉的汗味,就像是以往无数次在宿舍楼前与他分别时的记忆。
  不管你住得再近,也休想靠近我身边。我在心里狠狠地警告左辉。
  回到家后,我打开冰箱开始准备晚饭,邹月跟着进了屋,站在厨房门口惴惴地说:“姐,我觉得你对姐夫太凶了。”
  “他从去年四月九号起,就不是你姐夫了,麻烦你以后换个称呼!”我一边打着鸡蛋一边说。
  “姐,我知道是姐夫不对。”邹月完全不理会我的话:“但是,如果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啊。”
  “他犯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星期一,所里例会,郑主任宣布了关于致林业务的分工:“是这样,我决定,致林的业务以后主要由高律师和邹律师负责,其中高律师负责诉讼业务的部分,包括案件的应诉及相关的环节,而邹律师负责非诉讼业务的部分,主要是日常合同协议的审查和一些案件调解协调。当然,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我会尽量配合,你们有拿不准的地方,也可以集思广益。这样分工可以吗?”
  我马上跳出来反对:“我自己手头的工作还有不少,如果让我一个人负责非诉讼的部分,我承担不了,是否可以考虑让其它律师为主来负责这项工作。”
  郑主任说:“小邹,你是年轻人,就多辛苦一点,有些其它的小业务,可以指派那些小律师多去跑一跑,我主要考虑你一个业务方面比较精,再一个和林总的关系比较好,可以更好地沟通。”
  “我跟他关系有什么好的?见面都没见过两次呢。”我急忙辩白。
  “哎呀,我有时间会帮你的。”高展旗在旁边插话,还对我眨了眨眼。
  其它的律师都坐在那里默不做声。我也只好不再坚持
  例会结束后,高展旗跟着我旁边进了办公室,很神秘地说:“你真笨,看不出郑主任的想法吗?”
  “什么想法?”
  “致林的事,他根本不想让其他那几个人插手,只限制在我们三个人中间。”
  “这是为什么?这是所里的业务啊。”我很奇怪。
  “郑主任早就嫌他们活干不了多少,年底一样地分红,那天跟我说,想撇开他,只拉上我们俩,另外成立一个所。所以,致林这个大肥肉,他根本不想让他们沾,省得到时候麻烦。”
  “可是我哪干得了啊,他们公司的非诉讼业务多大啊!”
  “没关系,他们法律事务部的人很专业的,你只要跟着开开会,把把关就行了。有什么事我帮你!”
  高展旗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去致林公司开开会,把把关。我对他说:“干脆我来做诉讼部分,你做非诉讼部分得了。”
  “你以为诉讼部分好做啊,我算了一下,现在公司里大大小小在诉的案子有11个,有5个一审的,3个二审的,1个再审的,还有2个执行的。有7个在本地,有4个在外地。光是出差和摆平法官,都够我忙的了。加上原来的高诚所,有些案卷和证据没有移交过来,我现在头大如斗,你还来逞能?”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心虚。
  “对了。”高展旗继续说:“今天下午就有一个协调会,是以前的一个案子,双方案外调解,我们一起去吧。”
  “那这到底算你的?还是算我的?”我问。
  “算我们俩的。”高展旗涎着脸地回答,我白了他一眼。
  下午的调解会三点钟准时开始,欧阳部长和我们代表致林,与一家建筑公司协商工程款的给付问题,虽然大家都有和解的诚意,但在具体金额和给付期限上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欧阳部长走出去打了一会电话,进来说:“请大家稍等一下,林总马上过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我起身去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暗暗告诫自己,要用最坦荡的心态与他相处,绝不能流露出一丝的情绪!然后昂首回到会议室。
  大家坐在会议室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林启正过来,对方有些急了。欧阳部长连忙解释:“对不起,请再等一等,林总今天中午宴请几位中央来的领导,所以要从吃饭的地方赶过来,马上就会到。”
  我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中饭都吃成晚饭了。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林启正走了进来,傅哥跟在他身后。
  林启正很客气地走过去与对方的两个谈判代表握手,抱歉地说:“对不起,久等了,中午接待几位北京来的领导,所以时间没把握好。”说完,又转头向我和高展旗点了点头,我立刻微笑着也向他点了点头。
  不错,表现得十分自然,我暗暗表扬自己。
  他随手扯开一张凳子坐了下来,看得出他中午喝了很多酒,脸色发红,眼睛里涨满血丝,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酒气。
  不过酒精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维,听了欧阳部长的简单介绍后,他马上做到了明确的表态,象征性地在付款期限上做了一点退让,但这似乎让对方很受用,对方马上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约好了两天后付第一笔款的同时,签调解协议,对方到法院撤诉。
  欧阳部长送客人出门。
  林启正向傅哥示意了一下,傅哥递给他一包烟和一个火机。林启正举着烟盒问我:“可以吗?”
  我殷勤地回答:“您抽您抽,没关系。”——我的状态真的很好,很到位。
  高展旗奇怪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这边林启正已经将一支烟递到他面前,他急忙接过去,连声致谢。
  林启正深吸了两口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以后要辛苦两位了。我们公司说大不算大,但事情确实不少,可能将来会牵扯两位很多的精力。”
  “哪里,能为林总做事,是我们的荣幸。”高展旗肉麻地回应。而我,保持微笑。
  “我现在最头痛的,就是与长山建筑公司的那个案子,你们也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主审的法官和高诚所的主任都被抓进去了。虽然这次行贿不是我们的意思,但是当时我的确允诺了10%的提成。”林启正皱着眉,又吸了一口烟:“但是案子还是要做,而且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官司很可能会输。我知道高律师负责诉讼部分,所以还要请你多费心,如果一审没有希望,我们提早为二审做准备。”
  高展旗连忙表忠心:“林总,你放心,我和中院经济庭的庭长是哥们,我会尽量想办法摆平这件事。”
  林启正点点头,又说:“不过,10%的提成还是有效。只要案子判下来的金额少于长山公司的诉讼请求,之间的差额我付10%给你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哪还能另外收钱?”高展旗假模假样地推辞。
  “没关系。”林启正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说:“我还有事要处理。这个协议就请邹律师辛苦。”
  “没问题。”我回答,还加上一句:“林总放心。”
  听到我这话,林启正也不由得多看了我一眼。也许,我殷勤地有点过了。
  他走出了会议室,傅哥也跟着出去了。
  我们等了两分钟,欧阳部长进来与我们再合计了一下,便各自收拾东西散会。
  走到一楼,突然发现外面已是倾盆大雨。不少人都站在大门口望雨兴叹。
  我和高展旗也只好站在那里。高展旗后悔不迭地说:“早知道不该把那车退掉的,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啊。”
  “你又不是没钱,不会再买一台吗?”我说。
  “不行,我那些钱是留着结婚用的,还要买房呢!”
  “那你就把长山的这个官司打赢,不就有钱啦。”
  “那个官司有难度。”他摇摇头,接着说:“今天你表现得很好哦。”
  “什么好?”
  “对林总多客气啊,多有礼貌啊,‘您抽您抽,没关系’。”他扁着嗓子学我说话,然后对我举出大拇指:“这才对嘛,男人听到你这么说话,都会喜欢得不得了。”
  他的评价和我的初衷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子,我做势向他的皮鞋上踩去,高展旗灵活地跳开了,我又踩,他又跳,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玩法,两个人在满是水渍的大门口玩得甚是兴起。
  高展旗左跳右跳,突然差点跳到一个人的身上,他忙回身说:“对不起。”我们一看,居然又是林启正。
  他朝我们点点头,说:“下这么大的雨,我派车送你们回去吧。”
  高展旗仿佛有要答应的意思,我忙站出来:“不用麻烦,夏天的雨一会儿就停了,您忙您的。”——多客气,状态多好,我再次称赞自己。
  高展旗在旁边不甘寂寞,寻找话题:“林总,又要出去啊,该不是又要陪客人吧?”
  “我到机场去接人。”
  “哎,去机场,邹雨你顺路啊,让林总带你一段嘛!”——这个死高展旗,多管闲事。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有事要到别的地方去。”
  林启正看着我,没有说话。
  姓高的还在旁边说:“你有什么事啊?不是要回去做饭吗?让林总在菜场那里停不就可以了。”
  傅哥已经将林启正的车开到了门口,下了车。听到我们的对话,在旁边插了一句:“也行,邹律师,今天林总喝的挺多,你在旁边和他说说话,提醒他注意安全。”
  林启正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要上车,就快点。”说完向车旁走去。
  旁边避雨的很多员工都在听着我们的谈话,我毕竟不希望林启正在员工面前难堪,只好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回头一看高展旗,他正开心地向我们挥手说再见。这个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十八)

  车子开进了茫茫的大雨中,眼前的景色只在雨刮器扫过的刹那是清晰的,然后马上变成迷濛一片。
  我和他又相遇在一个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安静的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他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从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我一下午所维持的良好状态完全丧失,大脑中一片空白。
  想必他也感到局促,按开了音响,里面传出交通频道主持人聒噪的声音,车内有了人声,这让我好过了一些。
  “今天暴雨倾盆,市内许多道路车行缓慢,请大家小心驾驶,注意安全。”主持人絮絮叨叨地说:“现在正是下班时间,想必有不少爱侣正在雨中赶路回家,所以下面为大家送上一首老歌,梅艳芳的《亲密爱人》:
  夜里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地轻松。……”
  我刚刚缓和的心情,被这香艳的情歌搅得有些不安。为了避免两人共同欣赏这首不合时宜的歌曲,我只好发话打破沉默: “林总,这么大的雨,今天的飞机恐怕不能降落吧。”
  “嗯。”他哼了一声。
  “其实您可以打电话去机场确认一下,不然去了不是白等。”
  “嗯。”他还是哼一声。
  我忍不住转头看他,他表情严肃地开着车,对我不理不睬。我心头无名火起,决定不再出声,以免自讨没趣。
  于是,只能听任梅艳芳沙哑的嗓音在耳边盘旋:“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你对我那么地好,这次真的不同……”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我往前一蹿,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定睛一看,一个骑单车的倒在我们车前。林启正用手猛拍一下方向盘,轻声骂了句:“shit!”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从车窗看过去,只见林启正的头发和衣服马上被大雨淋湿了。他俯下身去察看骑车人的情况,傅哥也从后面赶了上来。
  我在车里四处张望,看见后座上方有一把雨伞,连忙探身取来,开门下车,将伞撑在了林启正的头上。
  他回头看看我,突然伸手在我的腰间轻揽了一下,将我与他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也许是雨太大,伞太小,两个人尽量地站近一些,才可能都不淋湿。我在心里解释着他这个轻昵的举动。但是,雨在我们的四周倾泻而下,我的肩几乎抵在他的胸前,我的背甚至能隐隐感到他的呼吸,天啊,为什么不能让我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不要有这样的时刻。
  ……又或者,天啊,满足我的贪心,让这样的时刻久一点,再久一点;永远都不要结束……
  可是,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骑车人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林启正示意傅哥给了他200元赔偿,他马上跳起来,推上车就走了。
  林启正转头对我说:“上车吧。”他离我很近,说话声就在我的耳边,把我从梦中震醒。
  他接过我的伞,把我送上车,然后自己转身过来上了车。
  傅哥走到车边,顶着雨大声问他:“林总,你没事吧,要不我来开。”
  林启正冲他摆摆手,关上了车门,松开手刹,继续向前开去。
  我看见他的头发上,脸上,都是雨水,身上也几乎湿透了,连忙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扯出一张,递给他,说:“你擦一擦吧。”
  他摇摇头,没有接过去。
  “来呀,起码把脸上擦一下。“我坚持对他举着纸巾。
  他仍然没有理会我。
  这时我发现,他的下巴上正挂着一颗水珠,即将掉落下来。不由自主地,鬼使神差地,我竟然伸手过去,轻轻用纸巾沾掉了那颗将掉未掉的雨珠。
  他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动作,依旧目视前方开着车,我也很自然的坐正身子,将那张纸巾攥在手心里。
  猛地,他一甩方向盘,将车向路边靠去,引来后面的车辆一片混乱,笛声四起,我也被这个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以为又撞到什么人,赶紧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
  他把车直接刹在路边,将身体靠向椅背,眼神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我四外张望,没看见什么事故,再望望路边,也没到我的住处,他这是想干嘛?
  傅哥从后面跑过来,猛敲车窗。林启正全不理会。傅哥仔细看看车内,见他没什么异样,只好又退了回去。
  收音机还在响着,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
  我问他:“林总,你还好吧?没事吧?”
  他不说话。
  “要不我下了,不麻烦你送了,我打车回去。”
  他还是不说话。
  “林总,林总,”我又喊了两声。
  忽然他说话了:“我不知道有的话我可不可以对你说?”
  “啊?对我说什么?” 我一头雾水地问。
  他侧过身来,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矛盾犹疑。
  “如果我说的话不会伤害你的自尊心,不会让你感到难过,我其实,我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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