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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爱情-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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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在问:“姐,傅主任怎么来了?”是邹月。
  “哦,他找我问一个合同的事。”我随口答,连忙将手机塞进口袋里。
  在太平间守了一夜,第二天上午8点,我们捧着母亲的遗像来到了殡仪馆。走进追悼厅,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整个追悼会场摆满了上百个用黄白两色的菊花扎成的花篮,层层叠叠,衬得气氛隆重而肃穆。
  我凑上去看那些花篮上的落款,都是我听都没听说过的单位和公司,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邹天站在我旁边悄悄问:“姐,这些花篮是哪里来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妈的学生。”
  邹月面对着摆在最前面的一个花篮发楞,我走上前一看,上面写的是:致林集团总公司敬挽。
  忽然我醒悟道,这都是林启正的安排。邹月回头,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我,我百口莫辩。
  大姨走上来,握着我的手说:“小雨,你母亲一定很高兴,她走得多风光啊,她养的孩子有出息啊!”
  我无话可答,只得点头称谢。林启正,林启正,你干得有点过火了!
  负责操办丧事的二舅走到我面前问:“小雨,你的朋友、同事该来的都来了吗?仪式就要开始了。”
  “我没有通知那边的朋友,没必要麻烦他们,您看看,这边的人都到齐了的话,就可以开始了。”
  二舅点点头,走开去张罗起来。亲友慢慢聚拢过来,也就二三十个人,场面冷清。
  忽然会场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汽车笛声,打破了寂静,引得会场一阵骚动。我探首一看,殡仪馆门口竟然开进来二十几台大大小小的车,将前面狭小的停车坪堵得水泄不通。我看见了高展旗的马六,看见了郑主任的别克,然后,我还看见了一台格外高大的吉普车。
  如果刚才的那些花圈只是让我错愕,那么现在的场面真让我大惊失色,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从车里钻出,向追悼厅涌来,签到台前顿时乱成一锅粥。而且,我居然在其中看见了那个我一心以为还在美国的阳光下陪着娇妻的林启正。他一身黑色西装,在欧阳部长、傅哥和一干人的陪同下,远远走来。
  我呆呆地望着他,视线无法离开半分。这十多天心力交瘁,痛苦难当,事事只能以一已之力抵挡,虽没有想过退缩,却也疲惫不堪。如今,看见他从人群中走过来,那份从容与妥贴,竟让我忽然松懈下来,仿佛终于可以有所依靠。
  他看见了我,向我走来,我醒悟到人多眼杂,连忙用眼神制止,缩回到人群之后。
  追悼厅一时间人满为患,林启正被让到最前面最中央,表情严肃地站在那里。我偷眼看身边的邹月,见她只知傻傻地将眼神落在林启正的身上。
  追悼会开始了,我收回激荡的情绪,低头听母亲学校领导介绍起母亲生平,听母亲好友致词,望着相片里她慈祥的笑容,悲从中来,待到众人向遗体告别,与家属握手时,我已哭成泪人。
  泪眼朦胧中,有人握住我的手,温暖地用力地握着,久久没有松开,我知道是他,更是哭到不可收拾。他轻轻地说:“节哀,好好保重。”我用另一只手擦擦泪水,抬眼见他关注的眼神,只觉温暖安心。
  我哽咽着说:“谢谢。”
  他用另一只手拍拍我的手,这才放开手离去。
  我的目光不能跟随他的身影,因为还有很多人等在旁边与我致意。
  等众人逐渐散去,我抬眼想再寻找林启正时,突然发现邹月远远地追上去,与他交谈着什么。这真让我惊讶,邹月何时有了如此胆量?
  高展旗此时出现在我身边,小声说:“嘿,美女,别哭了,再哭就长鱼尾纹了。”
  我斜眼瞪他,他朝我竖个大拇指:“还是你最牛!林启正提前结束蜜月,回国参加你妈的追悼会,这真是空前绝后的事!整个致林的中层今天都跟着来了!多风光!”
  “我正奇怪,他们来干什么?很多人我连认都不认识。”
  “老总来,他们敢不来?这种马屁都不会拍?不过,你算是见光了,所有的人都在打听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答案显而易见。”
  我一听,也急起来:“是啊,他怎么这么不注意,让我很难堪!完全没必要!”
  “怕什么?反正姓江的已经嫁给他了,生米煮成熟饭,林启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看吧,以后您老人家出入致林,必定如履平地,人人对你毕恭毕敬!”高展旗绘声绘色地表演开来。
  我反手抽他,欲抢白几句,二舅在身后招呼我送母亲最后一程,我回到邹天身边,发现邹月已不见踪影。“邹月呢?”我问。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邹天答。
  不知邹月与启正说了些什么,我甚是忧虑。
  所有事情完成后,我掏出新手机,装上电话卡,急急拨林启正的号码。
  “你走了吗?”我开口就问。
  “没有,我在旁边的休息厅。”他答。
  我匆匆赶去,见傅哥守在休息厅门口,向我招手致意。“林总在里面等你。”他说。
  我推开门,冲了进去。他就站在门边,望着我。我张开双手,与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他抚着我的肩,说:“对不起,没能在你的身边,没能帮上你的忙。”
  “是的,你要在我身边多好,这些天,我真的很辛苦!”我没有掩饰,说出自己内心的感受。
  “为什么开始一直不说,我只知你心情不好,不知为何。”
  “说了多不好,扫了你的兴。”
  “真傻!当然应该让我分担!”他心疼地叹道。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拥抱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看他,脸上略显疲态,这两日定是昼夜兼程地赶路。
  “你这样提前回来,没关系吗?”我担忧地问。
  “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其他事。”他神色坦然。
  “对了,刚才我看到邹月在和你说话。”
  “是的。”
  “说什么?”
  “她走上来问我:‘你为什么抛弃我姐姐?’我就回答她,我说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然后她就走了。我正要问你,难道你已告诉她了吗?”
  他的这番话让我如五雷轰顶,没想到邹月居然用这种方式确认了自己的猜疑。
  我瞪圆双眼迭声说:“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从来没有!她一直怀疑,她是在套你的话!”
  听我如此回答,林启正也深感意外:“对不起,她表情很正常,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急得在屋内打转,拨打邹月的手机,已是关机状态。
  林启正安慰我:“别急,别急,事已至此,急也没有用!找到她以后,好好谈一谈,也许就此解了这个心结,你也不必每天心惊胆战!”
  我眼前却总是邹月那有些恶毒和怨恨的眼神,这令我有不祥的预感。

  (五十九)

  林启正原打算等我一起返回,被我婉拒。
  我和邹天继续留在家乡处理母亲的一些后事,同时也在小镇周围寻找邹月的踪迹,然而一无所获。无法,我们只好坐长途大巴返回省城。
  在路上,我望着窗外,忧虑重重。邹天从瞌睡中醒来,见我如此,安慰道:“姐,别急,邹月也不小了,她自己慢慢会想通的。”
  “如果能想通,她早就想通了,我担心她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我幽幽地答。
  “不过,姐,我有句话说了你别生气?”邹天小心地说。
  “没关系,你说吧。”
  “你和姓林的事,不该瞒着她,早点说可能更好些。”
  “我那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原来想着没必要让她知道。”我坦白地说。
  “对啊,那你和姓林的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过,也打算不了,走一步算一步。”
  “姐,姐夫的事,是不是姓林的害的?”
  “你听谁说的?”
  “我猜呗。姐夫住我们家楼下,出出进进的,危险!”邹天撇嘴说。
  “别瞎说。他哪有那本事!”我低吼。
  “他多有钱啊!男人有钱就是好!我以后不打算留校,一定要出来闯一番事业!”邹天在旁发下宏愿。
  我转头看窗外掠过的景物,只觉心境苍凉。为什么?永远都没有人在意我和他之间的爱情。金钱,像个巨大的符号,使其它的一切都失去意义。
  回到家,十几天未入,灰尘满天,满室寂静无声,并没有邹月回来的痕迹。我和邹天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邹天突然说:“上网看看,看她在不在线?”
  他走进邹月的房间,打开了她的电脑,鼓捣了一阵,失望地说:“没有在线。”
  我走到客厅,再度拨打邹月的手机,仍是关机的提示音。也许,我应该报警了,我暗自思忖。
  忽听邹天在房间里喊:“姐,你快来看。”
  我以为有好消息,冲进房间,邹天指着屏幕说:“我刚发现邹月有个博客,你看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我凑过去一看,博客的名称是:我的幸福生活。里面,是邹月每天记下的日记,但是,我看到,日记中的内容,竟是邹月编撰出来的爱情,而男主角,却是林启正!
  “今天,启正来接我上班,我一上车,他就递给我一把百合,因为今天是我和他相爱第一百天。”……“我们今天吵架了,因为他坚持让我不要去公司工作,而我不同意,当然,最后,还是由他来让步。”……“今晚我们过得浪漫极了,他带我去江边看夜景,在夜风里拥抱我,吻我的头发。”……“我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不管他将会娶谁做妻子,我都不后悔。”……
  我用鼠标快速地点击着,越看越匪夷所思,日记一直持续到母亲病危的那日,在那天的日记中她写道,“启正今天去香港了,我送他到机场,两人依依不舍。”
  旁边,邹天也发出啧啧的惊叹:“邹月真是走火入魔了……”
  事情比我想象得更糟糕,邹月对林启正的单恋,竟如此疯狂,她将自己催眠,幻想了另一个世界。那么,当她知道真相,当她知道她的姐姐,正在过着她想象中的生活时,对她的打击,将是怎样?想到这里,我头皮发麻,不敢再继续设想下去。
  我几乎不抱希望地拨打着小月的手机,没想到,这一次,居然通了,而且她也接了。
  我连忙小心翼翼地问:“小月,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你会关心吗?只怕你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她的声音尖利刺耳。
  “小月,别说傻话,快回家,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谈。“
  “想和我当面谈?好啊,我在致林景园的A座顶楼,你知道这地方,你过来吧!”
  致林景园?致林景园?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我曾经救下民工小刘的地方。“好的,你别走,我马上过来!”
  “你一个人过来,小天不准来!”她在电话那端强硬地说。
  “好!”我挂断电话,向门口奔去,邹天跟上来,我对他说:“你留在家里,我把小月带回来。”
  刚下得楼来,林启正的电话至。
  “你到家了吗?”他问
  “到了。现在去致林景园,邹月约我在A座的顶楼见面。”
  “她这是干什么?”
  “一时说不清楚,启正,我心里有点怕,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也许她会听你的。”
  “好,我马上过来,你自己小心点。”他答应着。
  我喘着粗气登上了致林景园A座的楼顶,与上一次不同,现在工程已彻底完工,楼顶平整,四周修上了半人高的护栏。然而,高空的风格外强烈,四周除了天空,没有任何景物,我依旧两腿发软,心跳加速。
  一眼看去,只见小月靠着护栏站着,头发随风飞舞着,脸上表情怪异。
  我紧咬牙关,向她走去,走到离她十米远的地方,她喝止我:“别再过来了,我不想离你很近,看到你就让我讨厌!”
  我不敢惹恼她,只能止步:“小月,不管有什么误会,我们回家好好谈。”
  “林总是在这里爱上你的吗?”邹月没搭理我的建议,只是问。
  “他不爱我!他没有爱上过我!他是和你开玩笑,没想到你会当真。”我哄他。
  她突然尖叫起来:“你还骗我!到现在你还骗我,我像个笨蛋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你很开心是不是?很骄傲是不是?”
  “小月,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他看着你的样子,他和你握手的样子,瞎子都知道你们俩在一起!你还来骗我!”
  “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我总是如此愚笨,当别人拆穿我时,我只知道一昧的否认,虽然心里明知这种否认根本毫无说服力。
  果然,邹月完全不吃我这一套,继续歇斯底里地说:“那件衣服也是他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还说不是,你还逼我打电话给他,你知道我不敢面对他,所以你这样逼我?!你整晚整晚地不回家,跟我说在加班,跟我说去出差,其实你都是和他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我就算死,都换不到他的一个电话,你却什么都可以做到。从小你就比我强,你永远都比我强!你心里一定笑死了,得意死了,是不是?!……”
  她几乎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邹月了,她那张清秀的脸变得无比扭曲,令人生畏。
  我意识到否认已不是办法,不得不用同样大的声音来打断她:“邹月,你别这样想。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也没什么好下场,他一样地结婚,离开我。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一直想结束,而且迟早都会结束!”
  听到我的话,邹月停顿了一下,哀哀地哭了起来:“邹雨,你知道我爱他,你知道我因为爱他,痛苦得无法活下去,你为什么还要抢走他?他和别人结婚我不在乎,他和别人恋爱我不在乎,可是我只要想到,居然是你!居然是我的亲姐姐!我就只想去死!只想去死!”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又高亢起来,边说还边用手猛力地捶打着墙壁。
  她的状态让我担心至极,我鼓起勇气慢慢向她走过去:“小月,对不起,是我不对,一切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原谅我,我保证,我马上和他分手,再也不见面!”
  邹月向楼下望了一下,突然回头问:“你把他喊来了?”
  我点头答:“对,他并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可以和他谈谈。”
  邹月笑起来:“有什么好谈的?或者让我们两姐妹来个两女待一夫?”
  “如果你爱他,你起码应该让他知道。”我继续安慰她。楼顶的风越来越大,我实在没有向前挪动的勇气。
  “我会让他知道。”邹月说着,突然翻过栏杆,站在外沿上。
  我吓呆了,大叫:“小月,你干什么?危险!快进来!”我奔过去想抓住她。
  邹月大喊:“别碰我!别过来!”她将一只手松开,风吹荡着她单薄的衣服。
  我不敢妄动,只得苦苦哀求:“邹月,对不起,快进来,别吓我,你别吓我。妈妈刚离开我们,我们只剩三个了,你快进来!”
  邹月望望楼下,又望望我,怨恨地说:“他说他永远也不会抛弃你,邹雨,今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抛弃他。我从你身边跳到他面前去,这样,你们就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松开另一只手,直坠下去。
  我的记忆定格在我冲到护栏前看到的那一幕,楼下的花坛里,绿色的灌木丛中,被邹月压出了一个人形,旁边,一台黑色的吉普车上,正好走下一个人。

  (六十)

  我把小月葬在了母亲身边,我跪在那里,对她们说了一万句对不起。
  然后,我足不出户,在家乡破旧的小屋里呆了一个月,躺在小时候和邹月一起睡觉的大木床上,回忆起童年的片段,心如刀绞。
  林启正来了无数次,经常整夜守在楼下,希望与我相见。我没有见他,我在电话里对他说:“求求你,别让我看见你,我真的承受不了。”后来,我连他的电话也不再接了。
  一个月以后的某个早晨,我刚起床,正在刷牙,大姨带进来一个人,唤我,我转身,竟是左辉。手中的牙刷口杯,统统掉到地上,我含着满口泡沫对左辉说:“邹月她不听话,她死了。”
  左辉走过来,捡起口杯和牙刷,放在水龙头下冲冲,接好水,重又递给我,说:“我知道了,把牙刷了,把脸洗了,跟我回去吧。”
  我真的跟他回了城。我没有问他怎么出来的,为什么能出来。是林启正的人情又能怎样?我和他之间,邹月帮我们画了句号。
  我开始重新上班,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每一个人都上来向我表示慰问,但他们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意味深长。好在我已经不在意,比起生死,沦为笑柄又如何?
  我将那部手机、那根项链,那张信用卡,和那幅莫明其妙的菩萨画放在一个盒子中,密密地封好,请高展旗还给了林启正。
  高展旗回来后,坐在我桌前,叹着气说:“唉,多好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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