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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北书房内，连诀和沈向莞沈念宸正商量着怎么让沈念宸回到沈家，这时，青宁从外面冲了进来：“王爷，宫里传来消息了。”

　　　　连诀拧了拧眉头：“什么消息？”

　　　　“洪启当着皇帝的面儿，把所有的罪都承担下来，说卖官的事儿是他一个人干的，跟洪升跟太子都没有关系。”

　　　　沈向莞一惊，她没有想到洪启一个酒囊饭袋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壮举”。

　　　　“可笑！”连诀忍不住拍了下桌案：“人证物证俱在，连诚跟洪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摆脱了干系？皇帝怎么肯能会信？”

　　　　“皇帝这次不信也是没有办法了。”夙夜摇着扇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今天刑部审了整整一天，那些买官的都翻供了，说都是跟洪启交易的，没有见过连诚跟洪升。”

　　　　连诀脸上起了一层冰霜：“皇后的动作真够快的，无非又是老伎俩，威胁他们的家人性命，逼着那些人改口。”

　　　　“洪升和太子已经安然无恙了。现在我们怎么办？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大的两条鱼却漏了出去，真是不甘心啊！”夙夜收起扇子，在手里掂了掂。

　　　　“这也是预料到了的。”连诀淡淡的说：“不过，皇帝已经开始动手，就不会给洪家太多喘息的机会了。”

　　　　“那下一步，我们还按照计划走？”夙夜问道。

　　　　连诀看了一眼沈向莞，没有回答。

　　　　沈向莞不知道连诀和夙夜接下来会有什么计划，她知道，连诀怕她担心，所以这些争斗方面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对她讲。

　　　　但是沈向莞知道，想要扳倒树大根深的洪家有多么的不易，她也能猜得到，为了扳倒洪家，连诀和夙夜他们肯定也用不少非常手段。所以，她也不会去问。

　　　　“你们先聊，我有点事儿，先出去了。”沈向莞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关上门，她隐约听到里面夙夜的笑声：“怎么，你这事儿还怕她知道？她也不是笨蛋，你觉得蛮她有用吗？”

　　　　沈向莞没有继续听下去，抬起脚步离开了。

　　　　屋子里，连诀拧了拧眉头：“我是想让她离这些事儿远点。”

　　　　夙夜不屑的一笑：“都嫁给你了，你觉得她远的了吗？”

　　　　“行了。说正事儿。”连诀说道：“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牺牲我们的人。”

　　　　夙夜叹了口气：“阿诀，做大事，不能心慈手软，我知道，你下不了手，你放心，恶事由我来做！”

vip　197．　惺惺相惜（）　
夜色幽深，原本明亮的圆月被一片乌云彻底遮住了光亮。

　　　　周楚义坐在马车里，一脸的愁容。

　　　　“大人，咱们现在去见靖王好么？万一被皇后的人或者洪家的人看到了，您岂不是很危险？”侍卫周彤骑马跟在马车旁。

　　　　“皇后和洪家的势力那么大，还能不知道咱们跟靖王的关系？没事儿，他们现在还不敢动我，我一死，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周楚义轻叹了一口气：“再说了，靖王现在让我过去，一定是有急事，让马车快点！”

　　　　“嗳，知道了！”

　　　　马蹄急切的敲打着地面打破了夜的寂静。

　　　　周楚义却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自己当年新科中举的时候，那样的意气风发，一心想要做一个清廉的官员，报效朝廷，为百姓鸣冤苦。却不想，入了朝才知道，所有的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洪家势力一家独大，没有人敢违背越国公洪升的意愿，大多人天天都跟在洪升的身后，拍马溜须，极其奉承。一些刚正不阿的前辈，因为反对洪升，都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迫害致死。还有一些虽然心里不忿，但惧怕洪家的势力，选择视而不见，以求自保。

　　　　洪家的势力越来越大，瞒上欺下，无恶不作。

　　　　周楚义本来是那一批选择自保的人，虽然没有跟别人一样拍洪家的马屁，可是也身都没有做。他的力量太小，一个小小的御史，如果跟洪升对抗的话，就像鸡蛋碰石头一样，洪升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所以，他一直在隐忍。

　　　　后来，他看到一份匿名的奏折，上面竟然是参奏洪升强占他人土地的事儿。这么多年，大臣们之间形成了一个默契的不成文的规定，遇见有参奏洪家活跟洪家有关的折子，都要拦下来，不能递到皇帝跟前儿。否则被洪升知道的话，洪升会不择手段查出是谁递的折子，会死的很惨。

　　　　当周楚义看到这个折子的时候，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把这个折子夹在其他的折子里，一起送到了御书房。

　　　　明德皇帝看后很生气，惩罚了洪升。

　　　　洪升自然不会放过递折子的人，很快就查清了是周楚义。

　　　　周楚义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一心等死。他只恨自己没能力，斗不过洪升，没有死得其所！

　　　　他不想连累家人，安排好家人，自己守在宅子里等着洪家的人来杀他。

　　　　可是，他没有等到洪家人，却等来了靖王连诀。

　　　　连诀告诉他，会保住他的姓名。

　　　　连诀还是，自己很欣赏他的勇气，敢于反抗洪家。

　　　　最后连诀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战斗到底，铲除洪家的势力。

　　　　于是，周楚义从那时候起，就归于连诀的麾下。

　　　　他记得当年自己还是秀才的时候，连诀的威名就响彻天下。如今的连诀，少去了年少轻狂，多的是精明稳重。

　　　　后来跟连诀接触的多了，他渐渐的了解，连诀不但是将才，对治国之道也颇有见地。两个人经常会聊天聊到天亮，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觉得，天下交给连诀这样的人，才能让百姓活的更好。

　　　　所以，不管连诀做什么决定，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

　　　　这一次也是，他挺身而出，参奏洪家和太子，与大梁国最大的恶势力正面相对。但是他没有胆怯过，因为他知道，站在他身后的靖王连诀，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即使连诀护不了他，为了大义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周楚义想着，就轻轻的叹了口气。几个月来他辛苦的调查终于要有了结果，可是洪家的势力盘根错节，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也许洪家还会反扑。

　　　　突然，马儿一声哀鸣，然后像是重物摔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马车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周楚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从马车中跌了出来。

　　　　所幸没有摔伤，周楚义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两匹马前腿全部折断了，正跪在地上哀号着。周彤和车夫都不见了。

　　　　周楚义心中暗叫，不好，忙喊：“周彤，周彤？”却哪里还看的到周彤的身影，他心中一凉，周彤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街上一片死寂，所有商铺的灯都熄灭了，只有乌云里透出昏暗的月光，一切都显得诡异无比。

　　　　周楚义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从袖口中掏出防身的短剑。

　　　　“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周楚义挥着短剑在空气中划了一道冷冷的弧线。难不成是洪家的人要来杀他了？洪家的人疯了吗？这个时候还敢对他动手？

　　　　“哼哼。”一声短而清晰的冷笑在周楚义的背后响起。

　　　　“谁！”周楚义猛的转过身子。

　　　　只见站在他身后的，是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身红色锦袍，即使是在这月光之下，也红的耀眼。俊美的脸上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邪魅的笑容，即使在这样冷天气里，手里也拿着一柄玉骨折扇。

　　　　周楚义习惯性的松了口气：“原来是夙夜公子。”之前他多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都是夙夜救了他的命。所以一见是夙夜，周楚义以为夙夜已经把要杀他的刺客赶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夙夜脸上的表情。

　　　　周楚义一边收起短剑，一边朝夙夜说道：“夙夜公子，周彤不见了，您武功高强，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周彤这孩子，跟在我身边好几年，武功还是这么差，等有时间，我一定让他跟公子您讨教几招。”

　　　　夙夜没动，月光打在他脸上，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不必找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周楚义听了这话，不由的一愣：“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他才发现，夙夜的表情跟以往不同，没有平日里那种轻松的样子，浑身上下飘着一股子煞气。

　　　　“周大人饱读诗书，怎么连这字面意思都不懂了？”夙夜的话冷冷的，不带一丝的温度。

　　　　周楚义看了看夙夜，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马，心里渐渐的明白了，这些事儿，都是夙夜干的。

　　　　夙夜这次，不是来保护他的。

vip　198．　形势（）　
弄明白了这点，他心里倒是镇定了下来。

　　　　沉吟了片刻，周楚义抬起头来，看着夙夜：“公子，是王爷让你来取我的命吗？王爷半夜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要杀我吗？”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心里准备，但是，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连诀要杀他？认识连诀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连诀会要杀他！

　　　　“周大人，你不要想多了，这事儿跟阿诀没有关系，是我的主意。”夙夜一笑：“昨天，我劝了他半天，他都不同意杀你，所以，我只能先斩后奏了！今晚把你叫出来的，也是我，不是阿诀的命令。”

　　　　周楚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是真的吗？”

　　　　夙夜一笑：“对着你这个死人，我何必撒谎？”

　　　　周楚义低头笑了一下：“夙夜公子，你武功这么高强，何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杀了，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周大人，你是阿诀敬重和倚仗的人，所以，我也敬你三分。不想让你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才跟你说明白了。这一次的事情，是迫不得已，如果你不死，洪家就必然会东山再起，之前我们做的，都白费了！”

　　　　周楚义苦笑了两下：“夙夜公子，你不必再多说什么，我懂。请你转告王爷，若有朝一日，他做了皇帝，一定不要忘记当年跟周楚义说过的话。”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仰起头来，闭上眼睛，伸开双臂：“来吧，动手吧！”

　　　　夙夜点头：“放心，话我一定带到。你的妻儿，我也会安排妥当。周大人，再见了！”

　　　　说着，便袭到周楚义的身前，然后迅速的移步离开。紧接着就见周楚义的胸口之上插着一个精致的刀柄。他哼一没哼一声，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夙夜转身，展开轻功，像大鸟一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银色的月光像青霜一下泻下，打在周楚义胸口的那个刀柄上，只见那是一个玉制的刀柄，上面雕着两只蟠龙，蟠龙的鳞片里嵌着金丝，眼睛是晶莹的红宝石。在月光之下，闪着妖冶的光芒……

　　　　*

　　　　清晨，靖王府。

　　　　沈向莞早晨起床的时候，就发现连诀不在身边。

　　　　她找来余世明问连诀的去向。

　　　　“王妃，王爷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余世明说道：“走的很是匆忙，什么都没交待。”

　　　　沈向莞沉了沉眸子，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最近事情比较多，连诀忙也可以理解。不过这一大早上就不见人影，而且没叫醒她，自己出门了，沈向莞自然是很担心。

　　　　她叫来紫音：“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紫音答应着去了，过了不到两刻钟就回来了。

　　　　“小姐，那个参告太子和洪家的御史周楚义被杀了。”紫音说道：“昨天晚上，在离咱们府不到两条街上，被人用匕首刺死了。”

　　　　“你说死的是周楚义？”沈向莞一惊，站起身来。

　　　　“没错，是周楚义。”紫音点头回答。

　　　　沈向莞这下明白了，怪不得连诀会天还没亮就出去了，一定是跟这件事儿有关。

　　　　周楚义是连诀的人，刚刚参告太子和洪家，就被杀了，难道是他们为了报复所以才杀的人？

　　　　可是，洪家这会儿杀人，岂不是自寻死路？周楚义一死，正常人都会把这事儿跟洪家扯上关系，在这种自保都难的情况的下，洪家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人报复呢？

　　　　这，解释不通。

　　　　沈向莞正想着这事儿，只见周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白二爷来了。在会客厅等着您呢。”

　　　　沈向莞连忙来到会客厅。

　　　　“二舅舅，您一大早上来，有什么事儿？”

　　　　白景苏站起来：“向莞，你娘的东西都收拾好没？没收拾好就别收拾了，到了江州买现成的，你外公要提前出发。”

　　　　沈向莞轻拧了下眉头：“收拾倒是收拾好了，只不过为什么要提前出发？不是定了是后天吗？”

　　　　“京城越来越不太平，你外公不想耽搁了，早把你娘送到江南，他也放心。”白景苏说道：“行了，我这就去跟兰儿说去。”

　　　　沈向莞也连忙去找沈念宸，姐弟二人跟着白景苏，把安冉若送到了运河码头。

　　　　去江州走水路最快。

　　　　安冉若抱着沈向莞和沈念宸哭了一通，才恋恋不舍的跟着白老爵爷上了船。

　　　　白子玉对沈向莞说道：“向莞，你跟念宸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儿，就找二叔跟大哥，京城要是太危险，千万别逞强，马上也动身到江州去，知道不？”

　　　　沈向莞点点头：“二表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沈向莞笑着说道。

　　　　白子玉点点头：“等我把爷爷跟姑姑送到江州，我也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说完，他就登了船。

　　　　船离开了码头，驶进了运河。

　　　　沈向莞跟沈念宸，白景苏，白子衍站在岸边，目送着白家的大船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打到回府。

　　　　白景苏跟沈念宸骑着马，沈向莞跟白子衍乘着一辆马车。

　　　　“向莞，周楚义死了的事儿，你应该听说了吧？”白子衍问道。

　　　　沈向莞点点头：“我是早上听说的，连诀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应该是去处理这事儿了。”

　　　　白子衍轻轻皱起眉头：“这周楚义的死，可不那么简单，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沈向莞问道。

　　　　“据说是太子杀的。”白子衍说道：“周楚义是被一只匕首刺死的，那只匕首，是端阳节的时候，皇帝亲手赏赐给太子的。皇帝得知周楚义的死，勃然大怒，已经把太子囚禁了起来，皇后也被禁足了。”

　　　　沈向莞深吸了口气：“仅凭着一只匕首，就能断定人是太子杀的？”

　　　　白子衍轻轻一笑：“这事儿不难理解。皇帝想要把给一个人定罪，就算是某须有的罪名也可以啊，更何况是匕首这么明显的证据。”

　　　　沈向莞低垂着眸子，想了一会儿，问道：“表哥，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她抿了抿嘴唇，又想了一下才接着问道：“会不会是连诀他杀的？”

　　　　白子衍眸子一沉，然后说道：“向莞，你觉得呢？”

　　　　“我想了一上午。”沈向莞说道：“我觉得连诀不会做这样的事。”

　　　　白子衍会心一笑：“我有的时候很羡慕阿诀。”

　　　　沈向莞没想到白子衍会突然转移了话题：“什么？”

　　　　白子衍又是一笑：“有你这样的妻子陪在他身边，那么信任他，这小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表哥！”沈向莞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白子衍。

　　　　白子衍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也信他，这些年阿诀虽然一心想要扳倒洪家，来报仇，但是杀害自己的人这种事情，不会是他做的。不过……”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周楚义一死，倒是帮了大忙。”

　　　　沈向莞轻轻的呼了口气，她也明白白子衍的意思。周楚义的死，把太子和洪家都推向了一个极为不利的位置，他们想要翻盘或者反扑，都没有机会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一点，是洪家。”白子衍说道：“如今这个形式，太子被监禁，洪家恐怕不会这么束手就擒了。”

　　　　沈向莞抿了抿嘴唇：“洪家真的会造反吗？”

　　　　“向莞，你不知道，向洪家这种富贵了这么多年的世家，是不会甘心自己的权势被剥夺的，如今皇帝是摆明了容不下洪家，要拿下洪家，洪家怎么可能甘心？造反是早晚的事儿，这就像当年的康王府一样。”

　　　　“康王府当年，真的是要造反？不是被洪家陷害？”

　　　　白子衍点点头：“康王府的事情，比洪家还要复杂，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白子衍说道：“我只是担心，京城会大乱。爷爷这么着急出发，也是担心这点。”

　　　　“如果洪家要造反，势必会拉拢沈家，那么我爹他……”

　　　　“你说的没错，沈青山现在一定是在纠结，到底该向着哪边。”

　　　　沈向莞垂下眸子想了想。她知道，连诀不会轻易离开京城的，就算是洪家造反，连诀也会先把洪家灭了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