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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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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说着骂道,“呸!说甚亲兄弟,好处都叫占完了!替他娶的大家千金侯门嫡长女,替我娶个破落户儿!我忒娘的不知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知道的还当我是姨娘养的咧!”

    孟豫章一阵晕眩:“卖、卖了!?”

    孟二老爷一脸鄙视:“瞧你那样儿,罢罢,分你贰仟,你给老子闭嘴!”

    孟豫章气疯了,骂外祖家,那是小听到大,纵有不甘也习惯了。然父亲抢儿媳财产之事闻所未闻,不由急道:“老爷!你怎能如此?那不是咱家的东西!堂堂公侯子孙,强抢儿媳,说出去见得了人?”

    孟二老爷怒道:“你知道个屁!没有我,你贰仟银子且没得呢!没有我,你上哪寻这样的媳妇!公侯?公侯跟我有一文钱关系啊?是你老子我袭爵?还是你老子我得钱?老太太心眼偏到大西北去了,你能得几个钱?还公侯子孙,子孙个屁!你三爷爷家现今只比讨米强些!!你还做梦呢!”

    孟豫章只得跪下:“老爷,此物不还,儿子没脸见人了。日后儿子赚了钱来好好孝敬,且先把盆景追回来吧。”

    孟二老爷道:“我就不追,你待怎样?不认我这个老子不成?”

    孟豫章乃斯文人,从不会与人斗嘴斗舌。亲爹耍无赖,他只涨的满脸通红,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心中悲愤,我如何托生再此!如今之计,唯有长跪不起,以期软化亲父。

    孟二老爷多少有些心虚,乃是怕太夫人之意。急急脱手卖了,卖做一万三,只说八千。就算老太太跟他歪缠,也白落五千在口袋里,横竖都是赢。然此刻孟豫章若闹的事大,被太夫人截住,少不得那五千也要拿出来,一时急了,抬脚踹在孟豫章身上:“还不离了我这里!”

    孟豫章道:“老爷追了那盆景来,我就走。”

    “嘿,你跟我杠上了不是?”

    “老爷切莫做无德之人!”

    “无德个P,没有我们,那林家的钱才被宣宁侯吞了。她该拿出一半谢我才是!”

    “护着亲戚原是因有之意,林家难道给的不多么?”孟豫章道:“在广宁时,你哪日不拿个精巧物事?人家看着不做声儿,还要怎样?”

    一语戳中孟二老爷心事,孟二老爷怒了,一掀桌子,砸的孟豫章满身汤水:“你再说一句,看我今天打不死你!”特娘的,当时就碍着天杀的宣宁侯世子,都捞不着甚好东西,亲儿子还来拆台,反了天了了!

    孟豫章依旧道:“把东西还给人家,你是我老子,你打死我便打死我!”

    孟二老爷气得嚷道:“来人,把这逆子绑了,狠狠的打!”

    小厮们不敢不应,七手八脚的把孟豫章绑在凳子上,毛竹板子稀里哗啦的打起来。孟豫章此刻真恨!败完他娘的私房也就罢了,横竖她娘也无甚嫁妆,不然那样的品格儿,何必嫁到孟家来?只怨京城厚嫁成风,不得已才嫁与武将。所有私房,皆是婚后攒的。说白了也是孟家钱财,不留一分与他,也只好安慰自己道:好男不吃分家田。然林贞还未过门,就为了财物视亲子为仇敌,便是林贞嫁了,也与公爹无关!此刻他才知为何当日拼死要娶林贞了,还当多少是为了他好,顺道沾点儿便宜,谁料竟是打着独吞的主意!这等畜生竟也配为人父!羞煞人也!

    孟二老爷见儿子满脸憎恶,想起平日里他那不阴不阳的神色,更恼了。抢过板子恶狠狠的打起来!孟豫章正恼着父亲,也是硬气,死死咬着袖子,凭他再痛也半声不吭。

    孟二老爷头两下打的还略有些心疼,见孟豫章倔强,把那丝父子之情抛到天边,反而想:若这畜生死了,林家那丫头还不凭他拿捏?当日那一库房的箱笼,都是自己的!最妙乃儿媳嫁妆,分家都不算在公产内,竟是他一人独吞。想到此处,两眼放了绿光,兴奋的一阵怪笑!至于绝后?哈哈!孟家有的是子孙过继!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如此一想,下手开始毫不留情。

    孟豫章趴在凳子上,剧痛从尾椎传来,一下比一下更重。忽又一板子,直接敲在了他的背心。心下一凉,这是起了杀心!绝望之情涌上心头,满脑子都是:我爹要杀我!我爹要杀我!我爹竟为了钱财杀我!眼泪从眼眶中飚出,内中乾坤已想的分明,贞娘……贞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毛竹板子如雨点般落下,孟豫章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抓着凳子的手已泛白,不可以哭!不可以求饶!死也不跟这畜生求饶!你若敢动贞娘,变鬼也不放过你!!!

    世人都是长眼睛的,毛竹板子虽然不同衙门里的灌了水银的木板,然哪家当爹的打儿子,也不会往背心打!一个不好便打死了!见孟二老爷面露凶光,又想起平日里父子不合,吓的魂飞魄散。去报太夫人的人还未回来,余者如无头苍蝇一般,逮谁都说。

    林贞在内院还万事不知,正和乐的同三小姐下棋作耍,双福忽如炮弹一般冲进来喊道:“姐姐,外头四处都在嚷孟二老爷、孟二老爷要打死姐夫!”

    林贞刷的一下站起来:“什么?”

    “姐姐快着些,孟二老爷绑了姐夫,叫打死呢!姐夫都没声儿了!都不只是死是活!”双福忍不住哭起来,万一孟豫章死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林贞如坠冰窟,一家之主死亡是哪样的结局,再没人比她更清楚。

    “姐姐!”

    双福一声呼唤,把林贞惊醒。利落的爬上凳子,从墙上取下弓箭抓在手里,便往前院飞奔!若不经王家事,她不会信父子相残。然后王家大舅二舅,对玉娘何其狠毒,再想想史上那几个惨死于生父手中的太子,心跳的更快了!!

    且不说孟豫章的为人,只要他不在了,她林贞就是个死字!这不是救人,而是救己!林贞第一次痛恨公府为何这么宽……这么宽……孟豫章你给我挺住啊!

    林贞此时是生死时速,把体能发挥到了极致。赶到孟二老爷院门前,只听内里板子响,却不闻孟豫章一丝声音,气的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大喝一声:“住手!”

    孟二老爷顿了顿,看是林贞,冷笑一声,又重重的拍了一板子,大有我便是打了,你又如何之态!

    太夫人一行人也从隔壁赶来,一把年纪,跳下马车时险些摔着!老人家看得远处看不到近处,远远看着孟豫章一身血迹,差点晕了过去。

    林贞见孟二老爷还打,怒中心中来!抄起弓箭瞄准孟二老爷的发髻便射了一箭。箭风带着孟二老爷往后狠狠一跌!林贞连续补了七八箭,皆射在其贴身衣袖上,把孟二老爷钉死在地!

    林贞眼角余光瞧见双福气喘吁吁的赶来,干净利落的道:“出去,找大夫!”

    双福一个激灵,撒腿就跑!

    林贞仿若豹子,踩着优雅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至孟二老爷更前。搭起弓,用箭瞄准孟二老爷的脸,声音如同寒冰一般:“杀了他,好截我钱财?”说着冷笑一声:“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夫无子,杀了你,不过一个死字!你要不要试试?”

    孟二老爷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林贞环视一圈,见到门外噤若寒蝉的女眷,一字一句的说:“他若死了,我要你承平公府满门陪葬!”

第65章() 
犹是太夫人等见过大场面之人,听到此言,都不由打了个寒战。孟二老爷僵硬的扭头看着一旁一动不动的儿子瑟瑟发抖,忽然裆下一热,竟是屎尿并作,口吐白沫晕了,霎时满院恶臭难闻。

    太夫人等人无一人敢动,整个院子笼罩着一片肃杀!

    那厢双福去请大夫,奔至大门,也不知谁的马,抢过来策马而去。同林贞一样,经历了林俊之死,她的危机意识达到了顶峰。自家小姐都要没命了,也顾不上会不会踩踏行人,只管扯开嗓门喊让路,一路往医馆冲。扑到医馆,恰是熟人,乃替林贞治病的陈太医。双福带着抖着声音道:“陈太医,救命!”

    陈太医惊了一下:“你们小姐怎么了?”

    双福哭道:“姐夫叫人打的没声儿了,不知是死是活,求太医去看看。”

    陈太医忙拿起药箱,见门外有一高头大马,怔住了。

    双福道:“我会骑,我带着太医。”

    救人要紧,陈太医狼狈的爬上马背坐好,双福已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道:“委屈太医低着点头,我要看前面。”

    陈太医索性抱着马脖子,双福一扬马鞭往承平公府奔去。

    此刻林贞的人已到现场,四喜杨妈妈并张建富夫妇,团团围住林贞。太夫人冷静下来,见林贞也未与她们对峙,只管盯着孟豫章的动静,便先把杂念抛却,忙吩咐左右:“去请太医!”仆妇们吃了林贞一吓,还未缓过神,几乎是脚打着颤儿连滚带爬的往外走。林贞的箭法,刚才都见识到了。她说要灭满门,就必灭得了。便是报了官,且不论脸面问题,只怕她一旦觉察,咻咻几箭,先杀了你再说!哪怕事后抓了她判个凌迟之罪,自家却早去见了阎王。何况她还是为夫报仇,名声比被她杀的人还好。她杀的人是仗势欺凌失怙之恶人,她倒要被人唤一声女中好汉!恁不划算些。故太夫人以下,皆不敢轻举妄动。

    双福骑马来回,比太夫人派的人快上几倍。那人还在街上走,双福已飞驰到承平公府,也不在门前下马,拿着马鞭胁迫看门的小厮打开大门直冲到孟二老爷院内。陈太医被颠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也是他最有医德,顾不上自己,先去瞧病人。绑着孟豫章的绳子早被松开,只不敢随意挪动。陈太医走近跟前一探脉,轻吁一声:“还有气!”

    太夫人一个琅跄,几位小姐齐齐摔倒。众人心里忙念了无数声佛,彼此看了看,皆有劫后余生之感。陈太医指挥道:“快,就着这个凳子,抬回屋里。”

    杨妈妈问林贞:“哪去?”

    林贞眼皮都不抬:“回他屋里!”

    杨妈妈乃昔日名妓,彼时风俗,没有名妓不会踢气球的,人虽老底子却在,体能颇好。同张婶子二人一人抬了一头,稳稳当当的走了。太夫人看了一眼院中,叹道:“使人把你孟二老爷扶上床,也请个大夫。”好不好,都是自家儿子,都口吐白沫了,也不能见死不救!

    此刻,在外胡混的男丁们才陆续奔来。太夫人又一阵后怕!幸亏没事,若方才有事,这……承平公府还不得断子绝孙!若林贞再狠一点,一把大火点着,连住在左近的旁支都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女人太厉害了!怎生就招惹来这等罗刹!忽见地上的血迹,又一阵心酸,若没有这个罗刹,孙儿也没了。罢罢!只做不知,明日还一样待她便是!再凶悍,总归护的是自家孙儿,还计较个甚,得了便宜就莫去卖乖了吧!

    孟豫章伤得不轻,解开衣裳,整个后背都血肉模糊。陈太医看得不忍:“动家法来,何苦下这等重手!”

    张婶子略古板些,对林贞道:“姐姐还是避一避吧,还未成亲哩。”

    林贞道:“既是我丈夫,有甚好避。我又不做那朝廷表彰贞洁烈妇!”

    张婶子也不好再劝,只得住嘴。

    太夫人恰好抬脚进来听到此言,刚想说一句不合规矩,又惧林贞发疯,硬是吞回肚里。

    陈太医看了一回,又扎了针,忙的一身汗才道:“看伤口,乃毛竹板子所致。竹板轻巧,便是十分用力也难伤及脏腑,又年轻,与性命还是无碍的。只预备晚间发起高热,怕有不好,还请夜间值守之人警醒些,老生且开了方子来。”

    杨妈妈忙问:“可有残疾?”

    陈太医摇头道:“方才看了倒不像有,待公子醒了才好做决断。”

    众人皆知,凡百行医之人,皆不爱断言,听到他如此这般一说,都放下心来。

    陈太医与林贞也算故人了。当年治好林贞,林俊只当他做救命恩人一般,每年上京送礼,都不忘他家一份。行医之人心最慈,看着林贞就觉其一生坎坷,临行不由叹了口气。虽不知公府内幕,也知林小姐被人算计了,又不好劝的太直白,只得道:“小姐这里乱得很,回头我使人送药来吧。小姐休多想,公子年轻,有甚养不好的呢?只是我老朽之人多话罢了。”

    林贞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道:“太医两次救命之恩,小女铭记于心。肝脑涂地,不敢不报。”

    陈太医忙避开:“原是我等本分,说甚报不报。若要报来,只付清诊金便是报了。”

    林贞又两个镯子道:“身上无现钱,两个镯子,不成敬意。”

    陈太医道:“何须这么多?”

    “太医只管收下,多的寄在你那处,若有贫苦之人吃不起药便从这上头来,算是我行善积福吧。若是不够了,或是此处、或是我妈妈那处,使人来取便是。”

    陈太医对林贞作了一揖道:“如此,老生替百姓谢小姐一谢了。”

    林贞也避开:“太医有本分,我等亦有本分,何以言谢?”

    陈太医一笑,揣了镯子,又与太夫人等人拜别后,爽快的走了。

    不等陈太医送药来,太夫人请的太医也到了。承平公府毕竟比林贞体面些,请的太医更厉害,看了一回又问了一回,索性在屋里等着陈太医送药来,他要调整一下方子。

    后头到此时已是安稳了大半,前头却还是无头苍蝇一般。孟二老爷被生生吓晕,醒来便说不得话。太医一瞧,竟是中风!太夫人听闻,头一跳一跳的痛,带着一行女眷又奔前头,抓着太医只管问:“救不救的活?”

    那太医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太夫人半晌才听明白——性命无碍,只是以后难免歪嘴斜眼,恐行动不便。太夫人一日之内子残孙伤,再忍不住泪如雨下。

    二太太拿着帕子擦泪,哭的却不是丈夫。孟豫章说来是她儿子,休说是不是亲的,只要有名分,孟豫章必得养她的老,还得维持面上的孝敬。林贞待她十分尊敬,平素很是和气;孟豫章虽说冷着些,究竟也不曾做过混账事,不至于守着金山银山不从手里漏着些来。如今叫孟二老爷一顿狠捶,激得林贞发狂,日后她靠哪个来?心里急的恨不能跺上几脚。好容易把太夫人送回上房,立刻告假:“老太太,媳妇去看看哥儿。”赶紧着,去表白表白立场!你们都是有嫁妆的财主,我还老无所依哩!

    太夫人见儿媳都快哭出来了,先怔了一下,心道:平素竟冤枉了她,再不想她如此惦记老四的!一时心里好过了些许:“一齐去吧。”

    大太太道:“老太太,走了一日,还是先歇歇,媳妇去看看也就罢了。”

    太夫人摇头道:“我如何放得下心?”还是执意要去看孙子。

    众人无法,只得侍奉着太夫人到孟豫章屋里来。太夫人一手养大的孩子,焉能不疼。看到孟豫章青白的脸色,背上一块好皮肉都无,又想起儿子来,两处并作一处,嚎啕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小四儿啊!你们可摘了的心肝啊!要我怎么活,老天你收了我去吧!”

    太夫人一哭,二太太也跟着哭的泣涕横流,太夫人有得是儿孙,她就一个独生子。打成这样,残废了她靠哪一去!她还不同林贞,她连钱都没有!太夫人占了床头,她只好拉着林贞的手哭,头发也乱了、妆也花了,一丝体面都无。这是真伤心绝望,比亲娘也不差。

    林贞先前憋的一口气此刻才散了,咬着嘴唇,不愿在生人跟前做狼狈样,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此时得空,难免想孟豫章的好——善良、正直,还替她尽孝,一个古代男人,做到这一步,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广宁日常所见的男人们对妻子的态度,连给孟豫章提鞋都不配。虽相处不多,亦有些呆闷,可难得他一份真情。那夜送书来,一心一意的表白;那日清晨一曲《凤求凰》,林贞捂着脸,心里翻滚的难受:为何对我好的人,一个一个的遭受无妄之灾,真是我命中带煞么?

    太夫人今日过的五味繁杂,年纪大了,最受不得这个。见孙儿血肉模糊,真伤了心,哭的尤其难过,一时没稳住,咕咚一声往后倒了下去。众人又一阵惊慌,乱作一团。大奶奶几乎扯着嗓子大喝了几声,才把场面压了下去。一面吩咐人请大夫,一面又叫人拿春凳来抬太夫人,还不忘对林贞道:“四婶,对不住,二老爷也病了,实在忙不开来。四叔这里我顾不上了。有事你只管打发人来叫我。”

    林贞点头道:“知道了,大嫂去忙,我这里只有一条,烦大嫂告诉门上,我的人要自由出入。”

    大奶奶胡乱的点点头:“该的。”说完提着裙子跑了。

    二太太左右为难,还是大太太当机立断:“一面是婆婆,一面是儿子。世上当娘的谁放的下儿子?婆婆那处自有我,你陪着哥儿吧!”大太太也不坏,人家的一根独苗,不让人照看也忒狠心了。一时想起孟二老爷,恨得牙痒痒,虎毒不食子,那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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