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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是不是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呀，还想再问一些什么？”

　　　　沈磬不语。

　　　　面容沉沉的看着她。

　　　　脸色阴沉得仿佛快要滴下水来。

　　　　紫阳又一犹豫，终于，鼓起勇气道：“那个，我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到位的地方，你一定要原谅，我知道，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所以，我的话一定让你觉得唐突了，若是有点可笑，就当没有听过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挡在了她的身前。

　　　　紫阳顿时手足无措了。

　　　　她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无助的感觉。

　　　　看着面前巍然挺立，纹丝不动的沈磬，又看了看身后的竹林。

　　　　“那个……你……不是要在这里用午饭吗，我……”

　　　　她结结巴巴道：“我就不打搅了，我……还是回四哥那里去吃吧。”

　　　　他还是不动，也没有说完。

　　　　紫阳见他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也不敢在原地呆下去。

　　　　从一旁的丛林里往前方的小路上绕。

　　　　再往前一会，就到了停舟的地方了。

　　　　紫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沈磬的神色，以及他变幻莫测的神情。

　　　　一边快速的往小路上挪近，只要一上小道，她就拿出亡命逃徒的精神，一定要赛过沈磬，先一步的达到湖边，因为她感觉，沈磬似乎已经克制到了极制，又要爆发了。

　　　　他怎么会，如此的神经质。

　　　　她心里嘀咕。越来越不解。

　　　　这个男人，让她彻底的看不懂了。

　　　　紫阳一步一步的往外挪，终于，踏到了平坦小道。没命的往前逃。

　　　　可是这一次，没能如愿。

　　　　沈磬没有追上来，可是，他不过一个闪身，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如炮弹一样直行的紫阳一直子撞进了他的怀里，这一次，是真的撞出了脑震荡。

　　　　坚硬的胸膛挺在了她的鼻尖，紫阳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快要断裂了。

　　　　抬头一看，流血了。

　　　　他不知从哪里点了她的穴道。鼻血一下子止住了。

　　　　可是眼泪却哗啦的往下掉。

　　　　他这是什么意思？既不说话，也不放人。

　　　　既不喜欢她，却又要折磨她。

　　　　紫阳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沈磬，你到底想干嘛。就算我从前招惹了你，让你不快了，可是我如今，已经真的悔改了，我不再纠缠你，也不想再像过去一样，给你造成任何的麻烦。为何你还是要这样对我。”

　　　　他还是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紫阳快疯了：“你到底想怎样，倒是给句痛快话啊，若是想杀了我，现在就动手。我不会反抗，更不会怪你……因为这一切是我自找的。”

　　　　沈磬君就是不说话，还是不说话……好像除了看着她，再也没有别的意图。

　　　　紫阳终于崩溃了。

　　　　这是神马眼神啊。

　　　　好像深情款款。

　　　　好像悔意无限。

　　　　好像爱她有多深。

　　　　可是，只有她知道。这样的深情，此情此景，在此时看来，如此的讽刺。

　　　　风吹过竹叶。

　　　　过往的一幕幕沙沙的随着声响划过心头。

　　　　紫阳的心，生出了一丝一丝的裂缝。

　　　　在那里，有一种叫痛苦的碎芽漫漫而出，直击人的心房。

　　　　把所有的痛苦都缠绕在心底，把她压下的苦涩全都翻涌而出，让人的泪，止不住的喷薄。

　　　　在漫天漫地的阳光，哭得撕心裂肺。

　　　　“沈磬，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无法再承受。”

　　　　紫阳滑落，依着身后的竹杆，一点一点的把自己蜷缩进了怀抱里。

　　　　像一只窝进蚕茧里的蛹，低下头去，将脸深埋进膝盖，再也不敢看沈磬的眼睛。

　　　　他的眼睛，黑得好似一团迷雾，让人不一小心，就会陷进去。

　　　　可是，她拒绝沦陷。拒绝再为他心伤。

　　　　“求求你，让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

　　　　她抬头，哽咽，看向不远处的风景。

　　　　那里，岛上的下人在好奇的观望着他们。

　　　　紫阳道：“你知道吗，从昨天一直到今天，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一直一直的跟着我，又对我那样的好……”

　　　　她说完，嘲弄的笑，笑自己傻：“我还以为，你是被我打动了，爱上了自己。”

　　　　他的面色，就在这一瞬，微微有了一丝动容。

　　　　可是紫阳又道：“但是，我一夜未眠，想了又想……”

　　　　她唇边泛起苦涩的笑：“那是不可能的。”

　　　　“过往的每一幕，都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根本不敢想，你会爱上我。”

　　　　“沈磬，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不管你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我真的再也不能承受了，再这么下去，我会疯的。”

　　　　“你不喜欢我，却一直装出关心我，这样的好，我一天也承受不了。”

　　　　说完，泪水模糊的瞬间，从地面站起。

　　　　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凝眸，定定的看着他。

　　　　“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就当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那些话，我们之间，就好像你之前和紫阳公主一样，只有君臣之礼，没有朋友之谊。”

　　　　紫阳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她若要爱，便爱得彻底。

　　　　可是若不想再爱下去了，从来不觉得，不爱了还可以做朋友。

　　　　她没有这么的大度，也做不来，有朝一日，为自己喜欢的人祝福。

　　　　她咬唇，泪滑落。

　　　　心里……突然轻松无比。

　　　　每一次在他面前流泪过后，好像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样的悲伤，好像被眼泪带出了体内。

　　　　疲惫不堪的思绪。早就已经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紫阳凝眸，扬唇，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从此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走在大街上，看见了，也装做不认识，我们不要再见面，也不要再说话了。”

　　　　说完，从沈磬身旁走过。

　　　　**

　　　　静静的。

　　　　没有脚步声。

　　　　风吹过竹叶。

　　　　一片片的叶子。

　　　　沙沙的作响。

　　　　盘旋着在她的脚边落下。

　　　　步伐很轻。

　　　　轻得人飘飘的。

　　　　仿佛踩在云端一般。

　　　　可是脚步又很沉重。

　　　　重得每一抬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钻心的疼。

　　　　**

　　　　“紫阳。”

　　　　终于。

　　　　他说话了。

　　　　“你当真……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站住。

　　　　回头。

　　　　似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出他口。

　　　　“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要你。”简短的四个字，算是表白吗。

　　　　他的面上一丝笑容也无，可是眼神却坚定无比。

　　　　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她的心一下子乱了。

　　　　他在说什么，说什么……

　　　　脑子里轰然一响。

　　　　闪过的却是他说过的所有绝情话语。

　　　　……就算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把我化为绕指柔的，也绝不是你这样的女人……

　　　　……紫阳公主，若你再纠缠，我愿引咎辞去镇国大将军一辞，躲避你的纠缠……

　　　　利箭穿心。

　　　　再一度回忆。

　　　　紫阳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觉得，痛，如得如此猛裂。稚心刺骨。

　　　　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你想要我？”紫阳看着他，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是，我不想要你了，我也不敢要你了。镇国大将军，一个不受宠的落难公主，要不起。”

　　　　“沈磬，我们……就此了断吧。此情此景，良辰当前。我们还是不要再纠葛过去的感情，各自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吧。”紫阳说完，再一次的擦肩而过。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的心硬，在听到了他的恳请以后，竟然还如此平定。

　　　　而沈磬显然接受不了她这样的回答。

　　　　“你觉得，我会听从你说的话吗？”

　　　　“不听又怎样，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紫阳背对着他，道：“沈磬，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不爱了。所以，你的纠缠是没有意义的。”

　　　　“他呢？”终于，就在她快要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沈磬道：“楚烈？你是喜欢上北夷的三皇子了吗？”

　　　　楚烈？什么跟什么？

　　　　紫阳脚步一顿，是误会了吗。

　　　　想起了昨天在干果铺买蜜饯果子时沈磬的表情，以及今天让楚烈去约他的事。

　　　　一定是误会了。

　　　　可是，这个误会，来得好是时候。

　　　　紫阳回头，扬唇，笑：“是，我爱上他了。”

　　　　沈磬面色一僵，顿时，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充斥了整个竹林。

　　　　“他哪里好。”

　　　　他哪里好？紫阳看着沈磬，笑，越发甜美：“他哪里都好，会在我累了的时候，不说话，静静的陪着我，会在我闷了的时候，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会在我生气的时候，替我去教训，那些欺负我的人，这些日子来，在皇宫里，皇后一直针对我，庆幸的是，有他在我身边，陪着我，不让我受伤……”

　　　　“就因为这些。”沈磬终于，不再无动于衷了。

　　　　事实上，他的心里一直是在强忍着涛天巨浪的，可是此刻，听到如此刺人心窝的话语从紫阳的嘴巴里说出来，这种无法承受的压抑终于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控制不了，就要喷涌而出的怒意，还有一种，想杀死楚烈的冲动。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变化，他紧紧握起，劈啪作响的双拳，紫阳岂会听不到。

　　　　可是，快刀斩乱麻，便是如此。

　　　　她昂首，继续道：“是。当然，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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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她看着他的眼睛，似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性，一眨也不眨，那双杏眸里，流露出了一种令沈磬恐惧而陌生的疏离。

　　　　“你可知道，在我和他初识的那个夜里，我被人欺负，我是想，你能陪着我的，可是，你推开了我……”

　　　　“所以你便如此的又爱上了别人？”沈磬终于，面露嘲讽。

　　　　紫阳一怔，笑了，笑里几抹苍凉，几抹解脱。

　　　　她还以为，除了淡漠和沉冷外，沈磬的脸上再也不会出现第三种表情。

　　　　可是此刻的他，和所有愤怒的男子无异。

　　　　他一字一句，冷如利剑：“紫阳公主，想不到，你的爱，如此廉价。”

　　　　廉价吗？的确。

　　　　紫阳想。

　　　　或许，真的该结束了。

　　　　她说什么，他便信了。

　　　　她说真话的时候，他从来不信。

　　　　她说谎的时候，他却看不出，她是在赌气。

　　　　或许，主动送上门的，就是廉价。

　　　　所以他才会如此的认为。

　　　　“是，我很廉价，可是我至少不用，倒贴。”紫阳一步一步，走近，看着沈磬道：“你知道，今天安平郡主是怎样说我的吗？她说我是一个下贱的人，就算是倒贴，也不会有人爱上我，可笑的是，她说的，我竟然无法反驳。”

　　　　她看着他，这一刻，不再有惧意。

　　　　“因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紫阳公主喜欢荣国公府的嫡长孙，皇上的得意爱将沈磬，可是，沈磬不喜欢她。不论她怎样讨好，怎样追求，沈磬连后脑勺都懒得留给她，所以。她是这普天之下最大的笑话。”

　　　　紫阳道：“我不再意别人怎么看，哪怕在宫里，所有的姐妹，包括那些宫婢们。都瞧不起我的时候，我就想，等有一天，沈磬回头，爱上了我，让你们走着看，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她的泪水仿佛滴落在他的眼睛上一样，令他的眼眶微微的发红：“错得太离谱。”

　　　　“若你是颗石头心，或许。我拿出所有的炙烈，还有捂热的可能。可是在我这里，你是没有心的，我看过，你对别人。不是这样的，可是对我，除了冷漠还有嘲讽，你让我，怎么爱得下去。廉价也好，鄙夷也好，我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哭倒。泪在他的怀里：“就这样抱一次也好，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直到所有的眼泪都凝干，她才从他怀中起身：“谢谢……你没有推开我。”

　　　　或许是因为最后一次了吧。

　　　　他才会对她如此的纵容。

　　　　但，这也是她记忆里，唯一一次的亲密接触。唯一一次亲密的相拥，他没有震怒。

　　　　“我走了，不管我最后是不是和楚烈在一起，我们之间，永无可能。”

　　　　说完翩然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上了小舟。泪水如决堤的河水一样，一下子汹涌。

　　　　她哭，扑倒在了小舟里。

　　　　舟没有动，可是水却好像在急速的划动。

　　　　直到她被人抱起，上了岸，才蓦然发觉，眼前的人，不是沈磬。

　　　　楚烈含笑看着她，笑意悠然：“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紫阳震惊：“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你，是闲着无趣，去岛上玩玩。”楚烈笑道。

　　　　“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抱。”紫阳道。

　　　　楚烈松手，放她落地。

　　　　紫阳脚踏地面便立即往寒王府飞奔去。

　　　　正待进去的时候，看到许荣华和沈明瑜从荣国公府的马车上缓缓走下。

　　　　“荣华姐姐。”

　　　　“紫阳，你去哪里了？我们到处在找你。”许荣华道。

　　　　“是你约了我哥吗？”沈明瑜瞧出了端倪。

　　　　紫阳看着她，点头。

　　　　将头垂下的瞬间，泪水又一次的落下了眼眶。

　　　　“许姑娘。”楚烈出现。

　　　　许荣华看了他一眼，行了一礼。

　　　　楚烈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们好好照顾她。”

　　　　“她是我未来的大嫂，我们当然会好好照顾她了，不用你提醒。”沈明瑜对楚烈没有什么好感，这个男人太好看了，像个妖孽一样。

　　　　楚烈却浑不再意沈明瑜的敌意，笑了：“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不过，你若非要认我做你的兄长，我也勉为其难的乐意。”

　　　　“疯人疯语。”沈明瑜白了他一眼。

　　　　“紫阳，我走了。”楚烈看向紫阳，敛去了唇边的笑意，认真道：“用过晚膳以后，记得天西北方的天空，那里会有惊喜，你一定会开心的。”

　　　　“难不成天上会掉金子下来。”沈明瑜没好气道。

　　　　“天上当然不会掉金子，但是，你兄长今天把紫阳公主给弄哭了，我心悦她，当然有责任哄她开心了。”楚烈说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什么？”沈明瑜立即拉住紫阳的手，这才看清她红红的眼眶：“怎么了，他是不是又说什么难听的话，让你难堪了。”

　　　　“没有。”紫阳看着沈明瑜道：“是我没有福气做你的大嫂，以后别再这么叫我了，我与沈将军已经说明……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怎么会这样。”沈明瑜立即惊叫：“他听到你约他的时候，还很高兴呢，差点没把粉丝呛到鼻子里。”

　　　　“明瑜，我们让紫阳公主进屋去说，不要站在这里，惹人非议。”许荣华道。

　　　　**

　　　　后花园里，沈明瑜焦急的看着紫阳。

　　　　都已经进来一个时辰了，眼看着又要天黑。

　　　　可是，紫阳却什么也没有说。

　　　　问她，她也只说，从此以后，大家都轻松了。

　　　　而沈磬一直都没有回来。

　　　　沈明瑜不由得焦急，她起身，来回的踱步：“紫阳公主，你倒是给句话啊。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哥他怎么你了，为什么你要……”